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
黃昏。集訓隊的國旗下,高中隊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菜鳥A隊在陸續返回。
耿繼輝早已返回,他雙手拿著礦泉水追著那些正在返回的隊員,遞給他們水或往他們身上澆:“馬上到了,別著急……”
老炮衝過終點,栽倒在地上。衛生員們衝過來圍住他,開始急救。
史大凡蹣跚跑過來,顯然很痛苦,但是他還在嘿嘿笑著唱:“我頭上有犄角,我身後有尾巴……誰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我有多少小秘密,我有許多的秘密……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咣當,他一頭栽倒在終點線上。
衛生員們急忙扶起來,往他頭上澆水,給他測量血壓。
史大凡嘿嘿笑著,眯縫著眼堅持唱完最後一句:“就不告訴你……”
他眼一黑,暈過去了。
強子左手提著背囊,右手持槍,一路小跑。
他非常痛苦,嘴裏喊著:“什麽叫作?我就是!好好的班長不當!什麽叫賤?我就是!舒服的日子不過,到這裏犯賤!”
隨著最後的怒吼,他直接摔過終點,暈倒了。
天黑了,隊員們仍在陸續回來。
高中隊看手表:“還有1個小時。”
隊員們都已經休息過來,穿著背心或者光著膀子在終點看著。
耿繼輝憂心忡忡地說:“就剩下傘兵和小莊了。”
“迷路了?”強子猜測著。
史大凡突然眼一亮:“鴕鳥——”
鄧振華蓬頭垢麵地出現在地平線上。
隊員們高喊起來:“老傘——加油——”“鴕鳥——加油——”
鄧振華拄著狙擊步槍,蹣跚地做最後的衝刺:“傘兵——就是落地的雄鷹,衝啊……”
他撞向終點線,摔倒了。
隊員們趕緊扶起他。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就差小莊一人了。菜鳥A隊剩下的8名隊員都默默地等待著。高中隊不為所動地看手表:“還有30分鍾。”
老炮突然睜大眼:“小莊——”
地平線上,小莊的身影出現了。隊友們立即雙手拿起礦泉水打開飛奔過去。高中隊平靜地看著。他看看手表:“時間快到了。”
小莊紅著眼,穿著稀爛的迷彩服,一瘸一拐地走著,他的胸口還插著那朵野蘭花。
隊友們七手八腳地往他身上澆水,讓他可以保持清醒。
小莊蹣跚著走向終點。
高中隊看看手表。馬達焦急地說:“還有5分鍾,他無論如何也走不到終點了。野狼,你真的要淘汰他嗎?他比所有的隊員多走了50公裏!”
高中隊抬眼看看小莊,沒說話。
馬達看看自己的手表:“還有2分鍾。”
高中隊沒有表情。
“他……要出局了……”
高中隊還是沒有表情。
小莊拄著步槍,嘶啞喉嚨:“陳排,我錯了!我向你保證……我守紀律……我做個好兵……”小莊看著國旗,一步一蹣跚,“陳排——我走錯了路,但是我重新開始了——你原諒我——”
馬達看著手表:“還有10秒……他完了。”
高中隊沒有表情地冒出來一句:“你的表準嗎?”
馬達愣了一下:“我們都是按照……”他恍然大悟,“哦,我的表快了1分鍾!”
高中隊淡淡地說:“特戰隊員的時間要精確,不然要死人的。”
馬達急忙說:“是!我馬上調整!”
他拿起高音喇叭,對著小莊興奮地高喊:“還有最後1分鍾!你馬上要成功了——”
小莊拄著步槍,隻有半米的終點好像非常遙遠。他的主觀視線裏,所有的一切都在搖搖晃晃。
小莊堅持著,一步跨過了終點。
馬達蹲下:“你成功了,列兵菜鳥!你成功了——”
小莊含淚看著那麵國旗。國旗在獵獵飄舞。他背著背囊跪在地上,舉起自己的步槍仰天長嘯:“啊——”
2
帳篷村。菜鳥A隊滿身滿臉都是迷彩,全副武裝正列隊待命,他們對麵,是一樣裝束的以土狼為首的五名老隊員。
馬達也是一樣裝束,他手持一把戰術改裝過的56-1衝鋒槍大步走到中間:“菜鳥A隊,今天下午進行強化叢林戰訓練!為的是迎接你們進入特種部隊最後的考核!”
