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

單說中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以後,岩本立刻便不放心地過來詢問。

中村關嚴了門告訴他:“我跟森田已經攤牌了,現在我和他之間再也沒有什麽好遮掩的了。”

岩本聽了點點頭:“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

中村遲疑了一下吩咐岩本:“用我們的電台,立即和我父親聯係,僅僅靠我們自己的力量是抗衡不了他的。”

“是!”岩本趕緊去辦了。

此時在森田的辦公室裏,森田對付中村的行動也在抓緊進行。

參謀說:“森田長官,屬下已經調查明白了,中村一郎在南京的中央大學留學的時候,曾經和一個叫高倩倩的中國女人相好,這次躲在中村秘密別墅裏的女人很大可能就是他的那個老情人。”

“哦……”森田聽罷,眼睛不禁一亮。

參謀接著說:“南京戰役之後,由於支那人口死亡眾多,戶籍管理也完全混亂,所以屬下沒有找出高倩倩的戶籍檔案,也沒得到她的照片。不過我想,如果高倩倩沒有死,很可能就是那個被中村保護起來的女人。”

森田聽罷,不覺陷入了沉思:“如果高倩倩沒有死,軍統一定是不會放過她的。說說你的看法。”

“是!”參謀一個立正,而後鄭重回答,“屬下認為,軍統是為了刺殺中村,才不惜招募了高倩倩,並且訓練她成為別動隊員,而後來到南京。由於高倩倩對中村感情未了,所以她一手製造了爆炸案,殺掉了其餘的六名別動隊員,而後投奔了中村。”

森田問:“別動隊員都是訓練有素的人。隻靠高倩倩一個人,你認為,她能夠一下子幹掉六名別動隊員嗎?”

參謀聽罷愣了愣。回答:“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高倩倩已經事先勾結上了中村,然後由中村與高倩倩聯手設局,最後製造了這起爆炸案。”

森田想了想,搖了搖頭,卻不置可否:“唉,無論是哪種可能性,這個高倩倩可是已經在中村的手裏了……”

參謀看著他的長官,沒有回答。

森田接著說:“我現在,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個高倩倩到底有什麽魔力,能夠讓中村圍著她轉?中村一郎雖然是個渾蛋,但是他忠於大日本帝國,忠於天皇陛下,是不容懷疑的。難道為了一個女人,中村就會放棄對大日本帝國的忠誠嗎?如果不是,那麽他又是為了什麽呢?”

參謀望著森田,說不出答案,隻好悶頭不語。

森田踱著步,思索著……突然,他興奮地站住了腳:“孩子——這個女人,她懷了中村的孩子,而且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了!就在重慶,在軍統的手裏!”

參謀聽罷,不禁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森田說:“否則,中村是不會再接受這個女人的,並且這件事情也不會驚動他的父親中村雄!中村雄一定是知道了這個隱情,才不顧一切地給天皇寫私人奏章,甚至不惜以中村家族的清譽為代價拚死一搏!……對對對,一定是這個原因!否則,以我對老中村的了解,不是為了中村家族繼承人這件事,他是不會這麽做的!中村一郎收留高倩倩,完全是為了這個孩子!”

參謀聽罷,立刻豁然開朗,眼裏不禁露出欽佩的神情:“森田長官真是英明神武,屬下實在是欽佩!”

森田沒有理睬參謀的話,卻一味地按著自己的思路說下去:“我們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了……”

參謀問:“為什麽?”

森田說:“中村雄、戴笠、天皇陛下……這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圍。而且這個中村一郎,很可能已經中了軍統的計!”

“什麽……”參謀的臉上露出了無比的驚愕。

森田的臉色現出格外的陰冷:“如果……那些軍統別動隊員不是真的死了呢?你想,接下來的事情會怎麽樣?”

參謀一臉疑惑:“森田長官,您的意思是……”

森田陰冷的臉上,突然泛出了笑容:“嗬嗬,這可真是個妙計呀!軍統別動隊一定是自己製造了自己的假死亡,目的是讓高倩倩打人中村一郎的身邊,然後暗殺中村一郎!”

“哦,會是這樣?”參謀聽罷,早已是目瞪口呆。

森田此時,臉上現出了更加得意的笑容:“現在,他們的計劃已經進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如何暗殺中村一郎了!真是妙計呀……”

參謀說:“森田長官,那我們眼下……”

森田不由得大笑了:

“當然是更不要插手!我們靜觀其變,讓軍統跟中村去鬥吧。無論是什麽結果,我們都是坐收漁翁之利!”

參謀說:“是,屬下明白!”參謀說完,轉身出去了。森田看著桌子上的地球儀,感到無比的愜意。

2

此刻,正是中午。中午的太陽顯得格外毒。在一間破廟裏,陳一鳴躲在背陰處,正戴著口罩和橡膠手套,聚精會神地給子彈頭上著毒藥。

當他把最後一顆子彈塗好毒藥之後,便把子彈壓進了無聲手槍的槍膛裏。最後,他把手槍的表麵用酒精棉球仔細地擦拭幹淨,這才輕輕地噓了一口氣。

陳一鳴想:“蝴蝶,這回,可就看你的了……”

此刻,在公館的外麵,突然響起輕微的爆炸聲。隨著爆炸聲,公館內掛著窗簾的臥室和走廊裏的電燈一下子熄滅了。

坐在臥室裏的蝴蝶不禁一下子站起來,走到了窗前,輕輕地拉開了窗簾。

臥室門外,守在門口的女特務此刻正在焦急地叫著:“怎麽會停電了?”

