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嚴陣以待

“我們也許根本沒有機會。”林風說。

“什麽意思?”於樹站在電梯外,伸腳擋住電梯門。

“敵人的智慧太高,遠遠超出我們能夠想象的範圍。”林風回答。

“林醫生,你太累了,才會情緒低迷,過度地高估敵人。我說過,參幫不是神仙,隻不過是對人參極度了解,並沒有什麽可怕的。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江湖幫派可以通殺一切,這已經是被時間驗證過無數次的真理。你千萬不能妄自菲薄,打擊了大家的士氣。”金若蘭說。

林風沒有分辯,走出電梯,繼續向前。

他能感受到,申九姑出了藥庫之後,沿著林蔭路向南,一直走出了別墅大門。

“如果林叔叔能夠恢複記憶,知道申九姑在別墅裏做了什麽,那就好了。”於樹說。

移魂大法和迷魂術是江湖上常見的奇術,其作用與催眠術十分相近,但卻充滿了現代醫學無法解釋的因素。被移魂大法控製的人,在某段時間之內,被動失去記憶力,而且完全聽從施術者指揮,如同夢遊一般。

“如果申九姑刻意地控製林先生,那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恢複他的記憶,不如守株待兔,靜觀其變。”金若蘭說。

“我會再找父親談談,尋找機會。”林風說。

他們回到主樓大廳,於樹有些坐立不安。

“給寶鵑打個電話吧。”林風說。

“那邊有謙叔和父親,不會出問題的,我很放心。”於樹說。

“你要不方便打,我來打,隻有打了電話,我才能放心。不過,於樹,寶鵑非常堅強,不會在電話裏哭,這一點你盡可放心。她對我說過,自己是於家人,一定會為了於家的事竭盡全力,至死方休。”林風說。

這也正是林風最佩服郭寶鵑的地方,身為一個女人,能夠審時度勢,為了夫家的利益挺身而出,不顧個人安危,能夠承受住巨大的壓力。單單是這一點,已經勝過於樹太多。

“父親這樣做,對不起寶鵑,我無法麵對她,所以這個電話,我不想打。”於樹紅著臉說。

“大難來時,同仇敵愾,無論老弱婦孺,隻要能助力的,全都一起出手,這才是一家人的本分。”林風說。

起初,他也覺得於向南讓郭寶鵑來做誘餌是一件很不地道的事,可是仔細一想,如果於家完了,郭寶鵑也會失去一切。皮猶不存,毛將焉附?所以,非常時期,大家應該把利益捆綁在一起,有人出人,有力出力,共同渡過難關。

“我來打這個電話。”林風說。

“不必了,不必了。”於樹連連搖頭。

金若蘭在林風的衣袖上輕輕一拉:“我們先上去,讓於先生在下麵打電話。”

實際上,林風也感覺到,自己對於郭寶鵑關心過度,已經造成了於樹的心理壓力。所以,隻要於樹可以打這個電話,他就自覺後退,把空間留給對方。在家庭和婚姻中,如果別人越俎代庖,就會引出更大麻煩。

兩人一起上樓,金若蘭再次開口:“林醫生,你是一個善良的人,但是,不要過度關心別人,反而擾亂了別人的生活。我總覺得,於家存在太多秘密,我們隻能按照南洋英雄帖上說的,聯合打擊參幫的人,而不是過度探索於家的秘密。”

林風苦笑:“我和於樹、寶鵑都是同學,所以才會如此關心。你的勸告非常正確,我一定記住。”

“我還想說,林家已經自顧不暇,應該全力回縮保護自己,而不是過於大公無私,變成別人的替罪羊。”金若蘭說。

她的話說得很明白,讓林風忍不住緊緊地皺起眉頭。

他一直把於樹視為兄弟,在任何事情上,都會盡力為對方考慮,哪怕於樹沒有請求,他也會提前做到。尤其是在郭寶鵑孕育胎兒這件事上,林風更是忙前忙後,拿出自己百分之百的精力,為他們綢繆規劃,甚至動用了自己的私人關係,把醫院裏隻要跟孕婦有關的所有單位全都打通關節,使得於樹夫婦每次去醫院檢查,全都受到最頂級的照顧。

金若蘭是外人,旁觀者清,自然能夠意識到,林風的所作所為已經越界,超出了一個朋友應該做的,即使出於好心,也必須有所收斂。

兩人回到林風的房間,各自坐下,默默無語。

一旦意識到申九姑的可怕之處,林風就覺得勝利無望。即使召集更多的人,也無法給對方造成威脅。

“人參跳舞的事不必掛在心上,其實在南洋有更多詭異的事情,就在人們眼皮底下發生,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蠱術、降頭術等足足可以分為幾百種,件件不同,每一種都讓人歎為觀止。南北相比,我覺得南洋奇術肯定能夠勝過雪嶺參幫,這也正是有人發出南洋英雄帖邀請南洋奇術門派趕來相助的原因。”金若蘭說。

