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沉冤難昭雪

這時,花室裏的溫度忽然驟降三分,一陣冰涼的寒風吹得三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如同落入中空的冰窖子裏一樣。

“撞了哪門子邪了,忽然變得這麽冷。”阿發使勁吸溜了一把快要流出的鼻水,奇怪道。

花室裏忽然傳來幾聲低低的女子哼唱,似左似右,摸不清傳來的方向,但這聲音外柔中細,卻是十分好聽。淒婉的音調裏嘈嘈切切,沒有咬字,卻已經深深地揪住了幾人的心。

就在幾人愣神之時,阿發忽然指著背後叫出了聲,神色驚恐無比。

茅無極和巧雲一個機靈,猛一回頭,隻見一個衣如薄紗麵如月的清麗少女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了幾人身後,她仿佛並沒有看到茅無極師徒的存在,此刻正雙目凝視前方,不緊不徐地朝著花房另一端走去。

少女沒有穿鞋,一雙賽雪欺霜的嬌小玉足踏在地上沒有半分聲響,優雅的步履與這個浮躁而混亂的時代顯得格格不入。仔細看去,少女竟是麵如凝脂,仿若初綻的玉蘭一抹白,又似新剝的荔枝一抹嫩。雖說是一驚為天人的絕美人兒,柳葉眉下那對蓮花雙眸裏又有數不盡的憂傷神情。

阿發曆來的審美觀算是被徹底顛覆了,看得是垂涎欲滴,心中不禁尋思:這可比我夢裏那大小老婆要漂亮上千萬倍!

少女身上有一股十分奇異的幽香,盈盈冉冉,如同沉寂了百年的絕色佳釀,阿**不自禁地跟在她身後一個勁地嗅來嗅去,神色陶醉,如同醉了酒一般,卻被茅無極擰住耳朵給使勁拽了回來。

花房裏側有一扇半遮半掩的雕花木門,少女將門開了半扇,卻不踏進去,隻是佇立在原地,遠遠地看著茅無極一行人。

“咦,奇怪,之前我們將花房裏裏外外找了個遍,怎地就沒發現有這樣的一扇門?”巧雲十分不解,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好不容易遇見個仙女一般的大美女,阿發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半懇求半急切地對茅無極說道:“師父,咱們別傻站著了,跟著她一起進去吧,說不定能有什麽新的發現。”

茅無極白了阿發一眼,卻是將他攔在身後,警覺地搖了搖頭。

少女忽然說話了:“你們大老遠地跑過來,不就是想知道襄王府的前因後果麽,隨我來,自然知道一切。”少女說完頭也不回地踏進了雕花木門裏。

茅無極遲疑了一陣,道了一聲:“走!”也跟了上去,巧雲緊跟在師父身後,阿發則是樂不可支,屁顛屁顛地跑到了最前方。

三人進到了那雕花木門裏,忽然眼前一陣通透大亮,儼如白晝,晃得三人睜不開眼。待那白光消失後,眼前卻出現了方才路經的地宮寢房裏的景致。在三人記憶裏,這個地宮內最大的寢房十分破敗,滿屋狼藉,家具不是缺胳膊就是少了腿,像是被什麽人給刻意破壞過一樣,此時此刻則像是被還原了一般,一切整齊有序。

房間內雖說不似王府正室內的雍容華貴,倒也布置得十分雅致,古色古香的紅木桌椅上纖塵不染,牆壁上懸掛用作裝飾的水墨紙扇與橫放在床邊的精致古琴,足以見得屋主人對生活的品味。

先前三人見到的倩麗少女此刻穿著一身豔紅古服,正坐在梳妝台前,對著一麵打磨得圓潤光滑的大銅鏡前綰弄著青絲,柔軟飄逸的長發垂直瀉下,整齊而均勻地鋪散了一地,將少女小巧白皙的玉足給遮了個嚴嚴實實。從銅鏡裏看去,少女輕咬秀唇,淚流滿麵,全然沒有閨房的享受與放鬆感。