一位男特務應聲檢查了一下室內的電路:“沒有發現什麽問題呀!”

女特務立刻著急了:“趕緊打電話給供電所!”

此刻,在一條僻靜的小巷子,化裝成電業工人的藤原剛站在梯子上,手裏正拿著一台被臨時接上了電話線的電話機。而在梯子的下麵,是和藤原剛一樣化裝成電業工人的負責放風的燕子六。

此時,他正緊張地左右張望著,就在這個時候,藤原剛手裏的電話機鈴聲突然響了。

藤原剛拿起了電話,用日語詢問:“喂?……我是供電所,你是哪裏?”

電話裏立刻傳出了公館裏女特務的聲音:“我是長江路122號,我們這裏停電了。”

藤原剛說:“好的,記住了。我們很快就到。”

女特務說:“好的,謝謝。再見。”

藤原剛說:“再見。”

藤原剛掛了電話,立刻迅速地把電話線接好,而後興奮地跳下了梯子。

藤原剛說:“成了……走!”

燕子六聽了,趕緊收起梯子,跟著藤原剛飛奔而去,迅速地跳上了停在巷子口的帶篷卡車。卡車很快就啟動了,快速地向著附近的公館開去。

3

再說此時,在中村特務機關機關長中村的辦公室裏,中村正眉頭緊蹙地坐在辦公桌前,凝神地看著桌子上擺放的兩張照片。

這兩張照片,一張是他和高倩倩的合影;另一張是拚湊起來的他們兒子的照片。桌子上,正放著一封電文。

辦公室的門輕輕地推開了,岩本悄聲走了進來:“中村君,你找我?”

中村看著岩本,舉起了桌子上的電文:“父親大人回電了,你看看吧。”

岩本望著中村猶豫了:“我……這合適嗎?”

中村說:“你不是外人,看看吧。”

“是。”岩本應聲打開了電文。

中村雄電文裏說道:

來電收到。為防止軍統陰謀,並防止森田圖謀,此女斷不可留。孩子下落,我已委托重慶關係調查。為免後患,見電立即處置此女。

岩本看完電文,不禁驚愕地轉頭看著中村。

中村的表情,顯得很沉重:“父命不可違,我隻能殺了她。”

岩本看了看中村的表情,禁不住輕聲說:“中村君……還是我去執行吧?”

中村說:“不,還是我來……”

中村說罷,站起身來。

見中村一臉沉重的樣子,岩本又不禁追問了一句:“中村君,還是由我……”

中村果斷地擺擺手,歎口氣:“我說過,我在尋找一個夢,現在這個夢已經碎了,我隻有親手殺了她。”

岩本望著中村,沒有再追問。

中村說:“好了,你去準備毒酒吧。”

“是!”岩本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中村注視著桌子上的照片,不免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4

公館的大門口,假裝來修理電路而實則來送槍的藤原剛和燕子六完成任務以後,從公館裏走了出來,他們上了停在公館門口的卡車,而後迅速地走了。

公館臥室內的洗手間裏,蝴蝶打開馬桶水箱的蓋子,從裏麵取出包裹嚴密的膠皮帶子,很快地打開,迅速地取出裏麵的手槍,把手槍連同槍套綁在了大腿上。而後,她蓋上旗袍,穩定了一下自己,隨手拉了一下水箱,這才隨著馬桶的衝水聲從洗手間裏走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拉著中村的轎車緩緩地停在了公館大門口。在保鏢的護衛下,中村走進了公館。

客廳內,一直守候在臥室門口的女特務此時已經在門口等候。

中村問:“小姐怎麽樣了?”

女特務躬身回答:“一直在休息。”

中村噓了一口氣,把手提包裏的一瓶毒酒交給了女特務:“去,準備一桌西餐。”

“是!”女特務應了一聲,下去了。

夜幕漸漸地降臨到南京城。

在中村和蝴蝶所在的公館餐廳裏,一支支蠟燭照亮著坐在餐桌前的中村和蝴蝶的臉。

餐桌上,擺放著色彩豐富而又看上去很誘人的豐盛的西餐。

蝴蝶望著眼前的一切,眼淚禁不住默默地流了下來。

“倩倩,怎麽了?”中村看著流淚的蝴蝶,表情顯得有些怪異。

蝴蝶瞟了他一眼,歎了口氣:“我想起來以前的好多事情……”

中村凝視著蝴蝶,點點頭:“我也是。”

蝴蝶說:“隻是,再也回不去了……”

中村說:“戰爭,改變了這個世界。”

蝴蝶抬起眼來,幽怨地看著中村:“我曾經以為,戰爭跟我沒關係,跟我們的愛情也沒有關係……”

中村說:“是的,我也曾經這樣認為過,可是戰爭改變了世界,也改變了我們。”

蝴蝶問:“你……真的愛過我嗎?”

