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我是趙子龍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畫麵,眼睜睜看著莉莉脫光了自己所有的衣服,扔給那些人。
最後一隻鞋子扔在了電梯的角落裏。然後,她輕輕衝著那些人招招手。
再往後的畫麵,無比殘忍,我將頭埋在懷裏,不忍心看。我渾身顫抖著,靜靜想著莉莉跟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不知道過了多久,師娘輕輕拍拍我的肩膀,趴在我耳邊輕聲說:“結束了。”
我緩緩抬起頭。電視裏,十三個人變成了十二個人。
電梯裏麵充滿了鮮血。
那十二個人的身上、臉上全是血漬!
我隻看了一眼,就覺得反胃,快速跑到師娘家的洗手間吐了起來。
等我出來的時候,發現這十二個人還在那裏站著,表情肅穆。
對,就是肅穆,雖說他們滿臉血漬,可那表情比剛才還要肅穆莊嚴。
他們全都臉朝著一個方向站著,再次雙手舉起,然後放下,舉起,放下,連續三次。
三次之後,他們再次轉過身,互相麵對麵。
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帶著莉莉來這裏的中年人站在最中間,他閉上眼睛,一副特別滿意的表情,似乎在等待著什麽好事。
突然,他身後的一個年輕人舉起手中的菜刀,朝著中年人的脖子砍了過去。
年輕人舉起刀比畫了好幾下,才砍下去,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是沒有一個人去阻攔。
中年人的腦袋像個西瓜一樣咕嚕嚕地滾到了地上。身體倒下,很快被人搬到一邊。
砍死中年人的那個年輕人站了出來,站到正中間。
他的表情也特別滿足,嘴上帶著微笑,但接著,他的笑容就凝固住了。
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用隨身帶的包砸爛了他的腦袋。
能看出來,她的包裏麵裝了很重的東西,否則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人的腦袋砸爛。
一股紅白相間的**噴到旁邊的幾個人身上,但他們沒有任何反應。
漂亮女孩子做完這一切後,也站到中間,被一個中年婦女用剪刀從心口刺死。
中年婦女被一個老頭用電鋸切斷了身體。
最後,電梯裏麵隻剩下一個老太太,那個往莉莉臉上貼黃紙的老太太。
她撿起往莉莉臉上貼的黃紙,吞進口中,然後,自己猛地撞向電梯的牆壁。
撞死了。
此時,電梯迅速下降,但是中間有一段時間監控卻什麽也沒拍到,屏幕上黑漆漆的。
再之後,好像是到了底層,監控又能看到了,過了七八分鍾,電梯門被人撬開,兩個人出現在電梯監控裏。
那兩個人看到電梯裏的血跡後,頓時傻了,一個人想跑,被另外一個人拽住了,他們開始撥打電話。
我一眼就認出來,那兩個人正是我師父和孫大癩子。
那個要逃跑的人是我師父,那個拽住他的人,是孫大癩子。
屏幕上,我師父的臉色蒼白,渾身顫抖著,而孫大癩子則顯得格外平靜。
這種平靜,就好像他麵對的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電梯事故一樣。
這時,電視突然關掉了。
是師娘用遙控器關掉的,她平靜地看著我,我知道我的臉色一定很蒼白,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說說你的感受吧。”
她靜靜地說。
我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想了想,指著她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她輕笑,說:“我是什麽人很重要嗎?這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錄像帶,現在找到了,你覺得,和你想象的一樣嗎?”
我沒有回答她,還是指著她,問:“你到底是誰。”
她見我如此堅決,隻好點點頭,特別認真地說:“我能告訴你的是,我們是一樣的人。你,和我一樣。”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態特別誠懇。
我一下子就火了,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師娘,我不想跟你鬧了,你是我之前最信任的人,可我沒想到,你居然利用我!我隻想做一個簡單的電梯維修工!我隻想這樣!我不想知道你說的那些!”
