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1

叢林裏,硝煙還在遠處彌漫。石磊靜靜地躺在地上,睜著眼。黃寶貴跪在旁邊,泣不成聲。隊員們圍站在旁邊,低頭默哀。高勝寒摘掉帽子,久久不能作聲。空中,直升機機群壓低,在空中懸停,崔華盾坐在駕駛艙,臉色陰沉,淚水滑落。營地上,馬路舉起槍口,朝著天空,隊員們也默默地舉起手中的衝鋒槍對天70度角齊聲射擊——“嗒嗒嗒嗒……”槍聲震耳欲聾,在山間回響,槍口噴出的烈焰映亮了隊員們的淚眼,也呼喚著自己戰友的英魂。

武直-8B從城市上空飛速掠過,大街上,車水馬龍的人流車流來往穿梭,剛才的激戰似乎一點也沒有影響到它。駕駛艙裏,龍丹丹奄奄一息地躺在擔架上,身上裹著保溫膜。郝玲玲拿著吊瓶給她輸液,趙小丫在給她做緊急醫療。李珊掀開她的眼皮檢查:“生命體征完好!我們還需要多久?”王星坐在後麵,凝視著龍丹丹,臉上都是眼淚。飛行員加速,直升機在空中疾馳而過。

2

手術室門口,龍丹丹的擔架車推了進去。李珊和郝玲玲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時,李珊的電話振動,她拿起來,大驚失色,眼淚瞬間落下來。郝玲玲納悶兒地問她:“怎麽了?”李珊說不下去:“石頭他……石頭他……他犧牲了……”

一個晴天霹靂就直接劈在王星的頭頂,他站在手術室門口徹底驚呆了,腿像灌了鉛似的,一步也邁不動。

3

營地裏,直升機機群低空盤旋,颶風吹起軍旗的一角,呼啦啦響。追悼大廳一片肅然,石磊身著常服,一麵鮮紅的軍旗覆蓋在身上。黃寶貴單膝跪地,泣不成聲,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一束百合靜靜地躺在石磊的臉邊。門口,石英和父親推著輪椅,旅長王浩和政委秦明走過去,緊緊握住老人的手,石頭父親坐在輪椅上老淚縱橫。

追悼大廳裏一片悲傷,官兵們肅立站著。旅長王浩滿懷悲傷地走到隊列前,心情悲痛:“今天,是一個悲痛的時刻。我們送別了一位年輕的戰友,一名優秀的戰士,他年輕的生命,融入到這麵鮮紅的軍旗當中,融入到我們偉大的事業當中。一切為了勝利,而勝利的代價,卻是如此的昂貴。”在場的官兵們都注視著他。

“我們失去了石磊,這名忠誠的解放軍戰士,我們的心情無比的沉痛。但是我們在悲痛的同時,也要牢牢記住,我們的烈士是為了信仰和誓言光榮犧牲的!這個信仰和誓言,就是烈士的生命,我們會永遠記住烈士,永遠銘記我們的信仰和誓言!為了我們的信仰和誓言,為了烈士未竟的事業——同誌們,你們準備好了嗎?”

“時刻準備著!”官兵們聲如洪鍾,高聲怒吼。

石英推著輪椅,望著哥哥的黑白照片。石磊父親坐輪椅上,淚流滿麵。他知道,兒子走得值,如果他的親生父親知道,也會為他的兒子感到驕傲。老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追悼大廳外,政委握著老人的手:“你們還有什麽要求,盡管提,隻要我們旅能做到的,一定會全力以赴。”石頭父親搖頭:“沒有了,人都走了,還能有什麽要求呢……”旅長王浩忍痛,將一枚閃著金光的一等功軍功章遞到老人麵前:“這是石磊同誌的軍功章,你們把它收好吧。”石磊父親拿過軍功章,突然放聲大哭:“你咋就走了呢?你咋就走了呢?”曾紫陌連忙攙扶著石父,也是淚流滿麵。

“俺想當兵!”石英哭著,所有人都看她。石英眼神堅定:“俺能不能當兵?俺就這一個要求!俺想給俺哥哥報仇!俺想到俺哥哥生前的部隊去!”

