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殺機
刑事偵查卷宗
正卷)
案件名稱:好再來時裝屋凶殺案
案件編號:A53104462220131115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
立案時間:2013.11.15
結案時間:2013.12.19
立卷單位:青陽市公安局
1
這是一間二十多平米的臥室,一張陳舊的木架床靠牆擺著。
屋子裏燈光幽暗,氣氛怪異。
秦香仰躺在**,兩隻眼睛定定地望向屋頂。
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正**著身子,像狗一樣趴在她身上,一邊使勁拱動著身體,一邊發出沉重的喘息。
秦香表情木然,牙齒幾乎要把嘴唇咬出血來。
她一動不動地躺著,目光空洞,毫無反應,如同一具僵屍。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趕快結束這場噩夢。
不知不覺間,一滴清亮的淚珠,沿著她眼角滾落下來。
半個小時後,禿頂男人如同一輛突然熄火的汽車,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身體劇烈抽搐幾下,終於趴在秦香的肚皮上,再也不動了。
秦香如同惡夢方醒,厭惡地將他推開。男人咕嚕一聲,死豬般滾到一邊。
秦香從**爬起,抖索著穿好衣服,攏了攏淩亂的頭發,走到男人身邊,伸出一隻手說:“給我!”
男人**著身體,四仰八叉躺在那裏,瞄了她一眼,明知故問地道:“什麽東西?”
秦香說:“你用手機拍攝的視頻呀。說好這是最後一次,做完你就把東西交給我,讓我親手刪掉的。”
男人坐起身,嘿嘿一笑說:“你以為真有這麽便宜的事麽?告訴你,東西我是絕不會讓你刪掉的。我要你永遠受我的控製,哪怕是你跟那小子結婚了,也休想離開我,我有需要的時候,你要保證隨叫隨到。”
秦香差點急得哭起來,咬牙罵道:“你、你無恥……”伸手就要去拿他放在座墊上的手機。
男人眼疾手快,跑過去搶先把手機拿在了自己手裏。
“快給我!”秦香臉色蒼白,心有不甘,突然撲上前去,要搶男人的手機。
男人冷笑一聲,雙手朝她用力一推。
秦香“啊”的一聲,一個趔趄,撲倒在地,似乎受了傷,竟再也爬不起來。
男人見她倒在地上,半天沒有動一下,心裏有些發慌,自語道:不會吧,這麽輕輕一推,難道就摔死了嗎?
猶疑著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正要仔細察看,一直把手放在提包中的秦香,忽然從包裏拿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閃,男人尚未反應過來,鋒利的匕首已刺入他胸口。
男人向後踉踉蹌蹌退了幾步,光著身子倒在疊席上,再也不動了。
秦香從地上爬起,從他手裏奪過手機,取下裏麵的儲存卡,裝進自己的手機,查看了一下裏麵的內容,發現其中有一段手機拍攝的視頻,打開一看,鏡頭裏有一個醉漢般的男人將一名少女按倒在**……
那男人,正是這名禿頂男子,那女孩兒正是秦香。
秦香用顫抖的手指刪掉了這段視頻,再把儲存卡裝回男人的手機,在他手機裏搜索一遍,找不到視頻的複製文件,這才放心。
秦香把手機塞回男人手中,拉開臥室拉門,正要離開,回頭看見男人的鮮血染紅了半張棉被,忽然想到什麽,急忙查看自己身上,還好,沒有濺到一點血跡。
她回頭走到男人身邊,拔掉插在男人身上的匕首,用一張報紙擦幹血跡,裝進提包,然後又把自己可能會在臥室裏留下痕跡的地方通通擦拭一遍,確認萬無一失,才離開臥室,下樓而去。
2
這個被殺的禿頂男人,名叫秦加福,是青陽市好再來時裝屋的老板,也是秦香的繼父。
秦香出生在鄉下,在她上高中的那一年,父親因車禍去世,母親陳細娟身體羸弱,沒有工作,無法獨自帶著秦香生活下去,後來經人介紹,嫁給了30歲還沒有結婚的秦加福。
秦加福在青陽市經營一家服裝店,專賣一些低檔廉價的服裝,生意頗為紅火,經濟也算寬裕。
他之所以30歲還沒結婚,是因為他有酗酒的毛病,讓女人們對他敬而遠之。
婚後不久,陳細娟得了一場大病,身體變得更加虛弱,漸漸的,竟再也無法在深夜裏應付丈夫越來越強烈的欲望。
一個雨夜,正讀高中二年級的秦香正在自己房間裏溫習功課,秦加福突然滿身酒氣闖進來,一把抱住她,扯開她的衣襟,在她雪白的胸脯上又親又啃。
秦香嚇壞了,大叫:“媽媽,媽媽!”