中村回答:“愛過。”

“你有多愛我?”蝴蝶有些不相信地看著中村。

中村歎口氣,鄭重地回答:“除了日本和我的父親,我愛過的就是你。”

蝴蝶問:“那你為什麽要這樣回中國來?而且……”

“而且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日本特務,對嗎?”中村說完,苦笑地看著蝴蝶。

蝴蝶痛楚地點點頭。

中村歎口氣,眼神裏卻浮現了莊嚴:“因為我效忠大日本帝國,效忠天皇陛下,也效忠我的父親——這就是我的原因,也是我的命運。”

蝴蝶問:“那你為什麽還要愛我?”

中村回答:“因為……我已經愛上你了。”

蝴蝶感到自己的身子有些燥熱,心也不住地在狂跳,她禁不住站起身來:“我,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蝴蝶說完,捂住臉跑了。

中村望著她的背影站起身來,拿起放在餐桌上的紅酒,慢慢地倒進蝴蝶的杯子裏,隨後又拿起另一瓶酒,倒進了自己的杯子裏。

就在這時,蝴蝶從洗手間裏走了出來。中村表情複雜的臉禁不住**了一下,而後他慢慢地走到放在餐廳一角的鋼琴前,坐了下來。

帶著感傷的琴聲在餐廳裏響起來,彈琴的中村,眼角上掛著一滴淚。

蝴蝶並沒有注意到中村臉上的表情,她緩緩地走到餐桌前,聽著中村彈出的琴聲,看著中村的身影,不覺慢慢地流下淚來。她抑製著自己激動的情緒,哭泣著抓起自己身邊的酒杯,禁不住一飲而盡。

琴聲還在響著,隻不過比剛才有些慌亂,中村流著淚水在彈著琴,湧出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琴鍵上。就在這時,他猛然聽到了身後酒杯落地的聲音,他的身子不由得一動,琴聲也驟然停止了!

他慢慢地睜開眼睛,轉過身來,卻不由得呆住了。

在他的眼前,一隻烏黑的槍口正對著他。站在他麵前的蝴蝶,此時已經是滿臉淚水。

中村問:“倩倩,你要幹什麽?你知道,我是愛你的!”

蝴蝶的臉色,此時已經變得蒼白:

“對不起,我也愛你……酒我喝了,可我沒有死。”

中村望著蝴蝶,忽然間好像察覺出了什麽:“難道岩本他……”

中村話沒說完,蝴蝶開槍了。隨著兩聲輕微的聲響,中村倒了下來。

中村的胸前流出血來,他兩眼大睜,露出疑惑和絕望。

蝴蝶咬咬牙,又補了兩槍,直到她確信中村已經死了,這才絕望地癱軟下來,坐在了地上。

蝴蝶大喊:“中村……”

蝴蝶流著淚叫了一聲,把手裏的槍慢慢地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就在這時,隻聽到一聲脆響,一隻突然飛進來的花瓶打飛了她手裏的槍!

蝴蝶猛地一驚,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縱身從窗外躍進來的燕子六,已經用力地拉起了蝴蝶。

燕子六說:“快走!”

燕子六話音未落,已經帶著蝴蝶從被撞壞的窗口飛了出去。

幾乎在此同時,守在客廳裏的男女特務聽到了餐廳裏的動靜,他們迅速地掏出槍向餐廳衝來。然而,還沒等他們衝進餐廳,便被已經潛入公館的陳一鳴和小K用匕首給解決了!

陳一鳴說:“外麵還有敵人,我們趕緊走!”

陳一鳴一聲令下,帶著小K趕緊撤了出去。

公館附近的一條小巷裏,藤原剛和書生早已經等在一輛車裏。見不遠處幾個人影奔來,藤原剛趕緊發動了車。

陳一鳴帶著小K等人跳上了車,立刻問道:“人都到齊了沒有?”

書生迅速地掃了一眼回答:“還差冷教官!”

陳一鳴問:“為什麽還沒到?”

書生說:“他還在狙擊點上,已經發了信號。”

書生話音未落,冷鋒已經一個箭步跳上車來:“冷鋒到!”

陳一鳴說:“開車!”

陳一鳴一聲令下,大卡車像箭一樣立刻開走了。

5

此刻,在南京日軍監獄裏,一間牢房的門被打開了,一隻手電筒帶著強光掃向了牢房的一個角落。

角落裏,史密斯太太正在堆滿雜草和棉絮的鋪位上蜷縮著。

看守轉過頭來看著身後的人:“人就在這裏!”

站在看守身後的是一位穿著風衣的男子,他走到史密斯太太跟前,表情平靜地用英文說:“我奉中村閣下的命令,帶你到機關審問。”

史密斯太太轉過頭來,看著麵前的男子沒有動。

看守趕緊衝過來抓起史密斯太太:“看什麽,趕緊走!”

史密斯太太吐了看守一口:“別碰我,我自己走!”

史密斯太太說著,仇恨地掃了穿風衣的男子一眼:“你們死了心吧,什麽也別想從我嘴裏得到。”

穿風衣的男子沒有生氣,隻是表情平靜地回了一句:“帶走。”

看守押著史密斯太太向外走去。

深夜,在南京市郊區的一條山路上,黃雲晴帶著林經理持槍埋伏在路邊,正靜靜地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遠處有一輛車開來。車開到近前停住了,車門打開,岩本嘴裏叼著一支煙,從車裏走了下來。

香煙在岩本的嘴上明顯亮了三下,林經理和黃雲晴見狀迎了上去。

黃雲晴說:“布穀鳥同誌,你辛苦了!”

