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1

特警基地一角,韓峰在給獵奇梳毛兒,獵奇一臉享受。楊震打著眼罩兒看直升機,又低頭看表。吳迪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手裏舉著瞄準鏡。另一邊,沈鴻飛等七人圍著一輛登高突擊車,邊上放著幾個水桶,正拿著擦車布一臉憤怒地瞪著三個老鳥。吳迪放下瞄準鏡,不耐煩地拿起旁邊的高音喇叭:“幹什麽?幹什麽?想罷工啊?快點兒擦呀!後邊還有好幾輛呢!”

特警車旁,沈鴻飛幾人無動於衷,怒目而視。楊震幾人大大咧咧地走過去:“幹什麽呀?這麽看著我們。我們欠你們錢啊?”何苗氣惱地抓起一塊擦車布:“這就是我們今天的訓練內容嗎?!”楊震認真地點頭:“沒錯!龍頭有交代,今天是讓你們擦登高突擊車。”

“擦車,也是為了熟悉登高突擊車。”沈文津在旁邊不冷不熱地說。吳迪撇著嘴看著地上的水桶,又看看烏七八糟泡沫遍布的突擊車,咂著嘴道:“很顯然,你們的訓練態度十分不端正。”吳迪伸手在車身的隱蔽位置摸了一把,揚起手裏的油汙。

“我們是來當突擊隊員的!不是來當擦車工的!”淩雲氣惱地一扔抹布,桶周圍濺起一片水花。楊震走過去:“喲!看把你們委屈的!菜鳥們,龍頭誇你們幾句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是吧?沒讓你們給老隊員洗襪子、洗**就不錯了!趕緊的!擦不完別吃飯!”說完,三人懶洋洋地轉身又奔椅子去了。

隊員們拎著抹布麵麵相覷,都轉頭看著沈鴻飛。鄭直悄聲說:“別猶豫了……”段衛兵一臉難色:“這樣不好吧。”何苗咬牙切齒地盯著走遠的三人:“寧死不受辱!”沈鴻飛看著大家,一聲怒吼:“幹!—”一聲令下,隊員們拎起水桶、墩布、擦車布就猛撲過去!楊震等人完全沒有料到,大驚失色……

幾分鍾後,獵奇的四條腿被抹布捆著,狗頭上倒扣著水桶,鬱悶地掙紮著,嗚嗚叫喚。楊震、吳迪和韓峰被擦車布拚接起來的繩子死死地捆在椅子周圍,嘴裏還塞著抹布,瞪著眼睛掙紮著。沈鴻飛等七人邪惡地對著三人笑。

陶靜拿著對講機湊近楊震,一臉陰笑:“知道該說什麽吧?”楊震使勁地點頭,陶靜拽下他嘴裏的抹布,楊震立刻嘶吼:“反了你們了!”沈鴻飛湊過去,一臉無辜地看著楊震:“雖然我是他們的隊長,可是我很難保證他們在喪失理智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楊震怒目而視。陶靜把對講機湊近楊震,楊震哭喪地大喊:“龍頭!龍頭!我是山羊!”

“怎麽了?”對講機裏傳來龍頭的聲音。

“報告龍頭,小虎隊起義了!”

2

模擬訓練基地的停車場,龍飛虎大步走過來,沈鴻飛等七人嚴肅地列隊。龍飛虎彎腰看著楊震三人,笑道:“哎喲!生擒啊?”楊震等人被捆著堵著嘴,一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表情看著龍飛虎。龍飛虎抬頭看著七人:“誰的主意?”

“報告!我!”眾人幾乎異口同聲。

“到底是誰?!”龍飛虎厲聲問。沈鴻飛上前一步,立正高喊:“報告!我是隊長,命令是我下的!所有的責任我負!”龍飛虎瞪著眼睛走向沈鴻飛,沈鴻飛一臉大義凜然,隊員們都是一臉擔憂。龍飛虎盯著沈鴻飛:“用了多長時間?”沈鴻飛一愣,龍飛虎指著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三人和獵奇:“我問你,一共用了多長時間把他們製服?”沈鴻飛大聲報告:“具體時間沒有專門計算,大概……五分鍾吧!”

“誰最難對付?”

“報告!是獵奇!我們一開始沒能找到對付它的辦法,後來才想到了水桶!”

獵奇頭上倒扣著水桶,委屈地汪汪叫著。龍飛虎點點頭,拍了拍警車車身,語氣平靜:“把這輛車擦幹淨,然後到辦公室找我。”說罷,龍飛虎轉身就走。

“您不處分我們啊?”隊員們麵麵相覷。龍飛虎扭頭:“我幹嗎要處分你們啊?你們在五分鍾內製服了三個訓練有素的老特警,還包括一隻經過專業訓練的功勳警犬,我很驚喜!我為你們感到驕傲!我幹嗎要處分你們?”隊員們難以置信地愣在原地,龍飛虎又走回來:“差點兒忘了,一會兒你們把他們放了,楊震、吳迪、韓峰,每人五公裏負重跑,獵奇,晚上的零食扣了!”獵奇委屈地嗚咽著,龍飛虎說完揚長而去。七個人麵麵相覷,立刻歡呼起來:“龍頭萬歲!”

“小虎隊,十公裏。”龍飛虎的聲音傳過來。七個人呆若木雞。

“為……為什麽?”陶靜一臉茫然。

“你們以為這裏是過家家的地方嗎?警隊,有鐵的紀律!打打鬧鬧沒什麽,操課時間成何體統?!—因為你的問題,十五公裏!”龍頭抬腳就走,七個人站在操場上哭不出來。

3

烈日下,機場上的氣溫驟升,沈鴻飛氣喘籲籲,趙小黑的奔尼帽都歪在頭上,幾個人都是汗流浹背。龍飛虎掃視著隊員們,問:“累嗎?”沈鴻飛目視著前方:“不累!”龍飛虎點頭:“嗯,不累就對了,原地蛙跳,五百個,開始吧。”隊員們咬牙切齒地看著沈鴻飛,沈鴻飛咽了口唾沫:“累!”龍飛虎就看他:“你說話到底有準兒沒準兒啊?到底累不累?”

