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隱隱於市
教堂的廳正首是一麵高大的石牆,石牆上懸掛著一個巨大的棕色十字架,遠遠看去,耶穌神像顯得古樸而莊嚴。在十字架下方,則是教士用來傳經布道的大方桌了,這方桌是中空的,足有五六尺長,方桌正麵拉著一麵深藍色的帷布,將方桌裏頭的光景給遮得嚴嚴實實。
就在這時,那藍色帷布忽然自己動了幾下,此時的教堂門窗緊閉,感覺不到一絲微風,因此這一輕微的動作也極易引發相當的恐慌。一位富家小姐正坐在最靠近方桌的第一排長凳上,半夜被嚇醒的她還是青絲淩亂的,此刻正在專心地補妝,不經意間瞥見了小梳妝鏡裏帷布飄動的情景,不禁尖叫著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女人的聲音本來就尖銳無比,經她這麽一叫,原本喧鬧不堪的教堂內頓時安靜了下來,一百多雙眼睛齊刷刷地朝她望去。
“桌子……桌子底下有人!”由於手腳慌亂,她平時最寶貝的梳妝鏡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此時也顧不上俯身去揀,提著小旗袍趕緊向門口的方向跑去。
馬如龍眯著眼一看,果然,方桌下的帷布向外凸出了好一塊,就像個橫躺著的小山包似的。馬如龍臉色一變,趕緊躲在了茅無極的身後。
見眾人一副屏息凝神的緊張模樣,李副官存心要顯擺顯擺,隻見他摸出了別在腰上的盒子炮,扁著嘴罵道:“管他娘的是人是鬼,先蹦他一槍再說!”
“先別急。”茅無極伸手將他手中的槍按下,“凡事三思而後行,還沒搞清楚狀況之前,最好不要衝動。”
“要不,道長您親自去看看?”馬如龍狡黠一笑,慫恿道。
茅無極可不像他那樣膽小怕死,還沒等他說完,便已徑直朝著廳正首的大方桌走去,擁擠的人群看到了茅無極走來,都自覺地讓開一條道來。
馬如龍這時假惺惺地喊道:“大家都退後點,別妨礙道長捉僵屍了!”
眾人一聽,都開始慢慢地退到了教堂門口,擠成了一堆人牆,馬如龍緊貼著大門,手握著門鎖,隻等東窗事發,立馬就打開門溜之大吉。
茅無極將天師劍的劍鞘伸向帷布一角,也不多想,一下子將那帷布猛地掀開。然而,當他看到方桌裏的情景時,卻不禁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隻見不大的方桌下,竟密密麻麻地擠著六七個粗大漢,你貼著我,我壓著你,各種濃重的汗酸和腳臭味將幾人熏得難受不堪。這正是圈哥那幫子人,他們在鎮裏鎮外遊**了好一段時間,零星的孤墳古墓倒是扒了不少,卻愣是沒發現什麽值錢的玩意兒。
茅無極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你們啊,怎麽藏在這兒,把大夥兒嚇了一跳。”
圈哥從方桌下擠了出來,口中不停罵道:“這些個王八蛋,幾天都不洗次澡的,差點沒熏死老子!”
見是茅無極,圈哥立馬轉怒為笑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道:“喲,是茅道長您啊。唉,還不是外邊僵屍鬧得凶,這黑水鎮裏啊,也就這教堂看起來牢固點了。”
就在大家長鬆了一口氣時,教堂的鐵門忽然被敲得砰砰直響,聲音一陣高過一陣。
“不好,是僵屍找過來了!”馬如龍扯著嗓子高喝了一聲, 眾人頓時慌作一團。
“有人嗎?快開門,再不開俺們要撞門了!”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嘶啞的喊叫。仔細聽去,還不時會聽到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看來在門外的人還不止一個。
茅無極這時急切道:“快開門,趕緊的,是鄉親們!”