黃雲晴笑著說了一句並伸出了手,岩本也笑著握住黃雲晴的手。

岩本說:“人我帶來了,你們趕緊帶走吧。”

林經理此時已經走到車門口,小心地從車裏攙出了史密斯太太,並且很快地上了隱藏在附近的另外一輛轎車。

黃雲晴說:“布穀鳥,你跟我們一起走吧!中村死了,你在這兒也待不下去……”

岩本聽罷搖搖頭:“金魚同誌,事情不會結束的,我比你們了解中村雄。中村一郎死了,作為中村的父親——中村雄是不會坐視不管的。大本營的諜報機關這次要大清洗了,我和中村家族有很深的關係,留下來可以知道更多的消息。”

可你帶走了史密斯太太,留下來,會很危險的!”黃雲晴不放心地補了一句。

岩本笑著搖搖頭:“你放心吧,我有我的辦法,不會有事的。”

黃雲晴想了想回答:“那好吧,泰山說過,你可以根據情況自己決定。”

岩本說:“那好,我走了。”

岩本說完歎口氣,轉身走去。

“布穀鳥?”黃雲晴忍不住叫了一聲。

岩本停住了腳步:“什麽事?”

黃雲晴猶豫了一下說:“你好像……很不高興?”

岩本不由得重重地歎了口氣:“金魚,我和中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黃雲晴聽了,理解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岩本又歎了口氣:“我知道,他該死,可是我心裏……還是很難過。”

黃雲晴看著岩本囑咐了一句:“希望你能盡快從陰影裏走出來……我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我知道。”岩本點點頭,上車走了。

6

江邊上,一艘漁船靜靜地停在岸邊。

一輛卡車開來,停在了岸邊。隊員們飛快地下了車,向漁船走去。

就在這時,遠處亮起了燈光。燈光越來越近,遠處是一輛卡車正急速地開來。

隊員們都警覺了,立刻散開來,瞄準了卡車……陳一鳴持槍,貓在了一棵樹後。陳一鳴說:“別著急,放近了再打!”

卡車上的車燈急速地閃了幾下,書生立刻就笑了:“別開槍,是我舅舅他們!”

“哦……”陳一鳴聽罷,也放下了槍,“走,過去看看!”

幾個人迎著卡車走去。不遠處,高老板也下了車。

書生見到高老板就笑了:“你怎麽來了?”

高老板沒有說話,笑著打開了後車門,坐在車裏的史密斯太太走了下來。

高老板這才說了話:“知道你們的任務完成得不完滿,我的大老板特意叫我把史密斯太太給你們送來,這樣史密斯就可以和他的太太團聚了。”

陳一鳴聽了,趕緊走過去握住高老板的手:“高老板,謝謝你送給我們的這份大禮!”

高老板聽罷,輕鬆地笑了笑:“別客氣了,這不都是為了抗日大業嘛……對了,我們大老板還一再叮囑我,讓我一定代她祝賀你們順利完成任務!我們以後有機會再見!”

“謝謝,謝謝,請代我一定謝謝你們大老板!”陳一鳴說完,又緊緊地握了握高老板的手。

“再見!”高老板說完笑了笑,上車走了。

隊員們很快上了船,漁船靜靜地走了……陳一鳴站在船頭,表情依然很嚴峻。

船,在長江上急速地行駛著,夜幕下的南京城變得越來越遠……隊員們都迎風站在甲板上,表情都很複雜。

小K說:“燕子六……”

“幹嗎?”燕子六轉過頭來看著小K。

小K看著他,指指自己的頭:“你打我腦袋一下。”

燕子六吃驚地問:“幹什麽?你不是有病吧?好好兒的,你幹嗎叫我打你呀?”

小K沒有說話,卻給了燕子六腦袋一下。

燕子六一下子就急了:“你幹嗎,你找打啊?”

小K收回手,終於笑了:“看來我還活著……不是做夢!”

小K說完,眼淚就禁不住流下來了:“可是我姐死了,他媽的,被小日本給打死了……”

小K說完,各懷心腹事的所有隊員們都再不說話了。書生看了一眼南京的方向,禁不住轉過臉來看著陳一鳴。

陳一鳴沒有說話,卻心事重重。

書生禁不住問他:“怎麽了,陳教官?”

陳一鳴沒有回答書生的問話,卻突然問了一句:“你為什麽還要回來——回重慶?”

書生沒有直接回答陳一鳴的問話,卻笑了:“怎麽,黑貓敢死隊開除我了嗎?”

陳一鳴也笑了笑:“你已經完成任務了,該去你應該去的地方。”

“我該去什麽地方?”書生突然問他。

陳一鳴苦笑了笑:“你自己心裏知道……”

書生歎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陳教官,我是中國人,重慶也在中國的國土上。”

陳一鳴突然反問他:“你不怕我舉報你嗎?”

書生自信地看著陳一鳴:“你不是那種人!如果我不相信你的為人,你說,我還會回來嗎?”

陳一鳴聽了,不免很感動,卻還是囑咐了一句:“書生,你要抗日,我歡迎你;但是你要搞其他事,我可不答應!”

書生沒有直接回答他,卻平靜地說:“陳教官,也許我們選擇的路不同,但是你記住——愛我們這個國家的,卻不止你一個人!”

