第十五章 死亡快遞

“柴哥懷疑我們,為什麽這麽說?”田芳不解地問。邊江想了想說:“去拿下龍頭的時候,柴狗是一步步指示你們的,你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去幹什麽,對吧?”田芳在邊江身後默默點頭。邊江繼續分析:“這就說明,柴狗怕有人給黑龍通風報信,一下子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田芳搖搖頭:“不,我不這麽認為,柴哥向來謹慎,這就是他的風格。我倒是想問你一件事,你如實告訴我。”田芳突然把邊江抱得更緊了,不是更加親昵,而是一種威脅。“什麽事啊,這麽鄭重。”邊江不安地問。“告訴我,你是不是黑龍的人?”田芳一問出口,邊江頓時皺起眉頭。“怎麽不說話?”田芳又問,她的聲音明顯緊張起來,把邊江抱得更緊了。“我不是。我跟黑龍半毛錢關係都沒有。”邊江說。田芳又問:“那為什麽黑龍會放你回來?”邊江歎口氣,心裏很憋悶,又無法發作:“我剛才不是都解釋過了嗎?你怎麽還不相信?”田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柴哥為什麽派你去,你想過沒有?這麽重要的任務,就因為你是個新手,對組織裏的事情不甚了解,他就選中了你?並不是!”田芳說著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等她不咳了,邊江說:“是因為柴哥在試探我,對嗎?”

田芳點點頭:“所以,你以後更要小心。”他抓住了田芳的手,田芳的手心裏全是冷汗,邊江笑著說:“芳姐,放心吧。”田芳把手抽出來,遲疑了一下問邊江:“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邊江就說,現在該好好休息,還是不要說話了,有什麽事不如等明天傷好些了再說。田芳卻堅持說,一定要問清楚。“好吧,芳姐,你問吧。”邊江說。

“你和翠花認識很久了嗎?”田芳這一問,邊江真的緊張了,就問為什麽突然這麽說。田芳說:“你先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不是認識很久了。”邊江回想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自認為是滴水不漏,便告訴田芳,他和翠花不認識。田芳“嗯”了一聲,說自己累了,沒再聊下去。

邊江越想越不踏實,仔細回想,自己有沒有在人前跟翠花表現得像早已熟識。想著想著,他便陷入了恐慌之中,因為田芳剛才半昏迷的時候,他和翠花在客廳確實沒有故意掩飾,對話已經暴露了他們之間是朋友的關係。邊江當時看田芳半昏迷狀態,還以為她根本沒聽到,現在也不確定,田芳是不是因為那段談話才問了這個問題,隻能繼續忐忑著。

經過一夜的折騰,兩個人其實早就又困又累,沉默之後就各自進入夢鄉了,直到客廳傳來說話聲。邊江一下子就辨認出來,跟翠花說話的人是瘦子,他睜開眼睛,發現屋門並沒有完全關上,留了一條縫隙,隻要有人從門口經過,就能清楚地看見他和田芳抱在一起,田芳隻穿了一件黑色吊帶,而邊江甚至連一件上衣都沒穿!要是被瘦子看見這一切就壞了!他猛地坐起來,田芳還迷迷糊糊地睡著,並沒有被他驚醒。

就在邊江剛把T恤套上,整理好準備走出屋子時,瘦子來到了屋門口,推開了虛掩的房門。“哎,邊江你在這呢,我剛聽那哥們兒說,芳姐受傷了?”瘦子一邊關心地問,一邊往田芳的**看去。邊江點點頭,冷冷說道:“是,我昨天一回來就發現芳姐躺在地上,不知道別人都去哪兒了。她傷得不輕,我也沒問太仔細,隻知道別人都還好……”

邊江解釋著,瘦子卻打斷了他的話,憂慮又緊張地來到田芳床邊,關心起田芳現在的狀況。邊江就說已經穩定住了,而且醫生快到了,田芳不會有事的。瘦子鬆了口氣,拍拍邊江的肩膀,“那就好,邊江你也辛苦了,既然芳姐沒事,你也趕緊回屋休息吧,要不然萬一柴哥再有別的任務分配下來,你的身體可要吃不消了。”

