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古格銀眼

就這樣,我們在大荒原裏一連走了三天三夜,羌塘越往裏走氣候越顯惡劣,到處是凍結成冰的河道,就連許多地上也是厚厚一層覆蓋著冰的凍土,其中還有許多濕地、沼澤,致使我們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小心謹慎。途中我們又遇上不少野獸,其中最多的還數藏野牛和大黑熊,藏野牛的體型非常龐大,卻是溫馴異常,隻遠遠望著我們不一會兒就走遠了。黑熊的話也沒見著傳聞中那般站立起來比人高的人熊,這些動物都是獨自出現,想來見我們人多勢眾不敢靠近,我們便也遠遠離著它們,互不侵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自從在外圍見過藏羚羊之後一路行來再也沒有見過它們的影子,好像那些長角精靈早已消失在了這片大荒漠,就連藏野驢也是如此。

我們頭頂時常會盤旋著幾隻大得可怕的鳥,它們的體型足足有一隻小狼狗那麽大,金算盤說這些鳥在西藏被奉為神鳥,打不得。我見它們也不在其他地方出現,單單就在我們頭頂問他是怎麽回事。金算盤說這些鳥都是死神派來的使者,就等我們支撐不住倒下之後它們便會降落到我們身上,將我們的肉一塊塊吃掉,除了骸骨不留一點痕跡。我心中升騰起一股惡寒,再看那些巨大的鳥隻感覺頭頂陣陣發涼。

途中我認為最大的威脅還是那些渾身灰毛的西藏狼,初次見到一隻從冰河上慢慢踱步而來的西藏狼我立刻支起手裏的木棒心想怎麽也得同它拚上一拚,卻不料那狼跟著我們走了一裏多地之後就灰溜溜跑開了。金算盤說這些狼狡猾至極,它們從不會貿然向比它高的動物發起攻擊,一路觀察發現自己恐不能應對就走開了,現如今想要在野外見到狼群已經很難了,幾十年前的滅狼行動致使成百上千的狼遭到滅頂之災。如果在野外要是碰上了狼,單獨的還好,要是狼群的話基本沒有什麽活路了。

其實見到狼的時候我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那個穿中山裝戴草帽的狼三,現如今我們分道揚鑣,下次再見麵就不知是敵是友了。

羌塘的氣候確實惡劣無比,你能否想象那些刀子似的吹得昏天暗地的狂風?第三天夜裏我躲在小小的帳篷中不止一次地感到心驚,那風比之第一晚不知要大上多少,整個帳篷的鐵支架“咯咯”作響,猶如就要斷裂一般。還有夜晚恐怖的低溫,每天清晨我頭昏腦漲地醒來,睜開眼睛帳篷裏全是白花花的霜,毛毯上也是布滿了霜,硬邦邦的,用力一甩那場景就跟下雪一般。

短短幾天,我的身體開始變為蒼白,嘴唇和手指甲全被凍作紫黑,這等天氣下我每天都在祈禱太陽晚些降下,我寧可強頂著太陽一直趕路也不願在帳篷裏受罪。金算盤為了保持我們的體力,前往濕地、河流抓魚之類的小動物,他從不去也不準我們去捕獵野獸,他認為這個地方的所有生靈都是神聖的,遠離了塵世,遠離了人類,它們擁有人一般的靈性。

金算盤的背包裏實在不知道裝了多少東西,就連鹽巴、辣椒粉、食用油之類的也是琳琅滿目,無一或缺,隻要休息的時候我們便會在這大荒原裏用氧氣鍋煮上一鍋大吃一頓。為什麽不去生火?進到羌塘之後說實話我從沒見過一根木頭。

第四天中午,我們仍舊一路向東,我感覺自己再也熬不住的時候金算盤遠遠望見一堆東西,急急忙忙奔跑過去告訴我們找到二叔留給我們的標記了,想來我們離他已經越來越近。

那標記是用石塊堆疊壘成的一個石塔,石塔頂端的石頭被染成紅色,很顯眼。金算盤說這是二叔借用西藏遊牧者留下標記的方法給我們指路,很久以前西藏是一塊大草原,遊牧民族為了確定方位便會擺上這樣一個被稱作“瑪尼堆”的小塔,後來這個方式也被利用到了宗教活動當中。