陳一鳴聽罷,長久地注視著他,沒有再說話。

甲板上再無聲息,漁船趁著夜色正急速地駛去。

7

此時,在日軍醫院的太平間裏,中村的屍體正躺在一架擔架**。

門開了,岩本走了進來,含著眼淚看著中村的屍體。

岩本說:“你們都出去吧,暫時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我想和中村君單獨待一會兒。”

“是。”兩個特工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門被輕輕地關上。

岩本慢慢地走向中村的遺體,表情複雜:“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中村君。我是日本共產黨員,早在東京大學讀書的時候,就已經是了。我愛日本,我也曾經為日本驕傲,但是,日本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中村君,日本沒有能力征服世界,甚至沒有能力征服亞洲、征服中國,日本這樣做是在毀滅日本!蛇,是吞不了大象的,最後,隻能被激怒的大象一腳踩死!為了日本,為了日本不至於被毀滅,我現在不得不這樣去做!中村君,對不起,我沒有別的選擇。我們雖然情同手足,但是我還是不得不將你置於死地。官僚和資本家在這場戰爭當中發國難財,而日本的老百姓卻被迫穿上軍裝去當炮灰,他們的妻子姐妹被當作牛馬一樣地被販賣——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所以,我必須抵製這場戰爭!我知道,在這場戰爭中我也許會死,可我相信日本會在滅亡後重生,所以我必須沿著反抗戰爭這條路繼續走下去!你也許會因此而痛恨我,可是我還是希望得到你的原諒。”

擔架**,中村的臉蒼白而平靜。岩本默默地說完這一切,輕輕地擦去自己臉上的淚,轉身離開了。

8

幾小時以後,在重慶軍統本部的辦公室裏,軍統頭目戴笠聽了他的部下毛人鳳的匯報以後,不禁驚訝地站起身來。

戴笠問:“他們真的殺了中村一郎?”

毛人鳳躬身回答:“千真萬確。”

戴笠看著毛人鳳表情堅毅的麵孔,終於有些相信了:“那麽,史密斯太太也被帶回來了嗎?”

毛人鳳說:“帶回來了,我們的軍艦已經通過了日本海軍的封鎖線,順利地將敢死隊員們接上了船。史密斯太太上船以後,搭乘美國運輸機已經回到了重慶,現在正在醫院治療;而我們的軍艦在幾個小時以後,也很快就要返回港口了。”

戴笠聽罷,又不禁興奮地跺起步來:“沒想到,真的沒想到!齊石,你為黨國立了一大功勞——不,兩大功勞!史密斯夫婦得到營救,中村小子命喪黃泉——這都是你的功勞!”

聽老板這樣誇獎他,毛人鳳立刻來了一個立正:“老板,這都是您指揮有方——是老板的功勞、團體的功勞!”

戴笠看著毛人鳳,暢快地笑了:“居功而不自傲!好,好一個齊石!”

毛人鳳也笑了:“謝謝老板誇獎……哦,還有一件事,也想請老板指示。”

“哦,你說。”戴笠轉過頭來,注意地看著毛人鳳。

毛人鳳說:“嗯,按照最初的計劃,這支黑貓敢死隊如果真的完成任務回來,將要受到全部消滅的處置。”

戴笠說:“嗯,我知道。”

毛人鳳說:“可是這次,黑貓敢死隊的表現超過我們的預期——他們不僅順利完成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且還一個不損地全員脫身。這說明,黑貓敢死隊確實是一支具有非凡戰鬥力並且超過了我們現在所有的行動小組能力的戰鬥團體。”

戴笠說:“嗯,他們確實很出色。不過,你到底想說什麽呢?”

毛人鳳遲疑了一下,又靠前了一步回答:“老板,我想……是不是暫時把他們先留下呢?”

“留下?”戴笠聽罷,有些吃驚地看著毛人鳳。

毛人鳳輕咳了一下說:“當下正是用人之際,暫時留下他們,可以補充我們特別行動能力之不足!對於我們團體來說,多他們幾個蟊賊也不足為奇,我們原本就有很多從江洋大盜中招募而來的特工,而眼下如果能暫時留下他們為我所用,那我們的特工行動力將會大大加強的!所以……”

毛人鳳說完,詢問地看著自己的老板;戴笠聽到這兒,卻沉思了。

毛人鳳說:“黑貓敢死隊無論行動當中是死是活,跟團體沒有任何關係!我們連烈屬的撫恤金都不用出,這筆買賣是合算的!”

戴笠說:“你說得倒不錯。開幾個空頭編製,給他們幾套軍裝,再掛個軍銜,倒是易如反掌的事……隻是,這群亡命徒生性頑劣,不是我團體的鐵杆兒骨幹,又有非凡絕技,將來,我們可怎麽駕馭他們呢?”

毛人鳳聽了,不覺又笑了笑:“老板,我們是團體,他們隻是團體的一部分,按照我們的實力,一旦他們不聽團體的招呼,滅掉他們也不過是分分鍾鍾的事!更何況,他們的主心骨是陳一鳴。對這個人,我了解,他是會很好地跟我們合作的。”

“這……”戴笠又踱了幾步,想了想,終於下了決心,“好,這件事情由你親自操辦,要盡量保密。收編以後,如果他們有一點不忠於團體的跡象,你都要當機立斷,絕不能留下任何後患,知道嗎?”

