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田CP番外)第一章 顧延之的心意

喜歡就堅持,哪有什麽放棄的理由。——田小戀

1

顧延之認為傅行歌是自己的初戀,但至少有三個女孩不這麽想——傳媒係的學姐章曉嘉,同係的何慧卉,還有傅行歌。

在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女孩叫傅行歌之前,顧延之和熱烈倒追自己的章曉嘉交往過三個月,和大家起哄說很般配的何慧卉交往過四個半月,這兩位都是拉過手、親過小嘴的正牌前女友,但顧延之覺得自己真不算渣,他對她們真的很大方不是嗎?幾乎滿足她們的一切要求——浪漫的禮物、各種形式的約會,除了分手是他主動提出的。他沒有劈腿、沒有讓女孩承受和他交往帶來的危險,他知道,不少女孩戀愛後會承擔懷孕的風險,但他沒有,他是一個有**禮儀的男人,對方要求的溫柔體貼浪漫,他全都做到,對方沒有要求的安全措施他也做到位了。

分手的時候,他還送了分手禮物,當然,他送的都是對對方來說比較珍貴的禮物:學姐章曉嘉剛參加工作,他送了一輛車代步;何慧卉要出國,他送了兩年的VIP機票。

這樣的前任,怎麽都不算渣吧?

所以,顧延之在被傅行歌拒絕的第N次,終於承受不了壓力借酒澆愁。喝醉的時候,他抓住一個女孩,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把自己的兩次戀愛經曆,還有數次拒絕自己不喜歡的女孩的經曆都給對方說了,絮絮叨叨說完之後,還問人家:“你說,我這樣的男人,真的很渣很差嗎?”

對方眼睛像溪流一樣明亮,用力地點頭肯定了他:“顧學長一點都不渣,顧學長很好很好的。”

“你小子,有眼光!”顧延之伸出大手,用力地揉了揉對方的丸子頭,笑得很爽朗。

那個時候顧延之沒認出來那個在酒吧門口的小女孩是田小戀。後來好多年裏,他也不記得有一個女孩在他喝得爛醉,覺得自己很差勁的時候告訴他:你一點都不渣,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那個時候的他,眼裏、心裏都隻有傅行歌,覺得世界上的女孩除了傅行歌,其他的隻不過是性別與自己有些差別的人類,反正誰都沒有傅行歌好。

直到他真的“追”到了傅行歌,直到傅行歌告訴他,她和他在一起隻不過是為了確認自己喜歡的人是梁雲止,直到傅行歌不顧他的哀求遠渡重洋,直到傅行歌為梁雲止瘋掉又為梁雲止活了過來,直到傅行歌與梁雲止結了婚。直到他與傅行歌分手三年之後,他仍然認為傅行歌才是自己的初戀,因為傅行歌實在是太難忘了。他忘不掉她,也沒有辦法喜歡別的女孩,更沒有辦法和別的女孩交往。他都想好了要為傅行歌單身一輩子了。

可是,誰能告訴他,他隻不過是來美國給傅行歌送蜜月禮物時,傅行歌卻特意告訴他說:“顧延之,你並不喜歡我,快想想你喜歡的人是誰,趕緊去追吧。”

當時他正在傅行歌的家裏作客,傅行歌說因為明天就要去蜜月旅行不想出門,讓他來一起吃午餐,反正他隻是個禮物搬運工,開著車就過去了。

那天天氣很好,他雙手都提著東西去敲門時,門自動打開了,他進了門梁雲止才輕快地從樓梯上跑下來,看到他小聲說:“昨晚確認檢查報告到很晚,這會兒還在睡呢。”

梁雲止語氣裏的寵溺讓顧延之妒忌又羨慕,可惜這樣陪伴在她身邊的人不是自己。

“你不妒忌我嗎?”他在料理台上把食材一一拿出來的時候,忽然問了一句。為什麽梁雲止允許傅行歌繼續與他做朋友呢?還允許他全權負責傅行歌發明的幾種藥?要知道,傅行歌是天才的化學藥劑師,她發現藥物是全球各大醫學集團最想要的“吸金”實用藥,可是傅行歌卻選擇了給他,這直接拯救了顧延之和他的家族。他以前是個富二代沒錯,但是,父親的一次投資失誤,他們家瀕臨破產已經在賤賣能賣的產業,如果不是傅行歌把她發明的血栓病特效藥專利給了他,他根本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把整個破敗的家族企業拉起來。

傅行歌這樣幫他,梁雲止不妒忌嗎?

2

“你妒忌我嗎?”梁雲止微笑,顧延之很心塞。梁雲止這個人,看起來雲淡風輕,其實心思細密又寬廣多智,他也算閱人無數了,可還真看不透梁雲止的心思。

“妒忌呀。”他不妒忌他能問出這樣的話?他都妒忌死了。

“你不妒忌。”梁雲止仍然微笑,拿出一包青花椒,“如果你真的妒忌,根本不會帶這些東西來,因為你知道她對食物沒有要求,這些都是我需要的。”

“你要這些做什麽?”他說呢,怎麽每次傅行歌發來的物品清單都那麽詳細,連產地和季節都標得清清楚楚。

“我要這些來做她喜歡吃的呀。”梁雲止隻要一說起傅行歌,眼角眉梢都是隱不去的笑意,“雖然她對食物沒有要求,但她對食物有自己的喜好。比如我如果用青花椒粉配橄欖油煎雪魚,她就會多吃小半塊。”

小……小半塊?

