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於家秘密

他跟於樹不同,到了這個時候心中有數,即使喝再多的酒,也不會醉倒。

“你們在外麵談了什麽?”文哥問。

“還能有什麽呢?我們一直在勸郭寶鵑放鬆心情,以胎兒為重,這件事一定會解決,讓她寬心。我們兩個勸來勸去,也找不出什麽新理由能讓她開心。”金若蘭回答。

“於老爺子出山,距離解決這件事就近了。我這邊會繼續聯係北方掮客,讓他重新找人,繼續向大雪山進發。反正我們家有的是錢,江湖上也有的是亡命之徒,一直跟大雪山耗下去就是了。”文哥說。

“關於那棵人參巨樹,文先生怎麽看?”金若蘭又問。

“我朋友說,那棵樹真實存在,不過隻有有緣人才能看見。他經過大雪山那麽多次,卻沒有這個緣分。當然,這些神乎其神的東西並不是人人都能見到的,就像所有的島國人未必都見過扶桑一樣。我在想,如此巨大的人參一旦出現在全世界人麵前,定會引起巨大轟動,讓全球各地的探險家蜂擁而至,踏平大雪山。你們也知道,世界第一高峰從前是一片淨土,隨著近十年來,攀登高峰的人越來越多,淨土也被汙染,現狀慘不忍睹。所以我想采取同樣的措施,全球推廣大雪山,把參幫的老巢變成一個巨大的垃圾場。那麽,他們在北方就沒有立錐之地了。”文哥說。

這個計劃十分歹毒,但卻具有可行性。

全球成名的探險家超過十五萬,再加上那些業餘探險家,至少有二百萬人。如果確信大雪山有寶,這二百萬人一定會蜂擁而至,挖開積雪,地毯式搜索。如此一來,參幫就再也無法掩蓋自己的秘密了。

“完全可行,非常期待。”金若蘭說。

“林風,為什麽如此沉默?跟我說說,於老爺子告訴了你什麽?是不是另一個傳奇故事?”文哥問。

“沒有故事。”林風搖頭。

曾經,他也很希望於大龍講出於家與參幫之間的故事,就像文哥告訴他的一樣。可是,很顯然,於大龍不是文哥,非常擅長保守秘密,巧妙地搪塞推諉,讓林風無法追問。

“於老爺子真是……老奸巨猾啊?”文哥感慨。

折騰了這麽久,夜已經深了。

隔壁,於向南喝多了,被謙叔攙著,搖搖晃晃地走出去,一邊走一邊嘟嘟囔囔,不知在發什麽牢騷。

“如果世上沒有參幫就好了,大家不會有如此多的煩惱,該喝酒喝酒,該打牌打牌……”文哥感觸頗深,忽然雙手捂臉,沉默不語。

“我去看看郭寶鵑。”金若蘭起身。

“我去看看於樹。”林風也站起來。

他們不想聽文哥訴苦,現在每個人心裏都堆積著巨大的壓力,如果聽別人傾訴,自己的情緒就會持續低迷,更抬不起頭來。

“你們……”文哥放下手,“怎麽能這樣做人?我這裏剛剛想傾訴傾訴,你們就起身閃避——咱們不是合作拍檔嗎?還能不能愉快地合作下去了?”

金若蘭微笑:“文先生,您其實更需要一個心理醫生或者按摩師,他們更願意聽客人傾訴。現在,我們必須要走了,時間不等人。”

正常人之間所謂的傾訴,不過是倒掉自己的心理垃圾而已,屬於損人利己之舉。

“我是來給你們講故事聽的。”文哥說。

其實,於家別墅裏到處布滿了攝像頭,可以想象,在看不見的角落裏,還藏著無數竊聽設備。如果在這裏談事情,都會被忠實地記錄下來,傳到於大龍那裏去。

“真的?”金若蘭問。

“當然是真的,你們沒有從於老爺子那裏聽來的故事,我可以講給你們聽。關於於家的故事,本城一共流傳著三個版本,我已經把它們綜合起來,得到了一個近似於真相的全新版本,卻很少講給別人聽。今天晚上喝得盡興,才會有興趣說給你們聽,機會難得,過期不候。”文哥說。

