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1
此時,在作為傘兵團臨時駐地的大庫房裏,並排坐在地鋪上的傘兵們正私下裏抑製不住地議論著——
傘兵:“唉,真沒想到,這仗怎麽敗得這麽慘呢?”
傘兵:“當官的淨忙著發財,現在又忙著逃跑,那還不得敗得慘哪!”
傘兵:“這回我們再沒處逃了,就隻得逃到台灣了。”
傘兵:“我們家祖宗八代都在大陸,這要是去了台灣,那不等於酒杯刨了根兒了嗎?”
傘兵:“誰說不是呢?我們家……”
哨兵喊道:“團座到——”
就在這時,庫房門外傳來了哨兵大聲的呼喊聲,正在議論的傘兵們聞聲,都立刻站了起來。大門口處,隻見陳一鳴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在他身後跟著臉色同樣嚴肅的冷鋒。
幾個帶兵的營長見了,立刻跑了過來。
幾個營長一齊喊道:“團座!”
陳一鳴看著營長們,嚴肅地問:“士兵們剛才在議論什麽?”
其中的一個營長聽了,猶豫了一下回答:“大家聽說要去台灣了,都在惦念大陸上的親人。”
陳一鳴聽了沒有追問下去,想了想問:“還有什麽情況?”
又一個營長回答:“我們營裏出了三個逃兵。”
“跑了?”陳一鳴驚愕地轉向了那位營長。
營長回答:“已經抓回來了,想問團座該怎樣處置?”
陳一鳴猶豫了一下,命令那位營長:“把他們帶過來吧。”
營長答道:“是。”
那位營長答應了一聲,命令身邊的士兵把三個逃兵押了過來。陳一鳴轉頭看去,隻見那三個士兵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被士兵們按著跪在了陳一鳴麵前。陳一鳴看著他們歎口氣,遲疑了一下,輕聲說:“讓他們站起來吧。”
士兵們聞聲,把三個逃兵拉了起來。陳一鳴仔細看去,突然覺得其中的一個逃兵他有些熟悉,不禁叫了一聲———
陳一鳴問道:“陳國鋒?”
那個叫陳國鋒的逃兵立刻回答:“到!團座!”
陳一鳴說:“你你……你怎麽會當逃兵呢?我記得,你是放棄學業從軍的大學生啊,平時訓練也很能吃苦的,怎麽——”
“團座!”陳國鋒叫了一聲,勇敢地抬起頭來,“團座,我參軍是為了抗戰——打日本,不是為了中國人自己打自己的。”
陳一鳴的眉毛挑了一下,又問道:“那你為什麽現在逃跑?”
陳國鋒答道:“我不想去台灣。”
陳一鳴又問:“為什麽?總統特種警備團,這不是一種榮譽嗎?”
“榮譽?”陳國鋒望著陳一鳴冷笑了,“我們現在還有什麽榮譽?軍人的榮譽?可軍人就是用來打內戰的嗎?死在我們槍口下的,哪一個不是中國人?去台灣?去台灣幹什麽?繼續打內戰?當炮灰?我不想再這樣當炮灰了,我想回家!”
那位營長趕忙說:“你給我住嘴!”
陳國峰話沒說完,陳國峰的營長就把嘴巴抽了過去:“你這個共黨嫌疑分子,少在這裏做蠱惑宣傳!看我不斃了你!”
營長說著就要掏槍,陳一鳴一把按住了他:“兵不畏死,何必以死威脅?”
那個營長見了,隻好低下頭來。陳一鳴轉向了陳國峰,卻見陳國鋒此刻仍然坦然抬著頭看他。
陳一鳴的心裏,不由得動了一下:“你當逃兵,是軍人的恥辱;但是你敢說真話,是一條好漢!我敬佩你跟我說真話,所以留下你一條命。把他們三個都關起來,帶上船一起走。”
等陳國鋒被土兵們押下去,陳一鳴轉身看著自己的戰土們。
陳一鳴問:“你們都不想去台灣嗎?”
隊伍中沒有人敢回答。
陳一鳴望著大家苦笑了:“弟兄們,我們就是不走,留下來還能幹什麽呢?再去跟共軍打仗?兵敗如山倒,五個王牌軍都被殲滅了,我們能改變戰局嗎?”
陳一鳴說著,再次把目光掃向自己的戰士們。士兵們臉上露出迷惘,一個個聚精會神地聽著。
陳一鳴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們不願意走,我也不願意走。但是,我們必須上船,如果你們相信我這個團長的話,就別做逃兵!我一定會給你們找一個好出路的。外麵都是憲兵,你們是逃不出去的!大家都沉住氣,不要慌,也不要逃。不要在臨行前再為自己也為團裏增添麻煩,請大家相信我,我是不會把大家往死路上領的。好了,大家都各就各位,一會兒,準備開飯!”
陳一鳴說完,帶著冷鋒走了,士兵們靜靜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2
吳凇軍港碼頭,暸望塔上的探照燈在頻繁地掃射著碼頭和海麵上的一切。碼頭上,此時停泊著一艘登陸艦,傘兵團的傘兵們此時正在默默地登船。
陳一鳴站在吉普車上一臉嚴肅,正在默默地注視著正在登船和等待登船的戰士們。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軍用救護車開來,停在了警戒線外。
隨著節奏的汽車鳴叫聲,陳一鳴轉過臉去,從救護車的駕駛室裏探出了化裝成軍醫的黃雲晴的臉。陳一鳴的臉上露出隱隱的笑容,帶著冷鋒等人走了過去。
此事,救護車的車門打開,黃雲晴微笑著走下車來:“你好,陳團座!”
