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灰鷹山鬼府

阿桓和巧雲聽了,心裏大為驚奇,兩人相視一眼,彼此眼中都寫滿了疑惑,沒想到如此凶險之地,竟還有人敢涉足,豈不是在拿自己生命在開玩笑?

思及此處,阿桓凜然道:“王大哥,聽你這麽說,我琢磨著那夥人應該是縣城裏的新學學生們,少年心性,血氣方剛,還不知道鬼怪的可怕,我們得趁早趕過去救他們,晚上一步的話,隻怕這些人就凶多吉少了。”

獵人皺皺眉,道:“自作孽不可活,那夥人自己要去的,你們何必再去犯險,還是早些回去,自求多福吧。”

“放心吧,我們早已有了萬全的準備,還請王大哥成全!”阿桓拱手道。

“唉,現在的娃娃們都倔得緊!聽好了,你們倆順著這條小道一直往下走。”獵人指了指夜色中的山路,“走到山下會看到一棵高大的榛子樹,然後向南便是灰鷹山了,襄王府就在灰鷹山半山腰上。”

王二頓了頓,又說道:“榛子樹邊有一棟破爛的草屋,住著一對老夫婦,這對夫婦脾氣古怪,深居簡出,你們最好不要去敲他們家的門。”

“咦,古怪?怎麽個古怪法?”巧雲好奇地打聽道。

獵人的語氣有些神秘,壓低了聲音道:“據說他們倆天生便是陰陽眼,不僅可以看到鬼魂,還可以和鬼魂對話,肆意在陰陽兩界穿梭行走。他們的工作也是和屍體有關係的,搬屍、趕屍、埋屍,加上兩人瘋瘋癲癲的,平時我們見了也是避之不及……”

兩人不由得心頭一緊,他們從師父口中聽到過對於這類人的描述,說是有這樣的一批人,或天賦異稟,或遭受奇遇,從而獲得一種特別的本領,即能夠看穿陰陽兩界和鬼魂任意交流,人們把這種人叫做活死人,又叫做靈媒。這種人一般都做著溝通生者和死者的一些工作,例如替雙方傳話,了結死者未了的心願,傳遞生者的相思之情等等。

此時聽說靠近襄王府的地方就有這麽一家陰陽使者,再聯想起惡鬼害人和那些信奉“科學”的考察隊,阿桓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荒山野嶺的,七七八八的事兒還真不少。匆匆告別了王二,便拉著巧雲上路。

王二怕這一別成永別,送了幾步,看著他們轉過了山路才歎息著隱入了夜色中。

阿桓牽著巧雲加快了腳步,很快就看到了王二所說的那棵榛子樹,榛子樹位於在兩山之交,樹旁橫著一條溪流,溪邊是一架青竹橋,看這竹橋也有些年頭了,缺胳膊少腿的,大晚上看起來有些瘮人。二人走到橋上,竹橋和著溪水吱喲喲地響,巧雲是心細之人,一眼便看到竹橋護欄有人為砍斷的裂痕,這痕跡很新,像是被人用砍刀砍斷的。

她指給阿桓看,阿桓猜測道:“這裏人跡罕至,隻有可能是那夥考察隊的人幹的,隻是有一點想不通,他們平白無故幹嘛來砍斷竹橋……”

竹橋斷了一邊,走在上麵讓人感覺心驚膽戰,生怕中途會掉下來,過了橋後,果然隱約看到東邊山上有一座草屋,草屋隱在樹林中間,夜色中恍恍惚惚,若不留神,很難發現它。阿桓衝巧雲點點頭,道:“那裏應該就是王大哥所說的陰陽使者的家了吧……”

巧雲按捺不住滿心好奇,纏著阿桓道:“師哥啊,我們去看看唄!我還沒見過陰陽使者咧!”