“既然如此,我們洗耳恭聽。”金若蘭重新坐下,示意林風也做。

三個人都很聰明,知道談話百分之百被人竊聽,那麽,在這裏說的事就是拋磚引玉,把於大龍的故事真相引出來。

“這個故事是於老爺子親自經曆過的,在他年輕時,家庭貧困到了幾點,缺衣少食,毫無希望。如果是普通人,也許就會找個地方打工,默默無聞地過完這一生。可是他抱有一個秘密,是上一代人傳下來的,近乎於奇談,很不可信。那個秘密裏說,在北方雪嶺某個山穀的木屋裏藏著大量金條,屬於一個神秘幫派。如果能找到那裏,出賣自己的一切,就能夠拿走金條,能拿多少拿多少。正常人聽了這個秘密,隻會嗤之以鼻,覺得那是無稽之談。不過,對於一個赤貧的人來說,這就是他活著的唯一希望。之所以一直沒到北方去,是因為他實在太窮了,連路費都沒有。最後,他下定決心,要去找到金條,於是就一邊要飯一邊向北,終於到了大雪山一帶,找到了那個木屋。他很幸運,和神秘幫派達成了協議,質押自己的一切,帶走了大量金條。回到城市之後,於老爺子一夜之間暴富,擁有了數不清的錢、房子、女人,過上了花天酒地的生活。漸漸的,他忘記了自己和神秘幫派做過的交易,以為這些金子是上天賜予的,根本不必付出任何代價。直到有一天,當他最心愛的女人有了身孕的時候,神秘幫派的人就上門討債,聲稱要帶走那個孩子,作為參娃還債。於老爺子恐慌起來,動用了全部力量,召集江湖朋友,同時做了兩件事——一件是消滅討債的人,另一件事,通過一些玄學的手段,改變了胎兒的出生日期和身體素質,徹底杜絕了參幫討還參娃的想法。從這件事上可以得出結論,於老爺子年輕時所做的事近乎無賴,隻要有利可圖,就會不顧一切,即便是信誓旦旦簽了誓約,也絕對不會遵守。在過去那個年代,弱肉強食,江湖混亂,所以他的這一套非常吃得開。正因為他有錢,所以有很多人願意跟隨他,為他賣命。當然,他也足夠幸運,才保住了胎兒,也就是今日的於向南。又過了二十多年,於樹出生的時候,同樣的故事再次上演,而於老爺子憑借著過人的膽識和未雨綢繆的能力,平安渡過難關,到了今天。我不知道這一次於家還能不能重演勝利劇情,但是剛剛看到於老爺子露麵,我心裏已經有了底,就算不能大獲全勝,也不會讓參幫為所欲為。對於我們家來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我才尋求跟於家合作,共同對抗雪嶺參幫……”文哥說。

文哥的故事講完了,情節非常粗糙,很多地方無法自圓其說。

比如說,於大龍明明知道跟參幫合作會對後代不利,為什麽還要簽下誓約?還有,他能兩次擊退參幫,到底憑的是什麽?以他的智慧,當然知道用玄學來改變胎兒的體質,實際等於飲鴆止渴,其危害性百年之內就能顯現,而且無法避免。

“講完了?”金若蘭問。

“基本過程就是這樣,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細節,那就得去問老爺子了。”文哥回答。

“他不想說。”金若蘭說。

“就算是鐵嘴鋼牙,也總有開口說話的時候。這時候不想說,當他想說的時候,還會有人聽嗎?”文哥說。

兩人一唱一和,就是故意說給竊聽者聽的。

如果於大龍聽到這些,一定不會坐視不理。還有,如果文哥說的謬誤太多,那麽於大龍也一定會出麵糾正,把真實的故事講出來,讓林風和金若蘭放心。

“最早之前,誰給了於大龍那個秘密?”林風問。

文哥搖頭:“這一點,我雇了十幾個私家偵探去查,最後都毫無結果。畢竟時間太久遠了,當時於大龍混跡於貧民窟,連識字的人都寥寥無幾,所以沒有記載。或者說,他不願意別人知道自己窮困的過去,早早布局,把一切線索都掐斷了,讓偵探們無法追查。”

聽文哥講故事期間,林風觀察小會客廳裏的屋頂、吊燈、窗簾、花木,至少找到了七個攝像頭、三個竊聽器。毫無疑問,文哥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傳到於大龍耳朵裏去,無一遺漏。

也就是說,這個故事無論真假,都會引起於大龍的反應。

“拿了那些金條,就必須獻出參娃——是嗎?這就是於家和參幫之間的誓約?”金若蘭問。

“正是。”文哥點頭。

“這就是一個坑人的陷阱,隻不過披著交換金條的外衣罷了。”金若蘭哀歎一聲。

“窮途末路之人,隻顧眼前,哪管得了以後?”文哥說。

林風無數次聽到坊間傳聞,但從未深究過。以他跟於樹的關係,絕對不會在背後談論於家,更不要說是妄言詆毀了。

外國民間傳說中,某些人將靈魂質押給魔鬼,換來奢華生活,但卻失去更多,隻剩一層華麗的外皮,內裏卻已經與魔鬼無異。

像於大龍這樣,盲目押注毀掉家族一生的做法,用“鼠目寸光”來形容都遠遠不夠。

要知道,於家在不到百年之內,已經連續遭遇了於向南、於樹再加上這個胎兒的三次大劫,每一次都幾乎讓於家斷子絕孫。眼下這一次,結局未定,應該也是凶多吉少。

“文哥,這個故事跟文家的故事差不多,都是……刀頭舔血,下場悲慘。”林風素有口德,沒有對文家祖先做的事過多評價。

“既然做了,隻能認了。”文哥收起了笑容,眉心緊鎖起來。

“參幫這樣做,比高利貸更可恨。”金若蘭說。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因為誓約已經簽訂,而參幫也掌握了某種神秘力量,能夠迫使簽約者按時還債。至少從文家的曆史看,所有當家人都“折壽一半”,從未改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