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1

飛豹部隊營區,簡報室裏,一座巨大的電子沙盤立在中間,何亮和波拉哥裏軍方情報官站在首席位置。帥克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我是波拉哥裏國防部軍事情報局的局長米勒準將,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來自中國的何先生,我們合作單位的CEO。雷神突擊隊一定不感到陌生,你們應該是老相識。”

“我們很熟,是不是,帥中隊長?”何亮看向帥克。帥克正在走神兒,黃金一拽他:“跟你說話呢!”帥克醒悟過來:“是,保證完成任務!”

大家都一愣。何亮皺眉。帥克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不吭聲地站好。何亮嚴肅地注視著帥克:“帥中隊長,你是否可以繼續參加會議?請給我明確的答複!”

“報告!沒問題!”

“你要知道,這是中波聯合秘密行動,關係重大!你的首長派你來,不是在這兒發呆走神兒的!”何亮嗬斥道。帥克低下頭:“是,我錯了!不會再有下次!”

“我不是你的首長,不想多說你什麽!如果你不能繼續參加會議,可以離開,我向你的首長打報告,申請派別的突擊隊指揮員來!”

“是!我保證,不會再走神兒!”

“我暫時相信你。將軍,我們繼續吧。”

“好的。兩國的突擊隊員們都注意了,我們這次的目標,是這個人。”電子沙盤的屏幕上滑出一個戴著鐵麵罩的頭像,“這個人代號是毒蠍,迄今為止,各國情報機關都沒有得到他的準確照片。他不是一般的對手,是我所知道的最狡猾的特務頭子、恐怖分子和雇傭兵頭目!他為國際秘密組織K2服務多年,根據準確的情報,他長期潛伏在波拉哥裏境內,策劃、組織、實施恐怖活動,顛覆他國政權,暗殺多國要員和知名人士,並且組織了嚴密的情報網絡。”

“由於我們的特殊國情,為了防止無孔不入的毒梟集團獲得情報,經過兩國高層的秘密協商,決定由兩國空降兵特種部隊來執行這次搗毀毒蠍老巢的秘密行動。以中波聯訓為幌子,將中國空降兵的雷神突擊隊、翠鳥女子偵察引導隊以及我國空降兵的飛豹突擊隊,召集在這裏。我們的政府和軍方想做到完全保密非常難,所以這次聯訓的實際目的,隻有極少數高層知曉。我國的飛豹突擊隊是受到政府和軍方高層信任的,野熊,你知道這句話的分量!”

飛豹突擊隊的隊長野熊立正:“明白,長官。我們的突擊隊員長期與毒梟集團血戰,我們殺了他們很多人,他們也殺了我們很多人,互相都是血海深仇!我們每名突擊隊員都宣誓效忠祖國,並且會用生命兌現誓言!”

“關於行動的目的和意義,將軍先生已經表述過了,我不再多說。我想說的是,我們目前已經有一些相關情報,我們兩國的偵察員正在核實當中。但是現在,我還不能說。”何亮站在沙盤前,神情肅然。野熊納悶兒地道:“何先生,請問為什麽?”

“保密原因。”

“太可笑了,我們要去一線賣命,居然什麽情報都不給我們!還是不信任我們啊?”野熊有些惱怒。何亮認真地看著他:“請查理少校理解,在出發以後,我們會給大家提供最可靠的詳細情報。”

“我們要擬定作戰方案、配屬人員、裝備武器,這些都需要事先知道情報,難道要讓我們盲打嗎?”

“請原諒,目前我隻能說這麽多。”

“我還從來沒有這樣打過仗!”

“別緊張,不是今天晚上就出發。現在隻是大家見個麵,理順合作和指揮體係,互相做個簡單的了解。接下來,我們會有針對性地要求兩國突擊隊進行專項訓練。這些專項訓練都來自我們的情報,非常有用。等到真正行動的時候,我們會有完整的作戰方案。”

“情報部門給我們擬定作戰方案?”野熊不屑地輕哼,“我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我也沒有聽說過,特種部隊還能這樣去作戰。你們雷神突擊隊是這樣打仗的嗎?”