一個眉頭緊蹙的俊美男子正在屋子中央的方桌自斟自飲,麵目憂愁,卻是舉杯消愁愁更愁。一時間,整個房間內的氣氛顯得壓抑而悲傷。

少女和男子對茅無極師徒的突然造訪似乎並無察覺,將三人當成了空氣,巧雲這時認出了獨斟自飲的男子,訝然道:“師父,他不就是……不就是咱們在花室裏看到的那個死人麽……”

茅無極頷首道:“沒錯,他就是襄王。”

阿發這時湊到了少女的梳妝台前,遲疑了一下,旋即摸著後腦勺傻笑道:“這位姐姐,你長得很像仙女呢,不知道讓我們三人進來是有什麽事啊?”

少女輕拭了一下淚水,卻並不理會阿發,轉頭看了一下醉意熏熏的襄王,幽幽道:“王爺,酒多傷身,別再喝了……”

阿發十分尷尬,心想自己堂堂一玉樹臨風的帥氣小生,沒理由讓你這樣視若無睹吧?接著他又是在少女麵前扮鬼臉,又是做手勢,卻絲毫也不能將少女的目光從襄王身上移開。

茅無極輕咳了一聲,示意讓阿發別再胡鬧,隨即說道:“別瞎費氣力了,我們現在在她的記憶之中,一切都是幻象,他們根本看不見我們的。”

阿發一怔:“師父,你的意思是說,是說……我們回到了四百年前的明朝?!”

茅無極點了點頭表示首肯:“這下你開竅得還挺快。”

巧雲看到阿發望著少女猶自不舍,噗哧一笑道:“你啊你啊,看到人家漂亮女孩子就丟了魂啦!”

阿發一陣傻笑,走了回來:“師妹別瞎說,在我心裏,你才是最漂亮的呢。”

巧雲回道:“油嘴滑舌,你和二師哥在一起就是一對活寶呢!”本是當個揶揄的笑話來消遣,但一提到阿桓,巧雲的神色立馬又黯淡了下來。

少女呼喚了幾句後,襄王這時站起了身,一身酒氣地走到梳妝台前,從身後呈一個合圍的姿勢將少女用力摟住,微醺而滾燙的臉貼在了少女的麵靨上。

襄王嘴角一彎,微笑道:“彩蝶,六年了,天天看著你,卻還是看不厭。”

那被喚作彩蝶的少女將纖手搭在襄王抱在自己腰際的手背,回道:“隻要王爺喜歡,妾身願意天天為王爺梳妝。”

襄王眼神中掠過一絲傷感,歎道:“恐怕以後本王沒這個福分了。”

彩蝶的牛角梳掉落在地上,臉上一陣慌亂,慌忙爭辯道:“不會的,一定不會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個地宮十分隱蔽,王爺一定可以平安度過此劫,妾身也會一直陪在王爺身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連兵符都被人盜走了,也就沒了兵權,還拿什麽東山再起?如今隻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王爺……”

襄王沉默良久,緩緩道:“彩蝶,你從十三歲就入贅我襄王府中,到現在已經整整六年了,這六年也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寧王要抓的人是我,和你沒有關係的,我一會安排貴福送你出府,庫房裏還有幾千兩黃金,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跑得越遠越好。”

彩蝶將頭埋在寧王懷裏,哭得花枝亂顫,倔強道:“王爺,你把妾身看做那些市井女子了麽?妾身嫁給了王爺,這輩子就是王爺的人了,如今怎能拋棄王爺苟且偷生呢?妾身伺候王爺這麽久了,王爺難道還不了解妾身的心麽,嗚嗚嗚……”

襄王心中酸楚,強忍住悲痛,輕輕托起彩蝶被眼淚淋濕的下巴,問道:“寧王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你不怕死麽?”