說著,我的眼淚忍不住地流了出來。
我感覺我現在處在崩潰的邊緣,從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後,我的每一天都生活在痛苦中,我被逼著去43號樓,被逼著思考這些對我來說極為陌生,又極為恐怖的事情,被逼著去麵對這些莫名其妙的人。
如果不是我每天想著,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家裏人過上好日子,如果不是我對師娘、孫大癩子和師父有著感恩的心,如果不是我喜歡上了大莉莉……我才不會陪他們在這兒玩兒呢!
我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師娘一直沒有吭聲,靜靜地看著我發泄,然後遞給我一個毛巾。
我擦完眼淚後,她平靜地說:“沒事兒,剛開始發現這一切的時候,大家都這樣,習慣就好了。”
然後她輕輕摸摸我的臉,說:“可憐的孩子,苦了你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特別溫柔,又回到了師娘的感覺。
我再次痛哭流涕。
等我發泄完畢坐下後,我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管我再怎麽不願意去麵對這件事,可事情已經找上門了,逃避沒有任何用。
必須麵對。
等我冷靜下來後,師娘平靜地說:“如果你不是和我一樣的人,為什麽要去管那個女孩子的死活?為什麽要瞞著我和孫大癩子,和那個女孩子在一起?其實你心裏,對這些事情是充滿了好奇心的,隻是你不願意承認罷了。”
她說得我一愣,確實,我和大莉莉在一起的時候,確實想過要挖掘出這件事情的真相。
“孩子,不要違背自己的內心了,我已經把我知道的東西全都告訴你了,你現在需要告訴我,你剛才進去的地方,到底有什麽東西?”
師娘的話提醒了我,大莉莉還在下麵。
我猶豫了一下,把剛才在下麵見到的事情都跟師娘說了。
師娘聽完後,皺了一下眉頭,說:“你確定,那是很濃的藥水的味道?”
我點點頭,說:“是的,而且這種藥水的味道我很熟悉,曾經聞到過兩次,如果你想要知道我到底在哪裏聞到的,就必須拿你知道的東西來跟我換。”
這句話讓師娘愣了一下。
我已經想清楚了,師娘和孫大癩子是對立的,這兩個人對我的好是真的,不過他們兩個對我好的同時,肯定也都另有目的。
既然他們都在或多或少地利用我,我為什麽就非要對他們知無不言呢?
“三狗,你真的長大了。師娘都認不出來你了。不過你要記住,師娘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好。”
我白了她一眼,沒接話。
她吃了癟,知道我不喜歡聽她說這些,稍微頓了一下,接著說:“好,我拿我知道的跟你交換,我現在想知道,那個東西現在泡著的水坑,是什麽樣子的。你隻要告訴我,我就告訴你一個重要的信息。”
我臉色一沉,鄭重地說:“請你注意言辭,她的名字叫莉莉,周莉莉,你可以叫她大莉莉。不要張口‘那東西’閉口‘那東西’的,如果別人這麽喊你,你願意聽?”
她再次吃癟,臉色有點尷尬,不過眼神中沒有凶光。
稍微頓了一下後,她平靜地說:“好,你把莉莉放進水坑裏的時候,記清楚那個水坑的樣子了嗎?”
我想了想,說:“那水坑很奇怪,像是個浴缸一樣,把莉莉放在裏麵剛剛好,露出了一個腦袋,好像是專門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她再次點點頭。
然後她轉身走到電視前,打開了電視。
她重新播放了那段錄像。
“你在村裏長大,應該很熟悉這些人臉上的神情吧?在你們村附近的廟宇上香的人,臉上的表情應該和他們相似。我實話告訴你吧,他們這是在祭祀。”
祭祀?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祭祀。
“是的,祭祀。過年的時候給祖先或者神明上供,其實就是祭祀的一種。有的神仙喜歡吃肉,我們就用豬肉給他們上供,有的神仙喜歡喝酒,我們就用酒給他們上供。”
她這句話讓我毛骨悚然。可是剛才監控上並沒有顯示小莉莉是被吃了,有一段時間根本什麽都沒拍到。他們怎麽就認定小莉莉是被吃了?