聽到這個形容詞的時候,顧延之簡直汗顏了。他知道當一個男人真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就會注意很多細節,比如他也注意到了傅行歌對食物根本沒有要求,喜歡什麽風格的衣服,用什麽樣的護膚品,但沒到注意到她因為味道的不同就多吃一口食物的地步。顧延之發現,他並沒有這樣對傅行歌的心思,不,不是沒有,而是他沒注意過這些細節。

他確實沒有梁雲止愛傅行歌。

雖然不是第一次確認這一點了,但顧延之還是有點兒沮喪。

傅行歌終於起床從樓上下來,梁雲止正在開放式的廚房裏做飯,傅行歌竟然看都沒看坐在沙發上的顧延之一眼,直接進了廚房,接過梁雲止倒好的咖啡,還當著顧延之的麵親了梁雲止。

這兩人就不能在外人麵前收斂點兒?好吧,這兩人不管做什麽就沒有收斂過。

“咦?顧延之你來了?”傅行歌終於發現了顧延之,她挑起俊秀的眉,根本不在乎自己還未梳洗的樣子被顧延之看到,“抱歉,我起晚了,你要咖啡嗎?”

“已經喝過了。”顧延之重新思考了自己為何不被傅行歌重視這個問題。當然結論還是因為傅行歌不愛自己,這一點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堅信自己是傅行歌的初戀,因為在他之前傅行歌沒有交往過任何人,不是嗎?即使與他交往也隻是確定自己真心的試探:“傅行歌,我怎麽也算是你的初戀男友,你整天把我叫來吃你們的狗糧是不是不太地道?”

傅行歌忽然放下咖啡杯,很認真地看著他說:“顧延之,你並不喜歡我,快想想你喜歡的人是誰,趕緊去追吧。”

顧延之還沒有反應過來,梁雲止就聲援了梁太太:“是的,快點認真想想你喜歡的人是誰,別等你想起來的時候,那人已經被別人追跑了。”他差點就犯了這樣的錯誤。當年傅行歌一氣之下跑到了美國,折騰了一年多差點就和她也不喜歡的顧延之在一起了。

“你們倆是不是有病?”顧延之給廚房裏摟在一起做飯的兩人一個很大的白眼,如果他喜歡的不是傅行歌,這麽五六年過去,他鞍前馬後是自己找不自在嗎?

“是你有病。”梁氏夫婦異口同聲,“腦子轉不過彎。”

對情感特別遲鈍,連低情商的傅行歌居然都說他腦子轉不過彎,他真的很氣不過。但是,他又真的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他的初戀真的不是傅行歌嗎?可他和章曉嘉何慧卉交往的時候,他真的沒有和傅行歌在一起時的那種感覺,就好比現在如果章曉嘉和何慧卉有什麽事的話,他可能隻會聽過就算了,但是與傅行歌有關的,他會盡力去幫忙的。這就是區別,不是嗎?

顧延之很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問題,他今年二十九歲了,除了瘋狂追求傅行歌時,他已經五六年沒有這麽認真地思考自己的情感問題了。

從美國回到國內,一路的飛行顧延之幾乎都沒怎麽睡,可是他還是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顧學長!”

在機場等李和巽的時候,顧延之有些精神不震,很疲憊,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

所以,田小戀忽然跳出來叫他的時候,他是真的嚇了一大跳:“哧!”

看到田小戀那雙清亮如溪流的眼睛的時候,顧延之也不知道是自己被嚇到了還是怎麽的,隻覺得心髒密密實實地亂跳起來。

3

“啊?真的嚇到你了?”田小戀察覺出了顧延之的臉色不對,被驚嚇的神情也絕對不是裝的,馬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嚇你……那個……我……”

田小戀穿了一件特別普通的小襯衣,配了一條牛仔裙,還戴著一頂棒球帽,看起來像個高中生,小臉上化了淡妝,顯得眼睛更大,皮膚更滑。顧延之看著她臉上既羞愧又害怕的表情,一時也顧不上生氣,隻是忽然伸手把她的帽子摘掉:“別以為戴了個帽子你就可以跑來這裏大呼小叫了,你要做什麽?”

“我……我路過……”她知道他今天回來,所以死求著李和巽跟著來接他,想給他驚喜,好吧,現在成了驚嚇了。

田小戀那點小心思,顧延之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小丫頭,自從和他的助理混熟之後,倒追他越發沒有什麽顧忌了。

想到此,顧延之鎖起濃眉,心裏突然有股莫名其妙的情緒:“路過?”這小姑娘到底知道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會說謊?每次一說謊,那臉紅得都要冒煙兒,那心跳聲,他離她這麽遠都聽得到。這會兒顧延之完全忽略了,因為他聽到的心跳聲,並不是田小戀的,而是他自己的。他的心髒好像在被她嚇了一跳之後,就怦怦怦地跳著,好像沒靜下來的打算。

關鍵是他不想見到她,卻沒有揭穿她的謊言,甚至默許她坐在了副駕駛座上。身為老板,他當然是坐在後座,方便他翻閱李和巽“貼心”地為他帶來的工作。身為一名藥業集團的總裁,顧延之當然是很忙的。

為了不打擾顧延之工作,田小戀就刻意地放低聲音和李和巽說話。他們聊的話題很簡單,不過是“李大哥給你介紹一家餐廳呀,離你們公司很近的,裏麵的什麽什麽很好吃”,“李大哥謝謝你送我回來呀,我請你和顧學長吃飯吧”,或者是“李大哥你開車開得好好呀,上次在森林裏也是你開得最好”。

聽她說其他的還好,不知道為什麽,顧延之聽田小戀誇李和巽,臉就莫名地沉了下去:“田小戀,閉嘴。”

“呀,顧學長……哦……”田小戀的聲音漸低下去時做了一個給嘴巴拉起拉鏈的動作,居然還對李和巽吐了一下舌頭。

她什麽時候和李和巽變得這麽熟了?