陳細娟聞聲跑過來,顫抖著聲音問丈夫:“你、你想幹什麽?”
秦加福噴著酒氣罵她:“我娶了你這個女人,卻形同廢物。現在秦香長大了,就讓她來補償我吧。”
陳細娟神情惶恐,說:“可、可是秦香是咱們的女兒呀……”
“又不是我親生的,怕什麽?”秦加福頗不耐煩地抬起腳,重重地踢在門上。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將陳細娟關在了門外。
秦加福肆無忌憚地扯掉秦香身上的衣服,粗魯地將少女的胴體壓在了**。
秦香一邊踢打掙紮,一邊向母親求救。
可是房門外,隻傳來陳細娟的一聲歎息和漸漸走遠的腳步聲。
秦香流下了絕望的眼淚。
發生這件事後,秦香不但痛恨繼父,更恨自己的母親,也恨這個冰冷的家。
她偷偷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搬到了學校宿舍去住,一個月也不回來一次。
秦加福跑到學校去找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播放了一段視頻給她看。
秦香這才知道,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竟然被他用手機偷偷攝錄下來了。
秦加福威脅她說:“你想住在學校宿舍也可以,但每個周末必須回家,你母親已經是個廢人,你得替她為我盡義務。要不然,我就把你們母女倆趕出去,還要把這段視頻發給你的同學和老師看。”
秦香被他的威脅嚇傻了。從這之後,每個周末,隻好回到家裏,任他**,再也無力反抗。
原本應該溫暖安全的家,竟變成了她永遠不想靠近的地獄。
在她眼裏,懦弱的母親無疑也成了這個男人的幫凶。
高中畢業後,秦香報考了遠在千裏之外的一所大學,她唯一的願望就是早點脫離這個男人的控製,早點離開這個地獄般的家,離開得越遠越好。
但是秦加福卻不同意,說如果她去外地讀大學,就徹底斷了她的經濟供給。
秦香無奈,隻得進了一所本地大專讀書。
兩年後,她大專畢業,同樣也是因為受到繼父脅迫,才不得不在離家很近的一家商貿公司找了一份文秘工作。
每個周末,她都必須回家一次。
這時的秦加福靠倒賣低檔服裝起家,有了些積蓄,就在街上買了一家商鋪,開了一家精品時裝屋,專賣品牌女裝,生意又更上一層樓。
他除了把店麵裝飾得精美漂亮,還請了一名女店員幫忙打理生意。這名女店員三十來歲年紀,不但頗有幾分姿色,而且能說會道,沒過多久,就與老板秦加福打得火熱。
秦加福便不再回陳細娟這邊的家,索性把時裝屋二樓倉庫裝修成了一間臥室,與女店員長期鬼混在一起。
女店員每個周末都要回家看望兒子,秦加福就安排秦香每個周末到時裝屋裏來。
今年年初的時候,秦香跟公司裏一位名叫甄一彥的年輕人戀愛了。
不久前,甄一彥升職,要調往昆明分公司任經理。
秦香為了擺脫繼父的魔爪,也申請隨調。
他們已經商量好,到昆明等工作安定下來後就舉行婚禮。
今天下午,一彥已經買好兩人去昆明的機票,是明天早上六點半的飛機。
正在秦香暗自慶幸就要離開繼父之時,秦加福又打來電話,叫她今晚去他店裏。
他說女店員今晚不在,叫她去陪他。
他還說已經知道她要跟一彥去昆明結婚了,隻要她再陪他一晚,他就把手機給她,讓她親手刪掉那段視頻。
秦香相信了他的話,最後一次來到時裝屋。
不想在滿足他的獸欲之後,他卻忽然翻臉不認,還要繼續用視頻控製她。
秦香已經被他逼入絕境,早就做好了魚死網破徹底了斷的準備,所以來之前,就偷偷在提包裏藏了一把匕首。
想不到最後關頭,還真派上了用場。