“唉呀,這可不是好玩的,對方是善是惡還未可知呢。”阿桓道:“再說,師父的元神隻能支撐兩個時辰,我們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

巧雲撅著嘴“喔”了一聲。不情願地跟著阿桓繞過草屋,便要向灰鷹山上走去。

正當二人輕手輕腳地經過屋旁時,忽然聽到“吱呀”一聲脆響。夜深人靜,這聲音顯得格外醒耳,兩人心中都是一震,僵立在原地。

那草屋的門突然打開了。

一個彎腰駝背老態龍鍾的老婦人從草屋中寸步踱了出來。這婦人身披一件奇怪的黑色長袍,三寸金蓮顫顫巍巍,隻能勉強靠著手中蛇形的長杖行走。再細看,卻見她另一隻手上提著個破爛的白紙燈籠,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溝溝壑壑的老唇一張一翕,似乎在低聲念叨著什麽。

巧雲的手被阿桓緊攥著,手心裏全是汗,腦海中一片空白,沒想到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老婦人走下草屋前的台階,似乎是打算到小溪邊上去,剛下了山路,身形就頓住了,很機械地扭過頭來,似乎在辨認著眼前的兩個陌生來客。她的目光幽暗呆滯,裹著一層厚厚的白內障,像是動物死屍的眼睛,也不會眨眼,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兩個人。

巧雲嚇得渾身一抖,緊緊靠在了阿桓身上。

阿桓見場麵尷尬,鎮定地一笑,道:“老人家,我們隻是路過,打擾到您了……”

“啊!”老婦人忽然驚叫一聲,嚇了兩人一跳,緊接著便看到老婦人一把拋開了手中的長杖和燈籠,腳步蹣跚向這邊跑過來。

“小玲……小玲……,我的乖女兒啊……,小玲……”

老婦人一邊跑一邊亂叫,吐字含糊不清,二人也分辨不出她在叫些什麽,但見她如瘋如顛的朝這邊疾跑而來,雙手亂舞,兩個都是心中一凜,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

這一退,老婦人倒更急了,臉上的皺紋擠成了一個十分誇張的形狀,十根鋒利修長的指甲森白可怖,嘴裏喊道:“小玲,乖女兒,你終於回來看娘了,你不要走啊,不要走啊……”

聲音尖厲如刺,直刺進人的腦海心頭,兩人不再說話,轉身就跑。

老婦人叫聲更急,像是著了魔一般向兩人追跑,腳步跌跌撞撞,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可是她顧也不顧,爬起來又追。阿桓和巧雲根本無暇回頭去看,手拉著手徑直向南邊灰鷹山上跑去。

兩人七彎八繞,矮身在密林之中,這才把老婦人給甩掉,遠遠傳來她癲狂的哭喊,撕心裂肺,兩人人心頭怦怦亂跳,巧雲喘著粗氣,壓低聲音道:“這……這老婆婆是怎麽了?”

“我哪知道?”阿桓也是心有餘悸,又道:“幸虧她跑得不快,看她剛才那樣子比鬼還可怕!”

正說著,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又在亂叫什麽?小玲已經死了!回去!”聲音雖蒼老沙啞,卻十分有力度。

老婦人這才停下了哭喊,轉為低聲抽泣。也不知道他們倆人又說了幾句什麽,聲音漸行漸遠。阿桓張目向山下看去,隻見一個同樣彎腰駝背的老頭子牽著老婦人慢步走進了草屋。

“師哥,他們不會跟上來吧?”巧雲滿臉擔憂道。

“不會,他們回去了。”阿桓道。再回頭看看山上,一條窄道曲曲折折的直通山腰,隻是這條路顯然很少有人走,路上橫滿了枯枝爛葉和各種動物糞便,聞起來臭烘烘的。

“這條應該就是去襄王府的路了,你看這些腳印,應該是那些研究隊的人留下來的……”

巧雲低頭一看,果然見到地上枯枝敗葉間有些雜亂無章的腳印,皺眉道:“那我們快些走吧,希望能幫上他們一把。”

阿桓點點頭,兩人便順著山路向山腰走去。

山腰處有株參天巨榕,枝葉繁茂,那樹莖估摸著得七八個壯漢合圍才能抱住。正當兩人兀自驚歎這千年古樹之時,一股股陰森的鬼氣撲麵而來,冰寒徹骨,兩人不禁雙雙打了個寒顫。

阿桓從懷中摸出兩張暗黃色符紙,緊張道:“估計這襄王府就在附近了。師妹,你拿好這天眼符,能幫助我們在一段時間內探視鬼魅。”

巧雲調皮一笑:“你忘記我天生就是陰陽眼啦?”