的確如此,林風接觸過一些來自南洋的病人,了解病情的時候,那些人提到過蠱術和降頭術。那一類奇術修煉到最高境界,已經完全超出了人類的想象,似神似魔,似仙似鬼,根本無從分辨。

“你呢?金鳳門最擅長的是什麽?”林風問。

“金鳳門無所擅長,所以在中原才會默默無聞。對比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奇術門派,金鳳門不值一提。”金若蘭說。

“那麽,你們趕到本城,憑借什麽對抗參幫?”林風問。

金若蘭微笑:“江湖門派總有一些秘術傍身,不足為外人道也。就像你我,總有一些個人秘密需要保守,而不能活成透明人。”

“林家沒有秘密。”林風說。

金若蘭並不質疑,隻是微笑。

“對我父親的事,你怎麽看?”林風又問。

“林先生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如果不被移魂大法所迷,就不會出錯。”金若蘭說。

“他是一個固執的人,早年練字,曾書千遍‘擇善固執’,最後以魏碑體書寫五尺橫幅掛在書房裏,作為座右銘。”林風說。

“越固執,越容易成為參幫的目標。”金若蘭說。

“你對參幫很了解?”林風問。

“略知一二,因為南洋各大奇術師門派早就跟雪嶺參幫結了梁子,必須勤加研究。越了解敵人和朋友,就能活得越久,人在江湖,沒有辦法。”金若蘭說。

“可是,這麽多年,雪嶺參幫仍然活得好好的,沒有受到任何重挫。”林風說。

“有些事發生過,但隔行如隔山,尋常百姓沒有機會了解。就像林醫生醫治病人那樣,中醫做了很多調養氣息的工作西醫不知道,西醫做了很多切除縫合的工作中醫也不知道……生活猶如一條大江大河,奔流不息億萬年,中間埋葬多少激昂悲歡的故事,誰能數得清?所以,不見並不代表沒發生,隻是我們眼中無視而已。”金若蘭說。

林風無語,因為他發現,自己的確是太累了,無論思考還是說話,已經完全沒有章法。

“抱歉,我也許需要小睡一會兒,已經支撐不住了。”他說。

“請便吧。”金若蘭說。

林風在沙發上平躺,隻一閉眼,已經進入黑甜夢鄉。

他的精力和體力耗盡,必須睡覺補充,但是思想深處卻仍然牽掛著冷庫、藥庫兩處,擔心朋友和家人受到傷害。

倏忽之間,他在夢中進了冷庫,再度見到郭寶鵑。

“事情解決了嗎?敵人是否來過?於伯伯和謙叔呢?於家和雪嶺參幫之間到底怎樣結的梁子……”他有太多困惑,急需於家人解答。

“我們失敗了。”郭寶鵑回答。

“什麽意思?”林風一驚。

郭寶鵑抬頭,麵如土灰,眼角帶淚:“我們已經失去了孩子——”

“怎麽可能?”林風吃驚非小,後退一步,上下打量郭寶鵑。

“看那邊的牆上——”郭寶鵑向右麵一指。

林風這才注意到,牆上寫著“登門討債、還我參娃”八個大字,肯定又是參幫留下的。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大字是蘸著鮮血寫成,筆畫粗糲,每一筆都像是一把大刀,帶著騰騰殺氣。

“到底發生了什麽?”林風問。

“參幫帶走了孩子。”郭寶鵑回答。

“可是孩子還沒出生,他們怎麽能帶走?”林風問。

“你怎麽忘了,孩子已經三歲了。”背後,金若蘭的聲音響起來。

林風回頭,金若蘭站在五步之外,臉上的表情與郭寶鵑一樣,都仿佛經曆了巨大的痛苦,已經無法支撐下去。

“我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林風焦急地叫起來。

“我們的孩子已經三歲了,不過,這一次,我們跟於家一樣,也失去他了。”金若蘭說。

“胡說,胡說,我們之間怎麽會有孩子?我說的是於樹和寶鵑的孩子,跟我們無關。”林風更加焦急,“金小姐,你趕緊說正題,他們的孩子究竟怎麽了?還沒開戰,我們就輸了嗎?”

“我是你的妻子啊,怎麽還叫我金小姐?林風,你急糊塗了嗎?我們的孩子都三歲了,你還叫我金小姐?”金若蘭連聲問。

林風後退一步,環顧四周。

這裏的確是冷庫,但郭寶鵑、金若蘭說的話他一句都聽不懂。

“於伯伯呢?謙叔呢?他們去了哪裏?還有,申鹿呢?是不是還關在冷藏室裏?”他又問。

“都戰死了。”金若蘭回答。

林風一怔,氣極而笑:“金小姐,你開什麽玩笑?謙叔找了那麽多槍手過來,還沒用得上,於伯伯和謙叔就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