邊江撇撇嘴,瘦子的關心讓他很不自在。瘦子好像看穿了似的,笑著對邊江說:“我之前老跟你較勁兒,那是我不對。昨天晚上,我見識了你的厲害,心服口服,再說你還保護了我,我更是慚愧得要命。以後咱們還是兄弟吧?”邊江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我什麽時候保護你了?”瘦子尷尬笑笑:“你去見黑龍,都沒讓我下車。昨天晚上,兄弟們在龍頭又拚死拚活的,唯獨我沒有什麽事,你這不是保護了我嗎?”瘦子繼續一本正經地道謝。邊江早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就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說瘦子,還是恢複以前的態度吧,你突然這樣,我還有點接受不了。”瘦子嘻嘻哈哈地敷衍著,兩人一起走出了田芳的房間。不過邊江心裏輕鬆不少,他想瘦子應該並沒看見田芳和自己抱在一起的情景,不然肯定要抓住好好說兩句難聽話。

就在瘦子走進自己房間,關門之前,邊江突然叫住他,問道:“哎,瘦子,你怎麽知道龍頭的事?”瘦子一愣,抓了下頭發:“啥意思啊?哥們兒,你這話聽著像是懷疑我呢。”邊江解釋說,自己隻是問問,因為大嘴、光頭他們還沒回來,知道龍頭一事的,就田芳和邊江。“就是大嘴告訴我的啊,我們倆通過電話了。”瘦子明顯不悅,說完“砰”地關上了門。

翠花湊到邊江身邊:“哎,他就是你懷疑的那個……”邊江確實跟翠花提過瘦子,不過翠花在這裏提這件事,把邊江嚇了一跳。他連忙捂住了翠花的嘴巴,緊張地四下看看,然後帶著翠花回到了自己房間,進屋後才壓低聲音說:“你想害死我啊,別老表現出咱們倆之前認識!”翠花一頭霧水:“這不是就咱們倆嘛!”

“你確定就咱們倆?”邊江反問,“從現在開始,咱們還是要表現成昨晚是第一次見麵的樣子,知道不?”翠花做出一個OK的手勢,緊閉上嘴巴。邊江眼睛一轉,小聲問翠花:“對了,昨天走的時候,我交代你的事情,怎麽樣了,有什麽發現?”

翠花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先走到門口,把門從裏麵反鎖上,然後小聲對邊江說:“我找到你說的那扇門了,還進去了。”邊江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什麽?你進去了?怎麽進去的,裏麵有什麽?”翠花緊張地咽了下口水:“別急,我慢慢給你說。其實我還挺走運的,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感覺。”邊江很著急,就說別賣關子了,趕緊告訴他,到底怎麽回事。

“那扇門上不是安著密碼鎖嗎,在門最下麵,有個反彈裝置,打開以後輸入密碼就行了。我就剛好蒙對了密碼!厲害不厲害?嘿嘿。”翠花興奮地說。邊江馬上皺起眉頭:“你知道密碼?”翠花嘿嘿一笑:“我發現2、5、9、7這幾個數字鍵比別的光滑,我就試了試這四個數字,要說也是挺逗的,《唐伯虎點秋香》看過沒?”邊江點點頭,說看過。翠花一拍手,說道:“密碼就是裏麵出現的數字。”邊江想了想,不可思議地看著翠花:“不會吧?密碼是9527?”翠花笑著說:“可不,就是唐伯虎在華府做奴隸時的代號。也不知道是誰設置的,反正我當時也是腦洞大開,突然想起這一串數字了。”翠花有點得意,沉浸在自己的機智中不能自拔。

邊江笑著說,設置密碼的肯定跟翠花一樣,是個逗逼,不過他不關心這些細枝末節的事,讓翠花快點說重點。翠花邊拿出手機邊說:“裏麵挺恐怖的,感覺是個地下牢籠,你自己看吧。”邊江點開翠花用手機錄製的視頻,昏暗的鏡頭下,那間陰森地下室的麵貌一點點展現在邊江麵前。地窖裏沒有人,不過有很多帶血的刑具、生鏽的鐵鏈子、十字架木樁,還有各種針管藥瓶,看起來淩亂又恐怖。

“你覺得……這是幹嗎用的?”邊江小心問翠花。“折磨人的唄!”翠花說著打了個寒戰,“誰要是被關在下麵呀,嘖嘖,不敢想……”邊江又重新看了一遍視頻:“關鍵是,什麽人曾經被關在這裏。我之前聽到過人的聲音,那時候地窖裏還有活人,那個人罵罵咧咧的,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再也沒聽到過了。”翠花立馬瞪圓了眼睛問:“死了?”