“累!……”沈鴻飛這次很肯定。

龍飛虎搖頭:“忠誠勇敢,堅強無畏—為什麽我在你們的身上看不見這八個字呢?是我對你們太仁慈了嗎?還是我真的看走了眼?我真的很失望,你們的表現太差了。”隊員們都不敢吭聲。龍飛虎緩和了一下說:“為了彌補這個錯誤,我決定—原地蛙跳1000次,現在開始。”幾個人都呆住了,龍飛虎一瞪眼,幾個人馬上下蹲,扛著步槍,原地默數蛙跳。

“你們先練著,我呢,跟你們宣布一下大體的分工。”龍頭的黑色警靴在他們跟前走過,“你們都知道,一支突擊小組應該由以下崗位組成—隊長、副隊長、狙擊手、觀察手、突擊手、排爆手、戰術醫生等。你們應該差不多知道自己的位置了,沈鴻飛是你們小虎隊的隊長;淩雲,是副隊長,也是電腦技術專家;何苗,突擊手兼排爆手,你們人少先兼職吧;陶靜,是戰術醫生。”隊員們都扛著步槍在蛙跳,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龍飛虎視若無睹,頓了頓,繼續說,“經過我們慎重研究決定,狙擊小組—第一狙擊手,趙小黑!”

趙小黑扛著槍呆住了,段衛兵也停下了。龍飛虎看了看他們倆:“觀察手兼第二狙擊手,段衛兵。”段衛兵猛地起立:“報告!為什麽我是第二狙擊手?”

“你有什麽意見?”龍飛虎冷冷地問。

“我隻是想說,我在特種部隊就是狙擊手,我希望在特警也是狙擊手!”

龍飛虎看看蹲在地上正愣神的趙小黑:“他在武警特戰也是狙擊手。”

“但是我不覺得他的槍打得比我好!”段衛兵自信滿滿。

龍飛虎看趙小黑,趙小黑立刻起立:“報告!俺……俺願意當第二狙擊手,俺確實不如段衛兵槍打得好!”龍飛虎臉一黑:“這時候開始謙讓了,還很有紳士風度—你們忘了該幹什麽了嗎?”趙小黑急忙蹲下,繼續蛙跳。

段衛兵梗著脖子看龍飛虎。龍飛虎板著臉看他:“你那麽盼著我處理你?選擇一個狙擊手,不是隻考慮射擊的水平。單純槍打得好,隻能是一個好射手。根據你們的射擊水平和專業基礎,再參照你們心理測試的成績,還有其他的科學數據,我們做出了這個決定。當然,這隻是初步決定,如果在實踐當中發現可以調整,也是會進行重新安排的。”段衛兵的臉色陰鬱,趙小黑擔憂地看著他。

基地一側,段衛兵大步走著,趙小黑從後麵追上來叫他:“紙老虎!紙老虎!”段衛兵有些不耐煩:“你跟著我幹什麽?”趙小黑緊跟兩步上去:“俺,俺想找你談談!”

“談什麽?有什麽好談的?”

趙小黑一把拽住他:“俺……俺真的,真的不想跟你爭狙擊手。俺知道你是出國比賽過的狙擊手,水平高得很!俺真沒有跟你搶狙擊手的意思!”段衛兵冷眼看他:“木已成舟了,你還跟我說這些幹什麽?”趙小黑著急地解釋:“我是說,咱倆本來關係一直挺好的。咱都是部隊出來的,你是陸軍老大哥,我是武警小兄弟,親不親都是當兵的人,沒必要因為這件小事就搞得不愉快……”

“小事?在你眼裏這是小事?”段衛兵噌地停住腳,盯著趙小黑,“我從當兵開始,就是新兵連的神槍手!一直到進了特種部隊,就算在強中強當中我還是當之無愧的神槍手!連裏麵選狙擊手,就沒有第二個人選!不管什麽集訓、比賽、演習,我都是狙擊手!我問你,你有我熟悉狙擊手嗎?!”趙小黑悻悻地搖頭:“沒有……我當狙擊手是被劃拉過去的,俺那批新兵打靶,好幾個近視眼學生娃,俺眼神好點,就被劃拉到狙擊手培訓那邊了。”

“你看看你,你配跟我爭狙擊手嗎?”段衛兵鄙夷地看著趙小黑。

“俺沒有跟你爭狙擊手!”趙小黑急得滿臉通紅。

“我問的是,你配不配跟我爭狙擊手!”

趙小黑想想,搖頭:“不配!”

“那你為什麽不推辭?”

“推辭?咋推辭?”

“你就說你不想當狙擊手!”

“俺說了啊!”

“態度不夠誠懇!語氣不夠堅決!”

趙小黑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他的嘴皮子遠不如段衛兵利索。

“紙老虎,你不能為難俺!俺也是當兵的,那首長說話,俺能賴皮不幹嗎?”

“你看你,你還是想當狙擊手!”段衛兵轉身就走。趙小黑脖子一梗:“段衛兵!你說得沒錯,俺就是想當狙擊手了,怎麽著吧?!俺一直追著你屁股道歉,你幹啥這麽不依不饒的?俺是推辭了,俺也知道不如你,但是你動不動說什麽配不配的,你不覺得太那啥了嗎?咱都是部隊出來的,何必嘛!一直逼著俺!老大哥也不能這樣對不對?”段衛兵咂咂嘴:“你看你,說實話了吧?你的錯,就是你當了狙擊手,我沒有!要不,咱們比一比?”