看到瑪尼堆我們可以確定這條路是對的,但妙手先生一席話讓我們緊張起來,大金一直跟在二叔身邊,鬼臉一夥兒必定也會尋著二叔安置的標記找到他們,他指著遠處一塊塑料包裝紙接道:“一路上不知你二人是否發現了這些東西,這裏再沒有其他人,那這些東西極有可能就是鬼臉一夥所留下的,他們定是尋到了這裏,並且可以得知,他們依然趕在我們前麵。”

二叔千方百計隱藏此次入藏行蹤,不料鬼臉詭計多端將大金穿插在他身邊,最棘手的是狼三想是料到中了我們的圈套,竟和鬼臉聯手,二人不謀而合意在玉佩,五天前他們便已趕在前麵,想不到我們亡命趕路,最終還是沒能超過他們。

金算盤聽了妙手先生的話知道事態危急走在最前步子越來越快,我們循著瑪尼堆指示的方向繼續前進,大荒漠的風景無時無刻不美得驚心,但看久了又未免乏味,況且這個迷人的大荒原時不時便發瘋肆虐一番,將我折磨得苦不堪言,這幅美景看著怎麽都打不起精神。

臨近傍晚,天邊忽然飄過一團黑雲,金算盤和妙手先生隻低頭走路並沒有發現,我心想這樣一小片烏雲恐怕成不了什麽氣候,不去管它。等到過了十多分鍾,天色暗下,太陽光莫名其妙地被遮住,周圍毫無征兆地刮起一陣飛沙走石的大風,我感到奇怪,這樣的天氣不是要等到日落以後才會發生嗎,現在大概四五點,太陽按理來說離下山還有兩個小時左右,抬頭一看直把我嚇了一跳。

天空不知什麽時候被烏雲遮了個密不透風,陰雲蔽日,到處呈現沉沉的黑色,那黑雲翻滾不已,海潮一般湧動。這天氣變得實在太快,短短時間竟成了這副模樣。

金算盤抬頭望了一眼,急急叫我們找個可以擋風的地方,天色大變不能再往前趕,得先躲上一陣才行。

說著豆大的雨點就已經從天而降,雨實在大得離奇,打在羽絨服上“啪啪”直響,大荒原瞬間被一層朦朧的迷霧所籠罩,狂風在這時變得如同野獸一般,發出陣陣刺耳的鳴叫,吹刮得叫人站立不穩。

我全身都被雨水淋濕了,冰冷的衣服全貼在肉上說不出的難受。金算盤和妙手先生差不多也是如此,我們擔心走散了相互貼得很緊,不要命地往前跑,這裏沒有樹木,連山都難得見到一座。腳底下的冰層和著雨水變得像溜冰場一般,沒走出幾步我就狠狠地跌了幾個大跟頭,腦袋嗡嗡直響。

慌亂中也不知跑到了哪裏,感覺已經偏移了方位。金算盤忽然在前大叫一聲:“跟著我!”跑向了西麵。

我和妙手先生緊緊跟在他後麵,不一會兒隻見麵前的金算盤一下子不見了蹤影。

我滿心狐疑,又往前跑了幾步我看到在我們麵前出現了一小塊半米左右的夯土牆,牆壁後麵出現一小座已然破敗的房屋式的小建築,孤零零地立在荒原中,不知已經經曆了多少年的風吹日曬,建築物大部分被深埋在地下,探出的部分也已經倒塌。

隻見跑在我麵前的妙手先生跑到牆壁附近稍微停了一下跟著跳了下去,我趕忙加緊腳步跑過去,牆壁與地麵連接的地方出現了一孔井口般大小的洞,我往裏看了一眼,金算盤站在下麵讓出空隙朝我連連擺手。

我想也不想也跟著跳了進去,下麵被流進來的雨水充滿,直沒到我腹部以上位置,之前沒有擺好姿勢,致使我跳下去後腳下打滑,整個身體跌進水裏喝了幾口渾水。金算盤拉住我的背包把我提了起來,我被嗆得直咳嗽,抬頭看發現金算盤背後出現了一條黑漆漆的小道,四周被冰層緊緊冰封。

在我們跳進來的地方雨水瀑布似的全往裏麵倒灌,妙手先生朝洞裏走了幾步示意我們進去,這個洞口很快就會被雨水填滿。

我們現在應該身處在那座被埋在地底的建築裏,裏麵實在太黑,我們各自從包裏拿出手電照亮,金算盤許是想到了會發生這樣的狀況,許多東西上麵都包了防水袋。在我們麵前不遠的地方小道的盡頭出現了一間不怎麽大的房子,小道是往上延伸的,雨水隻要不漫過洞口就不會淹到房子裏麵去。

