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複製人
二叔這是怎麽了?
我立刻撒開兩腿跑進了窟窿裏,裏麵烏黑一片,從洞口射進來的光亮十分有限,往裏走上幾步四周就被黑暗完全籠罩,冥冥中似乎還透著一股死氣,壓得我渾身不是滋味。
孟南刀和妙手先生在後麵叫我千萬留神,等著他們,我哪裏還顧得了這許多,扯開嗓子大叫一聲:“二叔!”洞中的黑暗仿佛一孔無邊無盡的黑洞,很快將我的叫聲掩蓋過去,隻聽得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我不甘心,二叔的表情莫名地讓我恐懼不已,我的腦子早已麻痹了,一片空白,腳下的步子一刻也不停下,邊跑邊喊,始終得不到回應,正待這時我的腳突然絆在了一塊硬邦邦的東西上,我奔跑的速度本就很快,整個身子順勢飛了出去,落地的瞬間腦子裏隻“嗡”一聲,腦袋又不知碰到了什麽東西上,直撞得我眼冒金星。
孟南刀三人在這時趕到了我附近,聽到我突然就沒聲了,急忙大叫我的名字,我應了一聲,準備爬起來,雙手往後一撐,又碰到了一塊硬物,我的左手掌剛好摸到硬物的突起上,摸起來好像是圓形的,上麵似乎還長有雜草,紮手得很,我緊接著一想,不對啊,這裏這麽冷,況且也沒有泥土哪兒來的雜草?我心裏奇怪,順著圓形突起往下摸,這一摸讓我的心髒直提到了嗓子眼兒,腦袋裏又是“嗡”一聲巨響。
那東西摸上去雖然冷冰冰的,還有些許柔軟,我順著它的弧度一直往下摸,等到我碰觸到一條長形凸起的時候,憑著手感我已經大致確定我眼前是個什麽東西了,但我還是沒能忍住,接著往下摸,直到摸到兩塊依然富有些許彈性的麵皮時,我才驚叫出聲,這東西哪裏是什麽圓形硬物,分明是一顆人頭!
這時,不知是誰“啪”一下打開了手電,正好照射在我所在的位置,應著手電的光亮,我看清了我前麵的東西,那是一具早已凍僵的屍體,我因為驚嚇過度始終沒把手掌從屍體的臉龐上移開,看清了眼前的事物我急急縮回了手,屍體的臉龐已沒有了半分血色,慘白如雪,但是那副麵容我永遠都忘不了,我的眼淚跟著唰地全落了下來。
屍體麵龐上暴突的早已凍作冰塊的眼睛緊緊盯著我的臉,他的麵容扭曲得不成樣子,但剛剛我分明才看到他,這麽短的時間內……我突然感覺一陣強烈的頭暈向我席卷而來,整個黑暗的空間在我眼中飛速旋轉,直轉得我的五髒六腑翻江倒海一般,全都雜揉成團,眼前這張臉不管變得如何猙獰我也認得出來,這是二叔的臉,二叔結了冰的屍體明晃晃地就擺在我的麵前,他究竟遭遇了什麽?
去他媽的謎團,去他媽的天紋玉佩,去他媽的蓬萊仙島,去他媽的一切的一切,這到底都是為了什麽?我感覺到一股涼意從我臉上襲來,一直沁到我的心髒,闖入我的靈魂深處,爺爺死了,二叔也死了,接下來為了所謂的驚天秘密還會有誰去步他們的後塵?我嗎?