“比啥?”

“廢話,比槍法嘛!”

趙小黑一愣:“可……可俺打不過你啊?”

“你看,你還是怕了吧?”

“俺有啥好怕的!比就比,都是當兵的人,腦袋掉了碗大的疤!”

4

射擊館裏,龍飛虎手持62手槍,打出一個速射,對麵靶紙上槍槍射中靶心。龍飛虎驗槍,看著兩人:“來真的?”趙小黑和段衛兵站在旁邊,戳得筆直:“對,來真的!”趙小黑一臉的不願意,支支吾吾:“他……他非要跟俺比!”

“好啊,不服氣是最好的,強中自有強中手嘛!趙小黑,你可做好思想準備了?”

“俺做好思想準備,大不了不如他,不當狙擊手了,但是俺不能丟武警的人!”

龍飛虎笑:“喲嗬,還挺有門戶觀念嘛!陸軍老大哥,你怎麽看?”

“願賭服輸!”

“對,願賭服輸!”

“可以啊,你們去找小飛蟲,告訴他準備兩把高精狙,在野外狙擊靶場等我。另外通知小虎隊,也到那兒觀賽。”

“是!”段衛兵和趙小黑轉身跑了。

野外狙擊靶場,兩把高精狙擺放在前麵,旁邊放著彈匣。趙小黑和段衛兵挺胸,都是氣鼓鼓地站著。吳迪看著他倆:“你們倆可得記住了,這槍—一支30萬!這子彈—一發50塊!每一槍,都對我的高精狙有消耗!我的高精狙是有壽命的!知道我把這兩杆槍看成什麽嗎?”吳迪叉著兩根手指指著自己的眼睛,“眼珠子!真有你們的,拿我的高精狙來打賭!要不是龍頭發話,我能練死你們!”兩人都戳著,不敢吭聲。

一輛路虎顛簸著開過來,龍飛虎單手一撐,跳下車大步走了過來。吳迪起身,敬禮。龍飛虎還禮:“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吳迪說。

“龍頭,為什麽靶子這麽近?”段衛兵大聲問,“像這樣的高精狙,在我們部隊,靶子起碼要在800米以外。”龍飛虎笑笑:“你覺得應該擺在哪兒?”段衛兵不說話。龍飛虎看他,“我沒有你們部隊那種800米的狙擊手靶子,就這麽近,你湊合著打吧。”

“是,龍頭,你別誤會。”段衛兵趕緊說。龍飛虎麵無表情:“我沒誤會,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段衛兵不敢說話,“你在想,公安特警的狙擊手真的很遜,拿這樣的高精狙最遠隻打200米的靶子。”

“我……沒那意思。”

龍飛虎笑笑:“你有什麽意思,你心裏清楚—準備開始吧,從10米開始打,絕對不能打到人質,也不能脫靶。”

“準備!—”吳迪高喊。段衛兵和趙小黑分腿趴下,瞄準。“上彈匣!—10米靶—準備—”段衛兵有些不屑,趙小黑一臉認真地瞄著靶子—“砰!”一聲槍響,兩個人質靶上,匪徒都是眉心中彈。

“20米靶!—”吳迪高喊。兩人劃拉上膛,彈殼一聲輕響跳脫出來,落在地上。

……

“150米靶!—”

“砰!砰!”兩聲槍響,全部中彈。

龍飛虎站在後麵,放下望遠鏡,冷聲道:“可以了。”兩人退彈匣,站起身,段衛兵問:“怎麽?這就不比了?”龍飛虎沉聲道:“勝負已經分明,再比沒有任何意義。”段衛兵挺胸暗笑。龍飛虎站在靶紙前:“答案已經出來了,小黑虎,你贏了。”趙小黑張大了嘴。段衛兵一愣:“為什麽?我們都打準了啊?”

“看看散布麵,你根本沒有用心,越近越不用心。你知道自己可以打中,但是沒有看重任何一次射擊的機會。到了150米,你開始進入狀態,變得認真了。你是有經驗的狙擊手,知道距離越遠,彈道的不確定性更大,但是你還是沒有全力以赴。”

“可是,我還沒有輸啊?還可以繼續比啊?不是還有200米的嗎?還可以再往後放,到1000米我都不怕!”段衛兵急吼。

“對,越遠你打得越好,我剛才就說過了。你在特種部隊就是出色的狙擊手,你擅長在野外環境,千米之外取敵首級,而他根本就沒有練過,超過300米,就根本沒數了,沒打過。”

“那龍頭,我可以說你拉偏架嗎?根本就是在偏向他!”段衛兵賭氣地問。

“我沒有。”

“那為什麽不繼續比下去?”

龍飛虎轉頭看了看站成一排的隊員們:“我把你們都叫到這兒來,是想讓你們記住一點—一寸長一寸險。”隊員們一臉茫然,龍飛虎沉聲道,“我是真的很想讓你們知道這個道理。特警的執法環境也就是戰鬥環境,到底是什麽樣的?難道是真的在茫茫山林當中決戰千米之外?你們都是聰明人,我一說就應該明白,城市特警的執法環境,通常不是在山林荒野,而是在城區或者鄉鎮,總之絕大多數是在人群密集和建築密集的區域。在一個建築密集的區域,你的射擊距離到底有多遠?800米嗎?”