往裏走了進去,房屋中到處結滿了冰霜,厚厚一層,房頂上還吊掛下來不少冰錐,映著手電的光亮燦爛無比,好像我們走進了一間完全由冰雕製成的屋子。

我們不敢貿然進去,屋頂的冰錐要是掉下來就得腦袋開花了。這間屋子不知是幹什麽用的,顯然已有不少的年頭,但在這種罕無人跡的大荒原裏誰會住在這裏呢?金算盤和妙手先生累得夠嗆,坐靠在小道兩旁關了手電止不住地喘氣,我抬起手電往房子裏掃,發現地麵上滿是一節節斷裂的石製品,兩點銀白色的亮光在我眼前一閃而過,我端起手電照了過去,發現亮光是從其中一團高高隆起的圓物上發出來的,我看著頭頂的冰錐往前走了幾步看清那是顆被冰封住的石質佛頭,籃球大小,頭戴寶冠一看就是藏傳佛教中的佛像,銀光從他眼中發出,亮閃閃的不知鑲嵌了什麽物質,使得佛頭看上去似有生命。

我心想這房子不會是間寺廟吧?但又一想應該不會,誰會在這大荒原裏建間寺廟,那麽這顆佛頭又是怎麽來的?我緊接著仔細觀察了一下掉落在地上的東西,他們雖然全被冰封住了,但那冰透明得很,還是能夠看清模樣,我逐漸找到了一節節早已破損的佛身,手電往牆角照去,忽然看到一團被白霜覆蓋住的東西,斜靠在牆壁上看上去有些像是一個蜷成一團的人,它並沒有被完全冰封,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我越看越像是個人,急急叫了妙手先生他們來看。

看了一會兒也得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說不然我過去看看,指不定真是個人。

金算盤萬分阻止,說這個建築早就搖搖欲墜了,要是上麵的冰錐掉落下來非死不可。妙手先生也不讓我去冒這個險,說雨停了就出去,在這片大荒原裏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建築,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那東西明晃晃地就擺在眼前,不去看上一看我不知得抓耳撓腮上多久,把背包放到頭上對他們說我去去就來,不會有事。

金算盤在背後給我打著手電,我的鞋現在為止還是濕的,踩在冰層上滑得很,導致我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小心,擔心跌倒後引發的震動會讓頭頂的冰錐全跟著掉落,這樣的話我不得被刺成個刺蝟。

走到牆角我身後的亮光就被身體給擋住了,身前黑乎乎一團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讓金算盤把手電扔給我,往前一照,我終於看清了那東西,一張慘白被凍縮成小小一團的臉龐出現在我的麵前,他的眼睛暴突,眼球已被凍作混白。

我驚得啊一聲大叫出聲,金算盤和妙手先生聽到聲響不再管冰錐急忙朝我跑來,看到那具被白霜包裹的屍體同樣驚訝不已。

屍體上的白霜證明他應該是前夜才進來這裏的,想是被活活凍死的。妙手先生提議把他拉到小道上再說,這裏實在太過危險。

金算盤點點頭,不知從哪裏生出的一股蠻力俯身抱住屍體就往小道上走,“咯吱”一聲,那屍體的凍手和牆壁緊緊連在了一起,被他這麽一拉,形如蓮藕般斷裂開來,我看到手掌上握著一塊東西,手電照上去閃閃發著金光,勾身看了看原來是一尊半拳大小的佛像,再怎麽說我也是做古董生意的,看到這樣一塊東西自然不肯罷手,費盡力氣從手掌裏把佛像扯了出來。

佛像頭戴寶冠,也是藏傳佛教的特征,通體呈現暗金色,是個上了年頭的金屬古董,我拿在手裏仔細掂量了一下,壓手得很,不可能是合金,難不成眼前這塊佛像是純金的?我心裏一驚,再看佛像後背寬敞地方顏色呈現出極為溫潤的黃色,仔細看上麵還略微顯出一絲冷紅色,關於古金器的鑒定,古董圈裏有一句老話,喚作“七青、八黃、九紫、十赤”,說的是金器中含金量的高低使得器件顯示出的不同顏色,有句成語叫“金無足赤”,這“十赤”便是全金器,也就是“赤金”,古人認為赤金的顏色是純黃色的,眼前這尊佛像極了赤金煉成,但說到底我沒接觸過這類稀奇寶貝兒,一時間也不能確定。