一切本該在西南古城中徹底畫上句號,不,在陸半仙死後就應該徹底結束,誰都不應該成為犧牲品。我突然感覺到好累,累到身體好像都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周圍靜悄悄的,二叔的麵孔在我眼前越變越黑,越變越黑,最終完全被黑暗吞沒。我長長地呼了口氣,閉上眼睛,就此睡了過去……
我做了一長串很奇怪的夢,許多支離破碎的片段在我的頭腦裏像一輛高速飛馳的列車,呼嘯著一閃而過,我實在記不起當中每一個細節,除了其中一個。
我夢到獨自一人走在一條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聲鼎沸,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奇怪的是我竟看不清每一個人的麵貌,就算是迎麵走來的行人,他們的臉上也籠罩著一團黑霧,陰沉沉的。但我能感受到他們對我的敵意,無論我走到哪裏,所有人都將臉麵對著我,眾矢之的,那種濃烈的恐懼感讓我驚心不已,我加快了腳步,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往外滲出汗水。
走了一會兒,我發現街道旁邊坐著一個清瘦的老頭,他長須及胸,戴一副濃黑圓框墨鏡,在他旁邊立著一隻白布的幡子,幡子上寫著幾個雄渾有力的黑字:“知人命,斷陰陽,行天道者。”後麵還有三個字,離得太遠看不清。等我將眼睛從幡子上移開,轉向那老頭,突然發現老頭也同街上的所有人一般直直盯著我看,唯一的區別是,我看得清老頭的模樣。
我們倆就這樣對視著,過了一會兒隻見他舉起手向我揮了揮,示意我走過去。我滿心狐疑,又看了他幾眼,這才發現老頭麵前支著一張小木桌,桌麵被一塊灰布遮住,麵向我這邊的桌布從桌麵上垂下一角,上麵畫著一幅陰陽八卦圖,而在八卦圖下方的地上擺放著一張紅布,上麵堆滿了古董玩意兒。
老頭不斷向我招手,臉上不知是不是戴了墨鏡的緣故,看上去沒有一丁點表情,波瀾不驚。我突然想起了什麽,但隨之腦袋裏卻憑空出現了一團陰影,像人站在陽光下投下來的影子,它掩蓋住了我所有的思維,讓我怎麽也想不起來。
我躊躇了會兒,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不遠處的老頭,他還在不知疲倦地向我招手,我昏昏沉沉地走了過去,走到他麵前的紅布旁,老頭這才停止招手,慢慢說道:“一切皆為假象。”他的聲音很混濁,嗓子裏像塞了口濃痰,“咳咳”作響。
我心裏奇怪,問他什麽是假象。
老頭搖搖腦袋接道:“一切。”他許是見我不甚明白,又加了一句:“天紋。”
我的身子不禁一顫,想要問他究竟是什麽意思。但所有的話在此刻全被塞在喉頭,我張開了嘴,像個啞巴,除了“嗯嗯啊啊”什麽也吐不出來,這時老頭向我微笑了一下,臉上的皺紋擠成一堆,猛一抬起手將墨鏡摘了下來。
他的眼睛當中兩顆眼珠子不翼而飛,眼眶內空空如也,看上去黑洞洞的,形如兩孔無底深淵,看得我毛骨悚然。就在這時我的腦袋裏仿佛射進了一道明晃晃的光亮,所有思維噴湧而出,他是陸瞎子!
也正在這一刻我把頭重新扭向那隻白布幡子,之前看不清的字此時清楚無比地出現在我眼前,“陸半仙”。
又一陣強烈的目眩向我襲來,我趕忙伸出手支撐在灰布桌麵上,突來的力量使得桌子搖晃不已,緊接著一陣冷風吹過讓我清醒了一些,猛地抬頭一看,陸瞎子早已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二叔被凍作煞白的臉龐,他的臉上被一層白霜覆蓋,早已結為冰塊的眼球暴突在外死死盯著我,發紫的嘴唇突然**了一下,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
我冷得渾身打戰,睜開眼睛看到了孟南刀的臉,他一直在盯著我看,滿臉的擔心,見我醒了他突然露出一個微笑,道:“小爺,沒事了吧?”
我呼出口氣,向他點了點頭,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之前我們所在的地方,狼三他們不知去了哪裏。孟南刀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說我已經昏迷近半個小時了,妙手先生他們擔心我的安危便讓他先在這裏照看我,說著指了指二叔的屍體所在的那孔黑洞接著說三娘他們進去了好久一直沒有出來。
二叔的影子一直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我坐起來問他那具屍體就是我二叔的吧?
