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替罪羊之死

理發店簡陋而陰暗,理發店師傅老祥的死狀極慘,胸口被凶手用剃刀割了不下百刀,血紅一片,如同傍晚天邊一團熱烈如焰的火燒雲。丈夫死了,老祥的女人哭得眼睛腫如雞蛋,她或許不是因為死者而傷心,而是因為凶手而傷心。殺死老祥的人正是他的女兒花花,花花從出生開始就不正常了,是個低能兒。今早上,花花搶走父親的剃刀突然向父親發起攻擊,孱弱多病的老人很快倒在血泊之中。花花覺得血花很好玩,很美麗,因此一刀一刀又一刀,她像是一位工匠,運用自己手中的剃刀,雕刻一朵朵絢爛的美麗血花。

死者的十根手指被截掉了,但是現場沒有發現斷指的存在。鍾二筒正在審問受驚的凶手花花,指頭去哪兒了?花花顯得很害怕,嗚嗚哭著,嚷嚷著啥也不說。鍾二筒長得有點醜,嗓門沙啞如鬼叫,或許嚇到了花花。蘇畫齡走過去,鍾二筒冷言道:“這案子與你無關吧?”

“說不準。”蘇畫齡笑了笑說。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鍾二筒有些鬱悶地說。

蘇畫齡隻是笑笑,他溫聲對擔驚受怕的花花說:“花花,你告訴哥哥,爹爹的指頭去哪兒了?”

花花看了一眼蘇畫齡,過了一會兒,吞吞吐吐地說:“吃了,吃到肚子裏去了。”

“吃手指頭?”一旁的鍾二筒愕然叫道。

蘇畫齡苦笑一聲,世界上太多悲劇了,他伸手摸了摸花花的腦袋:“誰教你的呢?”

“菩薩。”花花笑嘻嘻地說。

“菩薩?”蘇畫齡抬頭看了一眼鍾二筒,鍾二筒把臉扭到一邊,表示不清楚。

“我要吃手指,我要吃小手指。”花花突然暴跳起來。她瘋性大發,一把抱住鍾二筒將其扳倒在地,鍾二筒慘叫一聲,他右手中指已經被花花狠狠地咬住。花花用力過猛,鍾二筒的中指流血不止,疼得他慘叫連連。一旁看著的人趕緊上前拉扯二人。蘇畫齡站起來,他深思著,眼前一幕,似乎沒有發生。鍾二筒在手下的幫助下脫險,但中指指頭已經被咬斷,疼得他急忙去就醫。花花津津有味地咂摸著嘴,一邊笑著。

蘇畫齡對身邊一個同事說:“銬起來帶回去。”同事這才給花花上手銬並帶著離開。

花花的母親徹底崩潰了,哭喊著想留下花花。

蘇畫齡拉了一把母親說,“花花殺人了,你沒必要這樣子。”

“老祥他該死。”花花的母親突然說了一句。

花花已經被帶走。

蘇畫齡低頭對花花母親說:“老祥他怎麽了?”

“老祥他不是人,是個禽獸,他從來就不會對花花好,花花之所以這樣子都怪他,如果他能小心嗬護,花花怎麽會瘋掉呢?老祥死了也好,花花不殺他,我也會殺掉他。”母親惡狠狠地說。蘇畫齡心寒無比,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讓他似乎已經明白這個家庭的悲劇。他安慰了花花母親幾句後問:“花花說是菩薩教她吃指頭,你知道菩薩嗎?”

“菩薩?難道是……是那個額頭上長肉瘤的人嗎?”花花母親突然想起來。

“額頭上長肉瘤的人?”

“對,那個人很奇怪,額頭上長著一個肉瘤,肉瘤的樣子像一個菩薩,所以花花常叫他菩薩。那個人就住隔壁,花花她經常跑到他那邊玩耍……”花花母親還沒有說完,蘇畫齡轉身走出理發店推開隔壁家的大門。這個房子更加詭異陰暗,屋內涼幽幽的,根本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蘇畫齡喊了一聲,屋內沒有人,唯有幾個簡單的家具。他轉身走進臥室,臥室內擺著一張紅漆床,**掛著血紅色的蚊帳。他看了一眼,**隱約躺著一個人。他叫了一聲,那人沒回答。他慢步走過去,拉開紅色蚊帳,一股屍臭撲鼻而來。

**躺著一個死人,屍體已經發臭,看樣子死去多時。這是一具女屍,看模樣還算年輕,比較奇怪的是,死者十根手指被斬掉了八根。他想了想,找來一根棍子將蓋在屍體胸口的一塊白布掀掉,果然不出所料,屍體胸部繡著一隻火鳳凰踩著三顆骷髏頭。他已然嗅到凶手的氣息,那個額頭上長著菩薩肉瘤的人。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凶手想必是同情花花,教會了花花殘忍的“殺爹”手法。想想老祥的死法以及花花的說法,這個額頭上長菩薩肉瘤的人未免也太變態了點。