彩蝶聲音柔情似水,雙眸中卻滿是堅毅,隻聽她道:“生有何歡,死又何懼。在妾身心裏,不能陪在王爺身邊才是最大的痛苦,比讓妾身死去還難受千萬倍……”

看到此處,茅無極也不禁在心中暗讚:“這彩蝶姑娘倒還真是個至情至性的貞烈女子。”

看著眼前如梨花帶雨的美人兒,襄王愛憐地替她輕輕揩去眼角的珠淚,柔聲道:“哭花了鼻子可就不好看了,外人都誇彩蝶一笑勝千金,本王也最喜歡看你笑的樣子,你笑一個給我看看好不好?”

彩蝶努力控製住波動的情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如同初霽的山茶花一般嬌豔無限。彩蝶微微低頭,略帶羞澀道:“王爺,你看……妾身……美不美?”

這時,襄王的回話卻顯得有氣無力:“美,真的好美……”

忽然,幾滴溫熱粘稠的**滴落在彩蝶的手背上,仔細一看,卻是幾滴如同梅花般綻放的殷紅的鮮血。

彩蝶感覺頭腦中一陣暈眩,整個人仿佛都凝固住了一般,轉頭一看,隻見襄王嘴角淌著血,朝她勉力一笑,隨即重重地躺倒在地上。

彩蝶一陣錯愕,望著桌上半傾半倒的酒杯,頓時明白了一切,嚎啕大哭道:“王爺……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這麽傻……”

旁觀的巧雲心中一痛,抓住了茅無極手臂,喃喃道:“那酒裏有毒,這襄王看來想自殺……”

襄王麵色發黑,噴了一口濃血,險些暈死過去,還好被彩蝶給搖醒了。他額頭上冷汗涔涔,顯得十分辛苦,緩緩說道:“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我襄王英明一生,怎能一輩子偷偷摸摸地活下去?蝶兒,對不起了……”

“不!王爺不要……”彩蝶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簌簌撲落:“為什麽要爭名奪利……我們歸隱山林,做一對田園夫妻,開開心心一輩子不是也很好麽……為什麽……”

“我出生在帝王之家,這是我的命……下輩子……下輩子我再……再……”襄王還沒說完,白眼珠一番,頭一偏便斷了氣。

“王爺!!!”整個房間裏隻剩下彩蝶絕望的聲音回響在耳畔,由於過度悲傷,彩蝶哭得連喘氣都有些困難。

阿發站在旁邊看,卻幫不了這個可憐的女子任何忙,鼻子不禁有些發酸:“彩蝶姑娘好可憐……”

茅無極拍了拍阿發的肩膀,也是搖頭歎息。

“王爺不好了,寧王他們闖進府來了!”一聲急促的嬌聲從屋外遠遠地傳了進來。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過後,兩個神色驚慌的身影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來者是一男一女。女的衣著華貴,頭頂鳳冠,步履輕盈間呈現出一股域外風情,男的則是獐頭鼠目,一副奴才打扮。

然而,當茅無極師徒看到那兩人時,不禁雙眼睜得渾圓,大吃了一驚,那賊眉鼠眼的奴才竟是和馬如龍長得一模一樣,但仔細看去,衣著和神態卻似乎有些不同。

馬如龍怎會出現在四百年前的明代?茅無極犯了疑惑,心忖著他應該是馬如龍的某個祖先,但不管是馬如龍本人還是他的祖輩,師徒三人對他的厭惡感卻都是不言而喻的。至於旁邊那風情萬種的女子,巧雲則是再熟悉不過了,她便是之前自己和阿桓在地窖內遇見的紅衣女鬼。

女子見到眼前屍倒人哭的慘景,不禁頭腦嗡地一響,顫聲問道:“夫君……夫君他怎麽了……”

彩蝶抬起頭來,一雙哭得紅腫的淚眼看著眼前女子,嗚咽道:“明月姐姐,王爺……他服毒自盡了……”

那被喚作明月的妙齡少女聞言花容失色,雙膝一跪,抱著襄王的屍身與彩蝶哭作一團。

那長得像馬如龍的奴才看到了房內七竅流血的襄王屍體,也是一陣心驚,他趴在門外兀自觀瞧了一陣,說道:“二位娘娘,現在可不是傷心的時候,寧王抓住了那些個丫鬟,立馬就能問到這裏來,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地方吧!”