隊員們在思索。

“沒有,遠遠沒有。我們麵對的戰鬥環境就是幾十米甚至幾米,有時候甚至是一米。當發生劫持人質的事件,我們需要使用狙擊手的時候,萬無一失是考慮的前提—一寸長一寸險,我們的狙擊手要盡可能地靠近目標,選擇好隱蔽的狙擊陣地等待射擊的命令。這個距離往往隻有10米到50米,超過50米的時候極少,極限也就是100米。實際上,超過50米,現場指揮員就很難下達讓狙擊手射擊的命令。還有別的更保險的方式,城市建築有無數的掩體,突擊隊員可以采取各種措施盡可能地接近目標,發動突襲。這種情況下,長槍不如短槍,我相信任何一個現場指揮員,都會願意讓突擊隊靠近目標,在數米的距離短槍殲敵,解救人質。隻有在隊員們無法隱蔽接敵的情況下,譬如空曠的停車場、封閉的大廈和公車這樣的封閉交通工具等情況下,現場指揮員才會命令狙擊手果斷射殺敵人。但是,這個距離通常也不會超過150米,那太冒險了。誰敢說不會失手?—而我們不能失手。”龍飛虎拿起一顆子彈,“這是顆子彈,一旦射擊出去,就是中性的—它可能殺掉匪徒,也可能殺掉人質。我們知道這個後果,就該明白—我們不能失手,因為我們不是在戰爭當中!一槍打錯了,還可以繼續補射。我們通常隻有開一槍的機會,這一槍,太寶貴了!”龍飛虎沉吟了一下,“我們不能失手,永遠不能—我們代表著法律,代表著正義—所以我們不能失手,否則,就是法律和正義的失手。”

“龍頭,我懂了。”段衛兵胸口起伏著,穩定著自己的情緒。龍飛虎點點頭,把子彈扔給他:“沒事的時候好好想想我的話,你是很出色,但是傲氣也太盛。這不是你的錯,這跟你的出身有關係,你習慣天下第一的心態,以至於忽視了自己也是有弱點的。我們不讓你做第一狙擊手,是有原因的。”段衛兵低下頭,認真地說:“是,我一定好好反思自己。”

5

模擬訓練大廳裏,桌子上放著一枚組裝精密的定時炸彈,各種顏色的導線縱橫交錯在一起。電子屏幕上,秒表在倒數。身穿厚厚防護服的何苗拿著拆彈工具,焦急萬分地將鉗子對準了一根紅色導線,但不敢下手。他抬頭看了看電子屏幕上的秒表:03、02、01……哢嚓!—何苗一閉眼,斷然剪斷導線!—秒表歸零。何苗緊張地盯著炸彈。“噗”的一聲!炸彈內氣彈噴射出的滅火器幹粉噴了他滿頭滿身。

何苗一臉沮喪地走出訓練場,發泄似的拽下防護服頭盔,蹲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不遠處,楊震撇嘴走過來:“就你這還號稱計算機專業高才生?”何苗根本不搭理他這套,眼一橫:“計算機專業和拆彈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了!”楊震蹲下看著何苗,“你玩兒過掃雷吧?道理一樣!—膽大心細!”楊震又把一個新“炸彈”放在何苗麵前:“繼續!”

何苗惱怒地甩掉頭盔,直接上去就拆,楊震大喊一聲:“停!”何苗回頭看楊震:“悶得慌!影響視線!”楊震冷著臉上前,抓起頭盔拍了拍白粉,“咣”地使勁兒扣在何苗的腦袋上:“記住了,隻有兩種情況下,你可以不用任何防護去拆彈。第一,人命關天,來不及的時候;第二,你練到像我這麽牛的時候。”說完揚長而去。何苗愣在當場,悶頭繼續拆著炸彈。

格鬥訓練場裏,一麵大牆上掛著閃亮的銀色警徽,莊重而肅穆。幾個拳手雙手纏著散打護帶,**露著一身精壯的腱子肉,正在捉對廝殺。老隊員們圍坐在訓練導播周圍,鄭直和沈鴻飛穿著護具,戴著拳套,站在場中間對峙著。

鄭直死死地盯著沈鴻飛的眼睛,臨時充當裁判的老隊員懶洋洋地走上場:“記住這兒的規矩,拳台上麵無父子,更別說兄弟了。誰要是耍花架子、手下留情、不好好玩兒,會被我們這些老鳥活活打死的。”老隊員站在中間,豎起右手,猛地往下一劃拉:“幹!—”

兩個人瞬間撞擊到一起!

沈鴻飛猛地出拳,鄭直直接被打倒,“砰”的一聲落地!圍坐在周圍的老隊員們拍手起哄直叫好。鄭直怒火衝天地瞪著沈鴻飛,爬起來,再次撲上去!沈鴻飛出腿,腳尖帶著風直擊鄭直麵門,鄭直本能地縮拳護住,沈鴻飛虛晃一槍,一個掃堂腿上去,鄭直側倒砸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

沈鴻飛愣住,想上前去扶。老隊員一瞪眼:“幹什麽?幹什麽?退回去!”沈鴻飛無奈地退回。鄭直大口地喘著粗氣,血紅的眼睛瞪著沈鴻飛,掙紮著起身,搖晃著向前幾步,嘶吼著撲了上去,沈鴻飛措手不及,被逼得步步後退,疲於招架。

老隊員們坐在台下,不滿地警告:“沈鴻飛!你想手下留情嗎?你想被群毆嗎?”沈鴻飛瞪著鄭直,鄭直邊打邊嘶吼:“沈鴻飛!還手啊!為什麽不還手?!”鄭直一拳打在沈鴻飛的臉上,沈鴻飛向後倒下,起身。鄭直眼中冒火看著他:“你還手啊!”沈鴻飛爬起來,一腳踢向鄭直前胸,鄭直一側身,敏捷地閃過,隨即抱住沈鴻飛的右腿要往下摔。沈鴻飛腰部一轉,左腿起來直接踢向鄭直後腦。鄭直被踢中,一下子撲在地上,鼻血頃刻直往下流。鄭直爬起來,抹了一把鼻血,怒吼著再次衝上來。兩人打成一團,拳腳不長眼睛,落到身上都是帶響的,落到臉上就帶血。

坐在下麵的老隊員們看得目瞪口呆,不再起哄,各個憂心忡忡。

鄭直死死抱住沈鴻飛的腿,沈鴻飛也別住鄭直,兩個人同時倒地,在地上廝打起來!老隊員們慌了,一擁而上,死死將兩人拽開。鄭直滿臉是血,瞪著沈鴻飛—“砰!”鄭直直接後倒,沈鴻飛大驚著撲了上去,背起鄭直就往醫務所跑。

“鄭直!你堅持一下!馬上到了!”沈鴻飛滿頭大汗地背著鄭直跑著,“你小子也真是,這麽拚命幹什麽……”鄭直趴在沈鴻飛的背上,鼻子裏淌著血,忽然一把抓住沈鴻飛的肩膀:“沈鴻飛,我們是兄弟,但是我一定會戰勝你!”沈鴻飛的表情有些複雜,繼續跑:“好!我等著!你先別說話了!”