“你有沒有注意到,這些人的眼神都是特別虔誠的?似乎他們是在舉行某種儀式。”
她說出這句話後,我注意到那些人的神色果然非常恭敬。師娘把電視關上,溫柔地看著我,說:“三狗,這些人是在祭祀,用自己和那個女孩子的性命祭祀。你不納悶,她為什麽明明已經死了,卻又存在於別人的腦海裏?”
她情緒有點激動,大聲地說:“因為她本來就是個髒東西!有人把她的靈魂特殊處理了,泡在一堆藥水裏麵,養了起來,你不要看她長得漂亮,其實她無比肮髒!”
我一把抓住師娘的領子,她沒有再說下去。
我看著師娘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記,住,不,管,她,多,髒,都,和,她,無,關!”
師娘的表情凝固住,沒有再和我理論。
我走到電視旁邊,從錄像機裏麵抽出那盤磁帶,轉身走到門口。
“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要跟我說,我就走了。我對你說的這些都不感興趣,因為她是什麽,跟我沒關係,我隻做我認為對的事情。”
說罷,我推門就往外走。
剛打開門,師娘在後麵就說了一句:“如果她醒來後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殺你,你還會認為自己做得對嗎?”
我轉過身,麵對著她,用特別親切的口吻跟她說:“師娘,如果她醒來後會殺我,我也不會後悔。就像如果你要殺我,我也不會後悔。”
說完,我轉身離開了。
師娘傻傻地站在那兒,還處在對那句話的震驚之中,連有個男人站到她麵前她也沒有發現。這個男人看著她癡癡呆呆的樣子,厲色說道:“小孩子一句溫情的話,就讓你六神無主了?不要忘記你的身份,你做過的事兒!更加不要忘記你能得到什麽,或者你會失去什麽。”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臉上冷酷不屑的表情,讓師娘嚇出一身冷汗。
我走出12號樓的時候下雨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春雨,或者說是雨夾雪。我推著自行車,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心裏非常失落,感覺前所未有的空虛。
我一直想知道真相,現在知道真相了,可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不想知道這些。
原來我最想知道的,是師娘是不是真的疼我,孫大癩子對我這麽好,是不是因為有利可圖,還有大莉莉,是不是真的這麽可憐。
我內心裏最想驗證的這三件事,有兩件事讓我失望了。
師娘和孫大癩子對我好,都是有目的的,他們兩個一直在暗中爭鬥,然後都對我好,利用我來達到他們的目的。
還美其名曰,幫我。
隻有小莉莉,是真的可憐。
她竟然是個祭品。
天知道她為什麽會被那群人選為祭品。
我這個人有個原則,隻要不是騙我的人,我就會對他好,百分之一百的好。
一個人對我再好,隻要騙了我,我都不會再繼續對他好。
回到家後,我倒頭就睡,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聽到了電話響。
我接通電話後,那邊傳來了網管興奮的聲音。
“哥,跟你說個天大的好消息!有人要出一百萬買你手上的那盤錄像帶!你在哪兒呢?我讓他這就去找你,那家夥真有錢啊,提著箱子來的,裏麵全都是錢啊,咱們這次發了!”
我伸了個懶腰,跟他說:“你讓他在網吧等著,還是那個包間,我一會兒就到。”
掛掉電話後,我穿好衣服,把錄像帶藏到我家一個空的地板下,離開了家。
我想通過那個人,知道一些關於錄像帶的秘密。
肯花一百萬買這盤錄像帶,看來這個人和師娘不是一夥兒的,我倒是要看看,有多少人對這件事情感興趣!