“不,我不走,我要在這裏陪著王爺……”彩蝶倔強道。半個時辰前還在溫言溫語,此刻卻已是生死相隔,彩蝶不禁悲從中來。

“哎呦,我說娘娘啊,這年頭癡情可當不了飯吃,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呐!”那奴才急得直跺腳。

明月這時緩了緩,說道:“夫君屍骨未寒,你讓我們姐妹倆怎能就這樣離開?夫君一個人會寂寞的……”明月說完,又是兩股熱淚滾落直下。

那奴才見說不動她們,便一撇嘴道:“你們倆不要命了,我馬貴福還打算安享晚年呢,二位娘娘對不住了,貴福先走一步嘍……”

明月見他說出如此豬狗不如的話,不禁柳眉倒豎,瞪著馬貴福道:“馬管家,王爺以前待你不薄吧?你身為王府總管,與王府共存亡也屬分內之事,如今卻怎可說出這般薄情寡義的話來?”

馬貴福才剛邁出了兩步,這時回頭冷冷一笑:“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大難當頭,連同齡鳥都是各自飛,更何況我這個小小的管家?王爺自殺了,我可不想留下來給他陪葬!”

明月氣得是滿臉通紅,渾身顫抖,罵道:“你這忘恩負義的狗奴才,我真是瞎了眼了!”

馬貴福斜著一對三角眼,一臉毫不在乎的模樣,輕蔑道:“沒了王爺這隻雄鷹,你們兩個娘們兒不過就是兩隻孤雁,還能拿我怎麽樣?省省力氣吧!”說完眼睛在外麵溜了一圈,確認安全後,拔腿就跑。

明月望著馬貴福離開的方向,氣得眼淚直流,下嘴唇都咬破了,這時神色稍緩的彩蝶搖了搖明月的手臂,說道:“明月姐,別和他一般見識了,咱們當下之急是要將王爺的屍體盡快藏起來,好歹也能留個全屍,要是給那個喪心病狂的寧王找到了,指不定會讓王爺遭多少罪,那樣王爺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明月聽著有道理,也是點了點頭。於是乎,兩個嬌柔的女子強忍著悲痛,抬著襄王的屍身開始往密道後的花室裏走去。安頓好了襄王屍體後,兩人又抱頭痛哭了一陣,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回到了地宮內,兩人又在密室入口處掛上了一副萬馬奔騰圖用作遮掩,不至於讓人輕易發現。一切都準備完畢後,地宮外圍傳來一陣鋪天蓋地的喊殺聲,偶爾還會響起幾聲駐守地宮的襄王親兵的慘叫,聽著讓人心驚膽寒。

“寧王,寧王他闖進來了……”彩蝶有氣無力地癱坐在紅木椅上,臉色慘白。明月也是嚇得渾身一顫,慌忙從床頭取下襄王的佩劍,笨拙地拔了出來。寶劍出鞘,寒光凜凜,似乎連劍身都在嗡嗡作響,足以見得是一把做工精良的好劍。

“明月姐姐,寧王心狠手辣,連三歲小孩都殺,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這該如何是好?”彩蝶驚慌失措地問道。

明月目中射火,將寶劍往身前一擋,怒道:“妹妹別怕,橫豎不過是一死,大不了和他們拚了。反正夫君已死,我也早已是生無可戀……”

眼看門外的聒噪聲愈來愈烈,阿發此時卻是忽然叫出了聲:“師父,巧雲,你們快看!”