“我也不知道。哎,這也要怪我,有一次沒忍住說聽到診所裏有動靜,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聽到過動靜了。”邊江歎口氣。“我去,沒準兒就因為你一句話,把人家給害死了。”翠花說道。邊江考慮了一下,搖搖頭,說死的可能性不大,因為自己剛來診所時,大嘴就提醒過他,不要到處亂走,尤其是某些房間,說明那時候地窖裏還有怕邊江看見的東西,目前已經可以確定是有人被關著。那麽,什麽人會被關這麽久呢?用了各種刑罰,而那個人幾乎已經瘋癲。這說明,柴狗的人在審問那個人,但一直沒有成功。翠花聽完說,也可能要問的已經問出來了,就把那個人給滅口了,又或者那個人自己吃不消,死掉了。

邊江點點頭:“可能吧。不管怎樣,總算是稍微弄明白點了,這下可以給淩哥交差了。”

翠花若有所思地發出一聲“哦”,又問邊江:“那你覺得,被關在裏麵的人,跟抓住柴狗有啥關係?”邊江無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淩哥讓我替他調查一下這件事,他說是以個人的名義請我幫忙的。”說著,邊江也開始在心裏盤算著,下次一定要親自去看看,沒準兒能有別的發現,至少能把血漬、指紋和頭發什麽的收集一些去做鑒定。

之後邊江讓翠花把視頻和照片全都發給自己,就躺在**睡去了。直到下午兩點,醫生終於來了,仔細處理了田芳的傷口,給她輸了液,邊江這才放心。等到晚飯的時候,田芳醒了過來,她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邊江。原來,在他們拿下龍頭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夥人,田芳說一看就知道是黑龍派來的,他們的目標就是田芳,上來就要活捉她。後來她在光頭、大嘴和二虎的掩護下逃脫了,大嘴、光頭和二虎也分別逃到了另外三個家裏,目前是安全的。

邊江聽完,想了想問:“那柴哥知道這件事嗎?”田芳搖了搖頭:“應該不知道,他可能也沒想到,黑龍還敢有動作。”邊江又問:“你難道沒有把自己被偷襲的事情告訴柴哥嗎?”田芳再次搖頭:“沒有,我也沒有讓別人匯報。”邊江不解:“為什麽不說啊!柴哥那麽在乎你,肯定要為你討回公道啊!再說昨天那種情況,你跟他說了,他肯定會給你請醫生,你也少受點罪。”

田芳神情暗淡,歎口氣,無所謂似的說:“算了,我拿不出證據說偷襲我的人是黑龍的手下。再說柴哥已經跟黑龍達成和解,總不能因我受傷讓他再去找黑龍算賬吧?柴哥不會那麽做,我也不想讓他為難。黑龍肯定也想到了,他偷襲我們,肯定就是氣不過,想出出氣。”邊江聽完忍不住把心裏的困惑說了出來:“我有件事想不通。你說,為什麽柴哥喜歡你,卻舍得讓你去執行昨天晚上那麽危險的任務?”田芳說:“可能是因為柴哥這個人生性多疑,昨晚黑龍突襲了那麽多‘家’之後,他不信任別人,就隻能讓我去了。”

第二天上午,邊江照常去診所那邊看望田芳,但值班的醫生卻告訴他,田芳一大早就離開了。邊江想到田芳的傷還沒好,就問醫生田芳去了哪兒。醫生搖搖頭:“我還真不太清楚,不過她走的時候特別匆忙。”邊江立即回到田芳屋裏,想看看她有沒有留下紙條什麽的。這時候,正好光頭、大嘴和二虎也回來了。

“你們知道芳姐去哪兒了不?她身上還帶著傷,我有點擔心!”邊江著急地說。光頭歎了口氣,神情間流露出明顯的不滿:“可不,芳姐還帶著傷呢,柴哥又派她出去執行任務了,真是太沒人情味了。”邊江立即皺起了眉頭:“柴哥不是喜歡芳姐嗎,怎麽舍得啊?”大嘴冷哼了一聲:“誰知道呢,就算喜歡,如果真的是特別重要的任務,我覺得柴哥也不心疼。他可不是個兒女情長的人,要不是心夠狠,絕對發展不到今天的程度……”二虎連忙給大嘴使眼色,讓他說話注意點,別那麽口無遮攔地議論柴哥。大嘴雖然憤憤不平,卻也沒再說什麽。

