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型殺人事件

文/藏識

牆壁和天花板閃著冰冷的光,水磨石地麵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林重仁瞪著透明的吊瓶,某些念頭正像單調下落的滴液慢慢匯聚。

白大褂和那該死的胖護士一直在門外嘀嘀咕咕,那喋喋不休的聲音讓人無名火起,(這兩個蠢貨在搞什麽鬼?)他猛抓起身邊的水杯用力砸向門口。

杯子摔得粉碎,插著針頭的手也被刺得流血不止,林重仁抬起手,用牙齒一點點隔著皮膚把針頭拔出來,尖利的金屬劃傷血管的劇痛令他暫時忘記太陽穴難以忍受的強烈燒灼感。

那是頭部受到重創的後遺症——局部失憶,按照白大褂的估計,起碼需要幾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才可能恢複記憶。可他知道這幫吃幹飯的庸醫說的都他媽是狗屁!因為從昏迷中醒來的第十三天起,自己已經在不經意間出現了變化。

那天,病房電視裏正播放著一則新聞:“據本台報道:本市警方於近日偵破一起投毒殺人案,嫌疑人範某因不堪忍受丈夫長期以來的虐待,在受害人平時喝水的茶杯中投入“毒鼠強”,導致其死亡……”

正閑得發慌的他不由豎起耳朵去聽,漸漸臉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心想:“這些人他媽的到底長的人腦還是豬腦?居然用這種蠢到該斃的方法殺人,真是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就是這個念頭,如一道強烈的電流瞬間貫穿混沌一片的大腦,某種思想的片段慢慢浮現:“……何謂完美型謀殺?一千個人就有一千種構想,但以我看來,不具備最小風險性、最大利益性和主動掌控性這三點,就談不上什麽完美無缺的犯罪!”

似乎還有許多,但一時千頭萬緒,梳理不清,但因為這一小小變化的出現,他從那一刻開始深信自己很快便能複原。可每當那胖護士用一種訓斥白癡似的口吻呼呼喝喝的時候,他的心裏就湧動起一種殺人的衝動。

“賤娘們兒!”林重仁吐掉口中血淋淋的針頭,低聲地咒罵:“看你他媽能囂張到幾時?死肥豬!”話音剛落,一個巨大的黑影遮天蔽日地閃現至眼前,胖護士滿臉不耐煩地衝他嗬斥道:“怎麽回事?你又在耍什麽性子,亂摔東西,弄傷其他病人怎麽辦?你以為醫院是你家開的!”她猛地一把扯過被子強行給他蓋上,沒好氣地命令:“現在睡覺!少跟我惹麻煩!”

他直氣得七竅生煙,可不知為什麽卻不想與胖護士爭吵,隱隱中似乎有某種力量在阻止自己的爆發。他狠狠地盯著那張肥臉,一些記憶的細流再次湧動:

“……一宗完美的謀殺犯罪應該最大程度地規避各種可能暴露真相的風險。可無論是用刀具、槍械、毒藥甚至更離奇的工具作案,隻要存在非正常死亡的屍體都極易引起他人懷疑。而且屍體的處理也是棘手問題,會大大增加風險……”

老子是絕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他心想,翻身望向窗外,口中輕聲嘀咕:“賤娘們兒!晚上再給你好瞧!”

胖護士似乎沒有聽見,得勝將軍般仰頭挺胸地去打掃衛生,林重仁盯著她的背影,臉上冷笑地**著。

轉瞬黑夜降臨,他悄悄溜出病房,樓下就是護士值班室,那胖護士今晚正當班,(這個時間,她絕對在偷懶,估計已經睡得像死豬了吧!)想起前幾夜偷偷溜到昏睡中的胖護士身後,幾次舉起冰涼的水果刀又莫名放下,這個豬一樣的婆娘卻一絲也未感應到。

今晚你他媽就沒那麽好運氣了!誰還會來救你呢?不會有了!)林重仁仿佛能感受到即將來臨的鮮血橫飛的快感,他貓著身子走在漆黑的走廊,盡頭便是樓梯,樓下值班室裏微微透出些冷光。

他舉步往下走,一不留神腳下一滑,身體猛地踩空,整個人直栽下去。驚駭中,忙死死地抓住護欄,驚出一身冷汗。

就在驚魂未定之時,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這一幕真他媽的熟,老子似乎之前也從某個地方的樓梯上摔下來……但是在哪個鬼地方呢?”