秦香離開繼父的時裝屋時,已是深夜時分,整個城市猶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大街上除了她,再也看不到其他行人。
她沿著街道快步向前走著,高跟鞋踩在水泥路麵,發出橐橐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聽來分外刺耳。
昏暗的路燈像一個恐怖的魔術師,一會兒將她的影子拉長,一會兒又將她的影子踩在腳下。
直到走出這條街道,她怦怦亂跳的心,才微微平靜下來。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走到了柳河公園。
一條小河,從公園側邊嘩嘩流過。
她從提包裏拿出那把匕首,用力扔進河水中。
她看看表,已經是淩晨一點,離早上六點半的飛機還有五個多小時。
是回公司宿舍,還是在這公園長椅上坐到天亮?
如果回公司,舍友看見她這麽晚回來,必須會問東問西。
如果呆在公園裏,被巡邏的警察發現,一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就在這時,她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可惡而又可悲可憐的女人,那就是她的媽媽陳細娟。
現在繼父已經死了,媽媽今後的經濟來源就徹底斷了。
今後的生活一定會很困難吧?
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她知道她也活得不容易,她竟然打從心眼裏同情母親起來。
她決定趁著離開這座城市前的幾個小時時間,回家去看看,看看這個可憐的女人。
3
秦香的家,住在界山口附近,距離秦加福的好再來時裝屋隻隔著三條街道。
當秦香穿過暗夜無人的街道,回到自己的家,掏出鑰匙開門進屋時,本已熟睡的陳細娟被她的開門聲驚醒,穿著睡衣睜著惺忪的眼睛站在臥室門口,看見女兒回來,眼眶一紅,竟低聲抽泣起來。
秦香吃了一驚,問:“媽媽,怎麽了?”
“秦香,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回家了嗎?媽媽不是在做夢吧?”陳細娟抹抹眼淚說,“剛剛媽媽做了一個惡夢,夢見你又被你爸爸欺侮了,你滿身都是血,好可怕啊……”
秦香心裏一酸,故作輕鬆地笑一笑,說:“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陳細娟這才記起現在正是半夜,就奇怪地問:“這麽晚了,你怎麽……”
秦香一邊脫鞋進屋一邊說:“我和一彥明天,哦,不,是今天早上就要離開青陽市,到昆明去,我想趁晚上有時間,回來看看……你。”
陳細娟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拉著女兒的手說:“媽媽知道你恨他,也恨我,甚至恨這個家。我還以為你再也不要媽媽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呢。你肚子餓嗎?我去給你煮點吃的。”
秦香拉住她說:“不了,媽媽,我不餓,你不用忙了,我隻想好好跟你說幾句話。”
陳細娟隻好在沙發上坐下,神情卑微,帶著歉意的目光不敢看她。
秦香心中隱隱生疼,側身拉開提包,掏出一疊錢,遞給她說:“媽媽,這些給你做生活費吧。”
陳細娟忙擺手說:“不用,他雖然不好,但每個月的生活費還是會準時給我的。”
“他、他以後再也不會給你生活費了。”
秦香幾乎是脫口而出,但說完,很快又後悔了。
陳細娟已經聽出了端倪,抬起頭來看著她問:“為什麽?”
