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於府逐客
“再等一會兒吧文哥,既來之,則安之。於家是主,我們是客,客不欺主,兩下平安,是不是?”林風說。
“嗬嗬,林老弟,於家能不能夠快速作出反應不是我所關心的。說實話吧,我到這裏來,不是為了探聽於家的虛實,而是跟著你和那位漂亮的小姐一起來的。我知道,她是南洋金鳳門的人,江湖上鼎鼎大名。你們兩個在一起郎才女貌,或者是女才郎貌都說得過去,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看這是多好的姻緣啊,一定會受到本城人的祝福。我呢,隻會錦上添花,為林老弟籌謀前程,將來我們兄弟一起,在富豪圈子裏共同進退,大殺四方,豈不有趣?”文哥說。
“謝謝文哥的關心,剛剛我就覺得後麵有車子跟著。不過,文哥是生意人,最好不要過多卷入到江湖事務中來。隔行不取利,老祖宗的教誨,文哥不要忘了,對不對?”林風問。
“隔行不取利?那是多久之前的規矩了?三十年,五十年,還是一百年甚至二百年?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新時代,哪裏有錢賺就往哪裏衝,這才是現代人的共識。林老弟,總是抱著老祖宗的骨灰盒過日子,有什麽前途呢?這個年代,名聲我們要,財富我們也要,商業上的錢要賺,江湖上的錢也不能放過,一本萬利的生意要做,無本萬利的生意也要做,哈哈哈……”文哥大笑。
他是江湖老手,善於玩這種語言遊戲,在各種談判中,遊刃有餘地施展話術。單單對比這一點,林風不是對手。
“文哥,放過於家。”林風低聲說。
“你剛剛說什麽?吃人血饅頭。這個比喻非常恰當,商場如戰場,江湖也是戰場,任何一場勝利,都是浴血廝殺、真刀真槍拚出來的,沒有哪一塊蛋糕能夠唾手可得。林老弟,像你說的,我放過於家,誰會放過我?生意場上無兄弟,隻有這樣做,每個人都遵守規則,社會才會繁榮發展。於家落到今天的地步,老鼠過街,人人喊打,是他們自己做錯了事。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文哥說。
“我幫於家幫定了,如果文哥來踩於家,那麽,這一分鍾我們對坐喝茶,下一分鍾也許就要刀兵相見。到時候,希望文哥不要怪我翻臉無情。”林風說。
他不想再兜圈子,讓文哥覺得有機可乘,幹脆拉下臉來表明心意。
“我們永遠是兄弟,不會是敵人。你是中醫,我是古玩,這都是中國老祖宗留下來的嫡傳事業,外國人爭不了去,隻有中國人能做。我們繼承這些,就是為中國人爭光,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是不同戰場上的戰友,跟於家不同。你知道嗎?於家的第一桶金,才是真真正正的人血饅頭。”文哥笑起來。
一旦追根溯源,林風就會頭疼無比。
他知道,於家越不站出來澄清,外界的誤會就會越多。到了最後,光是輿論和唾沫就把於家人淹死了,根本不用雪嶺參幫再出手。
此時此刻,開會已經不重要,正好相反,應該召集媒體,昭告天下,證明於家人是清白的。
林風想把這些話講給於大龍聽,卻沒有機會,數個小時之內被拒之門外,白白浪費時間。
終於,謙叔走回來,低著頭,臉上毫無喜色。
“謙叔,會議還沒開完嗎?”林風問。
謙叔點點頭:“老爺的意思是請二位暫回,有什麽事大家電話聯係。”
林風歎了口氣,強忍住內心的不快,臉上不動聲色,免得讓文哥看了笑話。
“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他說。
“我也可以等,甚至可以一邊吃一邊等,晚餐,宵夜或者直到明天早上的早餐,都沒有問題。”文哥說。
“老爺的意思是,於府現在不方便留客,請二位回去。”謙叔下了逐客令。
“什麽?”文哥笑了,“趕我們走?”