“我的天,你還好意思說呢!你那陰陽眼時靈時不靈的,上次可把我給害慘了。”阿桓想起上次在雲南治鬼的遭遇,仍是心有餘悸,“你啊,還是乖乖地用天眼符吧!”

“哼!活該你倒黴!”巧雲白了阿桓一眼。這事兒也的確沒少讓她煩心,有時候突然一個鬼魂在自己跟前冒出來,有時候卻又什麽都看不見,所以平時走在大街上也經常一驚一乍的,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是遇到了神經病。

天眼通和天眼符雖同為天眼,但性質卻是不一樣的。天眼通乃是修行境界,天眼一開,除了能夠看破鬼魅之外,還有震懾邪祟之功效,而天眼符則是一種咒符法術,隻能在短暫的時間內看到無形的鬼氣而已。

見巧雲準備妥當,阿桓便幫著她將符咒加持在身上,巧雲頓時感覺周圍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慘淡的黑夜此刻變得渾如灰霧,一層一層,一道一道的淡藍色鬼氣在夜空中肆意流竄,依附在樹木之間,盤旋在草叢之上,似乎是要把所有有生命的東西都一一吞噬。

這時,幾道貪婪的鬼氣聚攏在兩人身旁,纏繞旋轉了一陣,又飄往別處,兩人頓時覺得周圍一陣冰冷。

“有我在,不要怕。”阿桓看出了巧雲的緊張,強笑道:“這些鬼氣還未凝結成鬼魂,隻是氣流形式的存在,暫時傷不了我們,不過被它們侵蝕久了,體質會轉為陰寒之體,身子也會跟著虛弱下去。我們還是快些離開為妙。”

兩人在周邊找尋了一陣,撥開一片奇形怪狀的灌木叢後,襄王府的大紅朱漆門便印入眼簾。黑夜中,看任何東西都是一片灰色的影子,不過即使在這樣的黑暗中,也能隱隱感受到襄王府的雄渾巍峨。

兩人相視一眼,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阿桓打趣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茅山師兄妹要開始斬妖除魔了……”

正說著,忽然巧雲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側耳細聽起來。阿桓目光閃動,他也聽到了一些悉悉索索的響動,似乎是從灌木叢的另一頭傳來的,驚異之下,忙抽出桃木劍護在巧雲身前。

當兩人屏氣凝神之時,那響聲卻如同海市蜃樓般忽地消失不見了。巧雲低聲問道:“師兄,可是有鬼怪在此作亂?”

阿桓也不答話,一手持劍,另一手握住幾張符籙,大氣也不敢出,慢慢朝著灌木叢另一頭走去。

這時,那悉悉索索的異動又起,阿桓用桃木劍撥開雜草,眼前的景致讓他不禁一呆。隻見橫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個幽黑的山洞,那聲音想必便是從這洞中傳出來的。

他剛要探著頭向裏麵看,忽然聽到“啊——”的一聲大叫,緊接著前方寒光一閃,兩樣明晃晃的物事帶著呼呼風聲朝著麵門直飛過來!

阿桓一驚,忙側身閃過,卻聽“鐺鐺”的兩聲,飛來之物打在身後石頭上,迸發出一串金黃色的火星子,——竟是兩把鋒利的飛刀!

借著昏暗的月光,阿桓看清了洞內的情景。隻見四五個人圍坐成一堆,熄滅的篝火餘煙嫋嫋,想必是剛用水澆熄不久,他們每個人都瞪大眼睛看著的自己,臉上滿是驚恐萬狀的神情。

“你們為何暗箭傷人?”阿桓有些惱怒道。卻聽裏麵那幾個人“哇哇”幾聲亂叫,緊接著舞棒揮刀地衝了出來,似乎要找阿桓拚命。

阿桓心中一凜,忙向後退,腳踏奇步,隻略施拳腳便將幾人撂翻在地。

“太可惡了!我們素未謀麵,為何屢次出手相傷?”阿桓心中十分氣憤,抓住其中一人衣領盤問道。

被抓的漢子一愣,仔仔細細打量了阿桓一番,側頭對其餘幾個弟兄說道:“哥幾個,他是活人呐,咱們搞錯了!”

阿桓啐了一口,罵道:“屁話,我不是人,難道還是鬼不成?!”