黃雲晴一邊說著,一邊向陳一鳴敬了個禮。陳一鳴微微一笑,還了個禮。
黃雲晴說:“陳團座,按照你的吩咐,人我都給你帶來了。”
隨著黃雲晴的話音,救護車的後門打開,隻見阿蓮抱著孩子,還有藤原剛的母親,冷鋒等人的親屬等,都紛紛走下車來。
小K一見,就樂了:“阿蓮,是你們哪!”
小K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搶過了抱在阿蓮懷裏的孩子。藤原剛、冷鋒、燕子六等人也都高高興興地迎了過去。
阿蓮說:“小K,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呀?”
小K說道:“別問了,上船吧,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阿蓮笑道:“嘿,你這個人!”
陳一鳴此時向大家招招手:“大家都別在這兒說話了,趕緊上船,有話到船上說!”
隊員們聽了,趕緊帶著家屬向上船的方向走去。一時間,救護車跟前就剩下了黃雲晴和陳一鳴兩個人。他們互相望著,竟一時間沉默了。
陳一鳴抬手看看表,終於說:“我們就要開船了。”
黃雲晴:“是,開船後,一切就看你的了。”
陳一鳴:“我知道。”
陳一鳴、黃雲晴:“你……”
兩個人此時都要說點兒什麽,卻又都停住了。
陳一鳴:“你先說。”
黃雲晴:“不,還是你先說。”
陳一鳴:“你……你要多保重!”
黃雲晴:“你也多保重,祝你們成功,我在解放區等你!”
陳一鳴:“我一定!”
陳一鳴說著伸出手來,黃雲晴笑了笑,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陳一鳴笑了笑,轉身走了,黃雲晴突然在他身後補了一句——
“記住我們的約定!”
陳一鳴停住了腳,轉過身來,笑了笑:“一言為定!”
陳一鳴說完,毅然地走了。黃雲晴看著他上了船,而後也上車走了。
吳凇軍港,隨著登陸艦突然響起的汽笛聲,載滿傘兵團官兵的登陸艦緩緩地離開了碼頭。隨著登陸艦的離港,登陸艦裏驟然響起了官兵和家屬們的哭泣聲。
這哭聲如泣如訴,長久地在海麵上回**……
3
登陸艦禁閉艙的艙門突然打開了,冷鋒麵色威嚴地走進艙來。
冷鋒說:“陳國鋒。”
陳國峰答道:“在!”
陳國峰應了一聲,慌忙站起身來。
冷鋒陰沉著臉看著他:“團座要見你。”
陳國峰答道:“是。”
冷鋒隨即轉身走了,雙手被捆綁的陳國鋒,跌跌撞撞地跟在了冷鋒的身後。
此時,一個單獨的小船艙裏正亮著燈。台燈下,陳一鳴伏身在海圖上,正用心地
在觀看著。
冷鋒:“報告!”
陳一鳴:“進來。”
隨著陳一鳴一聲命令,船艙的門開了,冷鋒押著陳國鋒走了進來。
冷鋒說:“團座,人帶來了。”
陳一鳴說道:“鬆綁。”
陳一鳴一聲令下,冷鋒為陳國峰解開了繩子。陳國鋒活動了一下手腕,臉上充滿了疑問。
陳一鳴向冷鋒揮揮手:“你到外麵盯著點兒,我跟他單獨談談。”
“是!”冷鋒應了一聲走出去,隨手帶上了門。
陳一鳴說道:“坐吧。”
陳國鋒看著陳一鳴,卻不敢坐。
陳一鳴說道:“坐吧,我要你坐的。”
陳國鋒猶豫了一下,這才慢慢地坐下了。
陳一鳴看著陳國峰,臉色變得柔和起來:“你當了逃兵,對於軍人來說這是恥辱,但是,我並不怪你。其實我們都是逃兵、中華民族的逃兵。”
陳一鳴說到這兒,陳國鋒的眼圈兒開始有些紅了。
陳一鳴看著他,繼續說:“你是個有文化的士兵,你該知道我話裏的意思。”
陳國鋒的臉上再一次浮上了疑問的表情:“團座,你說要給我們找出路,可是就是到了台灣,又有什麽出路呢?”
陳一鳴沉默了一會兒說:“這是我考慮的問題。你現在該考慮的,是你的出路。。
陳國鋒聽罷,又不說話了。
陳一鳴繼續說:“到了台灣,憲兵會繼續追究你臨陣脫逃之罪,你還是免不了一死。”
陳國鋒聽罷,不禁疑惑了:“那……團座在岸上為什麽還要饒了我?還不如在岸上處決我,也好讓我離家鄉近一點兒。”
陳一鳴聽到這兒,突然轉過頭來問道:“陳國峰,你就那麽想死嗎?”
陳國鋒愣了一下,低聲回答:“反正都是死,早死早托生。”
陳一鳴問道:“如果有一條路可以不死,你走不走?”
陳國峰聽了,眼裏突然閃出了希望之光:“什麽路?”
“為什麽不以死相搏?”陳一鳴說著,把手槍丟在了桌子上,“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拿槍打死我。”
陳國鋒聽了,臉上立刻變了色:“不——不可能!團座在我心裏,就是神。”
陳一鳴道:“那……我的任何命令,你都會執行嗎?”