路過門崗的時候,我往裏瞅了瞅,沒有孫大癩子的身影。
這個孫大癩子去哪兒了?他為什麽沒過來找我?
不對勁兒啊。
到了網吧,網管在門口迎接我,一見到我,就跑了過來。
“哥啊,咱們這次真的要發了啊,那人帶著一百萬現金過來的,還說,如果東西是真的,再給咱一百萬!哦,給您一百萬!”
我沒搭理他,直接要求見那個人。
在網吧的VIP包房裏,我看到了一個提著蛇皮袋子的人。
見到他後,我吃了一驚。
因為上次見過金哥的緣故,我總覺得想買這盤錄像帶的人都得是穿得特別酷的人,還得帶著兩個大塊兒頭保鏢,要不然,根本就像道上混的。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一出手就是兩百萬的人,竟然是個光頭、穿著藍色工作服的小夥子,也就是十七八歲左右。看上去傻傻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進來個人也沒什麽反應。
其實這個人現在也鬱悶著呢:就是跟著師父出來跑一趟活兒,就被警察堵住了,不但師父被抓了,還得免費給人幹活兒。哼,封建迷信犯法,你們現在不是還得靠傳播封建迷信的我給你們辦事?
我咳嗽了一聲,年輕人才回過神打量了我一下,說:“你給我的東西帶來了沒有啊?”
他說話一股苞米味兒,河南口音非常濃,小區保安裏麵有幾個河南人,所以我對河南口音很熟悉。
這時距離他近了,我發現他的工作服洗得發白了,但是很幹淨,年齡不大,整個人特別精神,尤其是那雙眼睛,炯炯有神。
見我沒吭聲,他又說了一句:“哎,你給我的東西,帶來了沒有啊?”
我搖搖頭,說沒有。
他也不生氣,哦了一聲,然後說:“那你說吧,那東西在哪兒?我自己去取也中。”
我坐了下來,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又看了看他腳邊的那個蛇皮袋子,裏麵鼓鼓囊囊的。
他馬上就明白了,把蛇皮袋子遞給我,說:“哦,你數數,看看夠不夠,你要是給我的東西是真的,價錢好商量啊。”
我打開蛇皮袋子,瞥了一眼,果然是整整齊齊的人民幣。
我突然就對這個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看來我這次算是來對了,這個人一看就是從農村來的,可一出手就是兩百萬,說明他對於那盤錄像帶誌在必得,也說明,他肯定是知道一些關於43號樓電梯的事情。
我把錢推了過去。
他臉色變了,站起來說:“你這是啥意思?嫌少?”
我的普通話也不標準,不過沒有學他,而是客客氣氣地說:“沒有,我手裏有那個東西,不過不需要你的錢,我問你三個問題,如果你都能回答出來,我就給你。”
他一愣,把蛇皮袋子又推了過來。
“我家大人說了,不讓我回答任何問題,如果你覺得錢不夠,我家裏還有。”
我一聽,這人是個死腦筋啊,雖說我也是個死腦筋,不過出來的這一個多月曆練讓我改變了不少。
我心裏盤算著,這小子一定知道不少事,必須要盤問出來。
想到這裏,我猛地就站起來,裝作很生氣地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就走吧,咱們沒什麽可談的。”
說著,我就走了出去。
迎麵正好撞上走進來的網管,他一看就知道我們談崩了,拽著我一個勁兒地跟我使眼色:“哎呀哥啊,你咋走了?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啊。”
我瞪了他一眼,嘴裏輕輕說:“滾。”
他臉色頓時就變了,趕緊賠笑,嘿嘿嘿笑著,離開了這裏。
我繼續往外走。
剛走出門,突然覺得身子一沉,後背上出現了一隻手,力量特別大,一下子把我拽了回去,跌倒在地上。
回頭一看,是那個年輕人。
他的力氣出奇的大,手和鐵鉤子一樣,不過似乎並沒有惡意,把我拽倒在地後,他一臉尷尬,結結巴巴地跟我道歉。