他聽我這麽一問皺起眉頭,說:“真他娘的怪,咱們分明看到他從窟窿裏鑽出來,難道那個人不是董爺?”
我搖頭說不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就是二叔,隻是我弄不明白,他看到我們之後為什麽要跑,還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死於非命,屍體上已然結了冰,說明屍體早已在那裏擺放了許久,但是不可置疑,之前從窟窿裏走出那人就是二叔,究竟是怎麽了?難道是那裏麵有什麽古怪的東西?
我的腦子裏亂作一團,疼得厲害,問他狼三他們在裏麵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孟南刀搖搖頭說暫時沒有,但是三娘他們在裏麵確實發現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我忙問他有什麽古怪,他卻變得左右為難,不願往下說了。
我不想再等,從一邊的背包裏拿了隻手電就要往洞裏去。孟南刀一把拉住我的手說咱們還是再等等,等三娘他們出來再說。
我問他為什麽,他又不往下說了,他越是這樣,我的疑心就越重,甩開他打起手電繼續往前走,這時洞中射出一道光線,妙手先生從裏麵走了出來,看我已經醒了匆忙跑過來問我要不要緊。
我搖頭說已經好多了,接著問他裏麵情況怎麽樣。
妙手先生歎了口氣道:“奇怪得緊,當中成堆的屍體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成堆的屍體?什麽意思?
我繞過他,走到黑洞前鑽了進去,一看,我的頭皮立馬就炸開了。
手電的光亮十分有限,但狼三和妙手先生的手電光線也在裏麵照射,這裏是個非常大的空間,足球場一般,我們之前所在的地方甚至可以看作是它一個小小的陽台,牆壁上、地麵上全結滿了冰霜,三股光線交織著映射在冰麵上很是亮堂,但隨意一瞥我就看到地上零零落落地擺放著許多屍體,那些屍體無一例外,同二叔的屍體竟都是一模一樣,粗略算去至少有二三十具之多。
狼三許是聽到我進來了,手電向我射來,孟南刀和妙手先生也在我身後趕了過來,我膽戰心驚地問孟南刀這是怎麽回事。
孟南刀看看我又看看遠處的狼三說:“我也不知道,之前你跑來的時候我們就發現古怪了,隻是那時候你隻看到其中的一具,之後就昏迷了。”他指指狼三接著說:“三娘和妙手先生在那裏發現了一些東西,要不咱們過去看看?”
我點點頭跟在孟南刀後麵走,環顧四周,屍體或坐或躺,但可以肯定的是都已經死亡了,這種場麵實在詭異得很,同一個人的屍體怎麽會憑空出現這麽多?我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二叔恐怕遭遇了什麽怪事,並且他還活著。我說不上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或許在我心底先前才看到已死去幾十年的爺爺再次出現在我麵前,讓我相信冥冥中似乎有什麽安排,我說不上來,但是這種感覺非常強烈;但又或許是在我看到爺爺跳下火洞之後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此死去,況且是我最親近的人,我不希望二叔就此死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大荒原。
我的頭腦很不清醒,那些屍體在我眼前接二連三出現,然後一閃而過,我漸漸不能再控製住自己的呼吸,胃裏翻騰不止,小腿一酸終究沒能站穩跪倒到地上止不住地幹嘔。
孟南刀從後麵把我扶起來遞給我一份食物,讓我先吃了,我知道我們的食物已經剩下不多,進入通往山頂的小道後大家都沒有吃東西,接下來還要走出遙遙無際的大羌塘,要是不省著點,就算從宮殿裏走出去了,大荒漠必定會要了我們的命。
我拒絕了孟南刀,抹抹嘴從地上站起來接著往前走,狼三他們在這裏差不多一半距離的地方,走近了我看到那裏好像出現了一個很大的池子,裏麵結了黑冰,當中依然出現了幾具屍體,好像無處不在,到處能見到它們的影子。
池子四周圍滿了結了冰的淡黃色的雕塑,那些雕塑或站或跪,形如冰雕,光亮照上去折射得炫目非常。但其中幾具倒塌了,碎片撒了一地。這些雕像臉上都戴著黃金古國特有的標誌性鬼麵麵具,樣子十分猙獰。
雕塑圍著池子排列開來,擠成密密麻麻一堆,少說可能也有百把具,當中的縫隙隻容得下一個人側身過去,我忽然想起了西南雨林地宮裏的那些人俑,它們顏色好像也差不了多少,除了臉上的裝飾,其餘的地方看上去實在相差不大,但是兩個地方相差的距離何止千米,理應說來……還是說這兩個地方在很久以前有什麽聯係?