陳國鋒答道:“是的!我反正已經是將死之人,團座命令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
陳一鳴看了陳國峰好一會兒,突然說:“我們不會去台灣。”
“什麽?”陳國鋒看著陳一鳴,一下子愣住了。
陳一鳴道:“我們的目的地,是共軍占領區——連雲港。”
陳國鋒睜大眼睛想了一會兒,終於醒悟了:“團座的意思是投降共黨?”
陳一鳴說:“不,不是投降——是起義。”
陳國鋒回了回神兒,突然笑了:“團座,您的構想真是太妙了!我現在才明白了你為什麽不殺我。”
陳一鳴望著他也笑了:“怎麽樣,敢不敢跟我一起幹!”
陳國鋒說:“有什麽不敢的,我早就跟老蔣幹膩了。早晚是死,不如以死相搏!”
“好!”陳一鳴說著,拿出一支衝鋒槍遞給他:“拿著!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警衛員!”
陳國鋒聽了,臉上不禁顯出了激動:“我一定用生命保衛團座的安全!”
陳一鳴說:“不是保衛我的安全,而是要保證我們的起義必須絕對成功!”
陳國峰答道:“是,團座指哪兒,我就打哪兒!”
陳一鳴說:“好了,去找警衛班長換身衣服。我的警衛員,不能這麽邋遢!”
“是!”陳國鋒應了一聲,興奮地走了。
4
此時,在田伯濤的客艙,一直沒有眩暈經驗的田伯濤正在船艙裏吐得麵色慘白。
路過這裏的冷鋒聽到船艙裏有嘔吐聲,不禁開門走了進來——
冷鋒問道:“田主任,怎麽了?”
田伯濤答道:“兄弟……不適應海上顛簸……哦!”
田伯濤話沒說完,又吐了起來。冷鋒見狀,不覺笑了。
冷鋒笑道:“田主任,那你這一路可就辛苦了。”
田伯濤聽了,尷尬地笑了笑:“沒事兒,我挺得住……”
冷鋒冷笑一下,轉身走了,田伯濤仍然在大聲地嘔吐著。待冷鋒的腳步聲遠去,田伯濤突然抬起頭來——他目光銳利,不再嘔吐,仿佛換了一個人。
田伯濤伸手關了艙門,又拿出手槍檢查了一番,這才放心地插進了槍套。他打開傘兵背囊,取出雜物,裏麵裝著的竟然是一部電台。
田伯濤戴上耳機,調準頻率,開始了發報。
此刻,在家屬們住的客艙裏,船上的家眷們都已經沉沉睡去。就在這個時候,船艙的門突然被輕輕地推開,一隻腦袋探了進來——
小K,低聲說:“阿蓮……阿蓮?”
阿蓮應道:“在這兒呢,你怎麽來了?”
小K說:“我來看看你跟孩子!沒暈船吧?等到明天到了連雲港,就都好了!”
“連雲港?”阿蓮突然愣住了,“不是去台灣嗎?”
小K知道自己說漏了嘴,趕緊不再說話。就在這個時候,阿蓮走過去揪住了他的耳朵。
阿蓮厲聲道:“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別別,你別嚷嚷啊!走走走,咱們到外麵去說!”小K說著,拉著阿蓮走了出去。
船艙外麵的走廊裏,阿蓮禁不住著急地問小K:“到底怎麽回事?你跟我說清楚!”
小K壓低聲音:“噓,你小聲點!這事兒如果傳出去,是要掉腦袋的!”
阿蓮迷糊道:“掉腦袋?什麽掉腦袋?”
小K說:“小點兒聲!就是要造反!造反——能不掉腦袋嗎?”
阿蓮聽明白了,不禁感到一陣吃驚:“你們中途要不去台灣了,而是要去連雲港——去共區,是嗎?”
小K答道:“對,連雲港現在已經在共軍手裏了!我們這次上船,就是要在船上起義,我們不跟國民黨幹了,我們要投共產黨了!”
“啊?你們要投共?”阿蓮聽了,不免打了個哆嗦,“你們……你們真的要投共?”
小K回答道:“那還有假的?!你以為,我要帶著你跟孩子去台灣哪?我們去了能幹什麽?——再去當老千?那不是走回頭路嗎?我是死也不會去的。不過你也別擔心,這是萬無一失的!還有半小時天亮,我們就動手!下午到了連雲港,我們就徹底安全了!你跟孩子先待在這兒,千萬不要出來,到時候會有人保護你們的,知道嗎?”
小K說完要走,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
“聽著,千萬不能泄露出去!萬一讓保密局的人知道了,他們一報告,我們的船就要被飛機給炸沉了!到時候,我們誰也別想活著回去!哎,你可一定要管住你的嘴啊!”
小K說完,轉身走了。而阿蓮此時卻靠在牆上說不出話來,她呆住了。
5
再說此時,在田伯濤的房間,田伯濤正在抄收電文,看著記在紙上的電報密碼,田伯濤的眼裏射出了興奮的光芒。此時此刻的他,麵容堅毅,目光如炬,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
他摘下耳機,拿起打火機把電報紙點燃了,一直看著放在喝水缸子裏的紙化為灰燼,這才收拾起電台,起身出去了。
此刻,在家屬艙裏,阿蓮坐在孩子旁邊正在瑟瑟發抖。過了一會兒,她哆嗦著手從自己的行李當中取出一支無聲手槍,而後俯下身來,流著眼淚親了親已經睡熟的孩子,這才咬咬牙轉身走了出去。
她走出船艙,輕輕地帶上門,來到了船艙的走廊。此時,正有兩個佩戴督察袖章的傘兵走來。阿蓮看見他們,勉強地朝他們笑了笑。
兩個督察見了,也朝她笑了笑,並打了聲招呼:“嫂子好!”