他暫時忘記去找胖護士算賬,坐下竭力地回想,直覺告訴自己,這將是尋回所有記憶的關鍵,盡管頭痛如絞,卻仿佛有惡魔在耳邊不斷催促,欲罷不能。

直痛得汗出如漿,幾乎昏厥,那似曾相識的感覺終於如潮水般湧上來,林重仁猛地睜開雙眼,四周漆黑、一片寂然——隻有一張肥胖、驕橫、自傲的臉在樓梯口的牆上隱隱浮現,用一種輕蔑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是她!原來是這個賤女人!)

如破曉的晨光初現,記憶的陰霾刹那被一掃而空,一幕幕,一段段,像電影那樣鮮活跳出,林重仁隻覺心事洶湧來襲,一刻也無法停歇。

按照佛家的說法,每個人今生的經曆源於前世的恩怨,如果真是如此,林重仁上輩子一定虧欠某人很多,這輩子才不得不容忍這個死對頭——那個豬一樣的女人無休無止的折磨。

兩個過了適婚年齡的中年人,一段沒有投入真實感情的社會性婚姻,度過短暫的新鮮期後,林重仁便發現這個睡在身旁的婆娘簡直就不是個玩意兒。

她簡直就是一個酒鬼、妓女、專權女皇和林黛玉的詭異混合體!)

這個賤女人獨裁、專橫跋扈,平日好吃懶做、嗜酒如命,偏又她媽自以為是,常無病呻吟,感歎什麽紅顏薄命。可真要逆了她的心意,不是冷言冷語地譏諷,便是歇斯底裏地爭吵。)

他一直試圖包容乃至忍受著這個惡俗的女人,除開金錢的糾葛不提,更重要的是希望自己能努力做一個真好男人和合格丈夫,期望某一天能令她有所改變,但容忍等於放縱,那個賤人居然公開在外麵勾三搭四,找了姘頭快活,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

那一天,他正在燈下專心致誌地忙於工作,門突然被重重踢開,那婆娘喝得昏天黑地地走到身邊,扇著通紅的鼻翼,噴出惡臭的酒氣,像隻‘雞’一樣擺出**的姿態摟住他求歡。

這個水性楊花的賤女人,在外麵鬼混到半夜還不夠……)他感到一陣惡心,壓抑住怒氣,一把推開她:“別瘋了,沒看到我正在做正事兒嗎?”

“哦……正事兒,你會做什麽鬼正事兒?”那婆娘放肆地大笑起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紙,掃了兩眼,雙手一揉扔進廢紙簍,然後毫不在意地衝他吆喝道:“又是這些沒屁用的東西,你,還不趕快去洗澡上床……”

那一瞬間林重仁被一股巨大的屈辱籠罩著,他緊握拳頭,身體微顫,遲疑片刻,卻還是走進浴室,整個房間都響起賤女人刺耳的笑聲,她撥通電話,得意地向姘頭炫耀著又一次無法無天的勝利。水管流出的水冰涼,卻再也澆不熄他胸中熊熊的怒火。

幹掉這個該死的賤女人,幹掉她!幹掉她!)

此刻回想起那一幕,林重仁仍難自控地怒火中燒,(這賤女人,早就應該從世界上消失,但殺了這麽一個可惡之極的肥豬,讓老子去陪葬,簡直他媽的得不償失!)