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力氣,我從小幹農活兒,身子比較結實,我們村還沒有人能把我一把拽倒在地。
再看這個年輕人,我就知道,他肯定不簡單。
他臉紅了,一個勁兒道歉,結結巴巴地說:“對,對不起,我,我賠你錢,去,去醫院。”
我坐在地上不起來,把腦袋轉過去看著他說:“錢不錢的一會兒再說,你把我拽倒了,要想讓我起來,必須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他的臉色馬上又白了起來,白裏透著紅,還挺好看的。
我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容易害羞的人,我剛從村裏出來的時候,臉皮就夠薄的了,沒想到他比我還害羞。
大概是考慮到自己真的把我給拽倒了,他沉思了一會兒,終於點頭說:“好,我回答你一個問題,不過我要說清楚,隻回答一個問題,多了,我可不給你回答啊。”
我撲哧一下笑了。
這小子真的和我剛來的時候一樣,較真兒,樸實,我們村裏人就喜歡跟我們一樣的人。
見我笑了,他撓撓光頭,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對了還是說錯了。
我站起來,坐在沙發上,掏出煙,遞給他,他把腦袋搖的和個撥浪鼓似的,拚命地說:“不抽,我不抽煙,不抽不抽。”
我點燃了煙,盡量讓自己的大腦放鬆下來,其實要問他什麽問題,我還沒想好,剛才隻是試探他一下,看來他應該對43號樓的事情知道不少。
可怎麽才能讓他盡可能多地把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呢?
我吐出了一個煙圈,就有主意了。
“兄弟,我隻問一個問題,但是你的回答必須要讓我滿意才行,千萬不能糊弄事兒,聽見沒?”
他忠厚地點頭。
“好,我問你,你來這裏買那個43號樓錄像帶的目的是什麽?必須要說實話啊,不說實話,我扭頭就走。”
說出這些話後,我自己都有點想樂,從來沒想到,我能變得這麽無賴。
果然,他聽我問了這麽一個問題後,臉頓時憋得通紅,眼珠子往外凸出,嘴唇顫抖著,結結巴巴地說:“這……這個問題,我,我……”
我知道自己吃定他了,又抽了一根煙,說:“我什麽我,你說不說?給你三秒鍾時間,3,2,1。”
我站了起來,扭頭就要離開。
“我說,我師父說啦,這兒是個大凶之地,那錄像帶裏一定能看出貓膩,讓我專門過來買的。我全都說了,你可以把錄像帶賣給我了吧?”
我心裏在笑,這個小子真是實在,我要好好觀察下他,看是真傻還是裝的,如果真的是個實在脾氣的人,這個朋友是非常值得交的!
我現在特別需要一個朋友!真正的朋友!或者說一個實在的幫手。
他見我沒吭聲,又問:“哎,我都回答你類問題啦,你得把那錄像帶賣給我啊。”
我冷笑了一聲,說:“別鬧了,我讓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可你這明顯就是胡說的啊,你師父是誰,他是怎麽知道這裏是個大凶之地的,還有,從錄像帶裏能看出什麽樣的貓膩,這都是剛才我問的那個問題裏麵的問題,你還沒跟我說清楚呢。”
我說完這些,他的表情凝固住了。
過了好半天,他的臉通紅,然後小聲說:“好像,你說的,挺有道理。”
我點點頭,然後客客氣氣地跟他說:“回答吧,說清了,我自然就能把錄像帶賣給你了。”
他長出一口氣,想了想,開始慢慢跟我說。
“我師父懂一點邪門歪道,他就是個老農民,他三年前帶我經過這兒,就說這兒有問題,三年以後才能解決,這不,三年過啦,他就讓我拿著錢過來了。”
我點點頭,表示滿意,讓他繼續說。
“我師父說了,那盤錄像帶裏邊,如果那些人的手是衝北邊的,那就說明藏有錄像帶的人還有救。如果是衝南邊的,那就說明藏有錄像帶的人沒救了,活不過今晚。”
他說得我後背發涼,我清晰記得,錄像帶裏邊,確實舉起過兩次手,仔細想想,他們有一次是衝著莉莉,還有一次,則是衝著北麵!