阿蓮點點頭,繼續往前走。就在這時,田伯濤也在悄悄地向外走,他猛地看見了阿蓮的身影,不覺一驚,閃身躲到了一邊。
阿蓮沒有發現身後的田伯濤,繼續往前走,田伯濤在身後遠遠地跟蹤著。
輪機艙內,到處彌漫著蒸汽。阿蓮握著無聲手槍,悄聲地走進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從阿蓮的背後閃了出來!他上前一步,一把捂住了阿蓮的嘴。
阿蓮一驚,握著手槍的手腕也在一瞬間被身後的男人緊緊地抓住了,男人順勢把阿蓮狠狠地按倒在地上。被捂住嘴的阿蓮此時有些急了,她猛地一抬腿,正踢在男人的襠部上!
陳國鋒:“啊——”
男人一聲慘叫,趕緊閃開,阿蓮趁勢爬起來撲向了男人,兩個人於是便在地上翻滾起來。就在他們爭鬥期間,田伯濤悄無聲息地閃進了輪機艙,偷偷地躲在了蒸汽管道後麵。
阿蓮顯然不是男人的對手,掙紮了一會兒之後,那男人趁勢飛起一腳——
“啊——”
阿蓮一聲尖叫,便被重重地踢倒在牆上!男人隨即掏出槍來指向了她。
陳國峰:“別動!”
阿蓮嚇得立刻就不動了。男人打量了阿蓮一下,突然說:“無邊落木蕭蕭下……”
阿蓮聽了一驚,不由得抬起頭來看向男人。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依稀可見男人那張可怕的臉——這個人不是別人,原來是陳國鋒。
阿蓮的臉上頓時現出了驚愕,隨口說了一句:“不盡長江滾滾來。”
陳國鋒看著阿蓮笑了:“你就是‘黃鼠狼’?”
阿蓮問道:“你是……雲雀?”
陳國鋒:“不錯,我就是雲雀。”
阿蓮:“天哪,真沒想到!”
陳國鋒:“如果那麽容易就能被人想到,我就不是雲雀了。黃鼠狼,上峰對你的工作可是很不滿意呀!”
阿蓮聽了,身體不由得一陣哆嗦。
陳國鋒:“傘兵團要起義這麽大的事情,你事先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阿蓮:“他們防備得太嚴了,我是剛剛知道的,所以就來了這裏。你不是也在傘兵團嗎?你怎麽——”
陳國鋒:“你別問我,現在是我問你!你知道他們的具體行動計劃嗎?”
阿蓮說:“他們是淩晨開始行動,起義後,用武力強迫船員把軍艦開向連雲港。”
陳國鋒說:“連雲港?——那是共軍的占領區呀!他們的想法也太妙了。告訴我,船上有多少共產黨?”
阿蓮:“我……我不清楚。”
陳國鋒:“連這個你都不知道,那我留你還有什麽用?!”
陳國峰說著,把槍口指向了阿蓮。阿蓮立刻驚叫起來
阿蓮:“別,別,別殺我!我這就找我丈夫,想辦法打聽。”
陳國鋒遲疑了一下,放下了槍:“聽著,你現在的任務是,跟他們的家眷在一起!一旦事發,你一定要控製好他們的家眷,這是我們手裏唯一的王牌!隻要控製住他們的家眷,就可以威脅他們,你明白嗎?”
阿蓮:“明,明白……”
陳國鋒:“還有,無論遇到任何情況,都不能泄露我的身份!否則,船上我們團體的其餘同誌,會讓你和你的孩子死無葬身之地!”
阿蓮:“我明白,我明白……那,任務完成之後,我老公真的會得到特赦嗎?你們可不能騙我!”
陳國鋒聽了,臉立刻冷下來:“你以為你現在還有資格跟保密局談條件嗎?!”
阿蓮聽罷不禁哆嗦了一下,可還是回了一句:“這是毛局長親口答應我的。他說,隻要我給你們做事,他就同意特赦小K!”
陳國鋒聽罷笑了:“哦?既然毛局長答應過你,那到時候你找毛局長兌現就是了。”
陳國鋒說完不再理睬阿蓮,命令道:“別在這兒婆婆媽媽了,趕緊去吧!”
“是。”阿蓮應了一聲,撿起手槍走了。
阿蓮走後,陳國鋒四下裏看了看,戴上鋼盔也走了。過了一會兒,田伯濤從暗處走了出來。他左右看了看,也出去了。
6
登陸艦上的電台室裏,幾個女兵此時正在電台跟前忙碌著。在房間的門口,站著四個全副武裝的傘兵督察隊員,他們手持衝鋒槍,威風凜凜地注視著周圍的一切。
通訊排負責人蝴蝶表情緊張地看了看手表,隨後轉身走了出去。走廊裏,寂靜無人。就在這時,陳國鋒正幽靈般地走過來,蝴蝶看見他,禁不住問了一句。
“陳國鋒?你到這裏來有事嗎?”
陳國鋒聽了,立刻來了一個立正:“長官好!我是過來巡視一下,看看這裏是否安全。電台是重要的場所,我怕有問題。”
蝴蝶向他回了個禮,笑了:“不錯,你想得很周到!別擔心了,我這裏已經安排了可靠的人手,都是偵察連最好的兵,不會出事的!”
陳國鋒聽了,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他趕緊掩飾一下回答:“那就好,我就回去了!”