我忽然想起妙手先生家裏有許多珍貴古玩,說不定他能指出些門路來,轉回頭看隻見妙手先生和金算盤低著頭觀察著那具屍體,金算盤看他口袋鼓鼓囊囊,不知裝有什麽東西,把手伸進去後摸出一本小冊子來,急急叫我過去看。

我把佛像捏在手裏走了過去,他已經翻開了小冊子,勾著頭看冊子裏的內容,我想這人想來也許是探險來了,不小心遇險凍死在了這裏,心下沒有在意。但我竟忘記了一個細節,一個探險者手裏怎麽會捏著一塊古董?

我把佛像拿在手裏問妙手先生怎麽看。妙手先生接了過去,掂量了一會兒忽然朝我驚呼道:“想不到這佛像全由黃金鑄成!”他緊接著低了頭去看佛像,看了一會兒抬起頭問我是從什麽地方拿到的。

我說就在屍體的斷手裏,妙手先生一臉驚奇地望了地上的屍體一眼,將佛像遞回給我指著佛像說:“你再看看這佛像有什麽異常。據我所知西藏古格王朝出土了許多金屬器件,其中最為難得的是一尊被喚作‘古格銀眼’的佛像,我看這尊佛像與它有些瓜葛。”

我皺了皺眉,古格王朝是西藏曆史上存在的一個古國,我曾聽說過這其中的許多故事,傳聞那古格王朝的消亡之謎至今未解,它就像塔克拉瑪幹沙漠中的樓蘭古國一般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但那個什麽“古格銀眼”的東西我就沒聽說過了,我重新觀察了一下手裏的佛像,雖然隻有半隻拳頭大小,但佛像整體刻畫得極其精美,頭戴化佛寶冠,六條臂膀分布不一,各持法器,等等,好像有些不對勁,一般來說佛像麵容大抵都是渾圓飽滿,麵容慈祥,但這尊佛像似乎並不是這樣。為了看得更清楚,我把臉湊近了不少,這尊佛像看上去並不像佛,至少佛臉與一般的佛像出入很大,佛像麵容扭曲,臉盤瘦骨,形如惡鬼,它總共長有四隻眼睛,本屬於眉毛的地方硬生生被兩隻突出的縱目所代替,四眼加上其上鑲嵌的白銀看上去很是怪異,似乎擁有魔力的銀眼和著他那張陰森恐怖的怪臉使我心裏漸漸升騰起一股寒意。

它的四隻眼睛上都鑲著白銀,使得它看上去好像有生命一般,我想起什麽來,急忙把手電往身後照,眼睛順著之前看到的斷裂佛頭的方向看了過去,跟著急忙跑到佛頭旁低下去仔細查看,佛頭半側臉龐被其他的石塊掩蓋,露出的部分竟和我手裏這塊佛像的長相一模一樣,惡鬼一般……

身後的金算盤在這時輕聲叫了起來:“唉,怎麽寫到黃金古國和古格銀眼就停下來了?”

聽金算盤又說到什麽“古格銀眼”,我忽然意識到那本手冊上的內容或許和這個地方有什麽瓜葛,急忙把頭湊上去問他冊子上寫了什麽。

金算盤說死者是個考古學家,是來這裏調查“黃金古國”的,說著把冊子遞給我。

我首先大概地翻看了一下,半冊左右的書頁被寫得密密麻麻,最後一頁上隻寫了“黃金古國”和“古格銀眼”,八個字歪七扭八,字跡極輕,看上去就跟蚊子腿似的,想來他在寫下這八個字時意識早已不再清晰。死者名叫張軍,冊子記錄的是他與一個同伴半月前從北京出發進入羌塘,他的同伴也是考古學家,還有一個小夥則是當地的向導。

一個月前從藏北傳來消息說是一個橫穿羌塘荒原的探險隊為躲避狼群跑到了冰山群中,發現冰山下冰封著一座十分雄偉的宮殿,那些宮殿金碧輝煌宛如神物,探險隊一路上損兵折將不少,逃跑過程中吃的東西也都遺失了,不敢貿然進入,做下標記就跑出了羌塘,將一行所見告訴了當地曆史博物館。