茅無極和巧雲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見彩蝶此刻正趁著明月不留神之際,偷偷將一把鋒利的銀柄匕首藏到了袖口內。

少頃,隻聽“砰”地一聲脆響,門閘從中間斷開,裂成了兩半,房間的雕花木門被撞倒在地,揚起了一陣陣粉塵。一堆身著鐵甲戎裝的高大兵士衝了進來,隨後整齊有序地麵對麵列成兩排候在了門口,留出了一條過道。明月和彩蝶忙牽住了對方的手,後退了幾步,緊張地盯著這群不速之客。

這時,一個清瘦幹癟的中年男人從過道中走了進來,這男人有點八字腳,走得極是傲慢,一道結了痂的刀疤呈四十五度角斜印在臉上,乍看之下十分醜陋。

中年男子看著眼前花容失色的彩蝶和明月,不禁眼前一亮,特別是當他看到有著驚世容顏的彩蝶時,先是一愕,隨後嘴角漸漸露出一絲邪笑。

“兩位弟妹,多年不見,過得可好啊?”中年男人輕佻地笑道,朝著兩人邁步靠近。

“別過來!寧王,你少在這假仁假義了,我夫君已經退出了皇位之爭,為何你仍要趕盡殺絕?”明月是西域人,寶劍一亮,柳眉一豎,竟還有幾分巾幗氣勢,寧王果然停了下來。

寧王摸著臉上的那道刀疤,冷哼了一聲:“多虧了你夫君,才把我弄成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

明月臉上忽然躍出幾絲得意的神情:“技不如人,不能怪別人!”

寧王剛想發作,又似乎忽然間想起了什麽,邪笑道:“哼,你就盡管耍嘴皮子吧!這千裏迢迢的,你就不想知道本王是如何找到這個隱秘的地宮的?來人,帶上來!”

寧王一聲令下,立馬有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架著一個遍體鱗傷的枯瘦少女走了進來。

“小薇,怎麽是你……”明月望著那少女,吃驚地喊道。

寧王托小薇的下巴,嘲弄道:“沒想到你的貼身侍婢也會出賣你吧?良禽擇木而棲,她倒是比你聰明!這一路上多虧了她,要不然這地方還真不好找。”

小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滿懷愧疚道:“娘娘,對不起……他們用鞭子打我,用烙鐵燙我,我……我實在受不了……”

明月心如刀割,斥責道:“小薇啊小薇,你為了你自己的性命,就出賣我們大家所有人麽?你好糊塗啊!”

寧王從腰間鑲滿寶石的劍鞘中抽出佩劍,說道:“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既然你這麽恨她,我便幫你一把!”說完便用利劍在小薇脖子上狠狠抹了一道,一時間喉管開裂,鮮血噴湧。

“不要!小薇……”明月驚叫道。

然而小薇斷斷續續地說了句“對不起”後,卻已是兩眼翻白,一命嗚呼了。

寧王沒心情看她們主仆情深,眼光上上下下將房間內環顧了一圈,皺眉道:“我那襄王弟弟呢?哥哥來探望他也不現身出來見見?”

彩蝶黯然道:“夫君自飲毒酒,已是毒發身亡。王爺你還是請回吧。”

寧王聽到襄王的死訊,心頭一陣大喜,笑眯眯地問道:“你說襄王他自殺了?聽起來還真是不幸啊,不過在沒見到他的屍體之前,我是不會相信的。”

明月秀目一瞪,勃然大怒道:“你好過分!襄王他可是你的親弟弟!”

寧王聳了聳肩,道:“正因為是我的親弟弟,我才要將他的屍體運回京城厚葬,留在這鳥不拉屎的貧瘠之地豈不是有損我大明皇室威嚴?”

明月冷冷說道:“少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了,我們是不會將夫君的屍身交給你的!”

寧王臉色一沉,道:“看來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說完右手食指一揮,立馬有三四個全副武裝的王軍士兵衝過去要將明月緝拿。

明月不會武功,三兩下就被奪下了武器,反手架在了兩個士兵中間。

“明月姐姐!”彩蝶慌忙要衝過去救人,卻被另一個士兵給抱住了。

“怎樣,現在說是不說?”寧王摩挲著明月滑膩的臉蛋,色迷迷的眼神在她身上來回遊走。

明月很輕蔑地看了寧王一眼,說道:“若不是夫君的兵符被小人盜走,失去兵權,你又怎是他的對手?就算是死,我也要保夫君屍身的周全,你就別白費心機了!”