陳國鋒說完,轉身走了,臉色此時顯得很難看。蝴蝶沒有留意他的表情,掉頭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就在此時,田伯濤從旁邊的一個過道探出頭來,他想了想,跟上了陳國鋒。
此刻,在家眷艙裏,阿蓮已經進來了,她靠在門上,看著熟睡的兒子和家眷們,眼淚禁不住流了下來。
登陸艦在大海中航行,睡在船上的人們誰也沒有想到:幾分鍾以後,這裏——一個驚天動地的事變就將在這裏發生!
7
單說此刻,在陳一鳴住的艙房裏,冷鋒、書生、燕子六、小K、藤原剛和蝴蝶等人正表情嚴肅地注視著被圍在中間的陳一鳴。
陳一鳴此時低著頭,表情嚴肅而莊嚴:“現在對表。”
隊員們聽罷,都抬起手臂,看著自己手腕上的表。
陳一鳴說道:“現在是5點39分——6點整,我們統一行動,聽明白沒有?”
隊員們:“聽明白了!”
陳一鳴:“好,趕快分頭準備吧?”
隊員們:“是!”
隊員們聞聲拿起武器,陸續出去了。
走廊裏,陳國鋒正在門口站著崗。陳一鳴最後一個從艙裏走了出來。
陳一鳴說道:“跟我走。”
陳一鳴說完,快步地向前走去;陳國鋒愣了一下,趕緊跟上了。此時船艙走廊裏前後無人,陳國鋒跟在後麵,慢慢地拔出刀來。
就在這時,田伯濤從後麵快步跟了上來:“團座!”
陳一鳴不禁一愣:“田主任?這都幾點了,你還不睡覺?”
被擋在田伯濤身後的陳國鋒見狀,急忙把匕首插入了刀鞘。
此時,田伯濤邊走邊看著陳一鳴高興地說:“終於逃脫共軍的魔掌去台灣了,我心裏高興,睡不著哇,出來散散步,團座怎麽也沒睡呢?”
陳一鳴道:“啊,我去電台室看看有沒有上峰的電報。田主任,海上風大,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誰知田伯濤聽罷卻笑了:“這麽巧,咱們順路,我也正要去電台室呢。要害部門,不去轉一轉不放心哪!”
聽田伯濤這樣說,陳一鳴有些猶豫了。誰知這時,田伯濤卻熱情地拉起他的胳膊:“走,團座,咱們正好一起過去!現在我們是總統特種警備團了,萬一總統親自來了電報,我們也好盡快回複!”
陳一鳴被田伯濤說得無奈,隻好跟著田伯濤一起走了。跟在後麵的陳國鋒,隻好放棄了此時暗殺陳一鳴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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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此時在駕駛艙裏,艦長和水手們正在緊張地操縱著登陸艦。就在這時,藤原剛和書生相伴著走了進來。
艦長此時正在注意地看著船上的羅盤,看見藤原剛和書生兩個人進來,禁不住回頭問了一句:“嗯?兩位怎麽來了?”
書生聽了趕緊回答:“啊,團座不放心,派我們四處看看,免得有匪諜作亂。”
艦長聽罷,不覺笑了:“艦上除了你們傘兵團,就是我們海軍,就是混進來個把匪諜,還能把我們怎麽樣?放心吧!”
書生聽了,趕緊回了一句:“艦長,俗話不是說嗎,‘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處處小心點兒好哇!”
艦長聽罷笑了笑,不再說話了。書生笑了笑,站在了艦長的旁邊。
此時,藤原剛也一臉微笑地站在操舵水手的身旁,表情平靜地看著航行圖。登陸艦又行駛了一會兒,書生低頭看看手表,表針指向了5點45分。
9
甲板上,傘兵督察隊的隊員們此時正在集合。整隊之後,冷鋒一臉嚴肅地走到隊伍的麵前。
冷鋒喊道:“弟兄們!你們都是我信得過的好兄弟!還有十五分鍾,我們就要行動了!我們這是造反,你們怕不怕?!”
傘兵們答道:“不怕!”
冷鋒:“好!一會兒大家各司其職,眼神兒都機靈點,需要動手的時候,下手一定要準、要狠,不能猶豫!但是,大家都給我記住了——盡量往腿上打!不管怎麽說,這也是我們朝夕相處的弟兄,給他們留條後路!明白了嗎?”
傘兵們:“明白!”
冷鋒:“出發!”
冷鋒一聲令下,傘兵們立刻分組行動了。冷鋒背著衝鋒槍,又拿起狙擊步槍仔細檢查了一下,而後他快速爬上了舷梯,登上了插著旗杆的瞭望台。
登陸艦的底艙裏,傘兵們在昏暗的燈光的照射下正擁擠地酣睡著,小K和燕子六快速走到了底艙,站在了門口。小K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手表,表針指向了5點55分。
此刻,在船內電台室的艙門口,陳國鋒正心神不定地守在門前。船艙內,電台室內的女兵們正全神貫注地忙碌著。
陳一鳴問道:“台灣發來電報沒有?”
蝴蝶回答道:“目前還沒收到。”
陳一鳴又說:“密切關注,如果有電報,我要第一時間看到。”
蝴蝶回答道:“是!”
就在這時,田伯濤突然打了個哈欠:“困了困了。團座,您忙吧,我得回去睡覺了。”
陳一鳴看了田伯濤一眼,沒有回答。
田伯濤望著陳一鳴笑了笑,小聲說:“團座,我跟你說句話。”
陳一鳴愣了一下,隻好湊過頭去。
田伯濤說話的聲音更低了:“小心,你身邊有內鬼!”