王浩和秦明互相看看,都向看高勝寒。

“你的哥哥是一個優秀的空降救援突擊隊員,他是經過層層選拔才加入霹靂火的。”高勝寒說,“從情理上來說,霹靂火應該答應你的這個要求,這是必須答應的——但是,沒有經過嚴格訓練和層層選拔,是不能勝任霹靂火的戰鬥的。”高勝寒看了一眼旅長和政委,“我相信,旅長和政委已經同意你參軍入伍到飛虎旅的要求,但是能否進入霹靂火,還需要看你個人的努力。”石英流著眼淚笑著:“謝謝,謝謝……”

4

東南亞一片獨特的熱帶叢林,一座豪華的歐式度假村隱隱坐落在海邊,周邊遍布著茂密的椰樹林。白色的海灘上,海水印映著陽光熠熠生輝,穿著比基尼的外國美女們扭著腰身來回走過。在一幢白色別墅的遊泳池邊,白鯨不亦樂乎地吃著臭豆腐,身邊的保鏢悄悄皺眉,捂著鼻子。白鯨戴著大墨鏡:“這你不懂了,臭豆腐才是天下的美味!哎呦哎呦!真香啊!”

這時,石斑魚走過來,低頭俯在白鯨耳邊:“黑鯊出事了。”白鯨停了一下,取下墨鏡看她。石斑魚小心翼翼:“黑鯊他……他的基地,被連鍋端了。”

“我們抓的那個女的呢?”白鯨問。

“被高勝寒的特戰分隊救走了。”

“高勝寒?怎麽又是高勝寒?”白鯨眼裏冒火,“當年殺錯了人,真的是一個遺憾。後麵就沒有機會下手了,沒想到今天又成為我們的死敵。”

“高勝寒現在是解放軍新成立的霹靂火空降戰術救援突擊隊的隊長。”白鯨沒作聲,石斑魚小心翼翼地說,“我去想辦法做了他?”白鯨苦笑:“談何容易啊。在中國境內做掉他太難了,上次還是偶然的機會。結果誰也沒想到,去接孩子的不是高勝寒,而是他老婆。”

“現在他和我們可是有了殺妻之恨了。”

“你不了解高勝寒,他這樣的人,不會被個人恩怨所左右。不管殺不殺他老婆,他都是我們的死對頭。我一直躲避高勝寒,不是因為殺了他老婆。”

“那是?”

“是因為他確實很難對付,是我所知道的最出色的特戰隊員。哎,很可惜啊,他軟硬不吃。”

“我倒是想見識見識,這個高勝寒有多厲害!”石斑魚眼露凶光。白鯨看她:“你不是他的對手。我還沒見過這麽厲害的人,從來沒有。”石斑魚不服氣:“我會讓他知道厲害的!”白鯨看她一眼,笑了笑:“黑鯊也這麽說過,現在,成了階下囚。”

5

夜深人靜,訓練場上一片寂靜。謝思瀟心事重重地獨自走著,王星從後麵大步追上來:“我想和你談談。”說著看看周圍:“我們換個地方談吧。”謝思瀟似乎早有準備,平靜地說:“就這兒吧,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嗎?”

“我……我想和你談談……龍丹丹,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叫龍丹丹,但是她跟我說她叫龍丹丹,我想跟你談談……關於她的事。”王星有些語無倫次。

“談吧,我聽著呢。”謝思瀟還是很平靜。

“我,我要跟你說實話……”王星咬咬牙,“我向你承認,那鑽戒,不是打算送給你的。”謝思瀟不吭聲。王星內疚地看著她:“你罵我也好,打我也罷……我……我開始想娶的,確實不是你。對不起,但是我必須要對你說實話。”謝思瀟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從兜裏拿出那枚鑽戒,愣愣地看著,突然把鑽戒一把塞給王星。

“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謝思瀟流著眼淚,轉身就走,王星在後麵喊,“哎!我還沒說呢!”謝思瀟捂著嘴:“我不想聽!”說著跑遠了。王星拿著那枚鑽戒,愣在原地。

謝思瀟跑到一片空曠的草地上,一屁股坐下,失聲痛哭。良久,曾紫陌悄悄地走過去,一張手絹遞過去:“擦擦吧。”謝思瀟抬眼,奪過手絹,埋頭哭起來。

“哎!沒想到你也這麽糾結啊。”曾紫陌在旁邊坐下來。

“我怎麽辦?我隻能成全他們啊!本身就是我不對啊!他真的很愛她啊!”