寧王經她一諷,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狠狠地扇了明月一耳光,一小股殷紅的鮮血自明月嘴角而下,她卻仍是一臉不屈不撓的模樣。

“你不肯說是吧?你每耽擱一分,我便扒你一件衣裳,我的這些個手下們一直都想看看堂堂西域國公主的身子究竟有多美,嘿嘿嘿——”

寧王說完便扯斷了明月纏在褲腰的絲巾,明月身上的乳白長衫立時開了叉,透明的絲衣下,一件粉紅修身的性感肚兜慢慢露出了一角。看到眼前景象,周圍士兵立馬歡呼起來,**笑一片,全是一副副如狼似虎的模樣。

明月緊咬秀唇,仍是拗住不說,寧王全然不顧彩蝶在一旁的苦苦哀求,剝了一件又一件,最後隻剩下肚兜與底褲。當肚兜被褪下的瞬間,一對飽滿圓潤的玉乳完美無瑕地呈現了出來,隨著明月掙紮的步調有節奏地上下晃動,如同剛削了皮的雪梨,晶瑩剔透,在場的士兵個個都是張大了嘴巴,目不轉睛,不住地咽口水。

寧王欲火中燒,正準備去解開明月小腹下的最後一道防線時,被彩蝶厲聲喝止:“住手!明月姐姐她什麽都不知道,是我將夫君屍首藏起來的,你要審審我便是!”

明月一愕,吃驚道:“蝶兒,你……你幹什麽?”

寧王欲火流竄的雙眼望向彩蝶,他早就對這位貌若天仙的美嬌娘垂涎欲滴,以前襄王得勢時,他心中對這個美人環繞的弟弟便是嫉妒得要死,此刻終於到了風水輪流轉的時候了,寧王希望得到的不僅僅是襄王的財富,更是包括他的女人。

彩蝶此時雙手被士兵縛住無法動彈,寧王湊了過去,在她身上使勁地嗅了一口,神色迷醉,嘴角都差點要流出口水來。

彩蝶厭惡地盯著他臉上那道醜陋的傷疤,鎮定道:“你不知想知道夫君的屍體在哪兒麽?你先把明月姐姐放了,我便告訴你!”

寧王此時下體已是急劇膨脹,頭腦一陣迷幻的暈眩,輕佻道:“沒有看到襄王的屍體,本王的確寢食難安,但眼前的你,更讓本王欲火難耐,你說是不是應該先給本文熄熄火才好?”說罷寧王緊緊地抱住了彩蝶的纖腰,使勁地朝著彩蝶蜜桃般粉嫩的臉蛋上親了下去。

彩蝶被嚇壞了,驚叫道:“呀,你要幹什麽!走開!”

此刻的彩蝶就像一隻野狼口下的小白兔,身嬌體貴卻毫無還手之力,彩蝶拚命尖叫著,不斷扭動著腰軀想要擺脫寧王邪惡大手的桎梏,然而還沒待她反應過來,自己竟在迅雷掩耳之間又被寧王按倒在地上猛親了好幾口。

“畜生,快放開我蝶兒!”明月邊哭著邊大聲叫罵,然而在獸欲膨脹的寧王麵前卻隻是徒勞。

已經脫得赤條條的襄王猴急地扒開彩蝶的衣服,每扒一件都要放在鼻子間陶醉地嗅上幾口,彩蝶迷人而催情的體香幾乎要讓他瘋狂。彩蝶眼中一片絕望,一雙花拳不斷地捶打著寧王被爬山虎似的體毛包圍的胸脯。然而彩蝶鬧得越凶,卻讓寧王越是興奮得難以自持。

寧王雙眼通紅,粗大的舌頭無禮而蠻橫地鑽進了彩蝶那嚶嚶求饒的紅唇小嘴裏,舌尖暗度,運津咀華,猶不滿足,又轉而去緊緊纏繞起她那無處躲藏的柔潤香舌。彩蝶一怒,便要咬下去,卻被寧王滑稽而得意地閃開了,隻能幹巴巴地看著他掉眼淚。