這個人的這句話讓我徹底不敢輕視他了,看來他師父絕對不是一般人,別看他說是個老農民,哪個老農民能有這麽多錢?哪個老農民能知道,那錄像帶裏麵的手是衝哪個方向?
想到這裏,我對他的態度恭敬了起來。
這時,他看著我說:“你不用慌張,我跟著我師父學過一點麵相之術,你今天死不了。”
我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他說我今天死不了,那明天呢?
他似乎也注意到自己措辭不太合適,嘿嘿一笑,撓了撓頭皮說:“我隻能看出來你今天死不了,但是你身上凶氣特別重,你還是稍微注意一點的好。你要是把錄像帶賣給我,我肯定讓我師父幫你你解決掉麻煩事兒。你看可好?”
這一刻,我還真的有種把錄像帶送給他的衝動。
那盤錄像帶本來就不是我的,就是送給他也無妨,關鍵是,我需要能真正幫助我的人,不是利用我的人。
不過我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衝動,師娘和孫大癩子剛開始誰對我不好?可是後來呢?看人,還是讓時間來幫忙做決定吧。
想清楚這些,我就站起身來,客客氣氣地說:“你人很好,但是我還是不能把東西賣給你,除非,我能見見你的師父。”
他一聽我這麽說,頓時慌亂了起來。
“我師父說了,這件事兒讓我自己負責,不許找他幫忙,哎呀,這可咋辦?他已經回河南老家去了啊。”
他說著,臉又漲得通紅。
我不為所動,靜靜看著他,他一直在撓頭,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看著我說:“大哥,我師父真沒在這兒,是真見不了啊。”
我本來就沒想見他師父,隻是借此能多提幾個要求,看著他笑笑,說:“好,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再問你兩個問題,如果你能回答下來,我就答應把錄像帶賣給你。”
他趕緊點頭,跟小雞啄米一樣。
我直接問他:“我師父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
他聽到我問,眼睛一亮,隨即說:“他已經死了。”
他回答得特別快,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一樣。
我一把拽住他的領子,說:“你連我師父叫什麽都不知道,怎麽知道他已經死了?”
他被我拽住領子,並沒有著急,而是淡定地說:“你叫三狗,你師父叫孔老二,你師父大年三十晚上失蹤,到現在還沒找到。你見過你師父兩次,但是每次都是陰陽相隔,其實是你師父托夢給你的。你說,我說的對不?”
我的表情凝固住了,仔細看著這個小子,如果這小子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後偷窺我的話,那就說明,他真的是個有本事的人!
見我吃驚,他撓撓腦袋,說:“我師父說過,我能推出之前發生的事兒,剛才我看了你一眼,就看出來了個大概。嘿嘿。”
然後他又紅著臉說:“不過我有時候能算出來,有時候算不出來,你別對我抱太大希望啊,嘿嘿。”
經過這些談話,我終於確認,這小子確實是個值得交的朋友,不但人實在,更是有著非凡的本事。
想到這裏,我拽著他就往外跑。
他一隻手被我拽著,一隻手拎起蛇皮袋,大聲喊著:“哎,你要帶我去哪兒啊?你先跟我說好,到底賣不賣啊?”
走出網吧後,網管跟了出來,一臉諂媚地笑著:“嘿嘿,哥,咋樣了?買賣談成了沒?”
