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1

“我的老朋友,果然是你!”毒蠍湊在觀測儀前,冷聲說道,“不能讓他們這麽走掉,黏住他們!開槍,走在最後的那個!那就是雷震!那就是飛鯊!就是我想要的人!”

王悅可還沒回過神兒來,毒蠍怒吼道:“你還在等什麽?開槍!”

王悅可抵著瞄準鏡,咬牙扣動扳機,砰!一顆子彈打在帥克旁邊的樹上,帥克一個前撲臥倒:“接敵!”陳笑寒和雷震也迅速臥倒,隱蔽在灌木叢裏。

“你在搞什麽?”毒蠍詫異地看著她,怒吼道,“你知道不知道我讓你打的是哪個?知不知道?!”王悅可心虛地囁嚅道:“我,我沒打準……”毒蠍怒吼道:“他媽的!亂套了——黏住他們!”

這時,在四周潛伏著的雇傭兵們舉槍跳起來,叫嚷著衝了過去。帥克起身,跪姿持槍射擊,雙方槍戰,火力差距很明顯。

“不能在這兒打!往後撤!把他們的隊伍引進林子裏去!”雷震高聲喊。三個人邊射擊邊往後跑,雇傭兵們不斷倒下,但依舊緊咬不放。

狙擊陣地上,毒蠍怒視著王悅可道:“你他媽到底在幹什麽?”王悅可流著眼淚,聲音顫抖著:“我,我……我沒辦法對他開槍!”毒蠍愣了:“你認識雷震?”

“我不認識什麽雷震!我是說……帥克!我男朋友!他就是帥克!”王悅可泣不成聲。

“他媽的!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王悅可哭出聲來:“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毒蠍拔出手槍上膛,頂住她的腦門兒:“你壞了我的大事知不知道?!本來剛才一槍就能解決的問題,為了這一槍,我等了起碼五年!五年!就因為你走神兒,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王悅可閉著眼睛,眼淚不停地往下流著:“你殺了我吧!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毒蠍的手在顫抖:“你知道我現在就可以一槍崩了你嗎?”王悅可哭著點頭:“我知道,我努力過了,但是我無能為力!你殺了我吧……”

“殺了你也挽回不了我的損失!”毒蠍咬牙收回槍,“你這條命我暫且記下來!我他媽現在沒時間跟你計較,聽著,如果你想活命,就不要再起幺蛾子!我不想殺你的男朋友,我要的是雷震!你男朋友的死活與我無關!你不要拎不清楚,否則,我把你們一起殺掉!”

“你不殺了我嗎?”王悅可哭著說。

“你明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超過了教官和學生!”毒蠍血紅著眼睛低聲怒吼,“我暫且留下你的性命,我剛才說的也是真的!”

“求求你,留帥克一條命好嗎?”王悅可哀求著道。

“能不能留下他的命,要看運氣了!但在我的主觀上,我不會主動殺掉他!聽著,我要的是雷震!是雷震!你懂嗎?這已經是我和他的個人恩怨了!給我幹掉雷震,如果你那個帥克走運的話,我可以放他一條生路!把你的武器拿起來,我他媽不想看見你哭哭啼啼的樣子!母狼,給我幹掉雷震!”

王悅可哭著點頭,又拿起狙擊步槍。

2

叢林裏氤氳著淡淡的薄霧,鳥兒啁啾著飛過樹林。帥克喝了一口芭蕉葉上的露水,潤了一下喉嚨:“我們得和老鷹聯係下了。”帥克取下電台,上麵散亂著幾個彈洞,“……飛鯊,我們和指揮部失去聯係了。”

“打壞了,一會兒炸掉吧。”雷震看著他,“特種部隊在敵後要習慣和指揮部失去聯係。就在這兒補充下吧,吃口幹糧。”

陳笑寒早就累壞了,一屁股坐下來:“我還真沒這麽在山裏玩兒命跑過,以前都是在天上看你們跑!沒想到千裏之行真的是始於足下,這腳都要走廢了。”雷震摘下背囊坐下:“飛行員是天之驕子,當然不像我們天天鑽山溝了。”帥克走到一邊去:“我去放哨,你們吃。”

雷震從背囊找出幹糧,陳笑寒笑著接過來:“你吃什麽?”雷震笑笑道:“我不愛吃幹糧,一會兒抓條蛇什麽的,吃點兒野味。”陳笑寒苦笑道:“真的是一點兒也沒變啊!再也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陳笑寒塞了一口幹糧,看看遠處放哨的帥克:“你的這個學生還真不錯啊!找到新的掌門人了?”雷震笑笑道:“他還嫩,得再練練!”陳笑寒收起笑容:“你還是不想離開雷神。”雷震想了想,道:“也快了。”陳笑寒一愣:“你想通了?”