“我們服從上級的命令,不折不扣地去完成。”帥克擲地有聲地回答。

“查理,你應該知道,我們需要保密。現在不說,不代表永遠不說。你的這些弟兄都經過忠誠度的甄別,我不是不相信你們。剛才何先生說過了,我們的偵察人員還在繼續核實情報,給你不準確的情報有什麽意義?”情報官走過來說道,“聽著,查理!總統高度重視這次行動,你是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指定的行動指揮官!不要再胡鬧了,按照命令行事!”

野熊不再吭聲,何亮繼續做任務簡報。

2

夜裏,軍營僻靜處,林小鹿和帥克並肩走著,兩人都是沉默無語。帥克率先打破沉默:“你想跟我說什麽?”林小鹿看著他,淚眼婆娑:“我想問你,你是不是對她還有感情?”

“我已經不愛她了!”

“感情呢?”林小鹿追問。

“感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上大學報到時就認識她了,我和她談了五年戀愛,我不可能一點兒觸動都沒有!尤其是現在……”

“為什麽尤其是現在?”

帥克不語,林小鹿淚如泉湧:“因為我們領了結婚證,是嗎?帥克,你幹嗎騙我啊?既然你還愛著她,你為什麽要跟我求婚啊?你知道我的個性的,我不喜歡跟別人爭什麽的!你不是那麽愛我,我可以不嫁給你,我不逼你的!我可以躲開的,哪怕我再愛你,我也不會這樣做的!可你幹嗎要騙我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帥克大聲道,“她曾經是我的女朋友!五年,整整五年!她現在過得很不好,她遭遇了很多厄運,難道非要讓我跟她劃清界限,對她的事不聞不問嗎?”

“可是在我這兒,界限必須分明!”林小鹿痛苦地流著眼淚,“帥克,我……我還是退出吧……”

林小鹿捂著嘴跑進宿舍樓。帥克囁嚅著,幾次想說話,但是都咽了回去,閉上眼睛,心裏都是痛楚。

3

在斜對麵的暗處,飛豹突擊隊隊長野熊和他的士官長棕熊在那兒看著。棕熊揚了揚下巴:“看起來他們倆鬧了矛盾?”野熊點頭:“還是因為今天的那個華裔女記者。”棕熊想起來了:“我看見了,還挺漂亮的啊!怎麽?有情況?”野熊若有所思地道:“具體的我不知道,我猜測,那個女記者應該就是K2的人。”

“K2到底想不想我們動手幹掉他?”棕熊壓低聲音問道。

“我想是雙保險吧?你和我是一路,那個女記者是另外一路。”

“這三百萬美元不好掙啊!我現在就去幹掉他!”棕熊拔出手槍,野熊一把攔住:“別胡鬧!現在動手,一看就是我們幹的!我們要找一個合適的機會,也要等毒蠍的命令!還有,毒蠍也跟我說過,不管是不是我們動的手,隻要我們製造了機會,這三百萬還是你我的。一人一百五十萬美元,我們可以養老收山了!K2不在乎錢,他們有的是錢。我們在乎,我們那點兒可憐的養老保險,能養個狗屁的老啊?今天沒套出來他們的情報,真是個遺憾!看來還是防備著我們啊!”

“放心吧,他們早晚要說的!不過看今天這架勢,他們好像還真的探聽到毒蠍點兒什麽事,要不要警告他轉移?”棕熊說。

“毒蠍給我們這筆錢了嗎?”野熊問,棕熊愣愣地搖頭,野熊冷笑著看著他,“他出錢買人頭,我們給他人頭;他沒出錢買情報,我們就不給他情報。一切都是生意,生意的事隻認錢!記住了,我們是賣命的人,一切都要為自己考慮。”