“你總得相信自己吧?也得相信他,他應該還不是那種人。”

“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他還愛著她……”

“也沒有那麽複雜吧,畢竟她身處險境,正常人,都會牽掛她的。”

“可是他確實愛著她,我感覺得到。”

曾紫陌苦笑:“愛過,愛著,對他來說,應該是已經區分清楚了吧?”謝思瀟止住哭:“海豚,我不是吃醋,我是……她也是苦命人好吧?我是覺得,如果007真的和她……也不一定不是好事啊!”

“你天天勸我,勸得那麽明白的,怎麽到你自己就糊塗了呢?你自己都說過,愛不是讓來的,是爭取來的。怎麽輪到你自己,就忘了呢?”

“我……”謝思瀟語塞。曾紫陌歎了一口氣看她:“哎,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你怎麽不跟他談談呢?”

“剛才他想找我談,我不想跟他談,我把鑽戒還給他了。”

“為什麽?”

“本來他就不是給我買的,他自己都承認了!開始想娶的那個人不是我!”

曾紫陌笑:“你啊!你啊!傻丫頭!開始想娶,‘開始’兩個字你都不會理解。你好歹也聽他說說嘛,對不對?總是要給人家一個解釋的機會,感情這種事,不是說一就是一,理清楚不就得了。”謝思瀟歎了一口氣,望向遠方:“等等再說吧,也許他還沒想好呢。”

6

“又請假?”高勝寒盯著王星,王星有些訕訕地說:“我……總不能把她丟下不管吧?”高勝寒看她:“你管得了她嗎?”王星語塞。高勝寒說:“她不歸你管,她是三局的人。”

“我知道……我是想去看看她。”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王星不解:“什麽怎麽想的?”

“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亂,但是作為男人,一個成年男人,一個負責的男人,有些事,你得想清楚。”

“我明白,飛狼……”王星低下頭,“正因為我是一個成年男人,一個負責任的男人,我才應該去看看她。換了你,你能無視她的死活嗎?不管她的情況怎麽樣,三局都不會告訴我們的,對不對?除了我自己去,我還能有什麽辦法知道她的情況?我得去,好歹我得知道她能不能好起來。她好起來,我就放心了。”

“如果她好不起來呢?”高勝寒看他。

“我想娶她。”

“什麽意思?”

“如果她好不起來,她總是需要人照顧的,她是個英雄,總不能讓英雄孤苦伶仃吧?”

“感情的事,尤其涉及婚姻和家庭,可真不是一時衝動。更不能靠英雄主義的犧牲,那是不可能有幸福的。”

“不是英雄主義的犧牲,我考慮過。”

“你對我的學生怎麽交代?”

“我不能把自己劈成兩半吧?如果我必須要對不起一個人,那就隻能選抵抗力更強的那個人。”

“這種事,我也沒辦法勸你,你自己考慮清楚吧。不要著急,不要衝動,先放一放,就是你想和她結婚,也得等她身體恢複好一點吧?先別隨便張嘴說這事,話到嗓子眼兒先轉三圈,這一出口,可就真的不好改了。”高勝寒說。

“飛狼,你在擔心什麽?”

“我所經曆過的,不希望你再經曆了。”高勝寒說,“我對你有希望,雖然你身上還有很多毛刺,但是你具備一個出色特戰指揮員的潛質。我想對你說的是,我不可能當一輩子霹靂火的突擊隊長,你還有發展的空間。”王星一愣,真的呆住了。

“我還能帶一段時間隊伍,這段時間對你來說很重要,你要迅速成長起來。”

“你,你要走?”王星還沒反應過來。高勝寒笑笑:“難道說我永遠不升職了?”王星趕緊搖頭:“不是……我,我還真沒想過,霹靂火沒有你的時候。”

“霹靂火不是我的霹靂火,是解放軍的霹靂火。我已經接到上級的命令,讓我去國防大學學習,這是第二次了。”

王星看他:“你要高升了?”

“我現在走不了。這種情況,我怎麽走呢?”

“可是我也撐不起這場子啊?我自己幾斤幾兩,我還是知道的!”王星低下頭。高勝寒拍拍他的肩膀:“迅速成長起來吧,我一直在等著你長大的那天——所以你該知道,我不希望你的個人感情太複雜,這片天空,未來還需要你撐起來。”

“我……我沒那個能力。”

“這不是我想聽到的,我印象當中的你,不是這麽懦弱吧?”