我很快把思緒重新轉回到了二叔無盡的屍體上,問他們有沒有什麽發現。
狼三冷冰冰地搖搖頭說:“或許又是一出詐死?”
妙手先生立即變色,臉色很不好看,我則巴不得正是這樣,不再去管那些古怪的雕塑,低下身查看那些屍體,屍體上並沒有出現致命的傷痕,更像是突然倒地身亡所致,這必然又是由這裏某種古怪的東西所造成的,但是會是什麽東西能夠無限製地複製人體?如果真是這樣,二叔的真正的屍體會不會在這當中?我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周圍的屍體,什麽異常也沒有看出來。
“這裏恐怕是用來祭祀蓄血池,沒什麽特別的,不知道下一個出口會通往哪裏?”妙手先生舉起手電往周圍照射,光線照到牆壁一角映出一扇黑門來,他接著說:“走吧,從這裏下去。”
我舉起手電看了一陣,根本沒有二叔的影子,雖然不甘心,但也隻能作罷,隻求等等能在某個地方重新遇見他。
我們吃了點東西,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往下一個入口趕去,入口處有一扇很大的黑色石門,上麵文滿了鬼麵人像,之間開了條小縫,石門與周圍的牆體顏色相近,加上被冰麵覆蓋,看上去像是一體的,難怪之前妙手先生看了一會兒也沒有發現。
門後是一條很寬的石階,由於上麵結了冰,我們很是小心,走得很慢,折來折去終於走到盡頭,當中這一層和上麵那層沒什麽不同,也是一個很大的空間,同樣零零散散地擺滿了屍體,相比上麵那層還要更多,這讓我們每個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二叔究竟遭遇了什麽?
我們順著空間中心走,我邊走邊看地上的屍體,和上麵的沒什麽不同,沒有傷口,全都被凍成了冰雕。再往裏走了幾步,我漸漸發現有幾具屍體不再是清一色二叔的,穿著有了很大的不同,我急忙趴下身去看,沒想到竟是大金的,他的屍體也出現了,並且不止一具。
再往裏走,屍體開始變得更加多了,一堆堆聚在一起,有二叔的也有大金的,麵對這突發的異樣,我們沒敢鬆懈,恐怕怪事就出現在這裏。
慢慢地我們靠近了空間中心,那裏突然出現一個非常巨大的物體,扁平形狀,高度足足占滿了這一層,上麵通體被冰覆蓋,大得很,我們離得遠,隻看得到它極厚的邊框。
再走近幾分,我們漸漸看出了那物體的形狀,一麵大得離奇的銅鏡,它鏡麵稍稍偏移了我們視野能夠看到的方向,隻看得到小小一角,在手電的光線下,透過冰麵可以看到它透著絲絲昏黃的光亮。
我們沒敢怠慢,地上成堆的屍體說明這裏並不簡單。
看了一會兒,孟南刀道:“我先過去看看?”我還以為他之前受傷不輕,現在再看又恢複了生龍活虎的樣子,不免感歎:他的命真心硬。