那博物館還道是他們出現幻覺了,羌塘大荒原裏怎麽會有宮殿,不去理會。事情傳到了張軍耳朵裏,這樣的傳聞讓他欣喜若狂,想起之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傳說,說的是曆史上的古格王朝是個名副其實的黃金古國,不過隨著位於西藏阿裏地區古格遺址的開采,結果令他大失所望,古格王朝看似就是一個佛教文化鼎盛的古代王國而已。開采越來越深入,他們接連找到大批古格佛教經書,那些經書上的文字竟全是用金銀汁寫成,放在太陽光下金銀閃爍,極為華麗,如果說古格王朝不是像傳聞那般盛產黃金,那這些經書又做何種解釋?

這個結果重新讓張軍燃起了希望,這也使得他對“黃金古國”的傳聞更加堅信不疑。不過幾十年過去了,古格遺址早被他們翻了個底朝天,關於“黃金古國”的線索再次斷裂,那些黃金究竟去了哪裏?或者說被藏去了什麽地方?

久而久之,張軍逐漸感覺到所謂的古格遺址實際上不過隻是屬於古格王朝的一個小型堡壘,而真正的古格王國還被深藏於地下,不見天日。

羌塘探險隊帶來的消息無疑使得他振奮不已,更加堅定了信念,經過半個月之久的準備,他和一個狂熱的同行結伴而行,二人帶好工具出發羌塘,誓必找到探險隊所發現的那些藏於冰下的宮殿群。

羌塘大荒原的惡劣天氣讓他們來了個始料不及,行進了十多天,那同行的再也堅持不住,死在了帳篷中,同伴的死讓張軍精神倍感折磨,但他不願放棄,和向導待在羌塘繼續尋找。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開始出現了一係列情況,食物短缺、禦寒措施不完備的問題將他們再一次逼入險境,向導提出再也不能往深處走,否則他們的下場隻能是死在羌塘。然而就在那天,他們繞進了一片冰山之中,那天大風驟起,天降大雨,他目不轉睛地盯住群山忽然在其中發現了異常。

群山被厚冰冰封,裏麵竟若有若無地突顯出一座座雄偉無比的巨大宮殿,原來眼前的群山並非什麽山峰,而是被冰封的宮殿群。張軍癲狂般驚喜不已,想要進到其中,哪裏料到向導竟以食物不足為由,不願前往,帶了食物要獨自走出羌塘。張軍考慮到沒有了食物就算進入了宮殿中同樣死路一條,就算向導同意跟自己一同進去,食物也是遠遠不夠,惡由心生索性將向導殺了,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充當增強體力的肉食,費盡千辛萬苦潛進了宮殿當中。

冊子上記錄的內容從這裏戛然而止,後麵就隻留下“黃金古國”和“古格銀眼”八字,我心裏一驚,張軍莫非真找到了黃金古國?那些宮殿是否真如他所說乃是古格王朝?他手裏的那塊純金古格銀眼是否便是從那裏麵拿出來的?

我極其複雜地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死者,他的年紀大概在五十多歲之間,滿臉胡楂,蓬頭垢麵,瘦得不成樣子,他也未免太過癡狂,害得三條性命命喪羌塘,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麽也沒有得到。但最令我感到驚奇的還是他記錄的關於“黃金古國”的事情,他不可能是在大荒原中產生了幻覺,否則那尊古格銀眼的出現就顯得太奇怪了,而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說不定也和黃金古國有關聯,那塊斷裂的佛頭就是證據,沒想到這裏人跡罕至竟然還隱藏著這麽多秘密,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正在這時,我們頭頂忽然響起了“轟轟”的聲響,極其沉悶,像是一群動物在踩踏地表一般,小道跟著立即輕微搖晃起來,牆壁上的厚冰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我們身後房頂上的冰錐接二連三往下掉,砸在地麵上揚起好大一陣由冰屑組成的霧氣。

頭頂的聲響持續不斷,沒有一絲停下的跡象,我們所站的地方搖晃得更加厲害起來,這座深埋地下的建築眼看著就要倒塌了,我們三人麵麵相覷,臉色都很不好看,我大叫一聲“跑!”金算盤和妙手先生從地上跳彈而起,提住背包跑出了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