“這真不是懦弱,是我知道自己怎麽回事。我怕我不行……”

“我給你成長的時間和空間,你自己也要珍惜這個機會。記住,突擊隊員的字典裏麵沒有‘不行’兩個字。”高勝寒拿過假條,唰唰地簽了字:“我給你準假,你自己要處理好。”

“是。”

“我相信,你有這個智商和情商,不要超假,去吧。”王星敬禮,轉身跑了。高勝寒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7

宿舍裏,黃寶貴呆呆地看著對麵空著的床鋪。床鋪整理得很幹淨,黑白的石磊微笑著掛在牆上。這時,馬路端著一碗掛麵走進來:“嗯?黃牛,你怎麽不去吃飯?”黃寶貴趕緊擦擦眼淚:“我不餓。”

“你得吃點啊,回來以後,一直沒吃飯。”

黃寶貴的眼淚下來了:“我們一起當兵,一起站崗……是我的錯,沒保護好他……”馬路走過去:“我理解你,但是你也不能老這麽想。戰鬥當中,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老自責。”黃寶貴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哭腔:“士官長,黑馬,我……我是真的很內疚,他怎麽就不在了呢?”馬路抱住他,安慰著:“你要堅強,石頭他……他不想看見你這樣……”話沒說完,他自己的眼淚也落下來了。對麵,石磊微笑著看著兩人。

辦公室,曾紫陌推門走進來,高勝寒換好便服:“你得替我下。”曾紫陌問:“嗯?你要出去?”高勝寒的喉頭囁嚅著:“……我得去看看藍妞的媽媽。我得讓她知道,凶手已經繩之以法。”曾紫陌點頭:“……我明白。”高勝寒走到門口,轉過身:“我已經跟旅長請過假了,如果有什麽緊急情況打我的電話。”

“好的,你去吧。”

高勝寒走了兩步,又停住腳:“等我回來,我有話對你說。”曾紫陌點頭:“嗯,我等你。”高勝寒看看她,轉身出去了。曾紫陌長出一口氣,有些緊張,卻也如釋重負。

8

高勝寒從學校接上藍妞,藍妞坐在副駕上回頭一看,高勝寒的軍裝掛在車後備廂,整個車的後座放著滿滿的百合花。藍妞睜大眼睛問:“爸爸,我們去哪兒啊?”高勝寒擠出一絲笑:“我們……去看媽媽。”

“媽媽?媽媽在哪兒?”藍妞問。高勝寒的表情很複雜:“是爸爸不好,一直沒帶你去看過媽媽。藍妞,以後,爸爸經常帶你去看媽媽,好嗎?”藍妞懂事地點點頭。

高速路上,高勝寒的越野車疾馳而過。父女倆默默無言。一朵小白花戴在藍妞的胸口,藍妞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滴在小白花上。高勝寒不說話,繼續開車。

狼牙基地,軍旗飄舞。高勝寒駕車停在大門口,哨兵走過來,高勝寒把軍官證遞過去。

“飛狼?又見麵了!你調回來了?”哨兵說。

“沒有。”

哨兵看看車裏麵,看見藍妞,還有她胸前的小白花,瞬間明白了。拿過證件跑回去:“放行。”路障被拉開,越野車疾馳開進。

狼牙烈士陵園,一片靜謐。兩個禮兵手持56半自動步槍肅穆站崗,墓群裏整齊地立著一排排墓碑,長明火靜靜地在燃燒。高勝寒換好常服,藍妞的手裏捧著一大束肅然的百合花,父女倆靜靜地站在墓碑前。墓碑上,照片上的何衛華微笑著看著他們。

藍妞抽泣著,高勝寒注視著何衛華的照片。何衛華帶著笑容,穿著常服。

“今天我帶女兒來看你了,她是第一次來……對不起,我耽擱太久了……是因為,是因為……我沒有找到凶手,我不知道該怎麽……怎麽帶女兒來麵對你……”高勝寒說不下去了,忍住眼淚深呼吸。藍妞抽泣著,一把跑住墓碑:“媽媽,我好想你……”高勝寒忍住眼淚哽咽著:“凶手……抓住了……”高勝寒說不下去了,藍妞痛苦地哭泣著。

9

機場上,趙小丫和郝玲玲坐在草地上,都很難過。郝玲玲抬頭望天,歎息一聲:“石頭沒了,真的是空空****的。不知道我們還能為他家人做點什麽。”趙小丫說:“我們晚上去招待所看看他爸和妹妹吧。”郝玲玲點點頭,這時,許飛從遠處走過來。郝玲玲納悶兒:“嗯?呆鳥怎麽到這兒來了?”許飛在招手:“你們倆在這兒呢?”趙小丫看他:“你怎麽來了?”

