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龍鎮探密

傍晚時分,公安局的那個鱷魚警察撥通了餘桐的電話,告訴他已經查到了馬尾男沈兵的資料。

“沈兵確實有前科,他跟蹤並搶劫了一名下班女子,當時由於金額和危害都很小,所以,他被關了兩個月就被放出來了。你懷疑是他剃掉了那些女孩兒的頭發?”

“是的。我認為他最有作案的可能,而且,這幾天他消失了。”

“消失了?你認為他有作案的可能,那你找到證據了嗎?”

“還沒有。”

“餘桐,你是一個懂事的學生,很有判斷和分析問題的能力。但是,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是一起極為罕見的案子,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手法極為殘忍,案子的危險性也可想而知。我勸你最好不要插手。對於誰是真正的罪犯,我們會調查清楚的。”電話裏,餘桐可以從鱷魚警察的聲音裏想象出他那苦口婆心的樣子,同時餘桐也想到了同學說的“不要引火燒身”,但這是一件事關全校師生生命安全的大案,學生處於極度恐慌的狀態,僅靠警方的力量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為了查出真凶,餘桐下定決心,將案件追查到底,找出那個魔鬼。

第二天,餘桐和顧美踏上了開往龍鎮的客車。龍鎮離市區很近,屬於近郊鎮,鎮內有一處人工湖,是一個較有名氣的旅遊景點。

一個小時後,餘桐和顧美到了龍鎮,金黃的楊樹葉鋪滿了小鎮狹窄的街道,鎮上行人很少,車輛也不多,速度卻很快,車輛過後,灰土飛揚,落葉翻飛。

餘桐和顧美沿著街道走了大概十餘分鍾,看到了一座土黃色的二層小樓,樓上安著藍色的牌匾:網中網網吧。

網中網網吧後麵是一排平房,緊貼網中網網吧的那座平房院牆很高,中間是兩扇黑色的鐵門。

站在門前,餘桐的心突然狂跳不止,麵對著黑漆漆的鐵門,他有點兒猶豫,萬一開門的是沈兵,那麽自己該說些什麽呢?經過這些天的了解,餘桐發覺沈兵的家庭並不是很富裕,所以,也根本不可能有能力購買理發店的房產,不是買了,那就一定是租的。如果是以房東追房租為借口應該再好不過。對,就這麽幹。

於是,餘桐敲響了那扇黑色的鐵門,敲了三下,沒有人答應,院子裏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餘桐又敲了三下,“啪、啪、啪”,這時院子裏傳來開門的聲音,然後是腳步聲,腳步聲由遠而近,最後在門邊停下了。

餘桐從門下的縫隙中看到一雙非常幹淨的腳,白白的,套在藍色的拖鞋裏沒有一點兒血色。

門開了一個縫,露出了一隻漆黑、冷酷的眼睛,注視餘桐和顧美良久,然後傳出了一個低沉、沙啞、冷冷的男孩兒聲音:“你們找誰?”

“請問這是沈兵的家嗎?”餘桐回答道。

“是的。他不在家,你們找他有什麽事嗎?”男孩兒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架勢。

“可以讓我們進去嗎?我們是租給他房子的房東,這幾天我們找不到他了。”顧美表現出十分為難的樣子,顯示很著急,“我們真的找不到他了。”

“好吧,你們稍等,我給你們開門。”

吱——嘎—— 門開了,男孩兒搖晃著把腳也從空中放了下來,餘桐這才看清,男孩兒的兩側肩膀空空的,原來男孩兒沒有手臂,他是用腳開的門。

男孩兒有十八九歲,個子不高,一雙小眼睛冒著凶狠、仇恨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院子北麵是一座紅磚平房,房子左側長著一棵高大的柳樹,那纖長的柳枝像頭發一樣從高高的樹幹直垂到離地麵二三十厘米的地方;院子中間有一塊地方用鐵皮板蓋著,好像是一個用來儲存蔬菜的地窖。

走到房子裏,男孩兒讓餘桐和顧美坐在一把破舊的沙發上,他一個人搖晃著用腳夾起水壺倒茶。

“你是沈兵什麽人?”餘桐問男孩兒。

“我是他弟弟,我叫沈乒。”

餘桐點點頭,心想,沈乒,名字和人一樣怪裏怪氣。

“你哥哥最近回來過嗎?”

“沒有。他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回來了。你們有幾天沒有見到他了?”

“兩天。他沒有回來,那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他去哪兒從來不告訴我。”

“你的父母呢?”