4

深夜,宿舍裏鼾聲四起,和衣躺在**的帥克突然睜開眼,眼神銳利,顯然一直沒睡。他悄悄起身,睡在宿舍一角的AK也醒了。帥克起身出去,AK哧溜一聲也跟著出去了。

宿舍樓道裏,趙大力在值班。AK突然跑出來,噌噌地撒著歡兒。趙大力起身:“中隊長怎麽了?大晚上遛狗?”帥克笑笑道:“我是睡不著,時差還沒倒過來呢!AK看來是晚上牛肉吃多了,一直在那兒哼唧,就帶出來遛遛。”趙大力看著AK,笑道:“南美牛肉味道不一樣,吃拉稀了吧?”帥克笑笑道:“我過去看看,遛遛,別有什麽病了。”帥克朝著AK的方向去了。趙大力坐下,繼續值班。

遠處的樓頂,野熊拿著觀測儀,趴在他旁邊的棕熊問:“他要幹嗎去?”

野熊想了想:“看這樣子是要出去。”

“要阻止他嗎?”棕熊問。野熊想了想道:“放他出去吧,看來是K2的色誘起作用了。”棕熊不屑地說:“真沒想到啊。中國軍人一向以不近女色著稱,沒想到他們的突擊隊長居然是這路貨色。”野熊拿起電台:“各個哨所注意,我是野熊。有人想出去,放他出去。完畢。”

營區僻靜處,帥克帶著AK走到鐵絲網處,AK坐下,仰著頭看著帥克。帥克摸摸它的頭:“你不用跟著去了,回去睡覺,我不帶你去!”AK歪著頭,不走。帥克揮手,AK往回跑,跑了一段又回頭。帥克轉身,快跑幾步,縱身跳過鐵絲網。那邊,AK從黑暗中露頭出來,一聲不吭,拔腿狂奔,噌地跳過鐵絲網,悄無聲息地往黑暗中去了。

山上,帥克在狂奔。AK不敢靠近,在遠處若隱若現。帥克跑上山頂,觀察著四周,拿出手機和名片,撥打出去。

王悅可躺在**發著呆,手機鈴聲響了,她一激靈坐起身,拿起手機穩定自己,睡意綿綿地接起來:“喂……”

“是我。”

王悅可呆住了,眼淚在醞釀。

“聽到了嗎?我是帥克。”

王悅可在流淚,說不出話來。帥克著急地問:“可可,你怎麽不說話?”

“帥克……”王悅可一下子哭出聲來。帥克拿著電話,也是心潮澎湃:“可可,我出來了,我想見你,你在哪兒?”王悅可哭著道:“不要!帥克,不要!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麵了!真的,我不想見你!”

“可可,你別哭,你冷靜點兒……”

“帥克!我對不起你!我們真的不要再見麵了!你快回軍營吧!”

“你了解我的,隻要我出來了,就一定要見到你!你在哪兒?我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見到你!”王悅可聽了,哭得說不出話來,帥克的眼淚也流了下來,“可可,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我知道你不敢回家。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我……我知道了你遭遇的事情,心裏非常的難過,也覺得自己無能……那時候我還是你的男朋友,我卻沒能保護好你,是我的責任。”

房間裏,王悅可哭得不能自已。

“可可,我今天跑出來,就是想見到你。我知道所有的真相以後,非常震驚,非常難過,也非常愧疚。你不要躲避了,告訴我,你在哪兒,我要見到你。馬上立刻,我要見到你。”

“帥克,你……你見我幹什麽啊……我現在是個不幹淨的女孩兒了……我是個壞人……”

“不,你的心還是善良的。不管發生什麽事,不管遭遇什麽難,我都相信,可可的心不會變的。可可還是那個柔弱可人、多愁善感的女孩兒,隻是她迷失了方向。告訴我,你在哪兒,我帶你回家。”

“家?我哪兒還有家?”王悅可泣不成聲。

“你當然有家,你還有爸爸媽媽,你還有我,可可。”

“有你?你已經結婚了!”

帥克一愣:“你怎麽知道我已經結婚了?”王悅可語塞:“我……我其實一直在關注你的消息,我經常看《解放軍報》,看過你的報道。夫妻特種兵,不是嗎?”