“那什麽,我有事找你。”許飛笑笑。

“找我?”

郝玲玲站起身:“啊,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說完轉身跑了。趙小丫有些尷尬地站起身:“怎麽了?你說,什麽事?”

“我有個東西送給你。”說著許飛掏出自己的飛行員資格證章。趙小丫納悶兒:“這個?你?”許飛眨巴著眼,笑笑:“我也沒什麽別的可以送你的,想來想去,這個對你應該有特殊意義。”

“可這是你自己得來的啊?你為什麽送給我?”

“對,這是飛行員的至高榮譽。”許飛說,“——因為,這是你參軍的理由。”說著把飛行員資格證章放在趙小丫手裏。趙小丫有些感動:“謝謝你……”

“不用謝,我這段時間過得很不好,哪方麵都覺得失落。我應該謝謝你,是你讓我想起自己曾經的熱血和青春。我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從軍的方向。”

趙小丫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我有那麽厲害嗎?我自己都覺得,自己隻不過是個黃毛丫頭。”

“你有。”許飛的眼裏燃燒著火焰。

“那你不笑我滿臉鼻涕了?”

“你已經長大了,中尉,謝謝你。”許飛笑笑,抬手敬禮。趙小丫一愣:“別,我可當不起!”許飛放下手,笑笑,轉身走了。趙小丫在後麵喊:“喂!你這就走了,什麽意思?”許飛回過頭:“有好多事我還沒想好,想好了,我會告訴你的!”說著跑遠了。趙小丫站在原地,拿著飛行員資格證章笑了。

10

醫院的走廊人不多,挺安靜的。在三樓的ICU病房前,兩個便衣站在不遠處。這時,一身便裝的王星風塵仆仆地走過來,兩人立即迎上去:“你有事嗎?”王星一愣:“我,我想來看看龍丹丹。”

“誰是龍丹丹?”便衣問。

“哎,我也知道她不叫龍丹丹,她,她好像有個代號叫雪狐?”

“你是什麽人?”兩個便衣警覺起來,王星急忙拿出軍官證:“可以了吧?我想去看看她?”便衣把證件還給他:“沒有你找的那個人,我們也不知道什麽雪狐。”

“可是,可是我知道,她就在裏麵啊?”王星說著想往裏進,兩名便衣伸手攔住,王星也不是吃素的,幾下便從兩人身邊繞了過去。便衣一驚:“你不能進去!”王星剛要推門,劍齒虎站在門口:“吵什麽?”兩名便衣慚愧地站好:“對不起,我們沒攔住。”劍齒虎也不意外:“你們攔不住他的。王星,你來幹什麽?”

“我,我想見見她。”

“她現在很虛弱。”

“我隻是想看看她。”

“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頭不回啊!”劍齒虎側身讓開,“哎,進去吧,我可不想你再爬窗戶鬧出別的事來。我們這行的人喜歡低調——記住,你沒來過,你什麽也不知道。”王星趕緊閃身進去:“我知道規矩,謝謝你。”

ICU病房裏,龍丹丹躺在病**,臉色煞白。王星站在門口,眼淚肅然而下。龍丹丹看著他苦笑:“我又沒死,你哭什麽?”王星走過去,看著渾身上下包裹得跟粽子一樣的龍丹丹。龍丹丹笑笑:“你怎麽來了?我沒事啊。”王星的眼淚掉下來:“你都這樣了,還沒事?”

“我就是幹這行的,都習慣了。”

“習慣?”

“對啊,你現在不也是我的半個同行嗎?不是以前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了,該知道,為什麽我習慣了。”

“我沒想到你是三局的人,我沒想到你是從事這個工作的!”王星有些激動。

“你現在知道了?”龍丹丹看著他。

“對,我知道了,我的心很痛。”

“知道真相,解決了你所有的疑惑,你的心還痛什麽?”