李副官剛將門把手擰開,一個渾身血淋淋的胖漢便撞了進來,李副官經他一撞,一個踉蹌便摔倒在地上。
隻見那胖漢子手中握著兩把亮鏜鏜的殺豬刀,生得是虎背熊姿,一身鬆弛的肥肉極有彈性地下垂著,活像一個大肉丸一般,讓人看得十分滑稽好笑。胖漢子後麵跟著一大群驚魂未定的鄉親,放眼一看,卻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子。
教堂內的人群中一個瘸著腿的老漢認出了這胖漢子,驚奇道:“咦,這不是北街的豬肉榮嗎?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茅無極這時走了過來,笑道:“看來牆上的標記發揮作用了。”說罷,還不時看了看一旁的馬如龍。
豬肉榮喘了幾大口氣,隨後向眼前和顏悅色的茅無極投來感激的神色,“道長,北街幸存的鎮民都在這裏了,先讓他們進來吧。”
“好,快快請進。”茅無極將大門完全拉開,讓鄉親們陸續進了教堂,教堂的凳子上坐不下了,男人們便都自覺地站起身來,將多餘的位置讓給婦女和老人。
這時,茅無極遠遠地看到兩隻僵屍朝著教堂飛奔而來,當所有人都進去後,茅無極“哐當”一聲將鐵門鎖死,將恐懼與不安緊緊地關在了門外。
砰,砰!兩聲清脆的撞擊聲從鐵門上傳來,聽得人心中一陣陣的發顫。良久,等到外麵恢複平靜了,茅無極才又和豬肉榮說道:“榮老弟,現在外麵是什麽情況?”
豬肉榮指了指跟著他一同前來的幾十個鄉親,說道:“大家平時都是街坊,看到有僵屍襲擊,我就將他們給召集了起來,人多力量大嘛!我們看到大街上全是死人,不知道哪裏可以藏身,隻能胡跑亂竄,後來就發現道長你做的標記了。”
茅無極緊緊地握住豬肉榮的手,敬佩道:“好樣的,真是辛苦你了。”
馬如龍倒是犯了疑,問道:“喂,豬肉榮,我說你小子命還真大啊,外麵到處都是僵屍,你居然還能活著跑到這裏來!”
豬肉榮將兩把殺豬刀架在一起磨了磨,得意道:“俺手裏有家夥,怕他們個鳥!管它是僵屍還是鬼怪,隻要敢過來,俺就把他當成豬肉切!”
在場的眾人聽了,都紛紛地向他投來讚許的目光,茅無極聽了也是連連點頭,對他的膽色十分欽佩。
受到豬肉榮的鼓舞,茅無極握了握手中的天師劍,說道:“如此甚好,那接下來咱們就分工合作,解救剩下的鎮民。馬隊長,你帶人去西街將幸存的鎮民帶過來,我去南街救人!”
馬如龍一聽,驚得眼睛都快跳出來了,隻見他苦著臉說道:“道長,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現在讓我出去,不是去送死嗎?”
“人家豬肉榮都衝過來了,你手下十幾把火槍,難道還抵不過兩把殺豬刀?”茅無極見他推三阻四的,板著臉反問道。
“話雖然是這樣說……”馬如龍十分為難道:“可我又不會法術,拿什麽來保命?”
茅無極道:“說了這麽多,你就是想要個保障是吧?沒問題!”
隻見茅無極讓馬如龍將上身的製服給脫下,隨後用朱砂在他後背畫了一道意指守禦的盤陀符,馬如龍直感覺後背一陣滑膩膩的,奇癢難忍,卻又不敢用手摸,憋得眼淚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好了,有了這道盤陀符,尋常僵屍便近你身不得了。”
“真有這麽靈?”馬如龍將信將疑道,“道長,你可別騙我啊,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茅無極沒好氣道:“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在開玩笑麽?不過你們得速去速回,否則這盤陀符萬一中途失效,可就怪不得我了。”
李副官仍不放心,湊過來說道:“道長,僵屍不怕槍子,我們根本就傷它們不得啊!”
茅無極沉吟道:“僵屍最怕糯米和黑狗血,米店在東街,離得太遠,要是能弄到黑狗血塗在子彈上麵,也不失為對付那些僵屍的良策。”
馬如龍撇嘴道:“說得倒輕巧,這時候你讓我們去哪裏弄黑狗血嘛!”
這時,保安隊裏外號“大蒜頭”的田小壯興衝衝地從人堆裏擠了出來,他在保安隊裏職位低,一直不怎麽受人待見,此刻終於找到機會好好表現下了,自然滿心歡喜,隻聽他說道:“馬隊,你養的那隻黑霸王不就是黑狗嗎?咱們宰了它,放它的血!”