菜鳥們看著對麵彪悍的老鳥們,多少有點心驚肉跳。
馬達淡淡一笑:“別誤會,今天不是對抗,是合練。”他嚴肅起來,“今天下午,進行合練的意義是明天參加實戰!最後的考核——就是明天的實戰!下午合練完以後,晚上前往邊境地區。我們要帶你們去體驗真正的戰鬥!”
菜鳥們都不說話。對麵的老鳥們目不斜視。
“明天淩晨,將會有一股販毒武裝入境。我們要去伏擊他們,把他們全部幹掉!除了警方要的毒梟,其餘的一個都不留,統統幹掉!”
菜鳥們聽得驚心動魄,馬達接著說:“聽好了!你們菜鳥A隊跟我們在一起,記住——是始終在一起!不要逞能,不要冒險,按照我的命令行動!行動代號‘啞彈’,我們就是啞彈突擊隊!你們不是想成為特種兵嗎?準備好去廝殺了嗎?”
菜鳥們有點暈。
馬達厲聲問:“準備好去廝殺了嗎?”
菜鳥們立即回答:“忠於祖國!忠於人民!”
馬達掃視著隊員們:“我們晚飯後出發,前往邊境地區,秘密潛入伏擊地點!都給我聽好了,這是真正的戰鬥!所以你們自己一定要想好,如果到了戰場上腿軟打哆嗦,別怪我執行戰場紀律!聽明白沒有?”
菜鳥A隊持槍怒吼:“明白!”
馬達揮揮手:“啞彈突擊隊——出發!目的地,山地叢林戰訓練場!”
他帶著五個老兵與菜鳥A隊跑步前往訓練場。菜鳥們臉上多少有點蒙,但是更多的是一種興奮。
3
夜色下的山路上,兩輛大屁股吉普車在顛簸。
車子行駛到了一個地方,隊員們紛紛下車,排成隊形鑽進了叢林。
土狼是尖兵,他手持加裝消音器的56-1衝鋒槍快速前進。後麵跟著混編在一起的菜鳥和老隊員們。
按照啞彈行動方案,他們首先要和邊防武警的情報小組接頭,然後由對方帶著他們前往預定潛伏地域。
月光下,整個分隊在快速推進。
密林深處,啞彈突擊隊在一間黑燈的木屋附近潛伏下來,擺開了戰鬥隊形。
馬達學了三聲鳥叫。
木屋裏閃了兩下手電。
馬達又學了三聲鳥叫。
木屋的門開了,走出來兩個黑影。
馬達壓低聲音說:“菜鳥注意,這是我們的人,別走火!抬高槍口,這是實彈!”
菜鳥們把槍口抬高。
鄧振華瞪大眼:“怎麽是個女的?”
前麵一個確實是女的,穿著民族服裝戴著鬥笠,手持一支56半。後麵是個獵人裝束的男人。
女人跑到他們跟前蹲下:“誰是灰狼?”
“我是。”馬達說,“你是情報參謀?”
女人點頭:“對,我是邊防武警的情報參謀夏嵐,這是我的助手。我們出發吧,有30公裏山路要趕呢!”
馬達看著她,有點暈:“30公裏……”
夏嵐納悶兒地問:“怎麽?你們特種部隊連30公裏山路都走不了嗎?”
馬達笑笑:“我不是說我們,我是說你——你行嗎?”
夏嵐冷冷一笑,拿起自己的武器:“行不行,戰場見!走吧!”
她說完,就帶路走了。
馬達看著她的背影,揮手。土狼立即起身跟上去,小莊強子緊跟其後。整個隊伍出發了。
4
邊境山地。拂曉。晨霧在彌漫。
啞彈突擊隊隱蔽在山中小道兩側的密林裏。夏嵐跟馬達趴在一起,注視著小道。
馬達看看手表。夏嵐冷靜地說:“不用看了,還有5分鍾。”
耿繼輝問:“你肯定他們走這條路?”