車裏安靜了一小會兒,田小戀又開始說話了:“顧學長。”

顧延之保持看文件的姿勢眼神都沒動一下:“又怎麽了?”

“我能不能接個電話。”田小戀的小臉出現在椅背側麵,小聲地問完這一句,又解釋了一下,“是歌歌打給我的。”

“嗯。”顧延之很想吼她一句:接個電話為什麽還要問我?想接就接唄!

“那我接了哦。”田小戀高高興興地摁通了電話,“喂,歌歌!我現在正在顧學長的車裏,要跟他一起從機場回去呢。我托顧學長給你帶的火鍋底料收到了嗎?哈哈,田家秘方親手炒製!保證你吃了提神醒腦!還有哦,上次我和芳草聊天的時候,她說師父他老人家又想了一個可以治療的方子……哦哦,我知道梁雲止已經好了,師父說病毒可能傷了他的根本,他有辦法給梁雲止調理,你們有空的話就回來試試唄。我覺得師父人很好的,你知道嗎?我打聽了一下,現在找師父治療的人可多可多了,可是師父說自己老了不治病了,想讓他親手把脈一百萬起價呢。不過師父說了一百萬也不看,因為他老了,手也沒有年輕時靈敏了,還是林醫生更厲害。不過我覺得肯定還是師父厲害……”

田小戀說得不大聲,她刻意壓低聲音說話的時候,聲音裏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低沉,讓顧延之不由自主地將注意力從手中的事情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她說的都是毫無營養的廢話,一隻嫩白的小手還在一下一下地敲著車窗。

車窗是深色的,她的小手似乎白到透明。田小戀的手與傅行歌的不同,傅行歌的手指是修長纖白的,田小戀的整個手掌都有點小胖,每根手指都圓潤白皙。顧延之忽然想起了在叢林裏幾次因為要拉住她而握她的手的感覺:又小又軟又嫩滑,像小朋友的手。

4

想到小朋友,顧延之莫名就對田小戀多了幾分寬容。車進入市區後,田小戀說餓了,他居然默許了李和巽將車開到了田小戀介紹的那家餐廳的停車場。

對於食物,顧延之也沒什麽要求,好吃的他都吃,各種怪味道也願意嚐試,隻是不會喜歡。進門發現是一間火鍋店的時候,顧延之的濃眉又鎖了起來:人太多了。年輕時他喜歡熱鬧,朋友也不少,但現在他真的不太喜歡這樣熱鬧人多的場合了。

剛進門的時候,李和巽還擔心因為人太多沒位置提議換個地方,可田小戀嘻嘻笑著,帶著他們穿過熱熱鬧鬧的大堂往廚房的方向走。廚房裏除了一個炒底料的大鍋之外很整潔幹淨,有幾個工作人員正在有條不紊地分發配菜,一名站在那鍋香濃的底料邊正忙碌的中年男子看了田小戀一眼:“你怎麽才回來?今天店裏很忙呀。”

“知道啦,知道啦,我來幫你。”田小戀小跑過來把男人分好的一鍋底料端起,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的一道門,示意顧延之和李和巽進去。

“戀戀,這是你朋友呀?那進去吧。”一個拿著計算器的中年女子走了進來,看了顧延之和李和巽一眼,隨即吩咐田小戀,“你端的這鍋是七號桌的,快端出去,再不端出去客人要等急了,等下一鍋再給你朋友。”

“好。”田小戀手裏端著一大鍋香濃的底料,指揮他們開門,顧延之忽然有點怕她端不穩那鍋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燙的,於是也不顧自己剛才還嫌棄外麵人多來著,一伸手就把那鍋接過了:“幾號桌?帶路。”

“七號。等下,我把菜也帶上。”田小戀拉過來一個車子,把工作人員碼好的新鮮食材按著單子一樣一樣地往上麵放,李和巽看不過去,接過了顧延之手裏的鍋讓他幫田小戀拿食材。

三人瞬間變成了臨時服務生。將東西送到七號桌的時候,七號桌竟然是一桌五大三粗的男人,一看到田小戀都笑了:“戀戀,好久不見你啦!”“戀戀長成大丫頭了!”“戀戀,這兩位是誰呀?穿西裝來做服務生嗎?”

他們竟然都對田小戀很熱情,而且,一個兩個都是大男人的,為什麽要叫田小戀“戀戀”?就不能正兒八經地叫田小戀嗎?

而且他穿西裝怎麽了?他下午有商務會議,在機場就把衣服換好很奇怪嗎?他怎麽能想得到田小戀竟然把他帶來這個又小又亂的火鍋店吃飯?