不錯!)腦海深處隱約傳來讚同的聲音:“那樣做完全不符合完美犯罪中利益最大化原則。所謂最大利益性,其一就能夠保證在最短時間內有效地清除掉目標;其二,還應盡可能利用此殺人事件合情合理地謀取一定的好處。”

“所以什麽慢性謀殺,偶然變為必然的殺人方法都他媽的不實用!”林重仁瞅著牆上浮現的那張肥臉,輕蔑地自語:“不僅如此,老子還要從你這賤女人身上大撈一筆,作為這麽多年的補償,哈哈!哈哈!”

自那此羞辱之後,林重仁便一步一步計劃著一樁完美的謀殺。

首先,利用網絡查詢大量資料,排除掉很多風險性大、利益性小的作案方式,他選中了心理暗示殺人、交換殺人和偽裝正當防衛式殺人的方式。但很快又覺得這些手法仍不夠完美,都存在主動掌控性差的缺點。

一樁罪案實行之中,實施者如果不能最大程度掌控作案過程的主動性,那麽應對各種意外狀況時就會很被動。)

但心理暗示殺人和交換殺人,都要借助他人動手,極有可能出現意外;而偽裝正當防衛式殺人,主控性則更低,隨時可能出現防衛過當、意外傷害的情況,所以也行不通!)

“但無論如何,這種完美的好點子最終還是讓老子想到了,活該你這個賤女人倒黴。”林重仁站起身來,衝著牆上的女人臉大聲吼叫到。

……真正實施計劃是在一個平平常常的下午,那天那婆娘中午時分就打來電話交待,要他早點準備好晚飯,還囑咐買瓶酒來慶祝她的成績。

“還不是靠****賺的一堆臭錢!老子才不稀罕!”林重仁對此嗤之以鼻,想到幾個小時後,那賤女人就會徹底地從眼前消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就無法抑製地興奮起來。

你們以為我會用什麽樣的方式來結束她的生命呢?在飯菜裏下毒嗎?你們錯了!毒發後的屍體,毒藥的來源都會成為警方追查的疑點,這麽做無疑自掘墳墓。)

但我也不能說你們全錯,因為我的確會在這最後的晚餐裏動上一番手腳,那會是如何呢?)他神情輕鬆地和空氣做著一問一答的遊戲。

抽油煙機呼呼轉動,鍋裏的油劈啪作響,他端詳著瓷盤中切好的一塊塊鮮紅的瘦豬肉,非常仔細地將它們倒入鍋中,大力翻炒起來,肉塊在熱油中一滾,立刻發出一股誘人的肉香。

這是剛從菜市場旁的一個私人肉攤上買回的新鮮豬肉,價格便宜之外,更重要的是這家豬肉特別,裏麵添加了某些特別的成分——瘦肉精。

按照網上的資料,瘦肉精是一種一般燒煮烹炸都不能破壞的有毒化學成分,人食用之後會出現頭疼、惡心、嘔吐,甚至更嚴重的傷害。)

“想起來都令人害怕!”林重仁嗅著肉香,似乎嗅到一股腐臭的味道,不久前無意中聽到幾個家庭主婦閑聊的內容,今天便“無意”間光顧了一回。

那賤女人平日裏胡吃海塞的,血壓血脂一直偏高,今天吃了這肉會不會加重她的病情呢?哎呀,那可真他媽不幸啊!)

他微笑著,看著鍋裏的肉慢慢變熟,把調味盒裏所剩不多的碘鹽倒入水槽衝掉,從菜籃裏掏出一包新鹽,挑了一大勺放入鍋中。

這也是他很“無意”地從一家私人小店裏買來的食鹽。至於鹽中摻入大量含有致癌物質的成分,使用0.3克以上會對人體造成中毒的工業用鹽(俗稱亞硝酸鹽)的事兒,他當然也是“一無所知”的!

香噴噴的紅燒肉終於出鍋,再配上一瓶好酒那就堪稱完美。他又從櫥櫃裏拿出幾天前買的一瓶包裝精美的白酒。

做得倒是有模有樣的!)他嘲笑一聲,這種使用工業酒精加水和香精勾兌的毒酒,味道差不多,可甲醛含量卻遠遠超過正常白酒數倍,深度中毒者會導致死亡。按照那婆娘今天的興頭和平日的酒量,幹完這一瓶應該毫無問題。

所有一切準備好後,他舒了口氣,癱倒在沙發上,思想如脫韁的野馬任意馳騁。

雖說製假販假是嚴重觸犯國家法律的罪行,會嚴懲不貸,但作為消費者隻是“無意”購買到這些偽劣有毒食品,導致他人死亡,應該隻能算是非常非常不幸的意外吧!)