巧雲此刻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大呼一聲:“住手!”旋即掏出幾支雲中子送給自己的梅花鏢飛擲向猥瑣的寧王,每個梅花鏢的去路都是直衝要害,足以見得巧雲此刻心情的憤怒。然而,梅花鏢一接觸到寧王,卻直接從他身上毫發無損地穿了過去,如同打在了空氣裏一般。

茅無極提醒道:“雲兒,要冷靜,這一切都是彩蝶姑娘的記憶,我們無法做任何事。”

巧雲氣得直跺腳,這時茅無極注意到阿發正滿臉通紅地盯著明月那春光外露的胸脯看,臉色一沉,暗運內力朝著他腦門子使勁一敲,直疼得阿發哭爹喊娘。

就在師徒三人都在為彩蝶揪心的時候,彩蝶忽然從袖口裏掏出那把事先藏好的銀柄匕首,朝著壓在自己身上的寧王胡亂地刺過去。寧王畢竟是久經沙場,反應極為迅速,慌忙抓住了彩蝶秀氣的手腕,讓她無法再用力。

寧王訕笑道:“小美人兒,怎麽發這麽大的火呢?我那沒用的弟弟死了,讓哥哥來代替他來疼疼你,豈不是美事一樁麽?”

彩蝶咬牙切齒道:“你害死了我夫君,就是將你千刀萬剮,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寧王在彩蝶腕部使勁一掐,匕首便哐當一下掉落在地上,被寧王又扔出了一丈開外。

“嘖嘖嘖,果然是個美人胚子,生起氣來都是這樣可愛。”寧王**邪地大笑著,將彩蝶扒了個精光。看著眼前完美無瑕的,璞玉般的胴體,寧王如癡如狂,趴在彩蝶身上開始瘋狂地宣泄著獸欲。

彩蝶淒厲的哭叫一陣陣傳來,回**在房間中,又爬進了人的耳朵根子裏。然而,這聲音被寧王那幫獸性膨脹的人聽了,反倒愈加興奮。負責看守明月的一高一矮兩個兵卒也是頭腦發脹,按捺不住了,雙手開始不安分地在明月**的乳峰間來回遊走。

明月強忍著屈辱,故意露出順從的姿態,待那兩個士兵越來越放肆時,也便是警惕性最低的時候。明月趁著矮個士兵的雙眼全都注意著自己胸脯的空當,忽然暴起,飛快地奪下了矮個士兵手中的佩刀,尖叫著朝著已經亢奮到極點的寧王斬去。

寧王頭暈目眩,全無防備,背上冷不丁被劃了一道長長地口子,怪叫著側翻在地上,在場的其他兵士則都還沒反應過來,都傻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這時半**上身的明月又是舉刀劈下,直欲取下寧王首級,寧王驚呼一聲,頭一偏,讓明月又砍了個歪。明月畢竟是女流之輩,使不慣這笨重的鋼刀,接連幾刀都是撲了個空。寧王這時拾起自己扔在一旁脫了鞘的寶劍,朝著明月胸口就是一送,長劍貫胸而過,直刺了個透心涼,劍尖處不斷有熱氣騰騰地鮮血滴落而下,明月瞳孔一陣收縮,如一枚輕葉般撲倒在地上。她死時仍是怒目圓睜,似乎仍在控訴著這世道的渾濁與不公。

“明月姐姐!!!”彩蝶發出一聲驚叫,想要爬到明月屍身邊,卻被寧王踩住了玉手,動彈不得。

寧王在明月屍身上狠狠地吐了口口水:“臭婊子,簡直就和我那混蛋弟弟一個德行,想殺我?門都沒有!”