大概是田小戀也感覺到了顧延之的不滿,她快速地把七號桌的客人應付好,拉著兩人就進了那扇門—。那扇門關著的時候,顧延之覺得自己在一個鬧哄哄的俗世小餐館裏,那扇門打開又關上之後,顧延之覺得,自己可能置身於這座城市的某一隅淨土上。

那是一個十平方米不到的小院子,角落裏種滿了高低錯落的植物,是一個很小但是極有趣致的花園,居然還有一個半人高的蓮花缸,一朵粉色的晚蓮正亭亭而立於經意盎然間。一張不大的原木火鍋桌,在小小的荷池的旁邊。田小戀一拉椅子,把顧延之推過去:“顧學長你坐,我去拿菜。我爸做的火鍋,保證你吃過一次就忘不了。”

這……這是田小戀家的火鍋店?這規模……也太小了吧?本來就是一間不怎麽大的房子,前麵做了店麵,後麵住人,中間還開辟出來這麽一個小花園……

一時之間,顧延之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隻覺得在這樣的地方養育出像田小戀這樣的姑娘好像挺正常的,但又覺得田小戀應該出自更單純更和睦的家庭,畢竟像田小戀這樣單純可愛的姑娘,真的不多。

5

田小戀沒再讓顧延之和李和巽動手:“你們別動,坐在這裏等著就行,說好了我請你們吃飯的。”

她噔噔噔地跳了幾趟,每一次她打開門出去的時候,顧延之就覺得這個姑娘跳進了世俗裏,每一次田小戀打開門進來的時候,顧延之又覺得這個姑娘像個單純快樂的小仙女。

吃完這一頓“特別”的午飯,顧延之不得不承認,這間小店客人多是有原因的,這裏的食材非常新鮮,味道也非常好,他甚至有一個計劃了:“田小戀,你們家有沒有把火鍋店開成連鎖的打算?”他之前沒有涉及餐飲業,但他知道,餐飲業是目前蕭條的實體經濟裏難得賺錢的一個投資項目。

“呀?沒有呀。我爸說反正他也買不起海城的房子,給我湊夠首付就不管我了。他和我媽要回山城去種花、畫畫。”田小戀說得很直白,她說話的時候正在吃一個手工魚丸,白嫩的腮幫子鼓鼓的,一雙清亮如溪的眸子也瞪得大大的,那樣子好像在聽顧延之說什麽可笑的事情,“我爸我媽為了供我上大學在這裏開火鍋店已經很偉大了,我不能讓他們為了賺錢一輩子都開火鍋店呀。以後我會自己努力賺錢供房子的。”田小戀說著,還點了點頭肯定自己。雖然她心裏明白,她現在買的那個不到五十平方米的小房子,以後她要自己供房的話,肯定會過得窮兮兮的,可是她還是想尊重爸爸媽媽的意願,他們為了自己已經放棄了自己的夢想十年了。她的爸爸是一個畫家,她覺得他不應該一輩子炒火鍋料,要炒也是隻炒給她和媽媽吃。

田小戀這麽說的時候,顧延之並沒有覺得心裏不舒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罷了。但在他們離開火鍋店回公司的路上,李和巽忽然說了一句:“田小姐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一家人都很特別。”

“特別?”李和巽比顧延之大幾年,不知道什麽原因一直單身。公司裏有看上他的小姑娘,但李和巽一個都沒理會,更別說當著他的麵誇一個姑娘特別了。

“對呀,很特別。”李和巽竟然還來了興致,說田小戀的父母都是山城的文藝工作者,後來田小戀想來海城讀書,夫妻倆竟然就陪著女兒一起搬來了,租了套房子,從開始的賣早點到後來做小飯館,再到今天開了一間隻賣午餐卻客滿為患的火鍋店,夫妻倆掙錢送女兒讀完了大學,又幫著女兒付了房子的首付,然後還打算回老家去繼續種花、畫畫。

“你知道他爸媽最舍不得的是什麽嗎?是他們離開之後,他們一手種植起來的小花園就要荒蕪了。他們的火鍋店生意那麽好,卻每天隻賣午餐,到下午三點就打烊了。因為她爸爸要畫畫,她媽媽要侍候花草。”

“真是有意思的父母,難怪養育出這麽有意思的女兒。”李和巽如此結論,讓顧延之的濃眉挑了挑:“有意思?”

“對呀,有意思。”李和巽忽然咳了一聲,似有些不好意思,而後認真地交代什麽事,“顧先生,你知道田小姐對你有那種意思吧?”

“什麽意思?”顧延之都沒注意到,聽到李和巽說起田小戀喜歡他時,他的聲音都冷了一分。不知道為什麽,他不喜歡李和巽提起田小戀喜歡自己這件事。

“沒什麽。”李和巽與顧延之相處久了,對他雖然尊敬,但是並不怕他,“我的意思是,如果顧先生對田小姐沒有那方麵的意思的話,我打算追求田小姐,我還挺喜歡她的性格的。”

說完這一番話,李和巽從後視鏡裏看到顧延之瞬間黑得似能滴出墨來的臉色,心裏不禁對田小戀豎起了中指:這二貨姑娘真的覺得這樣的激將法會對顧先生有用?要知道顧先生剛剛千裏送禮物去給那位仙女傅小姐,她都結婚三四年了,顧先生對於她的要求還是立馬去執行永遠不反駁的態度,你覺得你有個別的追求者就能刺激到顧先生了?