夏嵐點頭:“線人是我親自經營的,從未出過差錯。”
馬達點點頭,對著耳麥:“各個小組注意,戰鬥在5分鍾後打響。老兵要帶好新兵,一定要注意安全!完畢。”
雜草中,土狼低聲回答:“突擊小組收到,完畢。”
他身後是小莊和強子,都是全神貫注。
山頭上,狙擊手回話:“狙擊小組收到,完畢。”
鄧振華臥在他的身邊,抱著狙擊步槍:“都他奶奶的是霧。可見度很低,瞄準鏡什麽都看不到!”
狙擊手一把拔出匕首橫在他的脖子上:“閉上你的鳥嘴!灰狼喜歡你,不代表我喜歡你!不許再說話,否則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鄧振華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
史大凡跟衛生組在狙擊組後麵,全神貫注地注視小道。
另外一處密林裏,爆破手回話:“爆破小組收到,完畢。”
老炮在他身邊,準備好了引爆器。
“地雷都埋好了?”
老炮點頭:“嗯,一共三顆。”
“次序一定不能亂,我們的兄弟很近,引爆器給我吧,這次你觀摩。”
老炮把引爆器給他。爆破手笑笑:“別失落,以後機會有得是。你準備掩護突擊小組,聽我命令開槍。”
老炮點點頭,拿起自己的步槍做準備。
狙擊手全神貫注,握緊狙擊步槍觀察前方。鄧振華也全神貫注地瞄準前方,不斷變換槍口角度。他的瞄準鏡裏,一片濃霧。
鄧振華納悶兒,皺眉。他的右胳膊碰到了什麽東西,低頭看,雜草中,露出一個埋在土裏的綠色的罐子頂端,類似軍用罐頭。他伸手挖著,拿起來問狙擊手:“這是什麽?”
罐子上的金屬線被他拉斷了。噗!一股白煙從罐子裏冒出來。
耿繼輝看著對麵升起的白煙,大驚失色:“有埋伏?!”
馬達立即命令:“靠攏撤離,我們遇到埋伏了!完畢。”
夏嵐大驚:“怎麽回事?”
馬達拽起她:“你的內線出問題了,我們被出賣了!撤!電台兵,呼叫直升機救援!我們要趕到U點去!”
電台兵開始呼叫:“狼穴狼穴,我是啞彈。我們遭到伏擊……”
耿繼輝提起步槍轉身下去,他的腳絆斷了一根細細的金屬絲。
噗噗!兩股白煙從很近的地方冒出,迅速噴散。
耿繼輝大驚失色:“菜鳥A隊——撤——”
土狼帶著幾個實習突擊手轉身就跑。他的腳絆斷了細細的金屬絲。
噗噗噗噗!四股白煙噴灑出來,籠罩了整個突擊小組。老炮和爆破手都倒在白煙中,失去了知覺。
小莊嘶聲大喊:“班長——”他腿一軟,跪倒了,卻撐著衝鋒槍仍不肯倒下。他看著土狼倒下,看著強子倒下,他想喊,卻喊不出來,他嚐試著站起來,卻也軟軟地倒下了。恍惚中,他看見幾個戴著防毒麵具的黑衣人端著56衝鋒槍,慢慢從樹林中走出來。
小莊失神地看著他們,徹底地昏迷過去了。
5
山路。一輛架著高射機槍的豐田皮卡粗暴地駛過,掀起一片灰塵。車上的販毒武裝跟著車裏的音樂在唱東南亞的流行歌曲。
後麵跟著三輛同樣破舊不堪的豐田皮卡。車上的販毒武裝也在唱歌,顯然心情很好。
被俘的中國兵戴著黑色的頭罩,什麽都看不著,雙手被小繩細密捆綁好。他們被解除武裝,分散坐在幾輛皮卡的車鬥上。
車隊開往前麵的一處山穀,那裏是他們的營區,竹樓塔樓,電網沙袋。周圍是散亂的販毒武裝分子。
車隊一開進營區,立刻引起一片歡呼。蒙著頭罩的特種兵和菜鳥A隊被他們扔下來,販毒分子喊著當地的方言,互相笑著,用拳腳和槍托招呼這些俘虜。
夏嵐被販毒武裝們推搡著,衣服甚至被撕開了,她怒罵著:“畜生——”
一個戴著紅色貝雷帽的長發男人走出指揮部,他身邊跟著的大胡子舉起手裏的56衝鋒槍對天扣動扳機。
三聲槍響。販毒武裝們散開了,如同退潮一般露出被打在地上的中國兵。他們還蒙著頭罩,馬達一聲喊,老兵們迅速靠攏坐在一起,菜鳥們則散亂在周圍。
紅色貝雷帽是個獨眼龍,臉上一道貫穿的刀疤。他揮揮手,販毒武裝們摘下了那些倒黴蛋的頭套。
小莊的頭罩被粗暴地揭下來,他被打得鼻青臉腫。耿繼輝的鼻子在流血,老炮跟強子靠在一起,鄧振華彎著腰睜著兩隻熊貓眼,被打破了的嘴唇還在滴血,他咬牙切齒地忍疼:“衛生員。”
史大凡環顧四周:“幹嗎?”