陳一鳴聽罷不禁一驚,注意地看著田伯濤,而田伯濤此時還是那副含而不露的笑容。田伯濤望著陳一鳴又笑了笑,輕輕地拍拍陳一鳴的肩膀:“做大事,要注意細節。”
田伯濤說完,向陳一鳴擠了一下眼睛,而後轉身走了。陳一鳴看著田伯濤出去的背影兒,不禁皺起了眉頭。
看著陳一鳴有些恍惚的樣子,蝴蝶不禁問了一句——
“團座,你怎麽了?”
陳一鳴回道:“哦?啊。”
陳一鳴含糊地應了一聲,拔出手槍走出門去。
走廊裏,此時已經不見了陳國鋒,陳一鳴略一皺眉,不禁有些緊張。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顆手雷滾了過來,冒著煙在地上打轉兒。陳一鳴不禁一驚,立刻抓起手雷,想也沒想便丟到了走廊的盡頭——
手雷爆炸了。陳國鋒從煙霧的那邊閃了出來:“叛變黨國——死!”
陳國鋒說著扣動了扳機!陳一鳴一見,趕緊閃身進了電台艙,射過來的子彈全部打在了艙壁上。
陳一鳴氣憤得一把抓過桌子上的衝鋒槍:“他媽的,我瞎眼了!幹掉陳國鋒!”
陳一鳴說罷衝了出去,艙內的四個督察隊員也聞聲衝了出去,走廊內頓時展開了激烈的槍戰。
軍事過硬的陳國鋒,趁亂打死了兩名督察隊員。陳一鳴開始急眼了,他一邊端著衝鋒槍猛烈地掃射著,一邊不顧一切地往前衝,恨不得生擒了陳國峰。
麵對陳一鳴的迅猛攻擊,陳國鋒不得不後退了;而陳一鳴跟在陳國峰的身後,卻依舊是緊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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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此時在底艙門口,燕子六聽到槍聲不禁驚愕了:“怎麽還不到六點呢!就提前動手了?!”
站在燕子六身邊的小K聽了,也不禁皺起了眉頭。而此時在底艙內,被槍聲驚醒的傘兵們早已經亂成一團。
一個士兵說:“共軍?船上有共軍!”
另一個士兵說:“弟兄們,趕緊摸槍,共軍打過來了!”
從睡夢中驚醒的傘兵們聽了,趕緊伸手去摸槍,卻沒想到放在槍架上的槍裏早已經沒有了彈匣。
就在這個時候,守在門口的小K對著天花板掃了一梭子。士兵們聽見槍聲以後都不禁轉過頭來,看見站在門口的小K都不禁呆住了。
小K喊道:“大家不要慌!局勢在控製當中,都坐下來!”
艙裏的官兵們聽了,慢慢地靜了下來。帶兵的營長們互相看了看,開口問小K和燕子六。
一營長問道:“團座呢?團座在哪裏?——快給我們子彈!船上發現共軍!”
幾個營長說著就向外走,燕子六立刻端起了衝鋒槍:“都退回去!坐好!否則,我要執行戰場紀律!”
燕子六說著,拉動了槍栓!
其中一個營長見了,立刻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麽?沒聽見槍聲?我們要求給我們子彈,我們要見團長!”
那位營長說著,立刻又往前闖,燕子六立刻對天射擊!
燕子六命令道:“站住!再往前走,我就開槍了!”
營長們一見,都愣住了!
一位營長見狀大聲問:“你們……你們要造反嗎?”
小K聽了,立刻大聲回答:“對,就是造反!我告訴你們,這隻船不會去台灣,正在掉頭回大陸!都給我老實坐著!”
傘兵們一聽都愣住了,底艙內立刻引起了一片喧嘩。就在這個時候,從走廊盡頭跑來的四個督察隊員立刻走進來一起對天射擊!密集的槍聲立刻使沸騰的傘兵們迅速地安靜下來。
小K守在門口大聲說:“弟兄們,我不想對你們開槍,大家都坐好!隻要聽從命令,我保證大家不會受到傷害!”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不甘心投誠的營長突然撲上來要奪燕子六手裏的槍。燕子六手疾眼快,猛地揮手一槍托,那個營長立刻被擊倒在地上!站在燕子六身邊的一個督察隊員見了,立刻奔上去,用槍頂住了那個營長的腦袋。
燕子六見狀,立刻叫了一聲:“別開槍!隻要不反抗,就不會開槍!”
督察隊員聽了,隻好慢慢地放下了手裏的槍。小K跨上一步,掃視著眼前已經驚呆的傘兵們大聲說道:“弟兄們,大家聽我說!我們的船,現在是駛回大陸,駛回我們住了幾百年的家!難道,大家沒有親人嗎?大家不想家、不想回到爹娘的身邊嗎?你們真的願意去台灣、繼續當中國人打中國人的炮灰嗎?!”
傘兵們互相看了看,都低下頭來不說話了。
小K見狀接著說:“弟兄們,我們現在是在回家的路上!我們很快就要見到我們的父母,我們的親人了!大家隻要想回家,就坐下來,不要反抗,也不要動!我們保證大家能順利地回到大陸,回到你們父母的身邊!”
傘兵們聽了,都陸續地坐了下來,幾個營長互相看了看,也坐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傘兵突然哭著喊出聲來:“娘,我沒去台灣,我回家了——”
隨著傘兵激動的喊聲,艙內所有的傘兵們都禁不住哭出聲來。
11
再說此時在駕駛艙裏,持槍的書生和藤原剛已經將艦長和水手們繳了械。
書生喊道:“大家不要動,隻要聽從我們的命令,我們保證大家的生命安全!”