但李和巽吐槽歸吐槽,卻也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難言的希望來:如果他……真的去追求田小戀,會有結局嗎?

6

“真的?”田小戀從沙發上呼地站了起來,因為震驚,她臉上的麵膜都快貼不住了,“顧學長真的說沒問題?”

“嗯。”顧延之當時確實黑了臉,但說的是,“李助理,你的私人問題我無法給出參考意見,你自己覺得沒問題就好。”

“不會吧?然後呢?”田小戀簡直不敢相信,她幫損友謝慧慧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可是百試百靈的,隻要男人對女孩有一點點動心,就不會對這件事無動於衷。莫非,顧學長對她完全沒有那種心思?

“然後他就沒再說話了。”李和巽躺在沙發上,兩條長腿交疊擱在沙發扶手上,眼睛盯著電視上的足球賽,眼底卻有一抹他自己也覺察不出來的笑意。他為什麽會答應田小戀這種單純到愚蠢的小要求?不知道顧延之到底看出來沒有,如果換作他,他也不會上當的。

“完了。”田小戀沮喪地癱在沙發上,“我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呀。”這下顧學長不但不會在意她,還會認為她有了追求者,連對她的那點憐憫之心都沒有了!她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完不了,有我呢。”李和巽沒注意到自己嘴角又往上勾了勾,他好像能想象到田小戀沮喪地癱在沙發上的樣子。單純的小姑娘對於他這樣有著複雜過去的男人來說,確實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李大哥,怎麽辦?我真的好喜歡顧學長。”田小戀依然很沮喪,“從我第一次見到他到現在,我都喜歡他八年了。八年呀,我都成老姑娘了。”

“嗯。”李和巽隻覺得那句“喜歡他八年了”和那句“真的好喜歡顧學長”有些刺耳,選擇成為自己喜歡的小姑娘的情感樹洞,他是不是在自虐?

“算了,老姑娘就老姑娘吧,反正我爸媽快回山城了,也不會再天天在我耳邊叨叨我了。”田小戀也是壓力山大呀,白天她把顧延之帶到了店裏,爸爸看到了,媽媽也看到了,她還在媽媽的花園裏招待他吃飯了,這還不夠說明她對顧延之有多麽在意嗎?為什麽爸爸媽媽竟然說:“戀戀呀,我們覺得,還是那位李先生比較適合你。”

什麽鬼?爸爸媽媽竟然沒看上顧學長,而看上了李大哥?李大哥哪裏適合她了?適合做她的大哥還差不多!真不知道爸爸媽媽是什麽眼光,不會她還沒追到顧學長,就要開始遭遇父母反對了吧?

因為這事兒,田小戀失眠了。本來像她這樣有沒心沒肺的女孩子,就算是相思成災也沒失眠過,畢竟眼睜睜地看著顧延之為傅行歌痛苦的日日夜夜她都熬過來了!

但是,之前傅行歌結婚了,她覺得顧延之仍然有機會,是因為梁雲止感染了病毒,隨時有可能會離開人世。可現在梁傅夫婦已經研究出了徹底消滅“撒旦之吻”的抑製劑,梁雲止也已經恢複健康了,這也就是說顧延之根本已經沒有機會了……田小戀一邊心疼顧延之,一邊心痛自己。

顧延之是沒有機會了,自己呢?還有機會嗎?那麽多年過去,顧延之還是把傅行歌放在心裏,她田小戀還擠得進去嗎?

田小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顧延之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傅行歌不是他的初戀嗎?那麽多心動的感覺,會是錯覺嗎?傅行歌為什麽會那麽說?是為了徹底地擺脫他嗎?這些年,他也並沒有給傅行歌的婚姻生活造成困擾呀?他是戀情競爭的失敗者沒錯,可是他並沒有死纏爛打,他主動退到了朋友的位置上,盡職盡責地成了她的朋友。可她卻說,讓他不要錯過真正喜歡的人。他真正喜歡的人是誰?肯定不會是傅行歌之前的兩位,因為他都快忘記她們長什麽樣子了。

田小戀?

當田小戀這個名字從腦海中浮現的時候,顧延之自己都嚇了一跳,他陡地坐直,耳邊響起了李和巽白天裏對他說的話:“我覺得田小姐挺有意思的,我打算追求她。”

李和巽?要追求田小戀?

不,不行。

可是,為什麽不行呢?李和巽是一名因為個人原因從特種部隊退役的無名英雄,他是條漢子,能力、品性都很不錯,配田小戀也不是配不起……

不,還是不行。

7

顧延之沒能為“李和巽為什麽不能追求田小戀”想出一個答案來,他隻知道自己半夜裏莫名其妙地給李和巽打了個電話:“不要去招惹田小姐那樣單純的姑娘。”

至於他為什麽要打這個電話,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也想不出個理由,他隻知道自己打完這個電話之後,惱羞成怒地把手機給扔了。

第二天一早,田小戀提著早餐與李和巽一起來按響門鈴的時候,顧延之還在找昨天不知道被自己扔到了哪個角落裏的手機,看到高大健壯的李和巽和嬌小玲瓏的田小戀站在門外時,他隻覺得昨晚的惱羞成怒好像還在延續:“有什麽事嗎?”