“他們打了我小弟弟,死疼,會影響我的生育能力嗎?”
史大凡看著四周的販毒武裝:“有命回去再說吧。”
鄧振華很震驚地看他:“你不覺得這是在訓練嗎?就算菜鳥A隊會中埋伏,老鳥們……”
啪!一槍托砸在他的下巴上,鄧振華仰麵倒地。販毒分子舉起56衝鋒槍,冷冷地看著他。鄧振華艱難地抬頭,吐出嘴裏的血:“我要去軍事法庭……控告你毆打學員……”
販毒分子冷酷地拉開槍栓,對著他分開的雙腿之間扣動扳機。
鄧振華尖叫著往後蹭。子彈追著他的小弟弟打在泥地上。販毒武裝冷笑著蹲下,把槍口抵住了他的要害。鄧振華睜著兩隻熊貓眼大罵:“操!有種你就開槍啊?開槍啊?我敢說,你會被軍事法庭槍斃!來啊,打我啊?打我啊?”
販毒武裝冷笑著,用漢語說:“跟我耍流氓戰術?”
鄧振華怒罵:“就跟你耍流氓了!怎麽的?來啊,打我啊!開槍,不開槍你就是鴕鳥!”
紅色貝雷帽哈哈大笑,用普通話說:“好男子!有膽色!給他特殊待遇,捆到那邊去!”
販毒武裝冷笑著起身,兩個槍手衝進俘虜群,拖起鄧振華。
鄧振華還在罵著:“開槍啊!你要不敢開槍你們全家就是鴕鳥——”
兩個槍手把鄧振華拖到空地邊的一根柱子邊上,利索地綁在柱子上。他的迷彩服上衣被撕開,露出了結實的肌肉。
鄧振華怒罵:“爺爺是傘兵!爺爺不跳**!死了這條心吧!”
馬達在那邊喊:“傘兵!不要鬥嘴!”
鄧振華還在罵:“還有你,灰狼!奶奶的欺騙我們的感情,想虐我們就直接說啊!他媽的搞得跟真事兒似的,弄這幫狗雜碎來嚇唬誰呢?老子是黃繼光連的兵,流血流汗不流淚!我就操你們……”
咣!一槍托砸在他的小腹上。鄧振華痛楚地慘叫一聲,卻彎不下腰。
馬達高喊:“坐下!不要做無畏的反抗!”
一個販毒武裝拿起蜂蜜罐子打開,又拿起小刷子。
鄧振華睜大眼睛看著:“幹什麽?你要幹什麽?我不是熊,我不喝蜂蜜!”
販毒武裝沒說話,拿著小刷子開始往他身上暴露的地方刷蜂蜜。
史大凡心急如焚:“傘兵!不要再鬥嘴!”
“你怕死老子可不怕死,再說他們也不敢整死老子!這是什麽?他媽的什麽東西在往我的身上爬?”
成群的螞蟻順著蜂蜜,爬上了鄧振華的身上。鄧振華瞪著兩隻熊貓眼:“兔崽子,讓這些該死的螞蟻給我滾下去——”
鄧振華還要罵,一個破布團塞進了他的嘴。他隻好嗯嗯地使勁掙紮。
菜鳥A隊沸騰著,都想起來,卻被更多的槍托和拳腳砸倒。
馬達高喊:“不要亂鬧,不要亂鬧——保持冷靜,保持冷靜——”
刀疤男人一直冷冷地看著,他笑笑,點燃一根煙:“同生共死?我就喜歡看到這樣的場麵。多感人,可惜你們要下地獄!”