這種“意外”不過利用社會管理中的某些漏洞,不費吹灰之力就弄到殺人所需的毒藥,其暴露的風險幾乎等於零。整個過程不需要砍砍殺殺,費心設計,任何人都能輕鬆主動地掌控整個實施過程。)

最重要的一點是犯罪實施者能夠名正言順地以受害人家屬的身份向那些不法商販追討賠償,幸運的話說不定還能得到一筆合理的保險金。這樣,就完全符合了完美型謀殺的三大基本要素。)

林重仁自我陶醉地細細琢磨,他忽然感覺從未如此期待那個女人盡早回來。

終於目標興衝衝地按時回家,她一邊自吹自擂地炫耀著自己的本事,一邊像豬一樣大吃大喝起來。她完全沒在意林重仁的存在,林重仁卻愈發殷勤地替她斟上一杯杯白酒。

酒過三巡,那女人的臉開始漸變成豬肝色,握著酒杯的手突然難以自控地抖動起來,她剛感吃驚,腹部的劇痛立刻使她翻倒在地,口中不斷吐出混濁的泡沫,她竭力向林重仁伸出手呼救,赤紅的眼珠幾乎從眼眶中突飛出來。

他感到一陣寒意,但馬上就被一種徹底的解脫和罪惡後的刺激感所取代。(終於……我終於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謀殺!誰也沒辦法證明這是一場蓄意的謀殺,不是嗎?)

林重仁眼睜睜地看著那女人慢慢斷氣,稍作檢查後,便冒險吃上幾口菜,喝下一杯假酒,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腹痛如絞的感覺頓時出現。他急忙衝出房門,裝出食物中毒的模樣,一邊聲嘶力竭地呼救,一邊踉踉蹌蹌地衝下樓去。

對,就是在那個時候,老子太過專心去演戲,一腳踏空,這才從樓梯上摔下來撞傷了頭……)

走道的燈突然亮起,胖護士氣勢洶洶地跑上樓,大聲地朝他吼道:“你怎麽回事兒?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兒鬼喊鬼叫的!”

林重仁這才留意到自己仍身處醫院,記憶恢複帶來的那份複仇快感再次充斥於胸。突然,一絲不安從快意中探出頭來,他猛地想起早在計劃之初,自己曾在電腦上查閱過許多相關資料,還像煞有介事地做了些筆記。

雖然這些不一定會被人發現,但如果他媽的不小心暴露,還是會給老子惹麻煩。老子絕對不能讓這些小疏忽破壞犯罪的完美性。)

一想到這兒,林重仁的心情便異常煩躁起來,他衝胖護士大聲嚷嚷著,揮了揮拳頭,轉身回到病房。第二天清晨,趁人不注意,他悄悄溜出醫院,火速趕回家。

房間仍保持著原樣,那女人的死亡並沒有引起懷疑,警方也以意外定案,未做進一步細致的檢查。大喜之下,他立刻迅速清除電腦中的記錄,燒掉那本筆記,處理完所有可能地線索,這才鬆了口氣冷靜盤算。

接下來要做的事兒便是掩人耳目,那賤女人的葬禮還是要辦得風光,更重要的是,老子要利用她的死為下半輩子多撈點錢才行。明天,老子就他媽的去找那些賣假鹽假酒、毒豬肉的麻煩,如果不給個讓老子滿意的數,就去告他們,總之這一切要盡量做的光明正大、問心無愧才行!)