6

特警基地衛生所門口,沈鴻飛和鄭直一起走出來。鄭直頭上纏著一圈繃帶,鼻孔用紗布堵著。淩雲急匆匆地迎麵走來,看到倆人愣住了。沈鴻飛和鄭直也愣住。

“你……你怎麽來了?”沈鴻飛問。

淩雲打量著鄭直,沒好氣地說:“我聽說,你倆格鬥的時候打急了,過來看看,死人了沒有!”沈鴻飛苦笑。淩雲瞪著沈鴻飛:“沈鴻飛你可真行!都是一個戰壕裏的兄弟,你至於下死手嗎?解恨啊!”沈鴻飛百口莫辯。鄭直鼻子被塞住,有些感動地說:“師姐,不怪鴻飛,是……是我打急了。”淩雲揶揄地說:“喲,你還替他說上話了。真是一對好兄弟呀,哎!你不疼是吧?”淩雲走上去在鄭直腦袋上拍了一下。

“哎呀!疼!”鄭直慘叫一聲。淩雲轉身氣呼呼地走了:“活該你!”沈鴻飛和鄭直麵麵相覷。

沈鴻飛看鄭直:“她這是幹嗎來了?”鄭直苦笑:“損了咱倆一頓,解恨來了。”沈鴻飛嚴肅起來:“鄭直,不管怎麽說,我還得跟你道個歉,確實手重了。”鄭直一瞪眼:“少來這套!我還沒服你呢,回頭繼續!”說完大步朝前走了。

“鄭直!”沈鴻飛追上去,鄭直詫異地扭頭看著沈鴻飛。沈鴻飛揚起拳頭:“你要是還能堅持,咱倆再比畫比畫,我教你。”鄭直笑著回身走向沈鴻飛:“你就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啊?”沈鴻飛笑:“我教會了你,萬一哪天我被歹徒給困住了,你好去救我呀!”鄭直一笑,一把攬住沈鴻飛的脖子:“行啊!為了你將來的生命安全,我不恥下問一回!”兩人親兄熱弟似的摟著走了。醫務所不遠處,淩雲藏在樹後麵,目瞪口呆地看著走遠的倆人,嗔怪地罵了一句:“神經病啊……”

特警基地訓練場,吳迪一溜小跑地追著左燕,手裏揚著寫好的檢查:“燕兒!燕兒?你等等啊!我專門寫的檢查,老深刻了,你好歹看看啊?”左燕賭氣地頭也不回:“我不看!”

“你不看我就給你念。檢查……我,吳迪……”

左燕停下腳步看著吳迪。吳迪不念了,掏心掏肺地說:“燕兒,對不起,我錯了還不行嗎?那天我確實心情很不好。我們四個老同誌外帶一條狗,被幾個菜鳥給捆上了,你說這事兒多丟人啊,太沒麵子了。”

“你覺得沒麵子,那你怎麽不想想我呀?都說了,大家都帶著老公和男朋友,結果人家都成雙入對的,就我一個人單練。我的麵子往哪兒擱呀?”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吳迪哀號著求饒,“要不這樣,你再邀請這些同學聚一場,我埋單!到時候我好好捯飭捯飭,我把臉麵給你爭回來。”左燕瞪著吳迪。吳迪立正:“你應該對我有信心吧?這小夥子往這兒一站,不怒自威呀!”左燕破涕而笑,給了吳迪一拳:“臭美吧你!”

左燕走了。吳迪得意地笑,大聲喊:“燕兒!那你原諒我了嗎?這檢查你還沒看呢?”

“你留著自勉吧!”

“行!我回去裱起來,沒事兒我就看,吸取教訓……”吳迪甜蜜地看著左燕走遠,得意地揚了揚檢查。一回頭,猛然看到龍飛虎站在身後不遠處,嚇了一跳。

龍飛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吳迪訕訕地走到近前:“龍頭。”龍飛虎看著吳迪:“吳迪,你也太賤了吧?太給突擊隊丟人了,我都不忍心看。”吳迪尷尬地低下頭:“對不起龍頭,我這……是有點兒賤,可是沒招兒啊,我是真喜歡她……龍頭,我向您保證,等我們結了婚,我會把尊嚴給爭回來的!”龍飛虎撇嘴:“得了吧!結了婚你指不定什麽樣兒呢!”吳迪尷尬地笑。龍飛虎一伸手:“檢查我看看?”吳迪大驚,連忙把檢查放到背後。

“幹嗎呀?我學習學習,我得給我女兒寫檢查了。”

吳迪窘迫地說:“龍頭,您還是別看了。”

“為什麽?”