菜鳥A隊坐在地上怒視著販毒分子。小莊說:“難道我們看著老傘被折騰嗎?”
馬達轉頭:“記住四個詞,自己好好琢磨——生存、躲避、反抗、逃脫!把這四個詞在你們的腦子裏麵連接起來,好好記住我的話!”
菜鳥A隊還是躍躍欲試。
耿繼輝壓低聲音:“菜鳥A隊,保持冷靜。隻有活著,才能戰鬥!隻有不受傷,才能反抗!”
菜鳥A隊逐漸平息下來,默默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刀疤男人慢慢走過來,站在他們跟前鄙夷地說:“中國陸軍特種部隊?”
馬達抬起頭:“我們是軍人,所以你要按照《日內瓦公約》來對待我們!”
刀疤男人驚訝地說:“你們是軍人?”
“是的!我們是軍人,《日內瓦公約》規定,要給戰俘相應的待遇!不能虐待!不能殺害!”
刀疤男人蹲下看著馬達:“那你看我是軍人嗎?”
馬達看著他:“不管你是不是軍人,都不能這樣虐待俘虜!”
刀疤男人站起來哈哈大笑:“多好聽啊!《日內瓦公約》?什麽是《日內瓦公約》?你們知道嗎?”
販毒武裝們一陣哄笑。
刀疤男人笑著抓起那個獵人打扮的情報副參謀:“好吧,我現在遵守《日內瓦公約》。他是軍人嗎?”
夏嵐大叫:“小趙!”
刀疤男人抓著他到了兵們跟前:“回答我,他是軍人嗎?”
馬達看著那個副參謀,說不出話來。
刀疤男人惡狠狠地說:“按照《日內瓦公約》,軍人如果不穿自己的製服,穿敵軍製服或者民用服裝,可以按照什麽處理?你告訴我?”
“間諜……”馬達痛楚地說。
刀疤男人拖著副參謀到了前麵的空地上,一腳踢倒他。
菜鳥A隊震驚地看著。夏嵐高喊:“渾蛋!畜生——”
刀疤男人拔出手槍利索地上膛,對著地下的情報副參謀扣動扳機。砰砰砰!連續三槍,副參謀中彈倒在地上,胸口一片血跡。
夏嵐哭喊著:“小趙——”
兵們隻能默默地看著。
刀疤男人獰笑著:“把他拖走,喂狗!”
兩個槍手拖著屍體,扔進狗圈。狗圈裏立即傳來一陣狂吠的聲音,還有狗搶東西吃的喧鬧。
夏嵐哭著在地上拚命爬:“小趙——渾蛋,你們槍斃我吧,我也是間諜!”
刀疤男人冷笑:“拖到我房間去。”
兩個槍手拖起夏嵐,徑直拖向指揮部。夏嵐掙紮著,尖叫著,頭發都散了。
菜鳥A隊都睜大眼,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刀疤男人關上保險,淡淡地笑:“我隻是按照《日內瓦公約》把他槍斃了!現在,執行《日內瓦公約》結束!把他們給我關起來,我要好好跟他們挨個談心!先從那個女間諜開始!”
菜鳥A隊和老鳥們被槍托和拳腳驅趕起來,分別被趕進了空地邊的幾個木籠子。
刀疤男人走進指揮部,夏嵐淩厲的尖叫突然變成慘叫:“啊——”慘叫聲摻雜著踢打聲、摔東西的聲音:“渾蛋——畜生——我跟你拚命——你休想得逞——”
咣!接著是刀疤男人的獰笑:“敢踢我?夠味!”
然後又是一陣扭打和夏嵐的慘叫:“啊——你殺了我吧——”
叫聲越來越弱了,斷斷續續地有夏嵐的哭泣聲。
小莊的牙關咬得咯咯響,他抓緊了木柵欄:“畜生!”
老炮的雙手抓著木柵欄,撞擊著自己的光頭:“操!為什麽要糟蹋女人?”
強子急促呼吸著:“老子早晚要宰了那個狗日的!宰了他……”
史大凡也沒了笑容:“我們不能這樣看著吧?小耿?”