“早就想通了!你也知道,他會是新的掌門人。等到他成長起來,也是我該轉崗的時候了,我也得為自己考慮考慮了。”

“你還會為自己考慮考慮?”陳笑寒擠對道。

“當然啊,雖然你叫我野人,但我不真的是野人啊!我也要考慮考慮今後的生活。”腿又開始鑽心地疼了,雷震撫摸著腿,“我的這條腿已經獻給了軍隊,我其實早就可以為自己考慮了,但我隻是放心不下雷神突擊隊。現在我快放下心了,應該轉崗,應該有自己的家庭生活了。”

陳笑寒有點兒尷尬,明知故問:“什麽家庭生活?”雷震看著她:“這得問你啊,有沒有家庭生活,還不是你說了算?”

“我?”陳笑寒臉上泛起紅暈,往日的柔情歲月在她的眼中浮現,她尷尬地低頭繼續吃,“你問我幹什麽?你雷震也是大名鼎鼎的空軍戰鬥英雄,愛慕者雲集!還有我什麽事兒啊?”

雷震看她,眼睛裏閃爍著異樣的光:“我想和你好好談談,但現在不是時候。我們還在敵後,等到回去,我約你吃飯……”

突然,帥克唰地蹲下,雷震一把抓起武器,陳笑寒也丟掉幹糧尋找隱蔽。

“怎麽了?”雷震低聲問。

“有動靜。”

“是什麽?”

“狗!”

話音未落,一個黑色的身影噌地撲咬過來,帥克一低頭,黑影從半空中躍了過去。一隻黑色的羅威納犬齜著牙,衝著帥克又過去了。帥克反手拔出腰間的匕首在空中劃過,一陣血腥味四散開來,羅威納犬的脖子被割斷,摔在地上直噴血。陳笑寒大驚:“他們居然帶了狗?”

遠處,一陣犬吠聲此起彼伏。帥克起身看去,五六條黑色的羅威納犬正狂奔而來,後麵的雇傭兵們緊隨其後。

“走走走!好多狗!”帥克起身就跑,路過被打壞的電台,他拿出一個手雷,拔出保險栓,放在地上壓好,轉身就玩兒命地跑。幾條羅威納犬撲過來,剛剛碰到電台,就是一聲巨響,灌木叢上到處都掛滿了鮮血與肢體殘片,更有幾片碎肉在上麵隨風飄**,還沒有散盡的硝煙中散發著一股股令人作嘔的味道。邊上,剩下的幾條狗瘋狂地吠叫著。

三個人在山林裏狂奔,遠遠的狗叫聲清晰可辨。帥克停住腳步:“你們先走,我來阻擊他們!”雷震低吼:“別瞎胡鬧!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誰留下誰沒命!”

“我有辦法,你們快走!我引開他們,我們在B101點會合!”帥克低吼,“快走,來不及解釋了!”

雷震看著他,聲音有些顫抖:“你要答應我,一定要來跟我們會合,我在B101點等你!不見不散!”

帥克點頭,雷震帶著陳笑寒往另一邊跑去。帥克看著他們跑遠了一些後,就摘下消音器裝好,抬手開了一槍,雇傭兵們叫嚷著追了過來。

3

臨時指揮部裏,江誌成看著牆上掛著的大屏幕地圖,在沉思。一名參謀走過來,神情嚴肅:“參謀長,我們呼叫不到閃電和飛鯊,和他們失去聯係了,衛星台完全沒有信號。”

江誌成點點頭,眉頭緊鎖:“他們丟掉了衛星台,或者被打壞了。他們有遇到這種突**況的預備方案,會在B101點會合待援——但問題在於,我們不能在白天過去。”

“我們派人悄悄過去呢?”參謀說。

江誌成沉默了,他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蒼老,但是銳利卻從不曾消失:“光天化日,保不了密啊。而且現在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哪兒,派人過去,再被纏住了,麻煩可就大了。”

“他們能頂到天黑嗎?”參謀憂心忡忡。

“不知道,我們現在隻能等待。”江誌成抬頭看著,“哎,何處長去哪兒了?”