“顧……顧學長,我……我剛巧經過,來給你送早……早餐。”田小戀真的一點兒都不想結巴的,想她田小戀化學係畢業生卻混成了知名媒體的編輯加記者,靠的不就是她會來事兒的口才嗎,為什麽她一直引以為傲的能力到顧延之這就變成結巴了?特別是最近,真是結巴的太厲害了!結巴得已經不是田小戀了!

“不吃。”顧延之拒絕的極冷酷,但轉身走進門給了兩人進來的空間,隻是這兩人站在一起的樣子實在太刺眼了。

“你吃過早餐了?”田小戀一邊問一邊走進了屋裏,而且超級自來熟地走向餐桌把早餐都擺了出來,李和巽很自覺地去幫忙了。顧延之終於找著了手機,回頭一看兩人一起的樣子,更加讓他感覺不適:“都說了我不吃。”

“可是,我和李大哥都還沒吃呀。”田小戀清澈的眼底似乎有一絲對他的害怕,但裝出不在乎的樣子,“是我親手做的早餐哦,特意打包過來給你的,不吃會浪費的,顧學長你吃過了,我就和李大哥一起吃。”

“誰說我吃過了?”顧延之在聽到這一句“我親手做的早餐”之後,忽然又改變了主意。他沒吃早餐,他隻是沒有在家吃早飯的習慣,最重要的是,他為了工作方便一個人住在公寓之後,也沒人給他做早飯了。

“那你快來一起吃。”田小戀十分殷勤地給顧延之拉開椅子,又給他張羅碗筷,這讓顧延之覺得自己像是個口是心非的別扭家夥。

吃完早餐,顧延之又開始思考讓田家人做技術核心投資餐飲業的可能性,做飯這件事情,有可能也是遺傳的吧?田小戀的父親做火鍋好吃,田小戀做早餐怎麽也這麽好吃?

很久之後,顧延之終於明白了,其實食物的好壞與技術的關係並不大,而在於做食物的這個人為吃這些食物的人用心。

顧延之“順路”把田小戀送去上班,雖然並不是他開車,但是,他陪著一起去了不是嗎?可是,為什麽田小戀隻謝李和巽一個人?

“顧學長我到啦,謝謝李大哥,李大哥您慢點。”

車是他的,沒有他的允許,李和巽敢犧牲他的時間送她來上班嗎?連謝謝顧學長都不會說?

顧延之腹誹著,看李和巽就有點兒不順眼:“巽哥,以後不要帶著無關緊要的人去我的公寓。”李和巽和田小戀是怎麽混得這麽熟的?聽她“李大哥”“李大哥”地叫,顧延之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點心塞。

“哦,我以為田小姐對顧先生來說是比較特別的人。”畢竟,除了那位傅小姐之外,就沒有其他女孩頻繁地出現在顧延之麵前,還能不被冷血地趕走了。

“她是我的學妹,為人比較單純。我說過了,你最好和她保持距離。”顧延之說得正兒八經,差點兒連自己都相信了他真的是一個比較關心學妹的學長。

如果大學時那些喜歡顧延之的迷妹學妹們知道,該大叫了:顧學長,怎麽不見你這樣愛護我們?

其他的學妹?在顧延之眼裏是不存在的,除了田小戀,他還真記不起來自己在大學時有什麽學妹值得他多關注一下。

8

此刻遠在美國的梁雲止微笑地看著傅行歌將去意大利的機票改簽成了海城,眼底是淡淡的無奈與寵溺。

十五個月前,因為“撒旦之吻”凶猛地攻擊,他像當初的安吉拉一樣,眸色完全變成了紫色,陷入了長時間的昏迷。剛開始,他一天還能清醒兩三個小時,後來是一個小時,再後來是十幾分鍾、幾分鍾。傅行歌帶著他住進了冷庫實驗室,因為低溫能讓“撒旦之吻”的進化速度慢一些,而傅行歌開始沒日沒夜地研究。

好似在他陷入了昏迷之後,傅行歌就將所有的焦慮都變成了專注。這讓她在他昏迷一個月之後,便找到了研究終極抑製劑的正確方向。有的人很容易被感染,有的人則不容易被感染,之前一直找不到不容易被感染的人的共同點,但傅行歌經過近千次嚐試與總結,終於還是找著了共同點——不易受感染的人在一年之內都經常接觸一種物質,這種物質後來被傅行歌隨意地起名叫作103的物質,對於“撒旦之吻”有極強的抑製作用。當然,隻能抑製還是不夠的,要完全殺死“撒旦之吻”,甚至是能夠預防這種病毒對身體的入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在梁雲止完全陷入昏迷的十三個月裏,傅行歌像一個孤獨又冷峻的戰士,在維克實驗室的技術與人員支持下,打贏了這場戰爭。沒錯。研究出來的終極抑製劑在梁雲止的體內起了作用,傅行歌把梁雲止從昏睡中叫醒,然後給他做了一係列檢查,確認他真的能健康恢複之後,傅行歌歎息了一聲,說:“唉,可算把我的丈夫給搶回來了,累死我了。”然後直接上床躺在了他的旁邊,一秒入睡了。

當時的梁雲止還沒有從夢境中完全走出來,醒過來看到她的驚喜還在他的心裏湧動,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影,那些驚喜與激動,疲憊與慶幸,就全都變成了心疼,一個人戰鬥到最後的她是真的很累吧?