“可可,現在不要再說那麽多了。我結婚是我的事,但我和你的事,和她無關。告訴我,你在哪兒,我要見到你。”

“帥克,你不是那樣的人……”

“這和我是什麽人沒關係。可可,你曾經是我的女朋友,我曾經深深愛著你……這種愛,被命運突然中止,雖然淡去,但沒有消失……可可,我知道你很難,跟我回家,離開這兒。”

“帥克,我做不到……”王悅可哭了出來。

“我們見麵說吧,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王悅可為難地道:“我這兒不方便……”

“我知道,你有老公……這樣,你說個地方,我去找你。”

王悅可在猶豫著,不知道怎麽辦。這時,房門輕輕開了,毒蠍寒著臉站在門口。王悅可一下子呆住了……

5

公路上,停著一輛破舊的皮卡。帥克從兜裏掏出一根細鐵絲,插進鎖眼搗鼓了幾下,車門就開了。帥克從車裏扒拉出一件外套,套在了空降迷彩服外。上車,拉出汽車線,兩根線哧哧閃著火花,帥克一踩油門兒,皮卡在公路上疾馳而去。AK從山上跑下來,看著車去的方向,拔腿狂追。

一條僻靜的街道外,皮卡開過來,停在了街邊。帥克警覺地觀察著四周,沒什麽動靜。AK從遠處狂奔而來,哈著舌頭,隱蔽到街角暗處,關切地看著那邊的帥克的車。

6

坐在酒吧角落裏的帥克抽了一口煙,在喧鬧當中保持著他的冷峻。但是歌聲已經在撞擊著他不為人知的內心,眼淚和著汗水從他的臉上滑落,他閉上眼睛在音樂中無聲地流著淚。酒吧門口,王悅可慢慢地走過去,帥克抬眼看她,兩個人都是久久的沉默。酒吧昏暗的燭光映著王悅可煞白的臉,讓她看起來越發楚楚可憐。

王悅可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帥克的臉龐。她撫摸得是那樣仔細,又是那樣認真,更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痛楚。她似乎就是要用自己的這雙手,把帥克的樣子、帥克的聲音,都用一種屬於自己的方式複製下來,藏進自己永恒的記憶中一般。帥克注視著她,輕聲說:“可可,我想帶你回家。”

王悅可一下子哭出聲來,肩膀抽搐著。帥克默默無言,看著這個自己曾經深愛的女人。王悅可的眼淚猶如汪洋大海,她翕動著嘴唇終於無聲地說出了那個名字:“帥克……”

酒吧的玻璃窗上,AK扒拉在窗戶上,伸著狗頭往裏看著。王悅可和帥克麵對麵坐著,王悅可失聲痛哭著:“對不起,帥克……真的對不起……”帥克搖頭道:“你沒有對不起我,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本意。我知道,你的內心深處還是善良的。不管經過什麽樣的風雨,不管你曾經遭遇過什麽,做過什麽,你都是被迫的。可可,我今天來,隻是想帶你回家,擺脫這一切噩夢。”

“你不懂,你不懂!帥克,我擺脫不掉的!他們是擺脫不掉的!他們的力量太強大了,他們是不可能戰勝的!”王悅可哭得更厲害了。

“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空降兵,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帥克看著她,“跟我回家,可可!”

王悅可哭著說:“帥克,帥克!我真的很想跟你回家,可是我走不掉!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我會殺了他們!”

“對不起,帥克!我……”王悅可哭著抽出自己的手,“你走!你快走!你快走啊,帥克!”

帥克緊緊抓著她的雙手:“我來,就是要帶你回家的!我一定會帶你回家!”

王悅可流著眼淚掙紮著:“別說了!你快走!你馬上離開這兒!你快走啊!”