“他們上班還沒有回來。”

男孩兒說話的時候從來不抬頭。他身材瘦小,坐在沙發上,整個身子都陷進去了。

“你們等一會兒吧,他們快要下班了。”男孩兒說著,伸出右腳從桌子上夾起了一本書,認真地讀了起來。

餘桐抬起頭,看到窗子外麵都安著鐵護欄,看起來非常結實。在北方,住平房的人家大都安這種鐵護欄,以防賊盜,給人以安全感。

可是今天,餘桐看到這護欄並沒有感到安全,反而使他有一種壓抑的感覺,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餘桐站了起來,圍著屋子走動著。房間裏的陳設非常簡單,家具都很破舊,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除了廚房以外,房子還分出三個單獨的屋子,麵積都不大,卻收拾得很幹淨。

唯一令餘桐不解的是,在窗子朝北的那間屋子竟然安了兩層護欄,連門都是用的防盜門。真是奇怪,小屋子的門怎麽也安防盜門呢?

餘桐問男孩兒:“這間屋子為什麽安兩層護欄,而且還裝了防盜門呢?”

“我哥的屋子,他回家住的時候很少,回來後就住進這間像監獄一樣的屋子,他說怕別人傷害他。我的父母不管怎麽勸他,他都不聽。他天生是一個膽小的人。”

餘桐說話的時候一直是站在那間屋子門外的,男孩兒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盯著他。

“你認為他這樣做能保護自己嗎?你為什麽不像他那樣做!”

男孩兒不屑地哼了一聲:“保護?哼,未必吧!堅硬的鋼筋護欄怎麽能和堅強的心相比,我是絕對不會那樣做的。他總是那麽膽小怕事,不敢說不敢做的,能有什麽出息。將來我考上大學一定比他強。”

堅硬的鋼筋怎麽能和堅強的心相比,有道理。餘桐開始對麵前這位身殘誌堅的男孩兒刮目相看,佩服得五體投地。

餘桐依然站在沈兵的門口向裏麵張望著,在沈兵床頭的櫃子上,他看到了一張女孩兒的照片。

由於距離較遠,餘桐便跨步邁進了屋子,拿起了那張照片。

當餘桐看到那個女孩兒臉的時候,他驚呆了,那個女孩兒竟然是羅亦然。

“你怎麽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闖進了他的屋子,太沒有禮貌了吧!!”男孩兒移動到餘桐身邊,坐到**,伸出腳奪過餘桐手中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然後,男孩兒又輕輕地下了床,用白白的腳趾整理一番皺了的床單,一切弄好後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男孩兒說:“你惹禍了,他要是知道有人闖進他的屋子,動了他的照片,他會殺了我的。”

“這張照片裏的人是誰?”餘桐好奇地問。

“我哥說是他的女朋友,不過,我還沒有見過。”

“你相信你哥的話嗎?”

“我才不信呢?他不會交女朋友的,他從來不敢向人家表白。這個女孩兒也許隻是他暗戀的人。”男孩兒走出屋子,又坐回了他原來的位置。

顧美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切,拉了拉餘桐,小聲說:“我們快點兒走好嗎?這裏好像有點兒不對頭。”

餘桐也感覺有點兒不對頭,羅亦然是馬尾男沈兵的女朋友?那她所謂的失戀又從何而來呢?這絕對不可能,羅亦然的男朋友餘桐是見過的,人很帥氣,長得白白淨淨的。即使羅亦然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也不可能選擇沈兵啊?如果說羅亦然是沈兵的暗戀對象,那就有點兒合情合理了;沈兵暗戀羅亦然,在向她表白的時候被她拒絕,然後,沈兵頓起報複之心,殘忍地剃掉了羅亦然的頭發?

像沈兵這樣一個膽小的人,被拒絕的仇恨將不共戴天,在他剃過羅亦然的頭發後,報複心理並沒有得到滿足,反而愈來愈強烈,最後,這種報複轉移到了學校其他女生身上……

餘桐感到渾身發冷,整個房間的空氣好像都要凝固起來了,壓抑、恐怖、令人窒息,他開始後悔帶顧美來這裏。假如一切推斷都是事實,假如沈兵真的是那個魔鬼,那麽,餘桐必須要接受一個恐怖的事實—— 此時此刻,沈兵就在這座房子的周圍,或者就藏在這個院子裏聽著他們說話,看著他和顧美的一舉一動。

那個男孩兒依然看著書,兩隻腳上的十根腳趾不安分地扭動著。餘桐滿腹狐疑地望著他,拿不定主意—— 男孩兒撒謊了?為了保護他的哥哥?他若是真的撒謊了,那怎麽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呢?特別是他在看到餘桐拿起羅亦然照片時焦急的樣子,怎麽可能是在撒謊呢?

顧美還在小聲催促著餘桐,她似乎已經預感到了某種危險的存在。可是,餘桐並不打算離開,因為一切還沒有眉目,這次龍鎮之行隻是發現了羅亦然的照片,並沒有發現其他什麽。這樣走,豈不是半途而廢了嗎?再等一等,會有新的發現的。

這時,窗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黑色的鐵門發出“啪、啪、啪”的聲響。

男孩兒聽到敲門聲,用嘴把書叼起,放到了桌子上。然後,他艱難地站起身,走出屋子,去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