毛人鳳說:“是,老板放心,我一定謹慎從事!”

9

重慶的軍用碼頭上,此時軍旗飄揚,鼓樂齊鳴。田伯濤站在了望塔上,手舉著望遠鏡,正在細心地向遠處觀望。

遠處海麵上,那艘接運黑貓敢死隊歸來的軍艦正向著碼頭緩緩駛來……敢死隊員小K站在軍艦的甲板上,臉上浮現了欣喜的笑容——

小K說:“啊,重慶,我回來了……我自由了!我特赦了!”

站在小K身後的、同樣一臉笑容的燕子六禁不住朝著小K的腦袋敲了一下:“娘的,你瞎叫喚啥?你以為就你一個人高興啊!”

小K不免轉頭望去,隻見站在不遠處的藤原剛此時望著江岸,臉上也充滿了感慨——

藤原剛說:“媽媽,我回來了,您的兒子平安地回來了……”

站在藤原剛身邊的蝴蝶的表情卻有些木然,好像對眼前的一切已經沒有感覺了。

而站在蝴蝶身邊的陳一鳴和冷鋒此時望著江岸,卻若有所思。

書生看看陳一鳴,輕輕說了一句:“陳教官,你現在想的……不知道跟我是不是一樣?”

“你在想什麽?”陳一鳴禁不住回頭問他。

書生有些擔心地問:“軍統……會言而有信嗎?”

陳一鳴遲疑了一下,平靜地回答:“我說過——如果你們死,我就死。”

此時,在江岸上,負責指揮岸上行動的田伯濤已經從暸望塔裏走了出來。他望著不遠處駛來的越來越近的軍艦,輕聲吩咐跟在他身邊的一位軍官:“馬上吩咐下去,做好行動準備!”

“是!”軍官答應了一聲,趕緊去了。

幾秒鍾之後,幾十個荷槍實彈的憲兵從隱蔽場所裏跑了出來,依次肅立在碼頭四周,虎視眈眈地望著漸漸駛近的軍艦。

站在軍艦甲板上的隊員們看見後,立刻就驚呆了。

小K臉色有些發白地看著燕子六:“我說,這怎麽不像是迎接我們的……”

燕子六看著岸上,也不禁犯了嘀咕:“不會吧?這特赦令還真的就是他娘的一張廢紙?”

蝴蝶此時也顯得十分驚慌,她一邊看著對岸,一邊詢問地望著陳一鳴。

陳一鳴臉上的表情,此時也顯得很嚴峻。

冷鋒站在陳一鳴的身邊咬著嘴唇,一隻手情不自禁地放在了槍上:“他媽的,中國人又要打中國人了……”

冷鋒說著就要拔槍,陳一鳴看見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能輕舉妄動!”

冷鋒不服地瞪著陳一鳴:“難道我們要等死嗎?”

陳一鳴說:“現在情況不明!再說了,我們麵對的是政府軍隊,你難道要叛國嗎?”

冷鋒聽罷愣了,他瞪著陳一鳴,很不情願地將手放下了。

說話間,軍艦靠岸了,田伯濤走上來幾步,麵容冷峻地站在舷梯跟前:“我來傳達上峰的命令,請船上的隊員們全部下船!”

船上的隊員們沒有動,都詢問地看著陳一鳴。

陳一鳴臉上的肌肉**了一下,他狠狠心第一個走下了舷梯。

冷鋒望著陳一鳴的背影遲疑了一下,咬咬牙,也跟著走下了舷梯。

燕子六看見了,罵了一句:“他媽的!大不了同歸於盡!”

他說著,也下去了。小K見了,一把拉住了他:“等等我,死得別離我太遠!”

小K說完,也緊跟著燕子六下去了。船上就剩下了蝴蝶、書生和藤原剛。

蝴蝶小聲地問身邊的書生:“他們……真的要殺了我們嗎?”

書生歎口氣,搖搖頭:“殺我們的機會多的是。現在,我們沒有別的辦法,還是走吧。”

蝴蝶猶豫了一下,下去了。書生下去之前,轉身拉了一把站在他身後的藤原剛。

書生說:“下去吧,別衝動,你媽還在等你呢!萬一不冷靜,大家夥都得跟著遭殃。”

書生說完下去了。藤原剛咬咬牙,也跟了下去。

隊員們自覺地在碼頭上站成了一列橫隊,警惕地看著站在他們麵前的田伯濤和憲兵們。

田伯濤說:“陳少校,田某奉上峰之命前來迎接各位。”

田伯濤說著話。一隻手卻一直沒有離開腰間的手槍,陳一鳴不免警覺地看著田伯濤。

陳一鳴說:“田先生,陳某代表全隊成員謝謝毛先生的關心。”

田伯濤微笑著點點頭,而後大聲命令道:“奉上峰之命,請各位放下手中的武器。”

陳一鳴猶豫了一下,隨即放下了自己手裏的衝鋒槍,而後又開始摘手槍,冷鋒在一旁見了,忍不住叫出了聲:“陳參謀?”