蘇畫齡找人來守住現場,然而,額頭上長肉瘤的人一直沒有出現。

晚宴很豐盛,氣氛也很融洽,謝天賜卻沒有半點胃口,喝了兩口白酒,酒入咽喉,酒味有點淡。坐在他身邊的曇舞不停地給他夾菜勸他多吃點,他更鬱悶了。謝圭章看到謝天賜如此,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天賜啊!飯店的事別帶回家裏來,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最重要的是開開心心。”謝圭章這麽說,謝天賜心情還是不能好轉,兩起命案連著出現,這麽整下去,飯店遲早要關門。

謝天賜沒有任何表示。謝天成笑道:“大哥,愁啥呢?不就是死了人嘛!我們都看報了,人又不是你殺的,你別擔心了。你看你忙得連家都忘記了,我越來越覺得你需要找個女人。”說著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身邊的妻子龍語馨。龍語馨愣了一下,然後看著曇舞說:“曇舞小姐就不錯,大哥你啥時候娶人家過門呢?”聽到這個問題,謝天賜將端著的飯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氛圍瞬間變得尷尬起來。曇舞臉紅著說:“你們別胡說八道了,我和天賜之間還沒有那麽快。”

謝圭章這時說道:“快什麽?你這麽好的一個女人,天賜他應該好好珍惜才對,斯琴都死掉將近十年,為了個鬼,搞得自己人模鬼樣,不值得。”這話說得謝天賜有些厭煩,他看著謝圭章說:“老爹,你是不是閑著沒事幹?”謝圭章喝了一口酒,說道:“行,不說你了。”

“爹,吃飯的時候你有必要戴著帽子嗎?”謝祺祥指著謝圭章頭上那頂褐色呢子禮帽說。謝圭章嗬嗬一笑,伸手摸了摸腦門上的禮帽。他一向喜歡戴帽子,其他人早已習慣。謝祺祥突然這麽問,大家紛紛望過去,使得謝圭章尷尬不已。

“老爹他習慣了,我們說說小妹吧!”龍語馨機智地把話題轉到她身邊的謝祺祥身上。

“說我?有啥好說的?”謝祺祥納悶地說。

“祺祥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尋找自己的愛情了吧?”曇舞微笑著說。

“不行,小妹你千萬不要嫁那麽早,這麽早就嫁人,誰來陪我玩?”謝天成老大不同意。提到嫁人,謝祺祥臉色通紅,看著一桌子的人,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龍語馨接著說:“祺祥你在巴黎沒有認識什麽帥哥美男嗎?我還以為你會帶個滿口嘰裏呱啦的洋女婿給老爹。”這話可把剛咽下飯菜的謝圭章驚得險些噴出來,他幹咳一聲說:“老爹雖然不大愛管你們,但是這個洋女婿,要慎重,要慎重。”

謝天成則瞪著龍語馨說:“你胡說八道什麽?”

龍語馨回應:“不就是聊聊家常嘛!我說錯了什麽?你怎麽老對我有意見?”

謝天成說:“我沒有對你有意見,可是你說話怎麽……”他沒說完,龍語馨就機關槍一樣還擊,說得謝天成沒有任何的還口餘地。她一邊指責謝天成,一邊還找謝圭章、謝天賜等人幫架,氣得謝天成直接放下碗筷上樓去了。龍語馨也很不開心,放下碗筷回房哭去了。小兩口走了,謝天賜對身邊的曇舞說:“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你也知道他們倆。”曇舞點點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謝祺祥問:“二哥和語馨兩人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麽變成這樣子?”

“他們倆的事情沒有人說得清楚,還是說說你自己吧!畢業回來有什麽打算?”謝天賜反過來問謝祺祥,“對了,你要是需要幫忙的話,一定要跟大哥開口。”

“行了吧!我不想依靠家裏,我想自己去闖一闖。”謝祺祥倒也有些骨氣。

“年輕人去闖一闖是挺好的,可是你一個女孩子……”謝圭章對這個小女兒好像不大放心。

謝祺祥說道:“老爹,別擔心我,我在國外還不是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當初送我走的時候,你哭得眼睛都腫了,我現在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她這麽說,謝圭章也沒意見了。

曇舞說:“祺祥,聽說你學的洋裝設計,改天咱們一起去法租界看看唄!”謝祺祥點點頭,笑道:“有曇舞姐這麽個大美人陪著我,我肯定樂意啊!隻怪某些人眼睛瞎了。”說時故意盯著謝天賜,謝天賜打了個哈欠說道:“女人的事我不管了,我吃飽了。”說完站起轉身也上樓了。

謝祺祥對曇舞說:“我哥他怎麽還是這樣子?”

曇舞酸酸地說:“估計還念著斯琴吧!”

謝祺祥說:“那你這樣子不值得啊!”

曇舞笑道:“再等等看吧!”

謝祺祥說:“你都等那麽多年了,他還是不開竅,委屈你了。”話題全在自己身上,曇舞感到不好意思,喝了一口酒後說:“咱們還是說說衣服吧!不如現在就去長樂街逛逛?”

“好啊好啊!我好久沒有去長樂街買衣服了。”謝祺祥樂得合不攏嘴,拉著曇舞往外走。飯桌上隻剩謝圭章一個人,他無奈地搖搖頭,歎著氣道:“老了就是老了,老被當空氣。”

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肚子開始鬧起來,午飯吃點什麽呢?艾心似乎也沒有想到。她起身運動了幾下,正要出去找吃的,全建業帶著小小君進來,說:“艾心,你總算是睡醒了。”看到全建業滿頭大汗,艾心莞爾一笑:“你看起來怎麽這麽狼狽?”