突然,一根繩索從後麵套過來,直接勒住了帥克的脖子。趴在窗戶外的AK一下子呆住了,對著玻璃窗狂吠著。帥克被勒住脖子,一下子帶倒在地。王悅可起身哭喊著,被一個蒙麵人用槍口抵住腦袋,死死地按在了桌子上。AK在酒吧外狂吠著,左右看看,哧溜下去跑去門口方向。

帥克手摳著繩索拚命掙紮著,又有兩個蒙麵人衝過來,按住了他。帥克依舊在掙紮,他臉色通紅,幾乎喘不過氣來。蒙麵人拿起一支針管,利索地紮在他的脖子上——他的眼就漸漸地直了,變得迷離起來,也放棄了反抗。王悅可被死死地按在桌子上,哭喊著:“帥克!帥克!是我害了你啊!帥克!”

帥克頭一歪,就暈過去了。

門口,AK狂吠著,一個蒙麵人手持消音器手槍,走到了門口。AK愣住了——槍口正對著自己,砰!蒙麵人扣動扳機,AK噌地就跳到側翼,子彈打在了地上。AK一路狂奔,彈著點追著它跑。另一個蒙麵人跑出來,端著無聲微衝開始射擊。噗噗噗……AK快速逃離,一聲慘叫,它在地上一個滾翻倒下了。

這時,帥克被兩個蒙麵人抬著走出酒吧,頭上罩著黑口袋,上了旁邊停著的一輛麵包車。黑暗裏,AK舌頭耷拉在外麵,背上的傷口在不斷地流血。麵包車急馳而去,AK一個閃身站起來,朝著車隊去的方向開始狂奔……

麵包車裏,王悅可被約束帶捆著,她哭著看著帥克,一把槍死死地頂著她的太陽穴。

7

麵包車停在一個農場門口,鐵門打開,很快又被關上。少頃,AK跌跌撞撞地跑過來,累癱在距離鐵門幾米的路邊。休息了幾秒鍾,AK又堅持著起身,繼續往前跑。麵包車隊開到一幢別墅前,蒙著黑布袋的帥克被扛下車。王悅可也被帶下車,被蒙麵人拖拽著進去。

酒窖裏,帥克坐在椅子上,雙手被反銬著。強光下,他仍然昏迷著,滿臉都是汗。

沒多久,帥克微微睜開眼,很快,又暈了過去。

8

女兵宿舍裏,林小鹿趴在**,突然,她一個激靈翻身坐起來。為什麽她的心隱隱有點兒疼呢?林小鹿一下子彈起來,二話不說就衝出去。她狂奔著衝到帥克的宿舍門口,大喊:“帥克!帥克!”

沒人答應。

安迎戰猛地從**坐起來:“什麽情況?”陳東西也醒了:“是林小鹿?”卞小飛起身看下鋪——空的,AK也不在。林小鹿在外麵瘋狂敲門,三個兵翻身起來穿衣服。

“怎麽了?大晚上的?”安迎戰打開門問道。林小鹿心急如焚地道:“帥克呢?AK也沒動靜,都不在嗎?”卞小飛從門口露出腦袋:“遛狗去了嗎?”黃金揉著眼出來:“這都幾點了,還遛狗?”林小鹿掉頭就跑,四個男兵急忙跟上。

樓道裏,趙大力看到林小鹿火急火燎地衝過來,問:“小鹿?你怎麽起來了?”林小鹿喘著粗氣道:“士官長,帥克呢?AK也不見了!”趙大力皺眉道:“我正在發愁這件事呢!四個小時前……帥克說要去遛遛AK,然後就沒影兒了。”

“四個小時前?”林小鹿驚呆了。

“對,我這兒也正著急呢!帶隊的中隊長不見了,這可是大事!我正琢磨要不要跟上級報告呢!”趙大力也是心急如焚地說。周招娣問林小鹿:“你們倆不是吵架了嗎?帥克是不是心情不好,帶著狗去散心了?”林小鹿都要急哭了:“可能真的是我把他說急了,他去找她了……”

“誰啊?”趙大力問,林小鹿意識到說漏了嘴,趙大力嚴肅地看著她,“林小鹿同誌,都這個時候了,有什麽事你一定要說!否則,很可能要出大事了!我們在異國他鄉,不是在國內,一切都是未知的危險!”