第二天林重仁急匆匆趕到菜市旁的豬肉攤,老板是個滿身橫肉、一身痞氣的家夥,他一把衝上前,裝出憤恨悲痛的模樣大聲斥罵道:“你他媽的這混蛋,居然賣病死有毒的豬肉給老子,你害死老子的老婆,簡直豬狗不如,老子一定要告你,告到你這混蛋坐牢為止!”

沒說上兩句,那老板“砰”地將豬肉刀砍在砧板上,極度惱火地對自己叫囂道:“王八蛋!你是來搗蛋,壞老子生意的吧!你哪隻眼睛看見老子賣的豬肉有毒了?”邊說邊將一塊塊鮮紅的豬肉翻轉過來。

那些豬肉上都蓋著衛生檢疫的公章,這時身旁圍觀的人群也紛紛圍著他詢問:“你這人從哪兒聽到這些謠言的?”“我們可一直在這兒買肉,哪有什麽問題?”“你該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吧?”

這是怎麽回事兒?老子明明在這兒買的有毒豬肉,為什麽這些家夥不承認呢?)林重仁被繁雜的議論聲吵得頭腦發暈。(一定是他們聯合起來騙老子,一定是這樣,他們不想賠錢,老子不會上當的!)

他跌跌撞撞地擠出人群,不理會眾人投來的異樣目光,拚命朝前趕。(老子還有招兒,那家賣毒鹽假酒的小店就在前麵的那條巷子裏。先搞定那兒,回頭再跟你們這幫狗雜種算賬!)

林重仁沿著一溜青灰色石牆奔去,不遠處拐角生著一棵老樹,記憶裏,小店就在那棵大樹的旁邊,他加快步伐,猛地轉過牆角。

眼前老樹伸展著遮天蔽日的樹枝,投下大塊樹蔭,在那樹蔭之下原應存在的小店無緣無故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蒼蠅亂舞的垃圾站。

店子呢?怎麽不見了?這不可能!那個賣假酒、奸商模樣的店老板呢?老子不是還和他聊過天嗎?)林重仁感到一陣恍惚,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來了,問問他,他一定知道店子搬去哪兒……)

他一個急轉身,樹杈間漏出的陽光甚是刺眼,一時間看不清來人模樣,他心急如焚地問:“嘿,兄弟,這裏一家賣假酒的雜貨店呢?”

“重仁!”來人忽然親熱地稱呼自己,林重仁愣住了,那人走得更近,眼簾中逐漸出現一張濃妝豔抹、盛氣淩人的胖臉。

“老婆……”他低聲呼喊著,身邊所有的一切迅速黯淡下來。

……何謂完美型謀殺?一千個人就有一千種構想,但以我看來……)

“林太太,你先生的情況非常特殊,老實說,我們以前從未接觸這樣的病例……”病房裏,白大褂扶著金絲眼鏡神情嚴肅地說。

“這我也猜到!”一個商場女強人模樣的胖女人看著昏迷不醒的林重仁,若有所思地說,“重仁幾年前曾患過解離性迷遊症①,後來住院治療一段時間有所好轉,但這次頭部受創,我估計會引出大問題。”

“我們查閱了你先生幾年前在精神病院治療的病曆,根據上麵的記載,在他身上有雙重解離性人格,其中主人格是一個推理小說家,另一個則是具有反社會暴力傾向、濫用酒精和藥物的癮君子。”

“一般來說在不同時期兩種人格彼此忽略,互不影響,但這次你先生的頭部受到撞擊,導致出現暫時失憶的狀況,並且據我們對他住院期間的觀察和你所提供的情況,他身體內的次人格已經上升為主人格,支配他蘇醒後的一切行為。”

“更麻煩的是,我們懷疑在這兩種人格的記憶之間出現混淆,失憶的癮君子人格在不自覺的情況之下,將另外推理小說家人格的部分記憶當成自己的親身經曆……”

“都怪我疏忽,之前重仁寫小說遇到瓶頸,精神壓力很大,可我忙於公司的事情,一直出差在外,這才讓意外發生,醫生,”林太太焦急地懇求道,“請您一定要盡快治好我先生!不管花多大的代價都沒關係……”

“林太太,剛才說過,我們也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特殊的病例,所以治療效果和時間還不明確,但我們一定會竭盡所能……”白大褂輕聲安慰著這個傷心的女人。

這時在門外,胖護士趴在門邊側耳異常專心地傾聽一陣,馬上興衝衝地跑進休息室,衝著一幫小護士們大聲嚷嚷:“有新聞了!有新聞了!”