全建業回答道:“警局那邊催著我們提供線索破案,我在警局與研究所之間跑來跑去能不狼狽嗎?你這丫頭又不聽話,我這是兩邊不討好,惹得一身騷。”

艾心問:“啥事情嘛?”

小小君說:“你還記得警察局叫我們化驗的那起四川路焚屍案嗎?”艾心閉著眼想了想,好像記不清什麽事來了。全建業有些鬱悶地說:“這個案子你該不會沒完成吧?”艾心一拍手說:“記起來了,化驗單已經做好了。”她拉開抽屜取出一份化驗單交給全建業。

全建業翻了翻,笑逐顏開道:“做得好。”

艾心說:“這個案子不是焚屍案而是縱火案,6具屍體我都解剖化驗過了,死者口腔、咽喉、食道內有煙灰、炭末附著。活人在被燒過程中,由於具有呼吸能力,呼吸時便會將火焰中的煙灰、炭末吸入呼吸道內。因此,在死者口、鼻、咽喉、氣管和支氣管溝,可見到有煙灰、炭末附著。”

小小君感慨道:“原來如此,這樣子法官就好判刑了。”

全建業說:“法官怎麽判那是他們的事,咱們完成咱們的就好了,中午你們想吃什麽?我請客。我還餓著肚子呢。”艾心聽了趕緊拉著全建業說要去吃飯,全建業本來還想親自去一趟警察局把驗屍結果送過去,艾心這麽纏著隻能把這事交給另外一個研究人員。

來到一家小飯館,艾心點了幾個價格昂貴的菜,全建業心疼不已。小小君看不過去,說道:“姐,你這樣子太不厚道了。”艾心瞪他一眼說:“你們沒份吃嗎?”小小君閉嘴。全建業笑道:“這點錢我還是有的。”艾心眯著眼睛笑道:“我知道大叔你有錢,當年混上警察局副局長這個肥差後,你肯定有不少積蓄。”全建業聽了苦著臉說:“警局要是肥差,我就不會跑來和你老爹合資搞法醫研究所了,雖說也清貧,但至少不會遇到那麽多危險。”

小小君嘲笑道:“身在福中不知福,警局有那麽恐怖嗎?”

全建業說:“總而言之,官場的的確確不適合我,好了,不提這個了,說說案子唄!”

“吃飯的時候說案子,你惡心不惡心啊?”艾心伸出一根筷子敲了全建業手臂一下。

“姐,剛剛那個焚屍案還有其他解釋嗎?”小小君問。

“聽說過張舉燒豬這個事兒嗎?”艾心反問。小小君搖搖頭,艾心接著說:“在很久以前,某個縣上,一個女人把自己的老公殺死之後,為了掩飾罪行,她把房子燒掉了,然後告訴大家自己的老公是被火燒死的。這事兒誰也不清楚,女人的話大家也相信了,還覺得她很可憐。但是縣令張舉覺得其中有蹊蹺,他認為女人在編造謊言。為了證實自己是對的,他想了一個辦法,叫官差找了兩頭肥豬,一頭宰了,一頭留著,然後扔進火堆裏麵做燒豬試驗。試驗結束後,張舉發現活活燒死的那頭豬口腔裏麵藏有煙灰和炭末,而被殺死的那頭豬並沒有。張舉跟著去檢驗女人老公的屍體,屍體口腔裏麵確未發現炭末和煙灰。經過他的再三審問,最後女人還是招了。這算是很典型的焚屍和燒死的例子。”

“艾心你還真聰明,不愧是林教授的女兒。”全建業讚道。

“由於火焰、灼熱金屬等的高溫作用而引起的人體損傷,稱為燒傷;因燒灼而死亡的,稱為燒死。在現實生活中,燒死多發生在火災事故中,縱火自殺或他殺的現象比較少見,但在殺人案件中,有時會遇到焚屍滅跡偽造現場的情形。所以檢驗燒死屍體是我們最常見的項目之一了,焚屍案和縱火案判刑也不一樣,我們的作用還算挺大的。”

“也是,如果一個人不小心因為事故燒死了人,然後說他殺人焚屍,這有點說不過去。”小小君表示同意。三個人聊著,飯菜也慢慢上來,饑餓難忍的艾心已經忍不住開動起來。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全建業幹咳一聲說:“艾心啊!還有件事我想問問。”艾心一邊吃飯一邊說:“說吧!”全建業說道:“東方大飯店舞女綠綺這件事你有什麽想法?”艾心漫不經心地說:“王局長又催你了嗎?”全建業說:“是啊!謝天賜給王局長很大的壓力。”艾心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放心吧!案子很快水落石出,來,吃雞肉。”說完夾了一塊雞肉給全建業。