秦香再也無法堅強下去,像個小女孩一樣撲進母親懷裏,流著淚說:“媽媽,我殺了他,我殺了他,我已經把他殺死了……”
她委屈地哭著,把今晚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媽媽。
“什、什麽?你、你真的殺死了他?”陳細娟大吃一驚,道,“他雖然不好,可、可畢竟是你父親……”
“他不是我父親,他是個畜生!”秦香幾乎是咬著牙喊出了這句話。
“可是你殺死他,你自己不也成了殺人凶手嗎?”
“不會的,沒有人看見我去過他的時裝屋,不會有人懷疑到我身上。”
陳細娟猶疑著說:“可是警察總能找到線索的……”
秦香有些不耐煩地說:“我說了我很小心,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警察不會抓到把柄的。我要趕早上六點半的飛機,我好累了,想躺下來睡一會兒,早上五點鍾的時候,你記得叫我醒來。如果我遲到了,一彥會著急的。”
陳細娟還想說什麽,見她臉色不好,便不敢再說,隻是順從地點點頭,說:“那好吧,我知道了。”
秦香走進自己的臥室,雖然久未回家居住,但臥室裏收拾得整整齊齊,跟她在家時一樣。她知道這都是母親為她做的,本已冰冷的心,竟有了些許溫暖的感覺。
本是個多事之夜,她回到家裏,躺在自己的**,卻睡得異常的香。
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被一陣說話的聲音驚醒。
聲音是從臥室對麵的書房中傳出來的,聲音不大,她隻隱約聽到“殺人……警察……”幾個詞。
那是母親的聲音。家裏沒有別人呀,她在跟誰說話呢?
秦香驀然清醒:媽媽在打電話!
秦香跳下床,穿過客廳,推開書房的門,陳細娟正站在書桌前,手裏拿著電話聽筒,發現她闖進來,慌忙掛下電話。
秦香疑惑地問:“媽媽,這麽晚了,你給誰打電話?”
陳細娟目光低垂,不敢看她,囁嚅著說:“沒、沒給誰打電話,電話髒了,我拿起來擦一下……”
說完低著頭,從秦香旁邊擦身走過,急匆匆跑出書房。
秦香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祥之兆,拿起桌上的電話,按了一下重撥鍵,電話機上顯示剛剛撥出的電話號碼,正是報警電話110。
秦香的心仿佛被人捅了一刀似的痛:在母親眼裏,畢竟還是那個男人重要呀!
她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一團怒火驀然在心頭燃燒起來。
她在客廳截住母親,問:“你為什麽要報警?”
陳細娟瑟縮著道:“我、我沒有……”
“那樣的畜生,難道不該死麽?”秦香哭道,“媽媽,我、我是您女兒呀……”悲慟之中,看見旁邊茶幾上放著一把狹長的水果刀。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們,你和他,都是一樣的人,一樣的可恥,一樣的可恨……”她越說越激動,越哭越傷心,手幾乎是不受自己控製地握住水果刀,沒有任何猶豫地刺進了母親的肚子。
陳細娟渾身一震,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她,身子無力地癱軟下去。
秦香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上沾滿了鮮血。
她急忙脫下衣服,到浴室將自己身上洗幹淨,然後換上另一套衣服,急匆匆正要離去,門鈴忽然被人按響。
秦香渾身一顫,將門打開一條縫,看見門口站著兩名身穿製服的警察。
她不由大吃一驚,做夢也沒有想到警察竟然來得這麽快。
警察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說:“請問這是陳細娟女士的家嗎?”
秦香猶豫一下,說:“是的,她是我母親。”
警察說:“我們剛剛接到她的自首電話。她說她在好再來時裝屋殺死了自己的丈夫秦加福,然後把凶器丟在了柳河公園旁的小河裏。我們特地過來看看。”
“什麽?”
秦香仿佛被雷電擊中,腦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