對於那隻曾在汪府裏狐假虎威的大黑狗,茅無極當然記得,他聽完連連點頭道:“對對對,黑霸王體格強壯,毛色正宗,體內的精陽之氣必然熾烈非常,若是用它的血,定會有事半功倍之效。”
馬如龍一聽要殺掉自己養了七八年的愛犬,心痛得連嘴唇都要咬出血來,隻見他狠狠地扇了大蒜頭一個耳光子,氣呼呼道:“走,跟老子抓狗救人去!”
大蒜頭被馬如龍打得原地轉了兩圈,眼中金星直冒,見到隊長離開了,忙一臉委屈地跟在隊伍最後麵。
豬肉榮聽到茅無極要去南街救人,忽然從座位上一躍而起,“道長,你一個人去南街,孤立無援的,太危險了,還是讓俺與你同去罷。那些僵屍要是敢傷你,還得問問俺手中的家夥答不答應!”說罷豬肉榮又是將手中兩把殺豬刀磨得噌噌直響。
茅無極心中感激,卻不想讓他跟著自己涉險,便說道:“榮老弟,你拯救了北街的百姓,已經是勞苦功高了,還是在這裏多休息一下,養養精神吧。”
“俺殺了十幾年豬,手上的絕活兒正愁沒地方使呢,道長要是再推辭,就是看不起俺豬肉榮了!”
茅無極劍他一再堅持,隻好點頭道:“既然這樣,你我便結伴去南街一趟吧。”說罷,茅無極又掃視了一眼教堂內黑壓壓的鎮民們,有些犯愁道:“隻是我們這一走,就沒人來保護鄉親們了。”
茅無極話音剛落,便聽到人群中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人群一陣訝異,紛紛讓了開來。隻見在教堂中央的走廊上,竟站著一位身著灰色唐裝的老者,老者相貌清臒,三綹長須,剛毅的目光如同兩柄長劍一般,雖是年逾花甲,但竟隱隱間透出著一股俠士之風。
老者用手輕輕捋了捋花白的長須,一字一頓道:“老朽不才,願承擔這護佑之責!”
這時東街包子鋪的夥計二麻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說徐老倌,你不去捏你的泥人,在這瞎摻和個什麽勁兒?”
“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子,敢看不起人?!”徐老倌怒道,隻見他眼中忽然精光一閃,身子輕盈地一躍,落到了旁邊的一處長凳上,旋即大喝一聲,抬手一掌將腳下半尺厚的長凳給劈成了兩截。
徐老倌揚了揚眉毛,得意道:“老夫六十年前師承江湖人稱‘南嶺飛鷹’的李青山,學了一身硬氣功,當年光緒帝大興武舉,若不是老夫生了場大病沒趕上,哪能落到今日這捏泥人的窘迫田地?”
眾人看得是瞠目結舌,二麻子也是支支吾吾地說道:“徐老倌,沒想到你還留著這一手,下次也教教我好不好?”
茅無極欽佩道:“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徐老前輩寶刀未老,花甲之年竟然還有如此功夫,實在讓人好生佩服!”
眾目睽睽的注視下,徐老倌似乎找到了當年榮耀加身的感覺,心中大快,哈哈大笑道:“好說好說。你們盡管放心去便是了,老夫五十年的苦練,今天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保鄉親們的周全!”
有了這等武林高手相助,茅無極和豬肉榮兩人終於放心地離開了。這時老街坊們紛紛圍在了徐老倌的旁邊,所謂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誰都沒有想到這樣一位在大街上捏泥人的小販竟是武功高手,平時和徐老倌熟絡的幾個老棋友都是沾了他的光,個個臉色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
徐老倌見自己一下子成了風雲人物,笑得合不攏嘴,幹脆便搬了個大方凳坐下,眉飛色舞地海侃了一通,聽得圍觀的鄉親們驚呼一陣高過一陣。
“要說我師父李青山,嘖嘖,還真不是我吹,他那一雙鐵掌已經到了足以斷金碎玉的境界!當年他孤身獨戰南嶺十大高手,竟絲毫不落下風,江湖人便給了他‘南嶺飛鷹’的名號。這湘西地界的黑白兩道,隻要提起他的名號,有誰不是聞風喪膽的?”徐老倌神采奕奕地說道,唾沫星子噴得到處都是。
“說出來隻怕你們不信,我師父這輩子做得最轟轟烈烈的一件事,就是劫了從湖南進獻上京的十萬兩餉銀,要知道,這餉銀可是獻給同治皇帝的,當時官府出動了上千官軍去捉拿他,最後還不是無功而返!”