全建業有些不大放心,但他還能怎麽辦?再不吃點東西,艾心和小小君兩人可就要一掃而光了。想到這裏,全建業也加入狼吞虎咽的行列。

站在東方大飯店大門前麵,昂頭看著這座葡萄牙風格的八層建築,龍爾東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一樓屬於各類各地風味,京菜、川菜、淮揚菜、徽菜等等;二樓乃是西餐廳,有英式西餐、法式西餐等,還有各種咖啡館、休閑館、茶藝館;三樓是東方大舞廳,還有其他娛樂場所;四樓是一個小展廳,可供人開小型展會;五樓到七樓則是客人們的住所;八樓屬於辦公的地方。龍爾東走上大飯店的階梯,潤滑厚重的青島嶗山出品的大理石使得他心曠神怡。

進入大飯店,正在忙活的財叔看到了他一頭充滿藝術氣息的長發,先是一愣,後緊湊上前笑道:“龍少爺,你怎麽回來了呢?你回來了,怎麽也不跟天賜說一聲?”龍爾東伸出手指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說:“我想給天賜一個驚喜,他在樓上嗎?”財叔笑道:“去吧去吧!他一個人在辦公室裏麵無聊著呢!”龍爾東把行李交給財叔之後便鑽進電梯,隨著電梯升起,不久便來到八樓,憑借模糊的記憶找到謝天賜所在的辦公室,推門進去,謝天賜正在伏案看著什麽文件,手裏的雪茄都快燒到指頭了。龍爾東大叫一聲,驚得謝天賜觸電般從座位上跳起來。看到龍爾東捧腹大笑的樣子,謝天賜把手裏的雪茄煙扔向他,罵道:“什麽時候回來的?你個壞小子,回來就想把我給嚇死嗎?”說完過去和龍爾東擁抱一下。

“啥時候變得這麽膽小了?”龍爾東笑道。

“你不知道飯店最近有多糟糕。”謝天賜鬆開龍爾東,打量著他,“還是那麽帥氣,飄逸的長發,一撮小胡子,藝術家就是藝術家。”

“落魄死了,哪裏算什麽藝術家?”

“喂!別謙虛,你看看,那些從東京藝術學校回來的哪一個不混出點名堂,你肯定不例外,啥時候辦畫展?千萬記得叫上我。”謝天賜給龍爾東倒了一杯茶。

“我現在都沒有著落了,哪裏想那麽多。”龍爾東端著茶不停地轉悠,“一點也沒變,看樣子,你也差不多,一成不變。”

“說什麽呢?”

“你和曇舞之間啊!你們還是老樣子吧!她人不錯,你怎麽老不上心?”

“這個甭管,你怎麽會沒有著落了呢?回家去看看老爹吧!住家裏挺好的。”

“以前是因為年輕,住在你們家是沒有辦法,誰叫我父母死得早。現在不一樣了,老住在你家,我還算是龍爾東嗎?我也得有自己的一番事業,不然的話,那些流言蜚語我可受不起。”龍爾東把話說得很認真。謝天賜笑道:“傲氣,行了吧!就算不回家裏住,也得去看看老爹他們吧!還有你妹妹,她和天成天天吵天天鬧,你想想辦法。”

“呔!當初他們結婚的時候我不願意,我記得你也不同意,可他們倆年輕啊!**,幹柴烈火,誰管得著呢?現在變成這樣子,他們自找的,他們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吧!你都不管我也懶得管了。”龍爾東說完喝了一口茶,回味著,“這茶不錯,君山銀針嗎?”

謝天賜說:“這哪裏是君山銀針,這是雲南的老普洱。”

龍爾東嗬嗬笑道:“你瞧我這記性,去了日本兩年把你喜歡喝什麽茶都給忘了。”

謝天賜問:“在日本待了兩年,很辛苦吧?過得還好嗎?”

龍爾東說:“湊合著過吧!我現在不是完好無缺地回來了嗎?”

“你確定完好無缺嗎?”謝天賜說完抓了一下龍爾東的大腿,“還是處?”

“無聊不無聊?別逗我了,我可是老實人。”

“聽說日本的女人不錯啊!你就沒有看上的嗎?什麽花子洋子,那你這兩年可算苦了。”謝天賜譏笑道。龍爾東捂嘴笑起來說:“你還好意思說我,你呢?你那根老槍快十年沒有打過子彈了吧?隻怕都不能用了,說到頭來,你過得比我苦多了。”龍爾東反唇相譏。謝天賜他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說道:“晚上回家一起吃個飯,對了,你打算把自己安置在哪兒?”龍爾東想了想說:“我這些年賣畫賺了點錢,回來之前托一個朋友在四川路橋北一帶盤了一棟小房子當是自己的畫室,今後就先住橋北那邊。”聽到龍爾東井井有條地為自己做好打算,謝天賜也不好說什麽,對於這個幼年玩伴,他心底多少還是希望對方能回家裏住。自從龍爾東父母雙亡後,他們兄妹倆一直由謝家照顧,大家天天在一起玩,感情始終是割不斷。

淩晨,上海碼頭猜枚聲不斷,碼頭工人忙活了一天後難得的酒局在這個悶熱的夏日顯得格外嘈雜。一個工棚裏麵,好酒之人都跑去隔壁蹭酒,不善飲酒的綠樹吃完晚飯便躺在**,一邊抽著劣質的煙絲一邊搖著扇子給自己散熱。

綠樹將要進入夢鄉時,工棚的門被一腳踢開。他驚醒,張嘴罵道:“誰呀?給不給人休息?”抬頭一瞧,一個衣衫華麗的女人亭亭玉立地出現在他眼前。他從**翻下來,咽了咽口水,說道:“你找誰?”