陳一鳴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的表情異常平靜:“軍人的榮譽,就是忠誠。”

陳一鳴說罷,毫不猶豫地把手槍放在了地上。冷鋒見了,隻好丟掉手裏的狙擊步槍,又拔出手槍丟在了地上。

蝴蝶在旁邊看,也隻好把手裏的武器丟在地上。

燕子六往左右看了看,卻猶豫著。

小K在一旁,不禁失聲問了一句:“哎,我說,我們怎麽辦?”

燕子六前後左右看了看,卻拿不定主意:“哎,你不總說比我聰明嗎?你說咋辦哪?”

小K生氣地白了他一眼:“我能有什麽主意?”

書生在一旁聽見了,趕緊說:“放下槍吧,無論如何我們也敵不過他們,隻好走一步看一步。”

書生說著,主動放下了槍。

燕子六見了,不滿地罵了一句:“他媽的,這不又是一出風波亭嗎?十二道金牌把嶽飛召回來,就是為了送死!媽的,忠義忠義,老子豁出去了!”

燕子六說著,丟掉了手裏的武器,甚至連腰間飛刀和軟劍都摘下來丟在了地上。

小K和藤原剛見了,也隻好各自丟下了自己手裏的槍。

田伯濤看著他們,終於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哎呀呀,這是幹什麽?有這麽歡迎抗日功臣的嗎?”

隨著話音,毛人鳳從不遠處的橋上走了過來,見到田伯濤以後,又故意大聲地訓斥了幾句:“你們這是幹什麽?怎麽能夠這樣做呢?這很不禮貌嘛?”

“胡鬧!壯土豈能劍不在身?”毛人鳳聽完,又不滿意地訓斥了一句。

田伯濤聽了,趕緊點頭:“是是,毛先生,我考慮不周,我錯了……”

毛人風這才轉過臉來,笑嗬嗬地看著陳一鳴:“陳少校,各位黑貓敢死隊的兄弟們,別見怪,是我事前囑咐不到,大家多原諒……來來來,把武器都拿起來,你們自己的武器都可以隨身攜帶。”

陳一鳴聽罷想了想,趕緊說:“不必了,毛先生,剛才這位兄弟說得不錯,重慶是大後方,我們是不需要攜帶這麽多武器的。”

“唉……長槍可以不帶,但是短槍——作為軍人戰時還是要帶著的!都拿起來,拿起來!”毛人鳳說著,親自拿起陳一鳴的手槍,塞進了陳一鳴腰間的槍套裏。

冷鋒等人見了,也都撿起了自己的槍。

毛人鳳望著大家笑了笑:“走走走!臨走前我說過的,你們勝利歸來,我一定親自把酒為各位接風洗塵!現在,我要兌現我的諾言!各位是抗戰英雄,立下了不朽的功勳,我代表團體,一定要感謝你們!請,各位請——”

陳一鳴說:“毛先生,您先請。”

毛人鳳客氣了一下,便率先向停在一邊的汽車走去。在荷槍實彈的憲兵們虎視眈眈的注目下,敢死隊員們上了汽車。

路上,毛人鳳笑眯眯地看著陳一鳴:“陳少校,你們辛苦了,你們的任務完成得很出色!史密斯太太已經被我們送進了醫院,並且跟史密斯先生已經團聚了。美國政府和美國海軍專門發來了感謝電,要求表彰你們這支勇敢卓絕的敵後突擊隊,美國海軍陸戰隊還想派突擊隊員來跟你們學習。我說,你們不用來了,他們的俠義之風和絕門武功,是你們學得了的嗎?啊,哈哈哈……”

毛人鳳談笑風生,使陳一鳴一直緊繃著的心漸漸地鬆弛下來。

10

中美合作所豪華的舞廳裏,此時歌舞升平。毛人鳳等幾位軍統的高級幹部,美國海軍梅樂斯上校等幾位海軍軍官,以及十幾位如花似玉的女軍官,都笑吟吟地站在大廳門口。

毛人鳳一身戎裝,肩扛著少將軍銜,顯得格外幹練:“諸位,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從敵後凱旋的英雄們!”

隨著毛人鳳的話音,陳一鳴、冷鋒等特戰隊員身穿軍便裝,步伐整齊地走了進來。大廳裏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台上的樂隊此時高聲奏樂——大廳裏一時熱鬧無比。

待掌聲稍稍落下之後,毛人鳳一臉微笑地走到話筒前——

毛人鳳說:“各位嘉賓,各位盟友,最親愛的梅樂斯上校以及美利堅合眾國海軍的先生們、女士們——大家好!在這個最激動人心的時刻,請允許我向各位隆重介紹,中華民國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統計調查局的一支特別的行動小組——黑貓敢死隊!”

毛人鳳在台上用手示意了一下,掌聲和音樂聲漸漸地停下來,毛人鳳接著說:“各位女士、先生們,盟軍的對日作戰,目前正在最艱苦的時候,以美國海軍為代表的盟軍勇士們,為此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借此機會,讓我們再次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中美合作所副所長、美國海軍情報署的梅樂斯上校!”

隨著毛人鳳的話音,掌聲和奏樂聲再次響起來,追光也隨之跟著梅樂斯上了台。

梅樂斯十分紳士地向台上和台下的先生和女士們揮揮手:“先生們、女士們!今天我很高興來到這裏,歡迎營救我的老朋友史密斯中校夫婦逃出日軍魔掌的英雄們!美國海軍為此授權我對敢死隊的英雄頒發美國海軍十字勳章,特此表彰這些抗日英雄們所立下的不凡的功績!”