見徐老倌越說越玄乎,二麻子不禁打趣道:“徐老倌,既然你師父是大俠,那他私劫官銀,和那些強盜土匪又有什麽區別?”
眾人聽了都是一陣哈哈大笑,徐老倌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瞪眼道:“你這黃口小兒知道些什麽?那些官銀都是從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老百姓那搜刮來的,我師父將那些銀子都分給了窮人和災民,是個劫富濟貧的俠盜,在咱們湘西可是深受愛戴呢!師父晚年退隱江湖,便收下我做徒弟,繼承他那一手鐵掌功夫。”
說罷,徐老倌拍了拍二麻子的肩膀,笑道:“你小子雖然少年心性,言語無忌,但老夫見你骨骼清奇,頗有些慧根,若肯一心向武,假以時日,成為一代大俠也未可知呢!”
二麻子一怔,旋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徐老倌雙手合十行了三道大禮,口中急切道:“徒弟二麻子,願拜徐老先生為師!”
徐老倌滿意地點了點頭,笑著將他扶了起來,“老夫年事已高,也是該找個人來繼承衣缽了,既然你有這份心,老夫便收下你了。”
眾人紛紛向二麻子投來羨慕的目光,二麻子則是興奮得手足舞蹈,朝著徐老倌連連拜謝。這時,有個身材豐腴的中年婦女從人堆裏擠了出來,雙手各牽著一個流著鼻涕,虎頭虎腦的小娃子,看起來像是對雙胞胎。
中年婦女將娃子牽到徐老倌的跟前,慫恿道:“大虎,二虎,快跪下來給師父磕頭。”
兩個小娃子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聽到媽媽一吩咐,揩了一把鼻涕,雙雙跪了下來,在地上磕得砰砰直響。
中年婦女笑眯眯道:“老師傅,我家大虎和二虎平時最愛舞槍弄棒的了,你看看,這麽小年紀,就將院子裏那顆小樹給打折了,就我看啊,他倆準是塊練武的好材料。要不好事成雙,您也收下我家大虎二虎做徒弟唄?”
徐老倌見兩個小娃娃好生可愛,笑得合不攏嘴,捋須道:“好說好說。”
中年婦女眉毛一揚,衝著兩個娃子得意道:“好好伺候著老爺子,將來一定比你們那沒出息的爹強!”
見現場不斷有家長拉著自家小孩來拜師學藝,此時站在外圍的圈哥顯得有些不屑一顧:“這老不死的,半隻腳都踏進棺材裏了,還學著人家收徒弟哩,也不害臊!”
教堂裏門窗緊閉,十分悶熱,王四寶解開白布褂,將臉上的汗珠一抹而淨,口中抱怨道:“熱死個人去,我看咱們就算沒被僵屍給咬死,也快被悶死了!”
“就你丫名堂最多。”圈哥白了王四寶一眼,隨後朝著頭頂上一指,說道:“這上頭開著天窗呢,還怕悶死人不成?”
剛說完,兩人忽然同時一驚,齊齊地向頭頂那扇天窗望去。天窗並不大,僅能勉勉強強擠進兩個人,此時的窗門大開著,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夜空中的點點星光。
“糟糕了!”圈哥暗呼不妙,慌忙和王四寶搬來了牆角的木梯,準備將窗門給重新關上。
這時,一個蓬頭垢麵,雙眼紅腫的小妮子扯了扯圈哥衣角,嗚咽道:“大哥哥,你有沒有看到我姐姐呀?姐姐找不到了,人家好傷心喔,嗚嗚嗚……”
圈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十分不耐道:“你姐姐不見了,關老子屁事!老子現在沒空,去去去,找別人去。”
小妮子仍是不肯放手,隻見她可憐巴巴地乞求道:“大哥哥,你就幫人家找找嘛,人家就姐姐這一個親人了喔……”
“我說你煩不煩?!給老子滾蛋!”圈哥將小妮子推倒在地,小妮子十分傷心,開始嚶嚶地哭了起來。
徐老倌這時走了過來,將那楚楚可憐的小妮子扶起,冷冷地看了圈哥一眼,說道:“年輕人,做人可不能太衝了,你對一個小丫頭發什麽火?”