吳迪擠出倆字兒:“更賤……”

“滾!”龍飛虎怒吼,吳迪撒腿跑了。龍飛虎笑著望著吳迪的背影,忽然嚴肅起來,無限感慨。

7

夜晚,秦朗坐在臥室的書桌前,筆記本旁邊放著一杯咖啡,正全神貫注地瀏覽著公司的財務報表。突然,屏幕上的一組數據引起了他的注意。這是一組巨額的交易數字,秦朗看了看這家公司的名字,寫著卓婭集團。秦朗皺眉,又仔細看了看其他幾組數據,公司每年的營業額高達幾十億,但這一連串的巨額數字在秦朗看來似乎不太正常。秦朗想了想,右手輕點鍵盤,將卓婭集團的這幾組數據單獨拉出來匯總。

客廳傳來輕輕的關門聲,秦朗一愣,連忙起身走出臥室。看見路瑤疲憊地換鞋。路瑤看他:“你還沒睡呢?”秦朗熱情地走過去:“哦,我看看公司的報表,順便等你。我給你熱飯去。”

“老秦。”秦朗正往廚房走去,路瑤突然叫住他。秦朗回頭:“怎麽了?”路瑤溫柔地一笑:“別費事了,我吃塊麵包就行了。”

“那怎麽行呢,你累了一天了……”

“沒事兒,你也挺辛苦的。不用管我了。”

秦朗有些不快,轉身走過來,看著路瑤:“路瑤,你看……咱們在一起也有半年多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路瑤目光一動:“感覺什麽?”秦朗抬頭看著路瑤,“我總感覺,我們之間還是有一種隔閡。這種隔閡……我也說不太清楚,這麽說吧,我覺得你跟我太客氣了,而這種客氣,在戀人之間來說就有些奇怪。”路瑤的表情有些複雜,笑笑:“大概是性格的原因吧,我這人……就這樣,老秦,你想多了。”秦朗歎息著看著路瑤:“但願吧。”路瑤躲過秦朗的目光:“對了,莎莎睡了沒有?”秦朗苦笑:“我哪兒知道啊。”路瑤一愣。秦朗無奈地說:“下午一回家,就跑進自己房間了。我喊她吃飯,也不理我,好說歹說送進去一點兒吃的,差點兒沒跟我急眼。莎莎說了,她的房間永遠不許我踏進一步!飯也沒吃!”路瑤有些歉意地往樓上走:“這孩子……我去看看她!”秦朗苦笑地看著路瑤的背影,歎息了一聲。

台燈下,莎莎正用龍飛虎送她的電腦,聚精會神地和一個剛認識的網友聊著天。路瑤敲門,莎莎一驚,“啪”的一聲合上筆記本,關上台燈,這才踢踏著拖鞋走到門口,睡眼惺忪地打開門:“媽!你幹嗎呀?我正睡著呢。”路瑤站在門口看著女兒:“秦叔叔說你沒吃晚飯?”莎莎不滿地噘嘴:“就知道他會告狀!”

“莎莎,秦叔叔告訴媽媽,是為了你好。”路瑤說,“走,下去跟我一塊兒吃點兒。”

“哎呀,我不餓,我困著呢!”說著,莎莎跑到**,蓋上被子,“媽,晚安!”路瑤有些不快,走到床前,掀起被子:“莎莎!媽媽想問你,你到底要和秦叔叔冷戰到什麽時候?”莎莎坐起來,瞪著路瑤:“媽!如果您覺得我的存在打擾了您和那個姓秦的過日子,您隨時可以把我送到爸爸那兒去!”路瑤氣惱地起身抬起手,莎莎眼睛裏泛著淚花:“媽!你打吧!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接受另外一個人當我的爸爸!”

路瑤的眼淚淌下來,緩緩放下手:“我倒是想把你送到你爸爸那兒去呢!他有時間管你嗎?他連他自己都照顧不好!”路瑤的表情有些複雜。莎莎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媽,您還心疼爸爸呢?”路瑤一驚,慌張地一把將莎莎推倒在**,把被子給她蓋上:“你愛吃不吃吧!”說完路瑤匆匆走出臥室。黑暗裏,莎莎瞪著眼,輕手輕腳地從**爬起來,打開電腦。

8

突擊隊大樓門口,段衛兵拎著一桶水唰地倒在突擊車上,抬頭望天:“你說我們這是要洗到什麽時候啊?”趙小黑幹勁十足,拿著抹布熱火朝天地擦著車:“俺現在閉著眼都能把這車擦得跟鏡子似的!”陶靜高興地擦著車,何苗看她:“你怎麽那麽高興啊?”陶靜笑:“不然呢?我半天去醫院當醫生,半天在這兒洗車,又當白領又當藍領,我都差點兒忘了,我還穿著警服呢!”淩雲湊過來,低聲說:“我都不敢跟我媽說我在特警隊天天洗車。”沈鴻飛看著隊員們:“我說你們怎麽那麽多怪話,不趕緊洗幹淨,又得罰我們了!”大家都不說話了,加快速度,悶頭洗車。

突然,一陣尖厲的戰鬥警報驟然響起,隊員們都站起身,趙小黑納悶兒:“什麽情況?”陶靜耳尖,聽著臉色一變:“突擊隊的一級戰鬥警報?”沈鴻飛沒說話,思索著。

突擊大隊的樓道裏,猛虎隊員們全副武裝快速下樓,緊急列隊集合。大樓前,小虎隊們眼睜睜地看著老隊員們噌地跑出來,吳迪一把推開段衛兵跳上車:“閃開,都邊兒去!”