掌聲和奏樂聲又一次響起來,大廳裏再次掀起了熱烈的**。然而,與大廳裏的興奮相對照的是,站在大廳正中央的敢死隊員們此時卻麵麵相覷。

小K不滿地白了站在台上的人和樂隊一眼,輕聲地叨咕了一句:“瞎叨叨,這都是些什麽野路子?”

燕子六的臉上現出不屑的神情:“看來,洋鬼子要給咱們授勳了。”

藤原剛在一邊聽了,臉上不免現出了苦笑:“真荒唐,美國人要給日本人授勳了。”

蝴蝶聽了,不免歎了口氣:“唉,要那勳章幹什麽,我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

書生在一旁,也不禁皺起了眉頭:“美國海軍十字勳章——真有點離譜了。”

冷鋒在一旁看了陳一鳴一眼,想說什麽又止住了。

毛人鳳此時在台上宣布:“現在,我們請英雄們上台,由美國海軍梅樂斯上校為英雄授勳!”

樂隊聞聲,立刻奏起了美國樂曲,大廳裏隨之掌聲雷動。

隊員們的眼睛此時都轉向了陳一鳴。陳一鳴苦笑一下,上了台。隊員們見了,也隨之上了台。大廳裏的掌聲和樂曲聲隨之又熱烈起來。

一個國軍女軍官此時捧著一個裝著勳章的盒子走上台來,梅樂斯上校拿起勳章,笑眯眯地站在陳一鳴麵前:“英勇無畏的少校,在你的指揮下,這支敢死隊迸發出無窮的戰鬥力,創造了奇跡!”

梅樂斯上校說著,把一枚勳章掛在陳一鳴的胸前:“親愛的少校,希望你再接再厲!”

陳一鳴聽罷,立刻立正、敬禮。

梅樂斯隨後走到冷鋒跟前:“英俊果敢的少尉,我為你所取得的成績高興,也希望你能夠繼續與美國海軍聯合作戰!”

冷鋒望著梅樂斯,臉色卻有些難看。

梅樂斯不解地問了一句:“怎麽,對美國海軍的勳章感到不滿意?”

梅樂斯隨後,接著給其餘的隊員授勳,隊員們的表情都顯得很奇怪……好容易熬到了授勳結束,毛人鳳在話筒前說了話——

毛人鳳說:“尊敬的美國軍界朋友,鄙人謹代表戴老板與團體,感謝梅樂斯上校的厚愛!也祝賀我們的英雄,獲得如此高的榮譽!來,讓我們舉起杯來,為中美友誼幹杯!為蔣委員長幹杯!為戴老板和團體幹杯!”

隨著毛人鳳的話語,梅樂斯等人都舉起杯來。隊員們看了陳一鳴一眼,陳一鳴拿起了女軍官托盤中的酒杯,隊員們也跟著拿起杯來。

毛人鳳站在台上笑容可掬:“女士們、先生們,讓我們為了今晚幹杯!”

“幹杯!”隨著語調不同的聲音,大家都隨之幹了杯,樂隊隨之奏起了輕鬆的音樂。

毛人鳳高興地抬了抬手:“來來來,各位女士、先生們,舞會現在開始!”

隨著毛人鳳的話音,美軍的軍官們攬著軍統女軍官門的腰肢,率先下了舞池。梅樂斯此時笑了笑,緩緩地走到蝴蝶的跟前。

梅樂斯說:“美麗的小姐,請。”

蝴蝶看著梅樂斯,皺起了眉頭:“對不起先生,我不會跳舞。”

梅樂斯聽了,感到很尷尬。正在這時,田伯濤聞聲走了過來——

田伯濤說:“尊敬的梅樂斯上校閣下,很不好意思打擾您,在那邊有幾位我們團體東南訓練班的骨幹女學員,正在焦急地等待著跟您跳舞呢!”

梅樂斯聽罷,立刻高興了:“哦,那很好,我很樂意奉陪!”

梅樂斯說完,高興地走了。

此刻,剛剛在一旁應酬完的毛人鳳微笑著走過來:“怎麽了陳少校,你們已經緊張了很長時間,不趁機放鬆放鬆?”

陳一鳴聽罷,望著毛人鳳笑了笑:“毛先生,我們剛從戰場下來,一路顛簸,已經有三十多個小時沒有合眼了。”

毛人鳳一聽,馬上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哎呀呀,我忘了,我忘了,你們真該好好休息休息了。快快快,門口有車,送你們去新營區!”

“新營區?”陳一鳴聽罷,不禁愣了一下。

毛人鳳見狀,不由得笑了:“怎麽,作為我軍統最能幹的敢死隊,不該有個新營區嗎?”

陳一鳴愣了一下,隨之點點頭:“感謝毛先生的關心,我們先告辭了。”

毛人鳳客氣地點點頭:“好好休息。”

隨後,微笑地看著陳一鳴和敢死隊員們走去。

田伯濤此時走了過來,悄聲說:“毛先生,新營房周圍的警戒我已經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毛人鳳聽完笑了笑:“我以兩手,對他兩手——諒他們也不會跳出我的手心。走吧,我們跳舞去!”毛人鳳說完,悠然地向著正一臉微笑地等待著和他跳舞的女軍官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