我知道他是來要好處了,隨手從兜裏掏出一遝子錢,甩給了他。
“我們還有事兒,回頭再給你點。”
說著,我拽著光頭就往外走。
光頭卻停下了。
“我算過,他和咱們有緣,讓他跟著咱們一起走吧。”
我一聽是他算過,隻好答應,衝著網管說道:“你去準備輛自行車,跟我們走一趟。”
沒想到網管卻害怕了。
“那個,哥啊,咱去哪兒啊?還去那個43號樓啊,這回我就不去了吧,嘿嘿,對了,我也不要錢了,就這麽多就夠了。”
他說著就往回走。
我衝著光頭無奈地笑笑,心說:“你看,你的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人家根本就不想跟你去。”
沒想到光頭突然衝著網管說:“你如果現在不離開網吧的話,肯定會有血光之災。”
網管愣了一下,還沒明白什麽意思的時候,網吧裏麵一個小夥子衝著外麵喊道:“哥,我剛接到電話,說城西有十幾號人開車來砍你了,可能是因為上次你泡了人家的妞兒,快跑吧!”
網管一聽,猛地從屋裏推出一輛自行車,高喊:“哥,帶我趕緊離開這裏,我以後就跟你們混了!”
我看了看光頭,光頭衝我得意地笑了笑。
這小子真神了。
我帶著光頭,網管自己騎車子,直接往我們小區趕去。
路上,光頭又開始冒傻氣,樂嗬嗬地說:“咱們這也算是好朋友了吧,嘿嘿,我知道你叫三狗,也知道他叫陳慶,你們還不知道我叫什麽吧?嘿嘿,我叫趙子龍!”
我正騎車呢,聽他這麽一說,差點沒倒了。
這小子長得土氣,名字更是省事,直接把趙子龍的名號搬了過來,不過我也沒跟他一般見識。
網管的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叫陳慶,我直接跟他說:“你那個名字不太好記,就叫大慶吧。”
他趕緊說好的,然後不停回頭看,生怕有人追過來。
我帶著他們兩個在小區門口吃了點飯,然後直接來到了43號樓。
這會兒,天色暗了下來,二單元的燈光忽明忽暗的。
大慶看到後嚇得不敢走了,我也覺得挺納悶,平時這裏的燈光很明亮啊,怎麽今天這麽詭異。
趙子龍看了看那個樓道,又看了看我,說:“那盤錄像帶不在這裏吧。”
我知道騙不過這個半仙,就直接跟他攤牌,說:“錄像帶不在這裏,而且我也沒有打算賣給你,你今天陪我在這裏轉一圈,回去我就把錄像帶給你,不要你的錢,怎麽樣?”
他的臉色變了好幾變,歎了一口氣,說:“我就算到你這個人狡詐多變,去球,反正師父讓我來幫你,就聽你的吧。”
我嘿嘿一笑,趕緊拍拍他的光頭,說:“子龍你真仗義,不愧是我的好兄弟,這兒挺凶險的,你可得多注意點啊。”
趙子龍木訥地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嗯,我知道這裏凶險。其實師父本來是讓我看完錄像帶再來的,不過沒看也不打緊,這裏要不了我的性命。”
他嘟嘟囔囔地說了一些我不懂的話,我見他同意了,就往裏走,可大慶沒有進來。
我瞥了他一眼。這小子自從上次跟我來過這裏後,是真的嚇破膽子了,說什麽也不敢進來了。
“子龍,要不咱們別讓他跟著去了,跟著也是累贅。”
沒想到趙子龍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說:“不行,大慶麵帶吉相,如果有他在,咱們可以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他又說了一大堆我不懂的話,我隻好作罷,拽住大慶說:“來,趕緊進來,沒聽子龍說嗎,咱們不會死的,快走。”
說著,我就按了電梯的開關,電梯門打開,我把大慶踹了進去。
子龍是第二個進去的。
我隨後跟了進去,電梯門就關上了。
然後,電梯的指示燈就滅了。
電梯猛地往下掉。
大慶被嚇得大聲叫了起來:“我的媽呀。和上次一樣啊。我要死了。要死了。哎喲!”