林小鹿咬咬牙道:“帥克今天遇到了他當兵前的女朋友,就是那個王悅可,他們在一起好過五年!”

“不是在美國留學嗎?怎麽會在波拉哥裏?”隊員們七嘴八舌。趙大力想了想:“我們隻能向上級報告,等待上級的指示!”黃金憂心忡忡:“那帥克,那帥克可就……完了!”

“這個時候,這些都不是顧慮!重要的是,祖國的尊嚴!空降兵部隊的尊嚴!帥克這個禍可真的闖大了!”趙大力板著臉命令道。

林小鹿冷靜下來:“士官長說得對,我們要向上級匯報!”

9

酒窖裏,帥克緩緩睜開眼睛,眼神還是很迷離。他滿頭是汗,臉上都是痛苦的表情。王悅可站在他的對麵:“你醒了?帥克,你醒了?太好了!我還以為他們殺死你了!”帥克痛苦地咳嗽著,冷笑道:“能殺死我的人,還沒出生呢!”王悅可哭著,撫摸著帥克的臉:“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可可,你快走!快走!別管我!這兒危險!”王悅可愧疚地哭著,帥克想伸手,但被反銬著,“你沒聽到嗎?快走!這兒太危險了!壞人馬上會來的!你不能在這兒待著,快出去!去找中國大使館!他們會保護你的!”

“哈哈哈!帥克,死到臨頭了,你還顧忌著自己的舊情人!”

帥克看過去,強光下,一個黑色的人影閃出來,帥克看著他:“你是誰?”

“我是誰?這是一個哲學問題。我也在噩夢醒來的時候,反複地追問自己——我是誰?我從何處來?我往何處去?”

“出來!鬼鬼祟祟的,叫什麽男人!”

毒蠍慢慢走出來,露出猙獰的麵具:“帥克,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帥克看著王悅可:“快走!不要在這兒!逃!逃出去!”王悅可愧疚地跪在那兒,泣不成聲。毒蠍笑著看著。帥克大吼道:“聽見沒有!逃掉!逃出去!可可,這馬上要血流成河了!”毒蠍笑道:“哈哈哈!帥克,你五花大綁,我占盡優勢!你現在說要血流成河?太自負了!恐怕是你的血要在這裏流成河了!”

農場裏,AK背上的傷口還在不斷流血,血滴答在地上。一扇窗戶有條縫兒,AK伸出爪子撓開,哧溜一聲進去了,窗台上留下幾個血糊糊的爪印。

酒窖裏,燈光昏暗。帥克無力地冷笑著道:“毒蠍,你的死期到了!”毒蠍走在他麵前,不以為然道:“是嗎?哈哈哈!帥克中尉,我知道你們中國空降兵戰士都是習慣被包圍的勇士!但是現在這個局麵,你怎麽脫困?我很好奇啊!”

“那能告訴你嗎?告訴你,我們還有絕活兒嗎?”帥克氣若遊絲地說。毒蠍哈哈大笑:“我不信你還有什麽絕活兒!現在是你的死期要到了,看起來你要死在我的前麵了!”王悅可在旁邊,泣不成聲。帥克輕哼一聲:“是男人,你把她放了,我和你一對一!脅迫女人威脅我,算什麽本事?”

“我放了她?”毒蠍詭異地笑著,“你問問她,你問問她自己!我放了她,她能去哪兒?她的代號是母狼!她是K2的王牌間諜、金牌殺手!她是我最好的學生!她執行了我的命令,引誘你被我綁架!這就是真相!你現在告訴我,她逃出去能去哪兒?去中國大使館?哈哈哈!MSS會很樂意她自投羅網,並且帶她回國,執行死刑!”