耿繼輝在他的旁邊,麵色冷峻:“冷靜,再冷靜!我們還沒搞清楚這裏的狀況,無論發生什麽事,我們都要冷靜!”
鄧振華慢慢蘇醒過來,嘴裏的布團掉下來,他眯縫著熊貓眼:“該死的,有本事就殺了我,別糟蹋老子的女人……”
“那是你的女人?”正在抽煙的販毒武裝很驚訝。
“你難道不知道嗎?傘兵空降下來100公裏範圍內,所有的女人都是老子的!”
販毒武裝被逗樂了:“那你知道你現在麵臨什麽危險嗎?”
鄧振華咬牙切齒地說:“知道!被槍斃的危險!”
“你還知道啊?那就別在這兒廢話!”
“如果老子要宰了你們,軍事法庭會因為我屠殺你們這幫狗日的而槍斃老子!”
“到現在你都認為這是訓練?”販毒武裝看著他,有點不可思議。
“在傘兵眼裏,所有的一切都是訓練!連你這隻鴕鳥也是——你就是老子練割喉的活靶子!”
販毒武裝獰笑著:“想死啊?沒那麽容易!”他說著就掄起槍托砸在鄧振華的小腹:“慢慢受著吧!”
鄧振華慘叫一聲:“老子早晚要閹了你……”他又昏過去了。
菜鳥A隊看著傘兵被虐,都很激動。
對麵籠子裏的馬達咬著牙:“冷靜!A隊,冷靜!不到最後關頭,不要衝動!”
耿繼輝沉著臉:“菜鳥A隊,頂住!我們的考驗剛剛開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順心!他們會挨個折磨我們,還記得我們的入伍誓言嗎?!”
隊員們低聲說:“記得!”
“跟著我,重新宣誓!”
菜鳥A隊麵對著地獄一般的營區,跟著耿繼輝低聲宣誓:“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人,我宣誓——我服從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服從命令,嚴守紀律,英勇戰鬥,不怕犧牲,忠於職守,努力工作,苦練殺敵本領,堅決完成任務……”
誓言的聲音逐漸大起來。菜鳥們斬釘截鐵地背誦著誓言:“……在任何情況下,決不背叛祖國,決不叛離軍隊……”
宣誓完畢,耿繼輝點點頭:“現在,到了我們履行自己誓言的時候了!菜鳥A隊!”
菜鳥A隊齊聲低吼:“忠於祖國!忠於人民!”
6
衣衫襤褸的夏嵐赤著腳,木然地走出指揮部。血順著她破碎的褲腿往下流。
鄧振華眯縫著熊貓眼,抬頭默默看著夏嵐被押著走過自己的麵前,他嘴唇翕動:“你要活下來,不能自殺!”
夏嵐臉色木然,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也什麽都看不見。她被推進菜鳥A隊旁邊的木籠子,門鎖上了。
夏嵐慢慢走到角落坐下來,全身蜷縮成一團,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埋著頭,肩膀顫抖,她慢慢地哭出聲來。哭聲壓抑而絕望。
刀疤心滿意足地走出指揮部,他一邊走一邊還在係褲腰帶。
菜鳥A隊注視著他,恨不得用眼光殺死他。
刀疤笑笑,走到奄奄一息的鄧振華跟前:“洗幹淨,丟進去!還不到弄死他的時候,讓他先活著吧!”
手下拿起一根水管,打開水槍開關。水柱衝掉了他身上的螞蟻和蜂蜜。鄧振華抬起頭,張開嘴大口喝著噴射過來的水流。
兩個槍手用匕首割斷繩子,把鄧振華拖到菜鳥A隊的木籠子前,打開門把他扔了進去。
菜鳥們急忙扶住他。
刀疤站在木籠子前觀察著這群俘虜:“你們誰是頭兒?”
沒人吭聲。
刀疤淡淡一笑:“你——出來!”
槍手打開老兵的木籠子,衝進去拉出馬達。馬達推開那倆槍手,整整自己的迷彩服站好了:“別拉拉扯扯的!”
刀疤笑笑:“如果我沒猜錯,你是頭兒?”
“對,這個突擊隊我負責。”
刀疤看看他的軍銜:“你不是軍官?是軍士長?”