來者正是靈妖語,她最喜歡在朦朧的夜色裏尋找獵物。工棚外麵的漢子們已經喝得七葷八素,她進來的時候根本沒人發覺。她看著綠樹,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聲音冷如冰:“誰是葉綠樹?”綠樹打量著女人,拿起床邊的一壺水喝了幾口,然後說:“他去喝酒了,不知道喝到什麽時候。”靈妖語聽他說完轉身出去。工棚內的綠樹機靈地從工棚後麵爬出去,跑到馬路邊,夜風習習,一個人影也沒有,他沿著碼頭快步走著。他不知道女人為什麽找自己,但百分百確定自己根本不認識這個女人,所以他必須得跑掉。走了大概一刻鍾,綠樹停下來歇息一陣,看看後麵,沒有人跟來,自己鬆了一口氣。他迎著吹來陣陣腥風的海麵,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想著繼續往前走,這時一隻纖細的玉手已經按在他的肩膀上。

“我不認識什麽葉綠樹。”綠樹伸手推開靈妖語的手,想著逃走。靈妖語一個飛腳將他踢趴下。她下腳重,綠樹疼得直叫。靈妖語把他拉起來,笑道:“你敢耍老娘,看來你活得不耐煩了。”說完把他一路拖到前邊的沙灘上。綠樹叫苦:“我不認識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靈妖語問:“認識綠綺嗎?東方大舞廳的舞女綠綺。”綠樹趕緊搖頭。

靈妖語麵色變得僵硬,重申一次:“不要讓我再問你一遍。”

綠樹哭著說:“我真的不認識什麽紅旗子綠旗子。”靈妖語很不滿,伸手抓了一把沙子奮力往綠樹嘴巴裏塞,綠樹慘叫,苦不堪言。

“姑奶奶,饒命啊!”綠樹求饒,心想這個女人到底怎麽回事?怎麽這麽狠辣?靈妖語停止喂他沙子,他繼續說:“我認識綠綺,你想我怎麽樣啊?”說完伸手把自己嘴巴裏大大小小的沙粒扒出來。靈妖語問:“她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綠樹搖搖頭,靈妖語又抓起一把沙子塞進他的嘴巴。綠樹本想反抗但又被壓住,自己一個大男人,力氣還沒這個女人大,他感到自己真活該。他掙紮了一下,叫道:“我說,全說。”

“事不過三,你要是再玩我,我把你扔到海裏喂魚。”靈妖語口氣冰冷,綠樹嚇得渾身顫抖,再次將嘴裏的沙子掏出來,老老實實地說:“我是葉綠綺的大哥葉綠樹。”

靈妖語發出一聲冷笑說:“手足相殘,好玩。”

綠樹繼續說:“綠綺是不知羞恥的女人,我沒有這種妹妹,不殺掉她我對不起我們的爹娘。四年前,她和賓久利兩人從家裏麵私逃出來,四年後,我好不容易打探到他們羈留上海,本想著把她接回家。誰知我完全錯了,綠綺已經不再是那個清純可愛的綠綺,她完全變了,變成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她穿著暴露,整天出現在舞廳裏賣笑賣肉,我暗地裏跟著她,發現她太不知羞恥了,和多個男人也有染。上海灘真是個大染缸,五顏六色,笑死人了,嗬嗬,嗬嗬……”

“你因此殺了綠綺嗎?”靈妖語滿不在乎地問。

“我哪能接受這個妹妹,我相信家裏也沒人能接受她,她能選的路隻有以死報答爹娘,我已經明確告訴她了,不會給她活路。她和我大吵一架,叫我別管她。那天我很氣憤,找到賓久利,從他那裏拿到‘愚蔥’,然後放在綠綺的茶杯裏,我還親手把茶遞給她並親眼看到她死在舞台上。”綠樹麻木不仁地說著。

靈妖語無動於衷,她早料到了,從紅蓮死前沒有說完的話裏麵就已經猜到凶手會是綠綺最親近的人,因為紅蓮對其印象模糊,好像記得又好像記不得,這種人隻怕不是一麵之緣,而是有點熟悉,紅蓮與綠綺是閨密,她自然知道綠綺有個哥哥,甚至見過多次。

靈妖語順著這條線索找到綠綺的哥哥綠樹,知道他藏在碼頭,便立馬過來找他。聽完綠樹的話,靈妖語腦子充滿各種疑問,諸如綠樹是如何知道綠綺和賓久利逃到了上海呢?他又是怎麽來的上海呢?綠樹看到靈妖語沉思著,又說:“我想過自首的,我真的想過,我明天就去,明天就去警察局。”他懷疑靈妖語是警察局的人,但看靈妖語的裝扮又不大像。

“好,明天你要是不去警察局自首,你就等著被我扔海裏喂魚。”靈妖語突然間想起什麽,警告綠樹一句便消失在茫茫的海岸線上。

綠樹等靈妖語走後立馬衝到海邊用又鹹又腥的海水漱口,吞沙子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他不知道靈妖語這個神秘女人為什麽對自己如此。難道她是綠綺的朋友嗎?想著想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葉綠樹,你做得不錯,想活下去,明天下午記得去自首。”綠樹渾身一震,害怕極了,頭也不敢回,隻是一個勁地點頭。

靈妖語走在馬路上,蘇畫齡從一棵梧桐樹後躥出來,“喂,你該不會真以為葉綠樹就是凶手吧?”