帥克看向王悅可,喉結蠕動著:“是真的嗎?”王悅可隻是哭著不說話。帥克猛地提高聲音:“我問你,是真的嗎?”王悅可哭著點頭。

可是帥克表情平淡,仿佛早就知道:“可可,不管是不是真的,你在我的心裏沒有變過!你還是過去的那個可可,一切都不會那麽糟!記住,祖國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落入深淵的孩子!你還有機會,逃出去!不管是死刑還是坐牢,總歸是回到了祖國的懷抱!總強過做這個罪惡世界的孤魂野鬼!祖國在等著你回家,你的父母在等著你回家!我們都在等著你回家!”

微弱的光線中,王悅可的眼神變得明亮起來。

“回家?!哈哈哈!你自己都回不了家了!還給我的人灌輸這套過時的理論?”毒蠍驟然興奮起來,“帥克,你唯一的出路就是跟我合作!這樣,你才能活著,你才能和你心愛的舊情人在一起!”

帥克抬眼看他,臉上是奇怪的笑容。毒蠍納悶兒地問:“你笑什麽?”

帥克笑得更奇怪了——被反銬在椅子後麵的手指頭輕微地有節奏地敲擊著。

簡報室,有輕微的敲擊聲傳出來,靜靜等待的何亮猛地抬眼,眼神銳利:“閃電已經確認目標。”坐在他對麵的波拉哥裏國防部軍事情報局局長米勒準將問道:“出發嗎?”何亮想了想:“先除掉K2的內線。”米勒局長點頭,拿起手機。

此刻,飛豹軍營上空,一陣淩厲的戰備警報聲驟然響起。黃金側耳一聽,是雷神的戰備警報,四個兵噌地就都出去了。

宿舍前的空地上,飛豹突擊隊也在整隊集合。野熊和棕熊全副武裝地出來。棕熊納悶兒道:“這是在搞什麽?這不是我們的戰備警報!”野熊點頭道:“是中國空降兵特種部隊的戰備警報,雷神突擊隊的戰備警報。”

兩人走到隊伍前,大家都是全副武裝準備廝殺的架勢。

棕熊一愣:“雷神突擊隊的戰備警報?”

野熊的臉色很冷:“對啊,棕熊,中國人的戰備警報。”

“出什麽事了?”

在兵們的眾目睽睽之下,野熊的目光冷酷:“我們認識多久了,棕熊?”

“二十一年,怎麽了,野熊?”棕熊惶惑地問。

“是啊,你是我女兒的教父,我是你兒子的教父。我們一起廝殺戰場,一起出生入死,你替我擋過子彈,我替你擋過手雷。我們是鐵打的交情,流血的情誼,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比你我的感情更深厚,再也沒有人比你我更不能失去對方。我們可以離婚,可以單身,但是我們不能沒有彼此。”隊員們詫異地聽著,野熊看著他,繼續道,“我們都發過誓,在國旗前發過誓,在軍旗前發過誓,忠於祖國,忠於上帝。”

棕熊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對勁兒了,手已經悄悄摸到手槍上。

野熊沉默片刻:“棕熊,湯姆,我的士官長,我會照顧好你的兒子的。”

棕熊的手槍還沒來得及上膛,身後的兩名突擊隊員動作敏銳,兩把鋒利的匕首從後麵狠狠地攮進了他的胸側,那種金屬特有的冰涼質感,讓在場的所有士兵全身的汗毛都在同一時間倒豎起來。野熊看著自己的突擊隊員們,擲地有聲說:“這就是背叛祖國、背叛上帝的下場!我們和國家的敵人不共戴天,不管是誰,隻要背叛了國家,都是殺無赦!你們明白嗎?!”

“是,長官!”突擊隊員們齊聲回答。

“把屍體拖走,等我們行動回來後安葬!記住,他是在行動當中死的,我不想我的教子一家承受叛國者家屬的恥辱!我不想我的士官長、我的生死兄弟承受軍事法庭審判的恥辱!我不得不這麽做,既然要死,就讓這一切成為永遠的秘密!你們聽懂了嗎?”

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的呼吸都沉重了!這個剛強的男人眼裏,猛然揚起一絲幾可分金碎石的淩厲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