“誌願兵,你也可以理解我是軍士長。你什麽都不會得到的,別費勁了。”
“我知道特種部隊的軍士長都是素質最好的,也可以說是硬骨頭。不過我這個人,就喜歡啃硬骨頭!”
馬達沒有表情。兩個槍手撲上來按倒了他,把他拖到空地中央的台子上。台子是專門刑訊用的,四周有坎,可以專門把雙手放進去扣好。
菜鳥們心急如焚地看著。
刀疤拿起馬達的右手仔細看看:“果然是好槍手!虎口都是繭子!可惜,你再也不能打槍了!”
馬達跪在地麵上,雙手被他們按在台上扣好。
“告訴我——你的名字,單位,以及你們的指揮官!”
馬達不說話。
“這不是好辦法,我再問一次——你的名字,單位,以及你們的指揮官!”
“名字——中國軍人;單位——中國人民解放軍;指揮官——軍委主席!”
刀疤的臉色一變,拿起地上的一把大錘:“他媽的!敢耍老子?”
菜鳥們激動起來:“灰狼——”
刀疤淡淡一笑:“你不說,他們說!”他轉向那些菜鳥,“看起來你們的感情很好,告訴我——他的名字,單位,以及你們的指揮官!”
菜鳥們都不吭聲,眼淚在醞釀。
耿繼輝怒吼:“他回答的,就是我們唯一的答案!”
刀疤再也不問,舉起大錘,對準台上就砸下去。
“啊——”馬達慘叫一聲。血肉飛濺。
刀疤再次舉起大錘:“告訴我——名字,單位,指揮官!”
馬達滿頭冷汗,非常痛楚地罵:“狗日的……老子是中國軍人,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我的指揮官是軍委主席——”
咣!
大錘又砸下去,台上還是血肉飛濺。
“啊——”馬達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菜鳥們哭喊出來:“灰狼——”
土狼在那邊厲聲說:“冷靜!冷靜!”
小莊怒吼:“操他媽的!我他媽的跟你們拚了!”
耿繼輝把小莊按在木柵欄上:“我們要活著,才能戰鬥!”
“我看不下去了!”
老炮無力地看著他:“小耿說得對,我們別無選擇。”
強子也罵了起來:“我他媽的攮死這幫王八蛋!”
史大凡神色黯淡:“他的手廢了,快輪到我們了……”
小莊痛心疾首地淚流滿麵:“灰狼……”
刀疤丟掉大錘轉向木籠子:“你們當中難道沒有聰明人嗎?”
沒人吭聲,都在默默流淚。
刀疤指著土狼:“你——出來!”
土狼被拉出來,站在他麵前。
“你的名字,單位,指揮官?”
“中國軍人,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委主席!”
刀疤拔出手槍,一腳踢倒他,上膛就是兩槍。
土狼中彈倒在地上,胸口血紅一片。
刀疤殺紅了眼,又指著一個老鳥:“你——出來!”
老鳥被拉出來,刀疤舉起手槍頂著他的胸膛:“名字,單位,指揮官!”
老鳥冷峻地看著他:“名字——你爹,單位——你爹家,指揮官——你娘!”
刀疤扣動扳機。老鳥胸部開花,猝然倒下。
刀疤轉向菜鳥們舉起手槍:“現在輪到你們了,說——你們的名字,單位,指揮官!”
耿繼輝怒吼:“忠於祖國!忠於人民!”
菜鳥們一起怒吼:“忠於祖國!忠於人民!”
刀疤獰笑著看著他們:“很好,不錯!看來你們還需要榜樣!”他指著一個老鳥:“你——出來!”
幾個槍手衝進去,把這個老鳥拖出來。
刀疤笑著:“直接扔到狗圈去,喂狗!”
他們把老鳥抬起來,一把扔進狗圈。狗圈裏麵立即熱鬧起來,一片狗叫人喊。
老鳥顯然不容易對付,那邊的狗發出慘叫:“嗚——”一條被扼斷喉嚨的狗被扔出來,掉在地上。
裏麵還在扭打,老鳥很英武:“狗崽子!讓你們知道爺爺的厲害——”
又是一聲慘叫,又一條狗飛出來。
刀疤怒吼:“擊斃他!”