“陰魂不散。”靈妖語罵了一句。

“你別欺騙自己了,葉綠樹不過是隻替罪羊。”蘇畫齡信心十足地說。

靈妖語怒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你認識一位額頭上長菩薩瘤的男人嗎?”蘇畫齡輕聲問道。

“菩薩瘤?”靈妖語怔了怔,她倒忘記查看葉綠樹的額頭了,他留有一頭長發,劉海完全遮住額頭,他是額頭長菩薩瘤的男人嗎?想到這,她莫名煩躁,朝著蘇畫齡吼道:“你別老跟著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你再跟下去,指不定我會殺了你。”

“誰說我跟著你?我隻是想找凶手罷了。”蘇畫齡笑道。

“你覺得我是殺人者嗎?”

“不,因為我知道你跟我一樣,都在尋找血菩薩,我想如果我們倆齊心合力,雙劍合璧,血菩薩一定插翅難飛。”蘇畫齡笑眯眯地說。

“妄想。”

“雖說不知道你為何要找血菩薩,但我肯定你與血菩薩之間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你見到那額頭上長菩薩瘤的男人,記得通知我一聲,我好想見見他。”蘇畫齡嘰裏咕嚕地說,靈妖語反而冷笑一聲繞過他大步離去。蘇畫齡低頭苦笑,他總感覺這個女人不一般,好想知道這個女人苦苦追尋真相,追求答案,到底為了什麽?

113總會所,上海灘最大的富豪俱樂部,過半的上海有錢人都喜歡到這裏玩,女人、賭博、煙酒、鴉片,愛玩什麽玩什麽。會所規格極高,隻有上海灘一流的富豪們才有資格進入。無論白天晚上,會所總是熱鬧非凡。給大畫家龍爾東接風洗塵一事,謝天賜不能怠慢,因此他選了中午的時間帶龍爾東來到這裏。開始龍爾東以為謝天賜帶他來找女人,一臉地不情願,謝天賜告訴他會所最新推出一款“土耳其蒸浴”,想和他一起來體驗體驗。

謝天賜屬於上海灘一流的飯店大亨,家世強大,是113會所的貴賓,手續很快就辦好了。他帶著龍爾東進入土耳其蒸浴浴室,龍爾東顯得有些扭捏,謝天賜不由得笑他:“你都30歲了,害什麽羞呢?”說完自己先進入浴缸。龍爾東還是有些不自然,說道:“你們有錢人的玩意,我還真玩不來。”謝天賜笑道:“怎麽?小時候咱們倆還不是一個盆裏洗澡,都不知道你腦子想什麽?”

“行了,絕對服從你,好了吧?”龍爾東說完也進入浴缸。

“真舒服。”謝天賜享受著這新款土耳其蒸浴,忍不住感慨一下。龍爾東則渾身不舒服,熱騰騰的蒸汽像是貓爪似的抓著他,搞得他扭來扭去,可把謝天賜樂死了。龍爾東把毛巾扔向謝天賜的臉,跟著說:“你整天板著一張臉,難得有機會這麽放鬆吧?”

“我什麽時候板著一張臉?”謝天賜不服氣地說。

龍爾東說:“難道你是聾子嗎?很早便有人給你取了個‘鍋底臉’的綽號,說你不近人情,冷血無情,還不是什麽好東西。以前的你確實可怕,一味地隻想搞好飯店,自己累死也要帶著一幫人跟著累死,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我真心佩服你。現在你還是這樣子嗎?看你那麽會玩,估計沒有那麽嚴重了吧?我聽說有一次,因為餐廳中的某張桌子沾了一丁點灰塵,你直接把布置桌子的小姑娘罵哭了。”

謝天賜甩甩手說:“那都是過去了,陳芝麻爛穀子有啥好說的。他們愛說我什麽就什麽吧!我也沒打算做個好人,要是做成了好人,他們早喝西北風去了,飯店行業剛剛興起,英國佬、法國佬、日本人、美國人都在激烈競爭,我沒有點血性,東方大飯店能有今天嗎?”他得意揚揚地和龍爾東談起自己的往事。想起這些事來,他依舊一腔熱血,當年上海整個飯店行業全是洋人在做,他老爹謝圭章是當時上海最成功的銀行家之一,發現沒有中國人做飯店行業,毅然決然退出銀行界,幾乎花了自己所有積蓄建立東方大飯店,意圖打造一個屬於本土的飯店王國。當年根本沒有人看好謝圭章,都說根本競爭不過洋人,而且洋人也從中作梗,剛開始也是舉步維艱。