車場裏,警燈閃爍,數輛警車幾乎同時發動,轟鳴聲四起。龍飛虎身著黑色特警作戰服,親自帶隊:“現場情況怎麽樣?”雷愷一臉嚴肅:“最新的警情還沒傳輸過來。”龍飛虎點頭,正要踏上車,沈鴻飛突然高喊:“龍頭!—”正在上車的龍飛虎停住腳,轉身:“什麽事?我這要出警。”

“報告—小虎隊請求參與這次行動!”沈鴻飛立正高喊。隊員們也都是一臉激動地看著龍飛虎。龍飛虎看看雷愷,雷愷笑笑:“小虎崽子們按不住了!”龍飛虎也笑:“去取武器裝備,會告訴你們到哪兒會合。”小虎隊一聽,歡呼著把抹布扔上了天,撒丫子跑了。

裝備槍械庫裏,小虎隊衝進來,沈鴻飛高喊:“快!速度快!別趕不上熱乎飯!”隊員們抓起戰術背心就往身上套,陶靜手忙腳亂,何苗一臉嫌棄地幫她把背心係好。淩雲檢查著手槍,手有點哆嗦,沈鴻飛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彈匣推進手槍。

大街上,沈鴻飛等人緊張地坐在一輛裝甲車裏,段衛兵坐在隊列最前麵,看著大家正襟危坐:“我說你們都這麽坐著不累啊?放鬆,這樣坐著,一會兒到現場就累屁了,還談什麽行動?”沈鴻飛也沒那麽緊張,笑:“第一次都是這樣的吧?”趙小黑憋得臉紅,喘了口氣,撫摸著黑色的高精狙:“哎呀,你們一說,俺可算喘口氣了!”陶靜緊張到不行,手哆嗦著把口香糖塞進嘴裏,用牙狠狠地咬住。

大街上,特警車隊閃著警燈風馳電掣,沈文津加快速度,拉響了警報器,車隊在一片尖厲的警報聲中疾馳掠過。

一座居民樓,樓下拉著黃色的警戒線,幾輛警車依次停靠在旁邊,派出所的民警們焦急地維護著現場秩序,不少看熱鬧的群眾在警戒線外伸長脖子圍觀。重案組的便衣偵察車閃著警燈,戛然而止,路瑤和幾名重案組成員匆匆走下車。組員打開後備廂,取出防彈背心,拿起後備廂槍箱裏麵的長槍跟過去。

警戒區內,派出所所長焦急地迎上去:“路組長!你們來了!”

“張所長,什麽情況?”

張所指著樓上:“五樓,502,現在能確定的是歹徒隻有一個人,手裏有槍,還有一把匕首。被他劫持的是一個老太太,還有一個小女孩。”

“情況怎麽確定的?實地觀察過嗎?”路瑤問。

“鄰居聽到哭喊聲,報了警,我們趕到之後,窗簾還沒拉上,所以我們從對麵樓看到了裏麵的情況。”張所說,“歹徒有三十多歲,身高得一米八以上,挺魁梧的,他把一老一小全都反綁了,一手拿著一把五連發鋼珠手槍,一手拿著一把大約三十厘米的匕首,他看到我們之後馬上就把燈關了。任憑我們怎麽喊話也不回應。我們沒辦法,就趕緊向上級報告了。”

“屋裏的電話呢?”

“手機全部關機,固定電話打不通,看來是把線給拔了。”

“我們得想辦法和裏麵的人聯係上,知道他的訴求,才知道弱點是什麽。”路瑤皺著眉頭看看居民樓,想了想,拽過一個民警手裏的擴音喇叭,打開開關:“502裏麵的人聽著!我是東海市公安局重案組組長,現在現場由我指揮!你有什麽條件,可以告訴我!”—歹徒沒有回應。組員們持槍戒備著。路瑤繼續喊:“為什麽不說話?難道你一點兒訴求都沒有嗎?”—“啪”的一聲槍響!502的一麵玻璃窗應聲而碎,碎玻璃碴冰雹似的往下掉!路瑤急忙閃避拔出槍。

“什麽他媽的組長?!滾蛋!老子要跟你們局長談!”502裏傳出惡狠狠的聲音。路瑤臉色一變,拿起高音喇叭:“我會和上級溝通!你不要傷害人質,我們還有的談!”

這時,特警車隊遠遠地駛來,一個急刹車停住了。

502的客廳裏,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滿臉淚痕,嘴裏塞著破布,被五花大綁地扔在沙發上蜷縮著,老太太也是一臉驚恐地被反綁著。歹徒滿臉大汗地倚靠在窗簾前,小心地掀起窗簾一角:“媽的,騙老子!把特警隊找來了!”歹徒走過去,一把抓起小姑娘,推到窗前,躲在小女孩後麵:“聽著—我知道特警隊來了!我不怕你們—你們敢衝進來,老子和這一老一小同歸於盡!”

樓下,路瑤拿起喇叭:“你不要衝動!發生這樣的事情,特警隊肯定會到,但是我們已經報告了上級,上級也在路上!”

“我們會想辦法的!……”

龍飛虎走過去,一把搶過路瑤手裏的高音喇叭,關掉開關:“按照反恐處突發應急預案,現場指揮權現在由猛虎突擊隊接管。請把調查出來的背景資料給我們,我會妥善處理劫持人質事件。”路瑤眼裏冒火,剛想說什麽,雷愷走過來:“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吧,路組長,你的特長是破案,我們是搞行動的行家。”路瑤看了一眼龍飛虎,不吭聲了。

這時,小劉拿著電腦跑過來:“沈建民,上個月剛剛出獄,罪名是搶劫,判了五年。他搶劫的就是這家的老太太。”

“報複。”雷愷說。

龍飛虎點頭,神色嚴肅。沈建民在上麵喊:“你們局長呢?現在來跟我談!”龍飛虎拿起高音喇叭,打開開關:“局長來不了了!”

“你是誰?!”

“我是東海市特警支隊猛虎反恐突擊隊隊長龍飛虎!你該知道你麵對的是什麽人,聰明點就放下武器,出來投降,我們會跟法院說明情況,寬大處理。負隅頑抗是沒有出路的,隻有死路一條!”

“他媽的你唬我!”

“這是最後的警告!”

“老子先殺了她們!”

路瑤急了:“你在幹什麽?!”雷愷抓住她:“他心裏有數。”

“可是他在激怒犯罪嫌疑人啊!”