邊江又問了一些細節。光頭告訴他,早上自己就接到田芳的電話,田芳說這段時間家裏的大小事情就交給光頭處理,她要趕著去一趟雲南,幫柴哥談一筆生意。邊江還是不放心:“那……芳姐還說什麽了嗎?”光頭眼神閃爍了一下:“沒什麽了。大家散了吧,這兩天辛苦了,今天就休息一天,想出去幹活兒也行,但別太貪心,適可而止啊。晚上呢,我請兄弟們吃燒烤!”光頭說完,拍了拍邊江的肩膀,示意邊江跟自己來一下。

邊江很聰明,沒有聲張,悄悄跟著光頭出了門。光頭遞給邊江一根煙,兩個人站在大門外的巷子裏。“咋了?光頭哥,是不是芳姐……”邊江話沒說完,光頭連忙示意他小點聲,並對他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芳姐說,讓我找機會單獨告訴你,如果這期間你有什麽事,可以去找老杜。”邊江皺了下眉頭,點點頭。“不是我說,你小子可以啊,芳姐單獨給你捎話,看來很在意你。”光頭的語氣酸溜溜的,吸一口煙,眯著眼睛看他。“哎,都一樣,都一樣的。”邊江附和著。自從知道光頭喜歡田芳之後,他看待光頭時,倒是多了一份欣賞和同情。這幾年,光頭對田芳忠心耿耿,又默默保護她,單是這份深情,就值得尊重和欽佩。光頭微微一笑:“說得不錯,你先回去吧,自己也小心點,平時幹什麽都多留個心眼兒。”邊江知道光頭是在暗示他什麽,就點了點頭:“放心吧,哥。”

田芳離開後,柴狗重新召集人手,讓翠花和老九加入了一個新“家”。邊江在這兩天,始終謹言慎行,既沒有調查診所裏的密室,也沒有跟李剛聯係,總之一切有風險的事情都沒做。在田芳離開後的第三天,上午十點,有人按了門鈴,邊江他們都是夜貓子,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在睡覺,再加上前一天都喝了點酒,所以這會兒正睡得香呢。

門鈴響了好幾聲,邊江迷迷糊糊爬起來,問是誰。“送快遞的。”門外的人答道。邊江大聲問了下其他人,最近有人買什麽東西嗎。這時,光頭穿著人字拖從屋裏走出來:“咱們就算網購也不會把東西寄到家裏來。”邊江稍微清醒了一點,警惕起來,隔著門問快遞員收件人是誰,送的東西是什麽。門外沒有聲音。邊江通過貓眼往外看了看,發現門外根本就沒人,他回頭看看光頭:“不大對勁兒。”

光頭連忙走到門前,確定門外沒人之後,悄悄打開了一道縫兒。門外放著一個方形的大紙箱子,紙箱子上印著某個品牌的洗衣機。“哎,誰買洗衣機了啊?還有這送快遞的,怎麽不讓簽收就走了。”光頭納悶兒,探出頭左右看看,確實沒人。邊江看了一眼箱子,說先抬進來再說吧,兩個人一抬進來就發現問題了,因為箱子一看就是舊箱子二次包裝的,而且根本沒有貼快遞單。

“打開嗎?”邊江小心地問。光頭“嗯”了一聲,讓邊江先把其他人叫醒,都來客廳。

等所有人都出來後,光頭才拿出小刀劃開膠帶,小心打開箱子,當他們看見箱子裏的東西時,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光頭的身體不由地趔趄了一下,臉色刷的就白了,嘴唇顫抖,竟一時說不出話來。箱子裏是個年輕小夥子的屍體,全身都是傷,好像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邊江也非常震撼:“這……這是誰啊?”大嘴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是剛子!”剛子上次被黑龍的人擄走,邊江之前懷疑剛子可能早就死了,但今天收到剛子的屍體,震驚的同時,更感到疑惑不解。“黑龍這是什麽意思啊?”二虎戰戰兢兢地問。瘦子就說,肯定是利用完剛子了,跟柴狗的矛盾也化解了,就把剛子送回來了。光頭低沉著嗓音說道:“可問題是,如果矛盾化解,剛子也沒有更多利用價值了,為什麽還要把剛子殺死。剛子死亡的時間並不長。”

瘦子一聳肩膀,撇了下嘴:“那就不知道了,也可能是剛子自己沒撐下去。”就在說話期間,邊江注意到,剛子的上衣口袋裏裝著一張對折了兩次的白紙。他彎腰探進紙箱子,從剛子的上衣口袋裏抽出那張白紙,打開後發現裏麵還夾著一張紙條。白紙上是一封打印出來的信,紙條上寫的是:請把這封信轉交給你們老大。邊江快速讀了一遍,才知道了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