小妮子見到徐老倌,像找到救星了一般,搖著徐老倌的手臂道:“老爺爺,你幫人家找找姐姐好不好?她剛才還在的,突然就不見了哩。”
圈哥是個從不肯吃虧的人,他帶著王四寶和其他幾位弟兄走到徐老倌跟前,氣勢洶洶道:“老不死的,我說你是想故意找茬是不是?”
這時,一直跟在徐老倌身邊的二麻子忍不住了,氣呼呼地說道:“師父,用你的鐵掌,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圈哥一聽哈哈大笑,隨後從腰上取下王八盒子,在徐老倌麵前亮了亮,口中充滿玩味地說道:“我倒要看看,他那雙鐵掌能不能擋得住我的槍子兒!”
“啊,有僵屍!”不知是誰驚叫了一嗓子,人群中頓時亂成一團,徐老倌臉色一變,慌忙趕了過去。一向愛湊熱鬧的圈哥也是緊緊地跟在他身後。
鄉親們此時緊緊地圍在了牆邊的一處水槽旁邊,由於教堂荒廢已久,水槽內早已幹涸,布滿了灰塵。水槽內,卻是一幕讓人心驚肉跳的場景。
隻見一個沒了鼻子的喪屍正緊緊地咬住一位女子的脖頸,喉嚨裏咕嚕咕嚕直響,任憑女子動脈裏湧出的鮮血源源不斷地灌進自己嘴裏。
“姐姐,姐姐,你怎麽了呀!”之前那小妮子忽然驚叫了起來,卻被徐老倌緊緊地攔在了身後。
那女子麵色慘白,雙目圓睜,已經沒有了生命的跡象。喪屍時不時會衝著圍觀的人群發出恐嚇的嚎叫,似乎不想讓他們打擾了自己享受美味的雅興。
“看著就他媽惡心,給老子下地獄吧!”圈哥拿出王八盒子,衝著喪屍的身上打了一槍,聲音清脆無比,震得人耳中嗡嗡直響。
這槍正打在那喪屍的肩膀上,青紫色的皮肉被打掉了好大一塊,連骨頭都看見了,那喪屍似乎很生氣,放下了女屍,從水槽中一下子跳了出來,綠瑩瑩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圈哥,口中不斷發出陣陣低嚎。
圈哥吃了一驚,又用王八盒子在那喪屍身上招呼了幾下,雖然那些子彈是顆顆到肉,卻並沒有對喪屍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就在這時,喪屍忽然以極快的速度向圈哥猛衝而去,十根僵硬的利指如同十把尖刀,齊刷刷地對準了圈哥,要是全給紮了進去,還不成了馬蜂窩了。
徐老倌瞅準了機會,敏捷地一側腳,將那隻喪屍絆倒在地,隨後整個人踩在了喪屍的背上,翻手一掌便往那喪屍的頭骨上劈去,隻聽一陣令人惡心的骨裂之聲,喪屍的天靈蓋已被擊得粉碎,向裏頭凹進去好大一塊,但仍在哼唧哼唧地叫喚著,徐老倌見狀,暗運氣力,又是大力一掌往他的後腦勺上垂直壓下,那喪屍的腦袋便如同豐腴飽滿的柿子一下子變成了幹癟癟的柿子餅,整個爆裂了開來,喪屍抽搐了一陣,這才沒了動靜。
徐老倌直起了身子,自嘲道:“唉,到底是年紀大了,動兩下就開始喘氣了。”他將地上的王八盒子拾起來,塞在了圈哥手上,隨後拍了拍他肩膀道:“年輕人,現在你倒是說說看,是你那洋玩意兒厲害,還是我這雙鐵掌厲害?”
徐老倌神氣地瞟了他一眼,隨後背著手旁若無人的走開了。
“師父,就衝你剛才那招,我二麻子這輩子跟定你了!”二麻子笑嘻嘻地湊到他旁邊恭維道。
“先別廢話,把天窗關上再說,回頭再進來一隻就麻煩了。”
見圈哥仍然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王四寶揶揄道:“三哥,這下咱可糗大了!”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圈哥瞪眼道,隨後一腳重重地踩在那灘已經成了肉餅的喪屍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