剛說到“鬼”字,在場之人同時一呆。那幾個人蓬頭垢麵的漢子瑟瑟發抖,張眼向襄王府的方向看看,接著一把將阿桓拖進了山洞。

“喂!你們幹嘛抓我師哥啊!”巧雲在一旁看這幫人如此蠻橫無禮,也嚷嚷著跟了進來。

“你小聲點!”一個幹瘦的漢子沉聲道,聽口音不像是湘西本地人,“你是活膩了,想把那襄王府的厲鬼招進來?你們想死,我們還想多活幾年呢!”

阿桓眨了眨眼睛,心中仿佛明白了幾分:“你們就是從縣城來的考察隊吧,怎麽就剩你們五個了?”

方才那幹瘦漢子又是一愣,瞪了阿桓一眼才道:“二十多個人進去,現在出來我們五個已經不錯了!你們到底是誰?”

“我們是茅山弟子,奉師父之命到此徹查鬧鬼之事。”阿桓輕描淡寫道。

聽說是道士,幾個人臉上神色一鬆,幹瘦漢子道:“看來都是朋友,我們這次也是來……是來……”

“我們也是來調查襄王府靈異事件的,原以為是別有用心之人作祟,沒想到是確有其事。”另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接口道,“我們隊長外號圈哥,至於真實姓名我也不知。鄙人劉漢臣,這是圈哥的弟弟四寶,那位是萬山……”

這名喚作劉漢臣的中年人看起來似乎有點學問,戴著眼鏡,梳著分頭,不過此時也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向阿桓介紹完了五人,又道:“我們前半夜進了王府,沒多久就被那些鬼魂給纏上了,那叫一個慘啊!二十幾個人,就剩了我們幾個,連隊長圈哥也沒跑出來。四寶不想丟下圈哥,便帶上我們幾個在這裏躲著,隻等天亮了再進去救人。”

阿桓見劉漢臣還算鎮定,便對他道:“前幾天襄王府的惡鬼去了黑水鎮,害了幾條人命,看那幾隻鬼絲毫不懼陽光,頗有些道行,你們幾個這時候去救人,無疑就是多賠上幾條性命。”

劉漢臣等人聽罷,眼中逐漸暗淡了下來。

“我哥一定還活著。我就算死也要把他救出來!”四寶咬牙切齒道。

阿桓見他語意決絕,略一思索道:“我和師妹隨後便要去府內一探,如果圈哥還活著,我們救他出來便是。此地不宜久留,你們還是速速離開,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了。”

眾人見阿桓說得條條在理,也都點點頭,四寶卻倔強道:“我憑什麽相信你?又不是你親哥,誰知道你會不會放在心上!”

劉漢臣早就如坐針氈,見四寶隻想著他哥,微微一哂,說道:“到了襄王府裏邊,就算不死也得丟下三魂六魄。四寶,我看你不要抱太多希望了。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再不走就沒機會了!”

“你他媽再說一遍試試?”四寶勃然怒道,將手中鋒利的斬刀架在了劉漢臣脖子上,“你這麽希望我哥死,是不是想去搶他縣城裏的產業?哼!我告訴你,做夢!今天不見我哥出來,咱們誰都別想走!”

一夥人似乎都有些害怕四寶,見他要動刀了,誰都不敢再多話。阿桓不想理會他們的內杠,冷冷說道:“既然不相信我,那就隨你們的便吧。巧雲,我們走!”拋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二人說著便走出了山洞,王四寶從後麵探出頭來,也不敢高聲,壓著嗓子喊:“兩位高人,拜托你們了,一定要把我哥救出來!”

劉漢臣陰惻惻地加了一句,“你這麽本事,怎麽不跟著他們一起進去?”

“姓劉的,你!”

阿桓和巧雲不再理會他們,頭也不回,快步向王府走去。

來到王府門前,才真正感受到這座百年古宅的雄渾與淒涼。破敗不堪的院牆上爬滿了綠茵茵的苔蘚,大門上朱紅色的油漆剝落了一大半,兩個鏽跡斑斑的銅獅環鑲嵌在門上,仿佛等著過客的輕叩,幾百年的風風雨雨,仍可以見當年的氣勢之雄偉。

阿桓使勁推了推門,那門卻是紋絲不動,便搖頭道:“這門如此堅固,看來隻得翻牆了……”

阿桓側目看了看院牆,足有八尺高,他心中知道,這高度自己可以隨意應對,對師妹卻是十分困難,那時自己不就可以借口托著師妹越牆,趁機發生肌膚之親?