“我連你到底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知道我的名字,有什麽意義嗎?”

“有意義!”王星倔強地說,“起碼讓我知道,我不是愛上一個空氣人!”

“這真的是我的錯……當初我就不該和你來往。你就當我沒有出現過吧,王星,真的。”

“那我該怎麽騙自己呢?”

龍丹丹笑笑:“那時候我在休假,其實我本來真的沒打算和你有什麽的,隻是好朋友,對吧?我也沒有承諾過你什麽啊?我們兩個真的是不合適,你根本找不到我,我也不會去找你,難道人生要靠偶遇嗎?做好朋友吧,真的,你會有好女孩愛的。”

王星擦幹眼淚,從兜裏拿出那枚鑽戒。龍丹丹一驚:“你要幹什麽?我不可能接受的。”王星笑笑:“這是我打算送給你的鑽戒,還是應該送給你。”

“還是留給真愛你的女孩吧,打算和你過一輩子的女孩。”

“我不能那麽做,真的不能。”

“為什麽?”

“送你的,就是送你的,我會再買新的送給她。”

龍丹丹笑了:“我知道你為什麽來了。”

“為什麽?”

“一個了結,一個結束,一個麵對麵的告別。”

“是的,不然我一直沒辦法釋懷。”

“當初我不告而別,也確實應該向你道歉,我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我壓根兒沒有談戀愛的思想準備。”

“不需要道歉,現在我腦海當中的謎團全部解開了。”王星說,“你的傷怎麽樣了?”

“不礙事,都是皮外傷,很快會恢複的。”

“你好了以後,還會去執行任務?”龍丹丹不說話,王星明白了,“好,不該問的不問,是我多嘴了。”說著他把那枚鑽戒放在龍丹丹的枕邊,龍丹丹的眼淚忍不住下來了:“這還真的是第一次有人給我送鑽戒。”

“我愛過你,希望,沒有驚擾到你。”龍丹丹哭出聲來,王星看著她,聲音坦誠,“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龍丹丹點頭。

“你愛過我嗎?”

龍丹丹深呼吸:“曾經……有那麽一瞬間,我……意識到有愛上你的危險,我才選擇了逃避。”王星一下子釋然了,笑著看著龍丹丹:“我知道了,謝謝你給我答案。”

“希望你能找到真愛。”

“謝謝,我已經知道真愛在哪裏了。”王星笑,“我得走了,今天晚上要歸隊。”

“特種兵,加油!”

“你也是……一定要小心。”王星站起身,俯下頭,在龍丹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隨即轉身走了。龍丹丹看著躺在枕邊的那枚鑽戒,眼淚奪眶而出,她緊咬住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走廊上,劍齒虎走過去:“談完了?”王星點頭:“謝謝你。”劍齒虎拍拍他的肩膀,一聲歎息。

“謝謝你給我機會,讓我去救她。”王星說。

“是你自己的努力,還有你戰友們的信任。”

“我明白,我走了。”

“我們可能永遠不會再見麵了。”劍齒虎伸出右手,王星握住他的手,“上尉,保重。”

“你也是。”王星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11

幽靜的學校小路上,藍妞和別的小朋友們在一邊玩,高勝寒和夏初肩並肩地邊走邊聊。高勝寒打破沉默:“夏老師,我不在的時候,真的要謝謝你照顧她。”夏初笑笑:“哎,這都是我的責任,每一個孩子,都是我自己的孩子。對了,我們學校組織優秀學生與L國學校友好交流,藍妞名列其中呢!這你可高興了吧?”

“L國?那不是在非洲嗎?”

“對啊,就在非洲!怎麽了?”

高勝寒苦笑:“沒什麽,可能我比較敏感吧,職業病。”

“哪兒有你所想的那麽多戰爭啊,戰亂啊。”

高勝寒笑笑:“但願吧,其實我也希望有一天我能脫下軍裝。”

“不會吧?脫下軍裝?你這麽熱愛軍隊的一個人?”

“那一天可能永遠不會到來吧,我說的是,真正和平的那一天,所有的軍人都可以脫下軍裝,放下武器。”

夏初深情地看著高勝寒:“沒想到你還是個詩人。”高勝寒苦笑:“胡說而已,做做夢,我得走了。”

“好的,那你同意藍妞去L國了?”

“你們集體活動,她願意去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