“你這個畜生,我和你拚啦!!”彩蝶抱住寧王**的小腿狠狠地咬了下去。

“哇呀!”寧王慘叫一聲,一巴掌扇到彩蝶臉上,將她扇暈了過去。

赤身**的彩蝶無力地躺在地上,宛若嬌花扶柳,臉上五個鮮紅地指印躍然在目,接下來便是茅無極師徒最不願看到的一幕,寧王宣泄完獸欲後,滿足地坐在一邊剔牙,在得到了寧王的默許後,十幾個早已饑渴難耐的手下一窩蜂地朝著這個芳名享譽在外的美麗少女撲了過去。

那夜,整個房間裏充斥著的全是士兵們亢奮而無恥的浪****笑,彩蝶歇斯底裏的哭喊便如同一根根銀針,深深紮進了茅無極師徒的心裏。所有的道德,所有的人性,所有的憐憫,全都被關在了暗無天日的門外。茅無極師徒不忍再看,紛紛背過身去,巧雲則是心中難受,哭成了淚人兒。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一個士兵忽然尖叫道:“王爺,這女人咬舌自盡了!”

茅無極師徒吃了一驚,回頭一望,卻見彩蝶嘴角不斷有血漿冒出,如同涓涓流淌的溪流一般。此刻的彩蝶已是頭發蓬亂,雙眼紅腫不堪,臉色慘白,原本粉嫩的嬌軀上更是傷痕累累,與之前完全判若兩人。

寧王鄙夷地看了彩蝶一眼,罵道:“小賤人,怎麽這麽快就玩完了,真他娘的敗味,我們走!”

聽到寧王號令,那些衣衫淩亂的士兵又有些不甘地看了彩蝶一眼,這才離開了。茅無極這時聽到門外寧王如癲如狂的笑聲:“把這襄王府都給我燒了!襄王啊襄王,枉你英明一世,最後還是得化成一捧灰塵,一輩子都被我踩在腳下,哈哈哈……”

寧王的聲音越來越遠,巧雲卻是一聲驚叫:“咦,彩蝶姑娘怎麽不見了?”

阿發跑過去查看了一陣,指著那道隱藏的密室門口說道:“你們快看 ,這裏有血跡!”

師徒三人循著血跡,穿過密道,最後來到花室裏,終於看到了彩蝶。此刻的她正赤身**斜靠在襄王的屍身邊,渾身已被鮮血所浸染,雙眼中卻盡是溫柔。茅無極跑了過去,看到她渾身**著,臉上的血色越來越淺,知道是活不成了,不禁發出一陣長長地歎息。

彩蝶沒多久便死去了,但卻是死不瞑目,臉色充斥著無盡的怨氣與憤怒。

巧雲這時再也忍不住了,趴在阿發肩膀上哭泣道:“嗚嗚嗚……彩蝶和明月姑娘……她們都好可憐,犧牲了自己,隻是為了保全襄王的屍身……”

阿發本來鼻子也是酸酸的,看到巧雲主動投懷送抱,心頭大喜,手搭在巧雲顫抖的肩膀上故作安慰狀。這機會他不知等了多少年了。

茅無極喃喃道:“也難怪這襄王府會怨氣衝天,她們死後化作了凶煞無比的厲鬼,原來是有著這樣的一段悲慘往事……”

就在三人猶自扼腕歎息之時,眼前的景象忽然如同清水中的漣漪一般,**漾開來,沒多時,三人又回到了那個陰森無比的花室內,方才一切就像未曾發生過一般。

三個人都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心裏頭都像壓了幾塊石頭一般,堵得慌。

“寧王的那把火燒了一天一夜,後來被灰鷹山上的一場罕見的大雨給澆熄了,我想是老天開眼了吧,保全了這段屈辱的曆史,以警醒世人。”一個低沉的男音忽然響了起來。

“這是……是二師哥的聲音!”巧雲訝然道。阿發聽了也是連連點頭。

茅無極激動道:“桓兒,真的是你麽?”

“師父,你們不該來這裏的。”

阿桓如同投影般的軀體飄飄****地從暗處走了出來,站在他旁邊的,則是一身紅色紗衣,麵無表情的彩蝶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