藤原剛持槍走到正在操舵的水手跟前:“從現在起,我就臨時擔任艦長職務,請各位嚴格按照我的命令行事!”
藤原剛說著,拿出了海圖:“請按照我說的航線航行。”
操舵的水手無奈,隻好調整了航線。
陳一鳴命令道:“站住!站住!”
而此時,在甲板上,被陳一鳴等督察隊員追趕的陳國鋒正在一邊轉身射擊,一邊向前瘋狂地跑著。就在這時,潛伏在瞭望台上的冷鋒向瘋跑的陳國鋒的腳後開了一槍。
陳國峰:“哦!”一聲驚叫,趕緊打了個滾兒,翻身跑到了欄杆前,低頭向船下看去,隻見下麵是波濤洶湧的大海。陳國峰的雙腿不禁有些抖。
陳國鋒望著陳一鳴,嘴唇顫抖著:“陳一鳴,你這個叛徒——團體的叛徒!”
陳一鳴望著陳國峰冷笑了:“你可以這樣認為我,但是我忠於的是我的國家、我的民族,而不是某個團體,更不是某個人!”
陳國鋒聽到這兒,不禁歎了口氣:“陳一鳴,我曾經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偶像!雖然我是保密局的人,但是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對黨國的忠誠!在我心裏,你是最完美的黨國軍人!可是……你怎麽會叛變呢?你怎麽會真的叛變呢?啊?!”
陳一鳴盯著陳國峰,臉上充滿了冰冷:“那是因為你還年輕,等你成熟了,你就會明白我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陳國鋒:“陳一鳴,別以為投奔了共產黨,你就能加官晉爵了!共產黨是不會信任你的,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回頭是岸!團座,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不會報告保密局的!”
陳一鳴冷笑道:“是嗎?謝謝你!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不管共產黨將來會不會信任我,但是,我絕不能帶著這三千多的兄弟背井離鄉!他們的父母在大陸,你的父母也在大陸,你真的想一輩子離開他們嗎?等到共軍登陸台灣,你還能繼續當炮灰嗎?八百萬國軍,短短三年,就已經潰不成軍!這樣的黨國和軍隊,還能有什麽前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叫陳國鋒,但是,我知道你是有文化的人,你應該知道曆史已經選擇了共產黨,而不是國民黨!”
陳國鋒的眉毛挑了一下,表情立刻變得很醜惡:“對!我知道曆史可能會選擇共產黨,但是我不願背叛黨國!”
陳國鋒說完,丟掉了衝鋒槍,轉身跳進了大海。
陳一鳴喊道:“陳國鋒?!”
陳一鳴大叫了一聲撲向了船欄,然而,艦船的周圍仍然是翻卷的浪濤,一點兒人影兒都看不見。
陳一鳴呆住了,督察隊員們也都驚訝地看著海麵,默默無語。
陳一鳴望著黑漆漆的海麵,不禁一聲歎息:“陳國峰,回到大陸我會贍養你的父母。不管怎麽說,你曾經是我的兵。”
陳一鳴說完,轉身走了。
12
而此時,在家眷艙裏,也已經亂成一團。阿蓮緊握著手槍,頭發散亂,正凶惡地守在艙門口,麵對著艙內的家眷們——
阿蓮命令道:“不許動!誰都不許動!誰動,我就打死誰!”船艙內,藤原剛母親等人都呆住了。
藤原剛母親說:“阿蓮,你怎麽了?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阿蓮命令道:“坐下!不準說話,否則……我會開槍的!”
就在這時,船艙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名國民黨軍官閃身走了進來。
阿蓮看清了來人的模樣,立刻高興起來:“田主任,你來得正好!我是保密局的人,我的代號是‘黃鼠狼’!你快幫我控製好他們,船上兵變了!”
田伯濤說著,拔出槍來。然而,他的槍並沒有對準家眷,而是對準了阿蓮的腦袋。
阿蓮詫異道:“田主任,你幹什麽?!我是保密局的人!”
田伯濤望著阿蓮冷笑了:“對不起,我不是保密局的人。”
阿蓮聽罷,一下子愣住了:“那,那你是……”
田伯濤答道:“我是中共黨員,中國共產黨社會部情報員,我的代號‘黑桃A’。”
阿蓮:“什麽……你就是‘黑桃A’?”
田伯濤答道:“對。請你把槍放下來,你是被蒙蔽的。保密局是什麽東西,我比你更清楚。放下武器,你們都會安全的。”
阿蓮的手軟了,禁不住放下了手槍,田伯濤緩了口氣,也放下了手槍。可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阿蓮突然拔出匕首,一刀刺在了田伯濤的胸口上。
“哦!”田伯濤慘叫一聲,靠在了牆壁上。
阿蓮隨即抬起手槍,向田伯濤射擊。田伯濤的左胸口下側中了一槍。他隨即抬起手槍,也開了一槍!
阿蓮的胳膊中彈了,手槍掉在了地上,倉皇之中,她轉身跑了出去。田伯濤捂住自己的傷口,也咬牙追了出去。
阿蓮忙喊:“救命啊——救命啊——”
阿蓮跑到了甲板上,大聲疾呼著。田伯濤從船艙口追出來,舉槍射擊。
阿蓮:“啊——”
阿蓮又中了一彈,慘叫著摔倒在甲板上,拚命地向前爬著。
阿蓮,哭叫著:“小K,小K,快來救我!我都是為了你……我都是為了你呀!”