剛醒過來的梁雲止又安靜地躺了大約半個小時,力氣才慢慢回到了他的身體,他終於能伸手擁抱她的瞬間,才覺得這個虛幻的世界一點一點地變成了實體。是的,他醒過來了,他的傅行歌,把他救回來了。

所以,在這樣的前提下,梁雲止覺得將自己的所有給了傅行歌都不夠,總覺得他還能給她更多。每一晚臨睡前都覺得自己已經足夠愛她了,但第二天一早醒過來的時候,又覺得他還能更愛她一些。

傅行歌是個天才,她真的很棒。他恢複得很好,三個月前,醫生已經確認他體內的病毒完全清除,隻是之前被病毒侵蝕的一些內髒機能需要慢慢修複。經過這三個月的休養,醫生終於確認了他是一個健康正常的人了。所以,他訂了去意大利的機票,打算去度蜜月,畢竟他們結婚之後還沒認認真真地度過蜜月。因為顧忌病毒,他甚至還沒真正成為她的丈夫,他很期待洞房花燭夜,為此他還做了準備,在酒店套房裏準備了中式的結婚禮服。畢竟婚紗傅行歌穿過,很美,但也許她穿上中式的鳳冠霞帔會更美呢?

然而,在和田小戀通了一個電話之後,就在一個小時之前,傅行歌決定取消蜜月行程回國:“我知道金老的治療很痛,但是忍一忍好嗎?我要確保你完全健康。”

梁雲止笑著看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本來我打算今晚在**向你證明我真的已經是一個完全健康的男人的。你是為了報複我昏迷了十幾個月沒有理你,所以才做的這個決定嗎?”

傅行歌瞪著他,一雙墨眸清亮:“沒錯,我得把你腦子裏的那些有顏色的思想用藥浴洗一洗。”

“太可怕了,你就不怕把我洗壞嗎?”梁雲止開著玩笑,卻拉著她的手一起往機票改簽的櫃台走,這幾年,他真的把他的妻子給嚇壞了,為了讓她安心,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9

快到下班時間的時候,田小戀的電話終於打到了顧延之的手機上:“顧學長!歌歌和梁雲止回國了!我們一起去接他們怎麽樣?”

回國?他兩天前才聽他們說要去意大利度蜜月。

“顧學長是沒有空去嗎?”田小戀見顧延之沒出聲,非常體貼地為他著想了,“李大哥說你最近很忙,那顧學長你忙吧,我和李大哥一起去接他們。”

“我和李大哥一起”這句話又讓顧延之的濃眉微微鎖起:“巽哥是我的助理。”都沒和他這個老板打個招呼就和田小戀一起去機場接人,李和巽是怎麽回事?

李和巽完全不知道自己背了一個鍋,在拿著文件進顧延之的辦公室的時候,隻覺得顧延之看自己的眼神都有點冷——老板心情又不好了?

又聽李和巽提起“田小姐”,顧延之終於沒忍住心裏那點邪火兒:“田小姐讓你去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巽哥你是不是忘記了你是我的助理而不是她的助理?”

李和巽被顧延之莫名其妙的嗆得愣了一下:“這不是……”田小姐對於顧先生你來說是特別的人嗎?

當然,後麵這半句他沒敢說出口。

“你下班後就自己打車回去吧,車我自己開。”顧延之一邊簽文件,一邊頭也不抬地吩咐。李和巽愣了一下:他的小老板這是……什麽意思?

出了辦公室,李和巽就和田小戀通了氣兒,說老板下班要自己開車。田小戀也不禁疑惑:“你不是說顧學長雇你是因為他不但需要助理還需要司機嗎?哎呀,怎麽辦,瑞瑞剛拿到駕照,她還不敢開車上路,我怎麽去接歌歌?今晚我還約了安慧和瑞瑞今晚一起聚會呢。”謝安慧、曲瑞瑞和田小戀是傅行歌大一的舍友,四個女孩挺好的,在傅行歌的幫助下,其他三個女孩都破格很早就考上了研究生,畢業後的工作也都不錯。謝安慧在外地,正巧這幾天在海城出差,聽說傅行歌剛巧回國,就很想與她見一麵。

田小戀知道傅行歌不是那種喜歡熱鬧的人,但是她總覺得傅行歌隻是不主動,其實內心對她們幾個還是很好的,所以就主動組織了這一次聚會。當然,如果傅行歌能帶梁雲止出席那就更好了,畢竟梁雲止是她們整個大學時期的男神呀。

當田小戀發現來接自己的人居然是顧延之的時候,瞬間就興奮了:“呀,顧學長!你也來參加我們的聚會吧!”

顧延之看著田小戀驚喜的表情,覺得很是受用:“什麽聚會?”

“我們宿舍畢業六周年的聚會呀。”田小戀主動上了副駕駛座,興奮地扣上安全帶之後,掏出手機給顧延之看照片:“看到沒?這是我們之前的合影。還有你呢!那時候歌歌還沒有搬去研究生宿舍,我們在一起在櫻花樹下野餐。”

顧延之看了那張照片一眼,隻覺得照片上的五個人都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傅行歌明明也在照片裏,他為什麽會覺得她陌生呢?反倒是照片裏的田小戀,那笑臉、那小酒窩,好像與現在一點區別都沒有。

畢業都六年了,田小戀不穿職業裝時候還真與當年沒有什麽區別。這姑娘都不長大的嗎?