阿桓心中越想越高興,臉上卻是一臉正派,裝出一副為難模樣:“這牆還挺高,師妹要是不介意的話……就坐在師哥肩膀上爬上去吧!”

“瞎子,你看這裏!”巧雲嗔叫了一聲,阿桓隨她一看,卻見旁邊靠著牆竟然豎著一架梯子,“這一定是那些考察隊員們使的梯子,我們從這爬上去不就行了?”

阿桓大為失望,隻得尷尬一笑。二人來到梯子邊,巧雲忽道:“師哥,我總覺得他們幾個人都怪怪的,不太像是考察隊的,倒像是行走江湖之人。”

阿桓首肯道:“早看出來了,考察隊的都是文弱之流,哪是這幫蠻橫無理的粗大漢?不過不管他們是什麽來曆,我們做好分內之事便好,鋤強扶弱,救死扶傷。師父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噗~師父他老人家又沒在,你就別和我打這些官腔腔了。”巧雲調笑一聲,輕巧地躍上木梯,站在院牆上衝著阿桓扮鬼臉。

阿桓心中看得喜歡,嘴上卻不無擔心道:“師妹,現在可不是鬧著玩的,咱們萬事小心……”

兩人攀上了高牆,隻見王府內黑隱隱的一片,那些樓閣似乎都被鬼氣籠罩,低沉地、猙獰地、陰森地,處處透露著幽遠和詭異。不時又有風聲和著悲泣的哀嚎遠遠地傳了過來,似乎在訴說著這座古老宅院那些塵封的往事。

一陣幽寒的陰風鼓**吹來,巧雲禁不住打了個冷戰,輕聲道:“師哥,我好冷。”側頭卻見阿桓呆呆地出神,仿佛沒聽見,疑惑道:“師哥,怎麽了?”

也不知怎地,看著這地獄般的幽暗之地,阿桓心中有種極為不詳的感覺。他神情微變,緩緩地道:“師妹,此地陰氣逼人,憑你現在的功力恐怕抵禦不住,不如師哥獨自進去一探,你回山洞裏等我回來。”

“那怎麽行?兩個人至少有些照應啊,怎麽能讓你獨自去犯險!”巧雲幽幽道。

“可是師妹……”

“別說了,巧雲雖笨,但自己還是能照顧自己的,不會讓師哥分心的!”巧雲嘟著嘴,顯得有些生氣。

阿桓見巧雲如此倔強,也不再多言,微微歎了口氣。

“呀!”巧雲忽然驚叫道:“梯子,梯子……”

阿桓回身一看,心中陡然冒起一陣惡寒。卻見方才用來攀登的木梯,不知何時竟側翻在了地上!

“師哥……我們還是快進去吧。”巧雲心中發慌,扯著阿桓的衣角說道。

阿桓卻沒有說話,巧雲感到奇怪,順著他目光望去,卻見不遠處就是一座廂房,房前有一排柱子,而那柱子後麵,赫然探著一個灰白色的人頭,那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隱隱放出幽光,正盯著自己和阿桓。

“啊——”

巧雲一下子驚叫了出來,阿桓卻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低聲道:“師妹別慌,那隻是遊魂,並無惡意的。”

巧雲瞪大了眼睛,卻見那柱子後的人頭一晃就消失不見,緊接著一道白色的瘦小的身影從柱後一陣風般飄走,沒有任何停留就飄向後院去了。

巧雲定了定神,道:“那是,那是……”

阿桓解釋道:“我聽師父說,鬼有兩種,分別是遊魂和厲鬼,都是冤死之人所化,因有心事未了,所以死後難下黃泉投胎轉世,從而滯留人間。遊魂雖有冤屈,卻沒形成惡念,隻是一直在屈死之地徘徊不去,厲鬼則是怨氣深種了,死前發下毒誓,死後化為厲鬼,找尋機會複仇。”

見巧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阿桓又說道:“此次我們要對付的是那些害人的厲鬼,對遊魂可不必理會,他日有機會再找個高僧替他們超度吧。”

巧雲見阿桓麵色猶疑不定,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心中一橫,手扶牆沿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