正在追趕阿蓮的田伯濤聞聲停住了腳,握在手裏的槍也禁不住放了下來。就在這時,小K帶著督察隊員們追了上來,在田伯濤身後站成了半圓,持槍對準了田伯濤。
小K此時瘋了一樣舉槍對準了田伯濤:“田伯濤,我宰了你——”
陳一鳴喊道:“小K,不要開槍!”
陳一鳴大叫著從遠處奔了過來。然而此時,小K手裏的槍已經響了!隨著槍聲,田伯濤的右胸又中了一彈!田伯濤眉頭緊皺了—下,而後嘴角處露出了隱隱的笑容,他微笑地看著陳一鳴等人,緩緩地倒下了!
陳一鳴叫道:“田伯濤!田伯濤!”
陳一鳴一拳打倒了小K,大叫著衝過去抱起了田伯濤……田伯濤此時已經氣息微弱,他強睜雙眼看著陳一鳴,臉上始終在微笑著。
陳一鳴:“伯濤,伯濤,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呀!伯濤,我一直錯怪了你!剛才……剛才遞給了我電報,我才知道你……你……伯濤,我們已經成功了,我們見到光明了,伯濤,你不能死,你千萬不能死呀!”
陳一鳴說著,眼裏的淚水禁不住流了出來。田伯濤笑了,卻笑得很勉強——
田伯濤斷斷續續說:“團座……歡迎你……投奔……投奔光明……”
陳一鳴大喊著,抱起田伯濤向船艙裏奔去!
此時,在甲板上,小K懷裏抱著的阿蓮也已經奄奄一息。
阿蓮:“小K……小K……”
小K:“阿蓮,這是怎麽回事?這都是怎麽回事呀?”
阿蓮:“小K,我參加保密局了……我是被他們逼的……我都是為了你……為了……為了孩子……否則……否則……”
阿蓮終於沒有把該說的話說完,便咽氣了。
“阿蓮——”小K抱著阿蓮,不禁悲慟欲絕。
船艙裏,經過醫生包紮的田伯濤,此時也已經奄奄一息。
陳一鳴:“伯濤,伯濤同誌,你挺住,我們就要到岸了,我們就要到家了。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哇!”
田伯濤的目光,此時已經有些迷離,可是他的嘴角邊仍然帶著隱隱的笑:“我……我在黑暗中……是為了……守護……光明……”
陳一鳴答道:“我知道,我知道!伯濤,我原來不知道,我錯怪你了,我們都錯怪你了!”
田伯濤:“一鳴,我……我不叫田伯濤……我……我的真實名字……叫……叫……”
田伯濤努力地掙紮著,要說出自己的名字,然而他卻最終沒有如願,頭一偏,便永遠地走了。
陳一鳴大叫道:“伯濤?伯濤!田伯濤——”
陳一鳴大叫著一把抱住了田伯濤,不禁失聲痛哭。
13
朝陽,染紅了大海,也染紅了破浪而行的登陸艦。
登陸艦的甲板上,滿身血汙的陳一鳴站在舷梯上,表情莊嚴地麵對著整齊地站在甲板上的傘兵們說道:“弟兄們!我們傘兵團——起義了!”
傘兵們:“起義!起義!起義——”
傘兵們望著陳一鳴,禁不住振臂高呼。
陳一鳴說道:“弟兄們,我們為什麽當兵?為了打鬼子!現在日本鬼子投降了,而我們在幹什麽?——我們在打內戰,中國人在打中國人!這些年來,中國的內戰還少嗎?國民黨的腐敗、老百姓的生活,你們都看不到嗎?你們是老百姓的孩子,你們誰敢說,自己的爹娘能吃飽飯、穿暖衣?弟兄們我們還能為這樣的政府賣命嗎?”
傘兵們答道:“不能!不能!不能!”
陳一鳴:“對,我們不能這樣下去,中國不能獨立,中國也不能富強!我們都是愛國青年,我們不能允許中國再這樣下去!所以,我們選定了共產黨!隻有共產黨,才能給我們老百姓好日子過,使我們家人團圓、國家富強!所以我們要起義,要投入革命陣營!現在,解放區的人民正準備歡迎我們,我們不要辜負人民的希望,讓我們挺起胸膛來,向解放區前進!”
瞭望台上,那麵青天白日旗被冷鋒取了下來,一麵鮮豔的紅旗升起來,在金色的陽光下迎風招展!陳一鳴等人整隊站在旗幟前,向著鮮豔的紅旗莊嚴敬禮!
陳一鳴:“親愛的人民,我回來了——我陳一鳴和我的弟兄——回來了!”
14
喜慶的鑼鼓、歡樂的人聲。
黃天明:“一鳴,歡迎你!”
陳一鳴:“謝謝,天明!嗯,雲晴呢?她怎麽沒來?我和她說好的,她說在連雲港接我!”
黃天明的臉上突然顯出了難言之色。他遲疑了一下,拿出一封信來交給了陳一鳴:“這是她留給你的,你自己看吧。”
陳一鳴愣愣地看著黃天明,打開了信——
“一鳴,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不要問我去了哪裏,這是組織的紀律。隻是希望你知道,無論我走到哪裏,我的心裏都會掛念你。很遺憾,我沒有履行我們的約定。但是我向你保證,我們一定會見麵的!
愛你的,雲晴。”
看著黃雲晴留給他的信,陳一鳴一下子呆住了,在他的周圍,歡迎他們的人和被歡迎的人正在熱烈地擁抱著。陳一鳴覺得自己突然多了什麽,又同時少了什麽——那感覺,是刻骨銘心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