謝天賜30歲的時候,謝圭章退位讓賢,將酒店一手交給他。當時的他年輕熱血,接手飯店後立馬和上海灘最好的飯店——英國佬羅伯特的格林飯店大幹一“架”,打著“民族牌”利用本土優勢成功地擊垮對方,一時之間意氣風發,成為當年上海灘最紅的富豪之一。之後,謝天賜馬不停蹄,利用“低消費”理念跟各大飯店打“價格戰”,把自己的價格壓到最低,這麽一來,信譽起來了,門庭若市。想起這些事,他臉上難免會有些得意的氣色。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著,此時有人敲了敲門。

“誰?我說過了,這不需要女人搓澡。”謝天賜罵罵咧咧,站起來去開門。門一開,一個服務生舉著一條毛巾捂著臉鬼鬼祟祟地站在門口。他看了幾眼,沒認出,剛要發火,服務生低聲說:“是我,艾心。”他嚇了一跳,低頭看服務生,果真是那個印象中的邋遢女人艾心,她居然扮成男人混進113總會所。謝天賜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想說些什麽,看到艾心指著自己的下半身,他才意識到自己沒穿褲子。謝天賜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艾心會厚顏無恥地進入男浴室,甩手把門關上,惱羞成怒地衝門外嚷道:“你實在是膽大包天,找我做什麽?”

“我隻是來告訴你,綠綺的案子,凶手會自首。”艾心在門外輕聲說著。

“什麽?你說什麽?自首了嗎?”他聽得不大清楚,然而門外卻沒有聲音了。打開門,艾心已經不知所去。龍爾東不明白,問道:“怎麽了?”他嗬嗬一笑說:“沒什麽,沒什麽。”龍爾東說:“看你好像很緊張的樣子。”謝天賜坐下來,腦子裏一片混亂,想著艾心那個女扮男裝的打扮,又忍不住偷笑,想完了又很氣憤,一拳打在牆上,嘴巴裏罵道:“已經快十年沒有女人看過老子身子了,這個瘋婆子……這個瘋婆子……唉!算便宜她了。”

“你說什麽?”龍爾東看到謝天賜舉止奇怪,不由得擔心起來。

“沒事了,自己無聊而已。”謝天賜說完躺回自己的位置。龍爾東看到他眯著眼睛舒服地躺進浴池,看來也沒什麽問題,沒有再多問。

“是我殺死綠綺的,是我殺了綠綺。”天氣越來越炎熱,綠樹大汗淋漓,在上海警察局門口發瘋地喊著。警衛很快將其控製,他口口聲聲說是自己殺死舞女綠綺,警衛立刻向負責這個案子的鍾二筒報告。

鍾二筒出來後盯著綠樹看了幾眼,綠樹慌張地從身上拿出一個信封遞過去,說:“我的供詞,全招了,你們一定要相信我,真的是我殺死了綠綺。”鍾二筒拿過信封撕開,剛看了一行字,自首的綠樹也不知道為何突然口吐白沫渾身抽搐,像是鬼上身,嚇得扶著他的兩個警衛趕緊鬆手。綠樹倒在地上,滾來滾去滾了幾回,整個身體立馬變得僵硬無比。他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嚇得鍾二筒等人捂著心髒退出好幾步之外。等綠樹徹底死了,鍾二筒等人才敢靠前。

“看來凶手就是他,案子可以結了。”鍾二筒看完信後把一個警察叫過來說,“去告訴東方大飯店的謝天賜說案子結了,別忘記跟他們要點辛苦費。”警察點點頭走了。

鍾二筒又回頭看了一眼綠樹的屍體,雖然心有疑慮,但上頭催得緊,謝天賜又送來好處,眼下先結案要緊。

謝天賜陪龍爾東泡完蒸浴後回到了大飯店,他一顆心其實還是係在飯店上,若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肯定不會特意拿出時間去奉陪。辦公室裏麵,屁股還沒有坐熱,財叔已經敲開了他的門。看到財叔滿麵春風,他問道:“有喜事兒嗎?”

“結案了,結案了。”財叔激動不已,“剛剛警察局的人來說,殺死綠綺的凶手去自首了,經過鍾二筒的確認,凶手確認無誤,而且還是綠綺的親哥哥。”

“親哥哥自首?那凶手現在怎麽樣了?”謝天賜憶起在113總會所遇到的艾心,還有她說的話。

“聽說畏罪自殺了,就在警察局門口。”財叔如實回答。

“畏罪自殺他還自首什麽?綠綺、賓久利,還有綠綺的哥哥,對了,那個舞女紅蓮有消息嗎?”謝天賜一邊思考一邊問。財叔答道:“紅蓮好像也死了,被人用箭射殺。”謝天賜一拍大腿叫道:“你怎麽不早告訴我?”財叔諾諾道:“最近你心思都在龍少爺身上。”

財叔說:“是的,我還親自去了一趟現場,箭直接射穿了紅蓮的脖子,當場死亡。”

謝天賜唏噓不已,事情來得太突然了。財叔又說:“聽那個警察說,綠綺是鄉下女子,她哥哥不能接受她做舞女,覺得她對不起爹娘,因此痛下殺手。鄉下人嘛!思想觀念不一樣。”

“綠綺的事情算是結束了,章明慈呢?又是一個令人頭疼的事情,那個逆十字殺手一點消息也沒有嗎?”謝天賜感到很無奈,最近噩耗連連,這到底是怎麽了?他隱隱不安,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逆十字殺手神出鬼沒,難覓蹤跡,他還會行凶嗎?