“胖珍,又有什麽八卦要說了!”

“就我護理的那個病人,就是之前跟你們提過,那個老是背著人就嘀咕什麽‘殺人’啦、‘完美型犯罪’的那個病人原來是個有雙重人格的推理小說家……”

“作家啊?怎麽沒聽過他的名兒啊?都寫什麽書啊?”

“我哪兒知道,估計是個水平不怎麽樣的,嗨,這不是重點!”胖珍挺神秘地說,“重點是,我剛才才知道,原來他的老婆是個既能幹又有錢的主。一個不得誌的‘坐家’,一個女強人,這湊到一塊兒,難怪這男的要在小說裏把自己老婆給殺了。但更有趣的是,另一個人格又把小說構思的內容當成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還傻乎乎地跑去找人算賬,哈哈,笑死人了!”

“這可真新鮮了!”大家夥兒都圍上來,胖珍揚揚得意把所聽到的一切添油加醋地八卦起來。

窗外,世界匆忙喧鬧如常,似風過水麵,了無痕跡。

注釋資料:

①解離性失憶症被認為是最常見的解離症,此病最常見的是對個人身份(personalidentity)失憶,但對一般資訊的記憶則是完整的。而事實上在所有解離症中,失憶是最常見的症狀。解離性失憶症患者中女性多於男性,年輕成年人多於年長的。這一類個案的失憶發作通常很突然,患者會無法回憶先前的生活或人格,且主要是失去“過去的記憶”,特別是創傷性的生活事件。

解離性迷遊症的行為通常更有目的與失憶結合,患者常會離開原來的家庭或工作,旅行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建立另一個家庭或工作。當他們被尋獲後,他們已經有一個新的“自己”,但無法記起個人過去的重要資料(如原來的姓名、家人、工作),而且新的我與舊的我並不會交互出現。此病很少見,通常發生在戰爭、重大災難事件後。解離性人格疾患就是大家熟悉的多重人格違常,它是一慢性的疾病,也被認為是解離症中最嚴重的疾病。

通常此病患者通常有兩種以上的人格,在不同的時期某一個人格會成為主要的人格,而且彼此忽略,一個人格出現時,另一個人格就隱沒不見。兩個人格有各自的記憶、情緒、行為模式、態度等,而且差異通常很大,好像兩個靈魂住在同一個軀體身上。

此病的發生原因不明,但是研究顯示:反社會人格者、酒精與藥物濫用的個案容易有此病。自我感消失症是自我(self)持續或重複的知覺到自我暫時消失不見了,覺得自己很陌生且不真實,患者常覺得自己像機器人、在夢境中、或者覺得已經離開自己的身體,這種感覺讓患者很不舒服,而且他們也知道這些症狀不是真的。

至於解離症的病因至今仍眾說紛紜。在致病機轉上,一般認為可能是“心理功能的解離”,也就是原本能自我覺知與統整的個體,因為麵對壓力,解離成各部分,使意念、記憶、行為被排除在意識之外,造成失憶、人格變化等症狀。

當最後一個字從PSP屏幕上跳過,郭海心咽下喉頭淡淡的腥味,(這篇完美型殺人事件故事情節稍顯單薄、架構不夠緊湊、文筆也有些累贅,算不得一個很精彩的故事。但——內容中提到的謀殺手法卻不像一般推理小說那樣憑空虛構,現實可操作性似乎真的很高!)

作者這個家夥寫這個故事究竟是為了慎重警惕世人呢?還是暗中鼓勵犯罪呢?)郭海心瞄了瞄標題下的作者的名字:“藏識!”他在心中默念了兩遍,隨手按下刪除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