“那時候的顧學長真帥氣呀。”田小戀看著照片,也不由自主地感歎了一聲,感歎完之後,她忽然覺得氣氛有點怪怪的,抬頭一看,顧延之一雙深邃的黑眸正看著自己,她好像都能從他的眸子裏看到自己的倒影。

10

與長相完美的傅行歌相比,田小戀當然長得不美。但是她皮膚白嫩,圓圓的小臉、圓圓的大眼睛配筆挺的小鼻子與一雙完美的酒窩,再加上堪堪一米六的嬌小個子,即使穿了職業套裝都顯得比同齡的女孩減齡,更何況她沒有采訪的時候,一般都是穿很隨意的休閑裝,像今天穿了牛仔背帶褲配小白T恤,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高中生,讓顧延之忽然覺得自己盯著她的嘴唇看很有罪惡感。

為什麽他會覺得田小戀的嘴唇粉粉嫩嫩的,讓他想去親?他是瘋了嗎?

顧延之猛然甩頭般坐直了身體發動了車,速度快得讓田小戀感覺到了一陣推背感,然後她還發表了一個讓顧延之更不高興的言論:“呀,顧學長你開車是這樣的呀,難怪你要請李大哥做司機呢,李大哥開車比你穩多了。”說完,田小戀又很快覺察到了顧延之黑下去的臉色,一時想抽自己嘴巴的心都有了:田小戀你怎麽回事?平時不是挺會說話的嗎?怎麽到了顧學長麵前就像個白癡?

“那個……顧學長,我的意思是……其實你開車也開得挺好的,就是你的車太好了,有一種推背感,嗯,我聽說好車都會有這樣的感覺。”

什麽好車不好車?隻不過是剛才他一下子踩油門踩得太狠了而已。他有點沮喪,他覺得自己最近可能是有毛病了,不然自己為什麽會被田小戀輕易影響呢?他不讓李和巽做田小戀的司機,自己卻主動跑去接她了。難道是因為田小戀要去接的是傅行歌?是吧?是因為傅行歌吧?

顧延之和田小戀見到傅行歌的時候,傅行歌正坐在行李車的旅行箱上,由梁雲止推著走出來。梁雲止身高腿長,傅行歌雖然坐著,又戴著一頂鴨舌帽,但還是掩飾不了兩人的高顏值,更何況梁雲止那麽有男友力,一隻手推著行李車,一隻手還去把傅行歌手上快要掉下來的包給接過來了。

身為超級迷妹的田小戀眼神都冒出了粉紅色的小心心:“哇,歌歌和梁雲止看起來好配呀。”

顧延之斜了田小戀一眼,不明白心裏那一股莫名其妙的醋意到底來自什麽地方,總之他不太高興就是了:“哼。”

顧延之哼的聲音不高,但一直都將他放在心上眼裏的田小戀清楚地聽到了,當然,她不會以為顧延之是為自己不高興,顧延之喜歡的人是傅行歌,現在看到傅行歌和梁雲止成雙成對,他不高興也是難免的。唉,她剛才邀請顧學長也去參加她們的聚會是不是錯了?傅行歌和梁雲止也去的話,她們幾個吃傅行歌和梁雲止的狗糧就算了,顧學長應該會吃狗糧吃得很難受吧?

大家看起來都很開心,但是還沒到十二點,大家就都散了。是梁雲止提議的,因為他看到他不擅交際的妻子雖然不排斥與大學同窗見麵,但她實在是累了,已經偷偷地打了兩次嗬欠。顧延之叫來了李和巽,先把傅行歌和梁雲止送回了酒店,才又把三個女孩一一送了回去。最後送的是田小戀。上車後,顧延之也沒問田小戀地址,直接讓李和巽往她家開去,畢竟他們是去過她家的小火鍋店吃過飯的,他自然記得她家的地址。

田小戀喝了點酒,雖然不算醉,但人有點暈乎,車開著開著,她的頭也歪著歪著,沒一會兒就歪在顧延之的肩膀上睡著了。

到了門口,顧延之將那個讓她再睡一會兒的念頭忍下去,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臉:“田小戀,醒醒,到了!”這姑娘的臉,怎麽這麽滑?像絲綢又像花瓣。

“哦。”田小戀睜開眼睛,忽地坐直,一雙大眼睛裏的醉意明顯了許多:“呀,到家了?呀,我喝酒了!呀……我……咦?這是哪兒?”

莫不成這姑娘是喝的時候不顯醉,喝過了才醉的那一類型的?

最後,顧延之隻覺得太陽穴都突突地跳著,田小戀說:“呀,我喝酒了,我現在不能回去吵醒我爸媽呀。我不能回家住,我喝醉了,會被打屁股的,我要去我的房子那邊住。”

可是,田小戀的房子在哪兒呢?顧延之問李和巽,李和巽也不知道。

他和李和巽兩個大男人,這三更半夜的,總不能把喝醉的姑娘這樣送回家吧?那他們在她父母眼裏都成了什麽人了?

那個時候,顧延之還不清楚,其實田小戀喝醉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為什麽要考慮自己在田小戀的父母麵前的形象?

愛也許是,你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動了心,又在何時動了心。——顧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