我說咱們要不從鏡子後麵繞過去吧?我想起西南古城中烽火連城死後我在地洞裏見到的那麵青銅鏡,那麵鏡子接連發生怪事,差點就要了我的命,眼前這麵比起它不知要大多少倍,還是小心為好。
“能有什麽古怪?不就是一麵大鏡子嗎?我想啊,恐怕是這個地方的那些老太太老娘們兒們實在無聊,造了這麽大個銅鏡天天往裏瞧,哈哈。”孟南刀大笑一聲接著說:“你們暫且等著,我先過去看看。”
沒等我阻止,孟南刀早已繞過狼三大步走上前去,我在後麵叫了他幾聲,孟南刀應也不應,弓著身子直直往前走,一直走到銅鏡附近轉回頭望了我們一眼,很快把頭轉回去慢慢移動身子走到了銅鏡麵前。
我們遠遠望著他,隻見他拿起手電往鏡麵上照了一會兒,跟著又移動步子慢慢靠了上去。
他走路的樣子很是奇怪,像是被某種力量所牽引,逼著他一步步往前走,這麵鏡子果然有古怪,我急忙大聲叫了他幾聲,孟南刀卻理也不理,他的臉幾乎全貼在了鏡麵上,眼睛如睜似閉,整個人像被抽空了靈魂一般。
狼三啐了一口,叫我們先不要輕舉妄動,她過去看看,說完狼三朝著孟南刀慢慢地挪了過去。我的手電一直照在孟南刀身上,緊張不已,然而就在狼三離著他還有幾步遠的時候,怪事毫無預兆地發生了。
孟南刀一直在一臉癡呆地望著鏡子,就在這時我發現在他和鏡麵留有空隙的地方猛地伸出一隻粗壯無比的手臂,手掌順勢成爪,一下子牢牢扣在了他的脖子上,孟南刀頓時清醒過來,身子用力抖了抖,伸出手抓住從鏡子裏憑空出現的手臂,臉色顯得萬分恐懼。
我沒能忍住,“啊”一聲大叫出來,急忙和妙手先生跑上去,孟南刀許是用餘光瞟到我們正在向他靠近,艱難地扭過頭嘶吼道:“別過來!”
我和妙手先生經他這麽一叫停下了步子,但狼三已經走到了他身旁,在我眼裏狼三永遠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但這一刻我從她的表情上看出了驚愕。她走到孟南刀旁邊後朝鏡子看了一眼,隨之身子同孟南刀之前那樣一下軟下來,眼睛呆呆望著鏡麵,一動不動。
孟南刀的臉已然憋得通紅,那隻手像鷹爪一般將他的脖子捏得扭曲,情急中他用力踢了狼三一腳,力量實在大得可以,把她直踢飛了出去,狼三瘦小的身子像一片落葉跌在離我們附近不遠的地方。
這一腳讓狼三跟著也清醒了過來,她趕忙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止不住地大喘粗氣,那麵鏡子究竟有什麽魔力,竟讓狼三變成這副模樣?
眼看著孟南刀恐怕支撐不下去了,我和妙手先生沒敢怠慢,跑了過去,就在這時,我看到從鏡子裏伸出來的手緊接著又探出來一段距離,手臂上的衣袖細看之下和孟南刀所穿的竟然沒有一丁點差別,難道……
沒等我想完,隻見從鏡麵裏慢慢走出一個人影,果然不出所料,那人和孟南刀長得一模一樣!