“先激怒,再緩和,然後再激怒,再緩和,讓犯罪嫌疑人的心跳時快時慢,供血忽快忽慢,心理影響到生理,很快就會產生疲憊感,當他感覺到疲憊體力不支時,警惕性會大大降低,我們的機會就來了。”雷愷說,路瑤聽得一愣一愣的。龍飛虎拿著高音喇叭:“隻要你動手,你必死無疑!所以你肯定想和我談談!”

“我不和你談,我要見公安局長!”

“死了這條心吧,局長是不會跟你談的,你隻能跟我談。我給你考慮的時間,一會兒我到屋門口和你談,這樣談大家都沒得緩和,警察也得要麵子對不對?”

“你要是敢進來,我就殺人!”

“你要是敢殺人,我就進去!成交嗎?”

沈建民想了想:“好!那你上來吧!”龍飛虎丟下高音喇叭,打開耳麥問吳迪:“小飛蟲,有機會沒有?”吳迪趴在對麵樓頂,眼睛抵著瞄準鏡:“不行,打不著,他躲在人質後麵。”楊震也趴在旁邊,放下望遠鏡:“角度也不好。”

“好,你們注意觀察,找到機會可以果斷射擊。”

“明確。”吳迪和楊震同聲報告。

“走吧,我們上去。”龍飛虎麵色冷峻,帶著雷愷、鐵行等人進了樓道。

9

房間裏,沈建民側耳貼在門上,仔細地聽著外麵的動靜。五樓樓道裏,幾個民警和便衣隱蔽在拐角處,龍飛虎靠在門側:“沈建民,我是龍飛虎,我已經在門外了。”

“我說過了,你不傷害人質,我們就不會進去。現在,你要讓我知道人質是不是安全。我必須要確定人質是不是安全,才能繼續下一步。”龍飛虎麵色冷峻。

“下一步是什麽?”

“談判,或者突擊。”

“你休想把她們救出去!”

“那我們還談什麽?你開槍打死她們,我們衝進去打死你,一了百了,也不耽誤我吃午飯。”

“他媽的現在我就宰了她們!”

“你宰,馬上我就打死你。”

屋子裏一片沉默。

“你到底想怎麽樣?!”沈建民有些歇斯底裏。

“我們是來解決這個麻煩的,對你對我,這都是一個麻煩。把這個麻煩解決掉,最好的結果是大家都活命,要不然,你殺了她們,我們殺了你,全死光。對你有好處嗎?”

“那對你有好處嗎?!”

“沒好處,但是也沒壞處。”龍飛虎淡淡地說,“救不出的人質是有的,也不至於撤了我的職,隻是少立一次功。我能當上突擊隊的隊長,功也夠多了,多一個少一個對我來說無所謂。但是這對你很有所謂,要麽死,要麽活,你自己看呢?”

沈建民大口地呼吸著,不停地流著汗。

“如果你想死,那我們就沒得談,如果你想活,我們還能談談看。”

“我要見你們局長!”

龍飛虎冷笑:“這個你就別做夢了,你隻能見我,這是程序規定的。不然誰都動不動見局長,局長還辦不辦公了?等哪天我當了局長,如果你還活著,想見見我倒是可以的,我帶隻燒雞去看看你,怎麽樣?”

“你是想讓我繳械投降?”

“你以為你還有什麽活命的機會?你自己也看見了,樓上樓下到處都是我的人,他們帶著武器上著子彈就是為了打死你。現在隻有我可憐你,希望你能活下來,好死不如賴活著,對吧?我要是下命令,會有一萬種方法搞死你!你信不信?”沈建民貼在門口,冷汗直冒。龍飛虎緩和了下語氣,“我知道你在思考怎麽樣對你最有利。放下武器,出來投降,肯定是最好的結果,對你對我都是。”

“你癡心妄想!我再也不想回牢裏麵去了!”

“那你說,你想怎麽解決?”

“給我一架直升機,我要飛到境外去!否則,我就殺掉人質!先從老的開始!”沈建民舉槍對準老太太,老太太驚恐地搖頭。

“好吧,我可以向上級匯報,但是在匯報以前,我必須要親眼看看人質。”

“怎麽看?”

“你把門打開,我看看。”

“別做夢了!”

“打開一條縫就可以。”

沈建民猶豫著。

對麵樓頂,吳迪和楊震扛著攀登索降裝備走到樓邊,固定好繩索,拿著短槍開始慢慢往下滑。沈建民還在猶豫,龍飛虎問:“怎麽樣?你考慮好沒有?”

屋子裏,沈建民走過去,一把抓住老太太:“好,我讓你看看!但是你不許耍花樣!隻要你敢推門進來,我就開槍!”

“成交,我向你保證,不會進去!”

沈建民將兩人推在門口,雷愷觀察著,用手語示意沈建民的位置。沈文津會意地來回調動著射擊點。沈建民把兩人推在門縫處,慢慢地打開門縫。小女孩被推了出來,一臉驚恐地看著龍飛虎。沈建民躲在老太太身後:“現在可以了吧?”

“可以。”

沈建民把老太太推開,還沒來得及動,龍飛虎突然向左一閃,沈文津果斷地扣動扳機—砰!沈建民眉心中彈,猝然倒下。龍飛虎一腳踹開門,同時手槍已經拔出上膛,對準地上的沈建民砰砰連續兩槍補射,雷愷等人迅速衝進來,解救人質,現場一片忙亂。

居民樓外,吳迪和楊震還懸空吊著。吳迪一臉輕鬆:“沒我們事兒了。”楊震看看天,又看看吳迪:“上去還是下去?”吳迪翻著白眼看他:“下去了誰上去收繩子?”楊震不滿地抓緊攀登繩:“早知道找個新人在上麵了!”兩人插好手槍,快速往樓頂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