財叔說:“放心吧!總會有轉機的。這次咱們總算是清白了一回,那些報紙記者也不敢再亂說了。”

“還是找不到周摩西嗎?”謝天賜想起這個事馬上開口問。自從“死亡舞會”那晚之後,周摩西就再沒出現過,也不知道這小子搞什麽。音訊全無,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已經好幾天了,謝天賜隱隱感到不妙,按理說周摩西這麽機智的人,不會玩失蹤的。麵對謝天賜的問話,財叔顯得有些局促,想好了之後才回答:“還是沒有找到,我已經發動不少人去找了。”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難道他的失蹤和章明慈的死有關嗎?他就是凶手嗎?”謝天賜更加不安了,周摩西是逆十字殺手嗎?或者周摩西已經被逆十字殺手殺死了?

“這個我不清楚了,周摩西會是這類人嗎?他沒有這種膽子吧!”財叔提出自己的看法。周摩西出身貧賤,得到謝天賜提拔做舞廳經理,已經是三生有幸,一心隻想把舞廳經營好的他會殺人嗎?

“好了,財叔,你先去忙,我自己靜一靜,再想想。”謝天賜打發財叔出去。總感覺事情很奇怪,自己又說不出來。這時,一個人影正在慢慢靠近辦公室。到了門口,人影探了一下腦袋,看到謝天賜趴在桌子上思考什麽,她嘻嘻一笑鑽了進來。

“又是你?”謝天賜抬頭看到艾心傻乎乎地對著自己笑,驚詫地叫道。這個女人怎麽像隻蒼蠅一樣到處自由飛?自己的警衛怎麽如此疏忽?還是這個女人有什麽神奇之處?她會穿牆走壁?他看著艾心,艾心也看著他,他覺得很討厭,便說:“你又想說什麽?”

“在113會所的時候我已經想跟你說了。”

提到113會所,謝天賜更加羞憤,厲聲說:“有話快說,說完馬上出去。”

“綠綺的哥哥雖然是凶手,但他不過是隻替死鬼,真正的凶手還沒有浮出水麵,我覺得你的處境很危險。”艾心一字一字小心翼翼地說著。

謝天賜瞪她:“你這是詛咒我嗎?我想起來了,自從你出現之後,我就沒有好日子,你整天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還能自由出入我的飯店,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艾心還想說什麽。

“我什麽我?我沒有什麽和你說的了,你出去吧!別逼我動粗。”謝天賜說著已經離開椅子走出來一把抓住艾心的胳膊往外拖。

艾心叫道:“你抓得我很疼,快放手!”

謝天賜說:“以後不要再讓我見到你這個瘋婆子。”艾心已經疼得眼淚汪汪,看到她流淚,謝天賜鬆開手,心想,這個女人怎麽老愛哭,真心煩死人,不免尷尬地看著她。艾心低頭抹淚,嘴裏囁嚅著:“我自己有腳,自己會走。”說完可憐巴巴地往外走去。

“神經病。”謝天賜看著艾心愈來愈遠的背影,罵了一句。

“她說得不錯。”蘇畫齡晃晃悠悠地從外麵走進來。

謝天賜斥道:“蘇畫齡,你小子總算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死掉了。”

蘇畫齡坐在一張椅子上,低頭摳著自己左手中指的手指甲說:“葉綠樹殺死綠綺還有一個原因,有人給了他錢。葉綠樹的父母病得很嚴重,需要很多錢治病,他找到綠綺,但她卻不聞不問,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這讓葉綠樹很生氣,有人利用了這點,所以拿到錢後,葉綠樹從賓久利處拿到‘愚蔥’毒死綠綺。”

“‘愚蔥’是什麽玩意兒?”

“邊陲產物,類似烏頭草,毒性很強,中毒者會產生幻覺,腦袋昏沉,猝然而死,毫無知覺。”

“你說的我都知道了。”

“但是有一件事你還不知道,我剛剛所說這些其實是凶手布下的一個局,葉綠樹根本不是真凶,隻是一個替罪羊。鳳凰泣血,菩薩斷喉,凶手可沒有那麽簡單哪!血菩薩呀血菩薩,你到底是何方神聖?”蘇畫齡凝眉低聲說道。

“這個血菩薩到底是什麽東西?”謝天賜問。

“疑點是紅蓮的死,可見真正的凶手很不簡單,謝老板,我想你日後得多加小心多加提防了。”蘇畫齡抬頭看了一眼謝天賜說。

“你能幫我找到他嗎?”

“毫無問題,我需要點時間。”蘇畫齡站起來,自信滿滿地說,“謝老板,你還得做好心理準備,或許這個人一直潛伏在你周圍。”

“你查到什麽了?”

“暫時還不確定,等我確定了再來找你。”蘇畫齡說完往外走去,作為謝天賜的好朋友,他自然不會讓謝天賜一直擔驚受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