孟南刀待他走出鏡子後用盡所有力氣抬起腳結結實實地給了那人肚子一腳,那人立即放開了捏住他脖子的手,整個人往鏡麵上跌,撞得“轟隆”一聲悶響,落下許多冰屑。掙脫束縛之後他使勁揉了揉脖子,不敢再在鏡子前待下去,翻了個身滾離了鏡子,我和妙手先生趕到了他麵前,急急將他扶起,隻見他脖子上被捏出一道瘀青的手痕,差點就要了命。
孟南刀拉開我忙向狼三看去,叫了聲:“三娘!”他本就受了傷還沒有完全恢複,又被捏住脖頸那麽久,說出的話像被堵在了肺裏,模模糊糊。
狼三在這時已經站起身來,胸口兀自起伏不定。從鏡子裏走出那人也站了起來,並朝著我們走了過來,妙手先生立馬擺開架勢,但又不願離鏡子太近讓我把孟南刀拉開,站在原地等待著那人過來。
我拉住孟南刀兩隻臂膀往後走,孟南刀沉得很,拉得我氣喘籲籲。
我擔心狼三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抬頭一看,隻見她弓著身子朝妙手先生跑了過去,那人也已經走到了妙手身邊,兩人就此廝打起來。
場麵看上去極為奇怪,那人的模樣和孟南刀一模一樣,連交手的姿勢也相差無幾,招式全是蠻力狠招,十足像個瘋子。
妙手先生漸漸被他逼退,狼三緊接其後踢出一腳正著他腹部,將他踢飛了出去,哪裏想到那人好像不知疼痛,直挺挺站起身又向他二人攻去,他的臉龐很是猙獰,兩眼冒火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他二人也跟著遲疑了一下,立刻重新擺回姿勢,與那人重新交起手來。他的麵孔雖然和孟南刀沒什麽兩樣,但是顯然要比孟南刀厲害上許多,狼三和妙手先生這等高手竟然隻勉強和他打了個平手。
我直看得心驚膽戰,那人一招一式凶狠無比,招招斃命,要是被他擊中恐怕得受重傷,好在他們兩人身手敏捷,躲得極快,暫時造不成什麽威脅。我這小身板上去隻怕不到一輪就被他給捏碎了。
雙方就這樣一直對峙著,孟南刀幾次想站起來幫助他們,無奈實在受傷太重,身體使不上一點力氣,站也站不穩。我正焦急著,隻聽在我們對麵很遠的地方傳來一陣奔跑聲,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二叔,但隨著聲響越來越近,我漸漸看清了來者的模樣,竟然是烽火紅霞!
我趕忙將手電朝她照去,隻見她不知從哪裏掏出兩枚黑色飛刀,那飛刀我見過,起初去見烽火連城的時候她正是擲出了這樣幾枚,差點結果了我。
烽火紅霞直挺挺站著,往前走了幾步大嚷:“退開!”狼三和妙手先生聽罷朝她看了一眼,同樣滿臉驚愕,往後退出幾步,她捏住飛刀身子在原地轉了一圈,“咻咻”兩聲,飛刀在我手電的光亮下劃出兩道痕跡直直向那人飛去,隻聽得“噗”一聲,飛刀盡數插在了那人的後腦殼上。
我直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她也有這樣的身手。
那人腦袋受了傷,發狂一般朝她直直衝了過去,我急急大嚷“小心!”就在這時,狼三在他身後高高躍起,一記飛腿正著他腦袋,“哢”一聲細響,那人的身子跟著抖了幾下,緊接著“嘭”一聲跌倒在地,再沒有了聲息。
我盯著他的屍體看了好一會兒,確定他再沒有動靜之後我才站起身,狼三他們累得夠嗆,孟南刀被我扶著坐在地上,他的嗓子許是好多了,罵道:“他娘親的個老腿,嚇死我了。”
我問他在鏡子裏看到什麽了,還有那個人是怎麽從裏麵蹦出來的。
我已經確定一切都是那麵古怪的鏡子搞的鬼,但還是想確認一下,二叔隨處可見的屍體想必也是銅鏡弄出來的,隻不過怎麽會有這麽多?還有它們怎麽全死了?
孟南刀剛要開口說,妙手先生打斷了我們,說:“這裏恐怕沒那麽簡單,咱們還是快快離開的好。”
烽火紅霞向我們走了過來,身上穿得嚴嚴實實,但絲毫沒有掩蓋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現在或許隻有她知道二叔的消息了,我剛想問她,狼三趕在我前麵問道:“小妮子,沒想到是你,董二呢?”
她見到我們忍不住有些高興,說一天前二叔就帶著大金先走了,說是發現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得先去弄清楚,讓烽火紅霞在這裏等著我們,隨同我們一起回去。
我聽後驚喜無比,二叔果真沒有死,但是,之前看到的那個人既然不是他,那會是誰?他們為什麽會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