林風想不到是這種結果,於家明明缺兵少將,他上門相助,卻被逐客,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謙叔,我們先走,如果有事,就讓於樹打電話。”林風起身。
“實在不好意思。”謙叔再次垂下了頭。
林風和文哥並肩向外走,沒有回到郭寶鵑那裏去,以防文哥再生枝節。
到了大門口,文哥笑著發出邀請:“林老弟,上我的車吧,我帶你見見南洋火蛇堂的江湖朋友。他們說話直來直去,不像於家這樣,吞吞吐吐,磨磨蹭蹭……”
謙叔在後麵跟著相送,聽到文哥貶低於家,臉上極度尷尬。
“好。”林風點頭,上了文哥的車子。
車子開出於家,林風從後視鏡裏看,謙叔一直怔怔地站在門口,後背佝僂下來,一副窮途末路的樣子。
“老弟,不用惦記了。我猜,於家一定想到了克製參幫的好辦法,心裏有了底氣,自然就不需別人助拳了。你為他們著想,他們未必領情,算了算了,一會兒去喝幾杯,高朋滿座,推杯換盞,很快就把這口窩囊氣吐出去了。”文哥說。
“火蛇堂的人真是聰明,一發現於家要倒,馬上重新站隊,另尋金主。嗬嗬,這種江湖門派跟牆頭草有什麽區別呢?”林風冷笑起來。
他和金若蘭曾經跟隨火蛇堂的殺手去了海邊的集裝箱碼頭,隻是沒有機會出手,最後無功而返。
“有權有錢有勢的是金主,金主肯定隨時更換,總不能要求火蛇堂‘不為五鬥米折腰’吧?江湖人求財,你得學會理解他們才對。”文哥也笑了。
在路上,文哥又接到兩次電話,吩咐車子右轉,去往被稱為“城西明珠”的寶瓶大廈。
“火蛇堂手裏有人質?”林風問。
他很清楚,火蛇堂從金鼎大廈裏抓走了一個女人。
“沒錯,也是參幫的人,一個叫‘申河’的女殺手。”文哥點頭。
他打開手機,找到一張照片,給林風看。
照片中的女人曾經闖入金鼎大廈,試圖刺殺金若蘭,最後失手被抓。
“別誤會,我當然不會像火蛇堂那樣幼稚,抓到個人質就覺得有了破敵之策。那種伎倆已經落後了一個世紀,現在拿出來用,等於是侮辱我的智商。林風,你說,如果我把那個女人還給參幫,會收到什麽效果?”文哥問。
“挾持人質”的手法的確很老套,隻有那些當街搶劫的小混混才偶爾會用。真正的江湖人物根本不屑於這樣做,等於是自賤身份。
“很好,很有趣。”林風不動聲色地說。
他在心底承認,文哥出的是反其道而行之的“絕對奇招”,一定出乎參幫的預料。
“送人回去,相安無事。江湖嘛,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甚至覺得,參幫是來找於家的麻煩,對於其他的江湖同道來說,根本沒有半點影響。”文哥說。
林風沒回應,深深地歎了口氣。
於家控製申鹿以後,以為申九姑會來營救,所以才在冷庫布下口袋陣。事實證明,沒人在意申鹿的生死,他被扣押在哪裏,根本無足輕重,仿佛一團空氣一樣。
從申鹿、申河的下場看,文哥的智商絕對碾壓於向南,一旦覺得形勢不對,立刻轉變風向,重新占據了上風頭。
車子到了寶瓶大廈,有個戴著金絲邊眼睛的矮胖男人迎出來,殷勤地為文哥拉開車門。
“老吳。”文哥很隨意地為林風介紹。
“林醫生,幸會幸會幸會。”老吳握住林風的手,充滿熱忱地用力搖了七八下。
三人進了大廈,乘坐電梯,直上三十層頂樓。
“一個保鏢都不要,準備好給火蛇堂的八百萬美金,隨時備好車子,送人質走。”文哥吩咐。
麵對老吳,他的態度看似輕鬆,實則每一句話都經過了深思熟慮,形成了完整的邏輯鏈。
“火蛇堂的人不可靠。”老吳說。
“這個時候,越是不可靠的人,越能發揮作用。本城大亂,我們才能火中取栗,亂中取勝。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城至靜則無生意可做。老吳,不但要給他們錢,還得讓他們放肆囂張起來,替咱們去探探其它門派的虛實。”文哥說。
“明白了,一定照辦。”老吳說。
林風並不驚訝文哥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安排。對於這樣的大鱷來說,他們就是希望江湖風大浪急,所有人失去方向,好讓他們從中漁利。局麵越亂,他們越能憑借著犀利的眼光和卓絕的思考能力,找到發財良機,吞吃那些落單的大魚小魚。
數百年來,中國江湖一直如此,強者通殺一切。,弱者淪為魚腩。這一次,本來是高高在上的於家,突然落難,也變成了文哥獵殺的目標。
到了頂樓,老吳帶路,把兩人請進了一個奢華無比的大廳。
大廳正麵掛著一副老虎下山圖,氣勢凶悍,藐視一切。
“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幅畫,隻不過無法公開展示給外人,免得江湖同道說我妄圖稱王。”文哥笑起來。
“文哥就是本城的江湖之王,不用謙虛。”老吳諂媚地笑起來。
“去做事吧,火蛇堂的人到了,提前打電話。”文哥說。
老吳彎著腰退出去,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隨便坐吧,這裏是我的天地。”文哥說。
“本城亂了,對誰都沒有好處。”林風說。
“你是中醫,當然希望歲月靜好,世道安穩。我呢,是一個生意人,如果市場太平穩,價格沒有變動,怎麽賺大錢?江湖也是一樣,如果總是太太平平的,沒人惹是生非,沒人欺行霸市,那我還有什麽發揮的餘地呢?這一次,參幫從外地來,名義上是針對於家,實際上卻是對本城江湖的一次挑釁。身為江湖的一員,我怎能袖手旁觀,必須得讓參幫付出代價,免得北方人小看了本城。”文哥說。
“但是,你並不是真心幫助於家,而是坐山觀虎鬥,最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文哥,混江湖不是這個樣子的,如果一味從中取利,坑害同道,最終也會身敗名裂的。”林風試圖勸說文哥放過於家。
無論於大龍等人怎樣考慮,林風都不回丟失自己的立場,站在於家的對立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