兩個槍手衝到狗圈的護欄外,舉起衝鋒槍兩個點射。
下麵的怒吼沒有了,剩下狗叫和一片吃肉的搶奪聲。
刀疤轉向菜鳥們,淡淡一笑:“現在,告訴我——答案。”
沒人回答,全都怒視著他。
刀疤指著耿繼輝:“你——出來!”
兩個槍手打開籠門,衝進去抓住耿繼輝往外拖。
小莊怒吼:“操你媽——拚了——”
菜鳥們爆發出來,打倒了那倆槍手搶過他們的衝鋒槍。
小莊端著衝鋒槍,第一個衝出來:“殺——”
耿繼輝第二個拿起衝鋒槍:“搶他們的武器——”
小莊對著刀疤,扣動扳機:“啊——”
鄧振華扶著柵欄門出來:“那狗日的是我的——”
小莊打了半梭子,卻愣住了。
刀疤還站在那裏,帶著笑容看著他們。
菜鳥們呆住了。
周圍的販毒武裝都帶著笑容,看著他們。好像在看一場精彩的表演,就差鼓掌了。
“空包彈。”耿繼輝反應過來,他丟掉了衝鋒槍,站起來。
鄧振華盯著刀疤,艱難地衝過去:“老子閹了你——”
史大凡扶住他:“鴕鳥,鴕鳥!醒醒,醒醒……是空包彈!”
“該死的!你說什麽我沒聽見!讓開——”
“是訓練!訓練!”
鄧振華震驚地看著他:“難道你不想閹了那個狗日的嗎?”
“想啊……”
“那你還告訴我是訓練!好歹讓我去打他兩拳啊!”
史大凡痛心疾首:“對不起對不起,這次你比我聰明!”
馬達從台上爬起來,抖掉胳膊上殘留的排骨,拿起哨子吹響:“考核結束!”
菜鳥們愣在原地。
周圍掛掉的老鳥們鯉魚打挺地起來了,胸口還帶著血。土狼脫掉外衣,把胸口粘著的血包撕下來。
菜鳥們轉身。
夏嵐已經打開自己的木籠子門一臉平靜地走出來了。
菜鳥們再看狗圈。
副參謀和那個老鳥飛身跳上來,身上什麽事兒都沒有。下麵的狗都被圈在籠子裏,旁邊還放著供狗群哄搶的豬肉。副參謀一邊走一邊撕開外衣,撕掉胸口的血包。
刀疤一把撕掉自己的假發,露出陸軍和尚頭,接著撕掉了臉上的刀疤——居然是個很英俊的青年軍官。
高中隊戴著黑色貝雷帽,穿著特種部隊的迷彩服走出指揮部。
馬達高喊:“集合!”
所有的販毒武裝都撕掉頭套,提著武器跟老鳥們一起列隊。夏嵐也跑步入列,在隊尾站好。
菜鳥們沒有列隊,都呆呆地看著高中隊走下台階:“歡迎體驗中國陸軍的SERE初級課程。SERE——Survival、Evasion、Resistance、Escape,生存、躲避、反抗、逃脫——訓練課程,分為初級、中級、高級三個階段。”
高中隊走到菜鳥們跟前:“雖然你們的成績不算及格,但是你們的表現說明——你們已經愚蠢到了不怕死的地步。也就是說,你們通過了中國陸軍特種部隊的進門考核。”
菜鳥們都呆呆地看著他。高中隊看著他們,笑道:“你們過關了。”
沒有歡呼,沒有沸騰,都是一片呆呆的表情。
“怎麽?你們不想加入中國陸軍特種部隊嗎?”
菜鳥們還呆在那裏。強子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把自己的軍裝脫下來往天上扔:“狗日的——我們成功了——”
隊員們都反應過來,紛紛脫下衣服往天上扔。
鄧振華身上基本沒衣服了,他脫下自己的靴子往天上扔:“雄鷹——飛翔吧——”
歡呼中,隻有小莊一動不動,一臉木然。
老炮過來笑著說:“怎麽了?你還沒反應過來啊?咱們過關了!”
小莊沒有笑容,他看看老炮:“祝賀你。”
老炮笑著說:“什麽祝賀我啊?是祝賀我們!我們終於過關了!”
小莊勉強地笑著,他心裏已經做出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