他不叫了,因為被我一腳踹在肚子上。
我看了看光頭趙子龍,他一丁點也不著急,冷靜地看著電梯門的位置,看來他是胸有成竹的。
電梯停了下來,大慶剛剛站起來,電梯猛地又掉了下去。
我和光頭都保持著半蹲的姿勢,背後靠著電梯的牆壁,這樣不會傷到膝蓋。
一連掉了七八次後,電梯終於停了下來。
奇怪的是,門竟然沒開。
我看了看子龍,他還是緊緊盯著電梯門口看,眼睛連眨巴都不眨巴一下。
忽然子龍猛地抓起大慶,往門上撞去。
隻聽“咚”一聲,大慶撞在了門上。
大慶咧著嘴,哭喪著臉,揉著腦袋,用顫抖的聲音說:“你,你幹嘛啊?”
我也納悶,趙子龍不會無緣無故欺負大慶的,這是怎麽回事兒?
就在這個時候,電梯突然開始上升。
上升得很平緩,我的心這才算是放鬆下來了。
大慶沒明白是什麽意思,看看子龍,又看看我,子龍長出一口氣,說:“三狗,我隻是說陪你來這兒走一趟,沒說陪你去見鬼,咱們這一回如果出去了,你能不能讓我看看那盤錄像帶?”
我突然對趙子龍刮目相看了,看來剛才如果他不把大慶撞到門上的話,那個門就會打開了,我們肯定不會這麽輕鬆地回去,原來一切都在他的算計當中,他這次本就不想進到裏麵,隻是為了應付我罷了。
果然,又等了一會兒,電梯平穩到達了一樓,門打開了。
我看看趙子龍,這小子是真有本事,既然這樣的話,我就讓他看看那錄像帶也無妨。
走出電梯的時候,大慶已經幾乎不會走路了。
趙子龍攙著他走,他臉色蒼白,一副馬上要死了的樣子,衝著趙子龍說:“哥啊,剛才電梯掉下去的時候,我的腿摔斷啦,你能不能背著我啊。”
趙子龍點點頭,就要彎腰去背他,我嘿嘿一笑,對子龍說:“其實我也會算,而且我算得也很準,我跟你打個賭吧,咱倆離開這兒,把大慶同學自己留在43號樓,他的腿馬上就好了。”
這句話剛說完,大慶馬上就能站了。
我哈哈大笑,趙子龍摸摸腦袋,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我輕輕拍拍他的光腦殼,說:“子龍啊,我算得準吧?”
趙子龍點點頭說:“是真的哎,大慶,你的腿不是疼得厲害嗎?怎麽突然不疼了?”
大慶嘿嘿一笑,看了看我,眼睛裏充滿了懼意。
對付大慶這樣的小人,我還是有很多辦法的。
我們回到我家,我讓他們兩個先歇會兒,我走到裏屋,給孫大癩子打電話。
一直沒有見孫大癩子,我擔心他會出事,不管怎樣,他都是我的癩子叔。
手機關機。
仔細想想,我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過他了,孫大癩子是個閑不住的人,現在突然消失了,我懷疑他是故意躲著我,或者說,出事了。
想到這裏,我趕緊回客廳,讓趙子龍幫我算算孫大癩子去哪兒了。
趙子龍一聽這個名字,眉頭就皺起來,說:“這個人消失多長時間了?”
我想了想,說消失的時間不短了。
他突然說了一句讓我後脊梁發涼的話:“這個人可能要死了。”
我趕緊站起來,拽住他的手說:“子龍,我請你,不,我求你,一定,一定要想辦法救救他!你告訴我他在哪兒,在哪兒?”
趙子龍鄭重地點點頭,然後雙眼平視前方。
過了好久之後,他轉過頭看向我,木訥地說:“三狗,對不起,我算不到他在哪兒。”
然後他臉色通紅地說:“我跟你說過,有時候我是算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