趙菲在那邊起身道:“報告!參謀長,何處長說他要去辦點兒事,沒說去哪兒,自己開車走的。”江誌成臉色一沉:“一天到晚神神道道的,這時候去辦什麽事?我的人因為他的任務被擱置敵後,現在正是需要他的時候!”

“是。”趙菲坐下,不敢再說話。

4

山林僻靜處,何亮靠在一輛掛著民用車牌的吉普車前在等待。李強不遠不近地站在一邊,目光警覺,手自然地放在腰間,打開保險的手槍隨時可以拔出來。這時,一輛國外軍用吉普開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少將走下車,雙手合十:“尊敬的何先生,好久沒見了啊!”兩個衛兵也跳下車,和李強隔著不遠,都是虎視眈眈。

何亮走上前,伸出右手:“好久不見了,察猜將軍。”

“不知道這麽著急約見我,有何貴幹?”

“我們直奔主題吧。我知道你們軍事偵探部忙得不可開交,昨天晚上沒睡好吧?”何亮明知故問。察猜笑道:“您說呢?”

“這個事兒我們會對你們有個交代。”

“為什麽不事先打個招呼?我們是朋友,如果你們想要搗毀那個地方,我們的特種部隊可以去動手,何必那麽費周折呢?”

“將軍,恕我直言。我們和你們溝通、籌劃聯合行動的話,計劃隻怕還沒到你的桌子上,可能就已經被泄露出去了,這一點,我想你我都心知肚明。”何亮輕笑道,“保密在你的司令部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而且你們的政府,那些腐敗的官員,你比我更了解,壓根兒不會批準針對K2的任何行動,不是嗎?”

察猜笑笑道:“我不否認,但這次麵子上我確實不太好下台,你讓我怎麽說?”

“我說了,我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事,不要那麽著急跟外人談。現在我找你來是有個麻煩需要你幫忙——我們有人落在後麵了。”

“不是都飛回去了嗎?”

“沒有,那架武裝直升機的殘骸你沒找到嗎?”

“找到了,炸成了碎片,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還有人體的碎片。”

“人體的碎片?飛行員的?!”何亮一臉驚愕。

“應該是,炸得粉身碎骨。我沒猜錯的話,是自己拉了光榮彈,這是你們中國軍人的傳統。”何亮聽了很難過,一股熱血和豪情瞬間湧上他的頭頂,察猜繼續說,“不過,我們的法醫拚湊了一下,隻有一個人的殘肢,按說有兩個飛行員。”

“這麽說,還有一個飛行員仍舊活著?”何亮驚喜地問。

“應該是,而且現場有戰鬥的痕跡,還有不明武裝分子的屍體,有七具。”

“幸存的飛行員不可能連殺七個人。”何亮抑製住激動。

“是!”察猜點頭,“所以我以為是有人派了戰術救援突擊隊,在那兒把幸存的飛行員救走了,離開的時候炸毀了武裝直升機的殘骸。我是真的以為已經都飛回去了。怎麽?出問題了嗎?”

“出了點兒細節上的問題。他們還沒回來,還在山裏,我想他們還在被你說的那些不明武裝分子追殺。我需要你的幫助,幫我救出他們來。”何亮誠懇地說。

察猜意味深長地笑笑道:“你知道,這對你對我都是個麻煩。”何亮知道他的意思,頷首道:“你的人可靠嗎?”察猜回頭看看不遠處的兩名衛兵:“絕對可靠,都是跟我十年以上的,還有血緣關係。”

“告訴我,你不會吃了東家吃西家。”何亮眼神銳利。

“我還沒有那麽愚蠢!收了K2的錢,我也得看看我有沒有命花吧?”察猜笑道,“他們確實派人聯係過我,出了大價錢,我收了。但是我不打算幫他們辦事,你看我的這個辦法可以嗎?”

“如果將軍跟我說假話,你知道,我是有辦法對付你的!”

“放心,我知道孰輕孰重。”

何亮拿過車頭上的手提箱,打開。察猜笑著點頭,伸手過去,何亮啪地關上箱子:“我們的人要活著回來,這件事也永遠不要再提。”

“你們打了K2的營地,對我有什麽壞處?算是幫了我的大忙,K2在我的轄區有這麽個武裝營地,一直是我的心腹大患。我想打很久了,但是他們無孔不入,你也了解我們的政府。放心,我安排最貼心的特種部隊指揮官去辦這件事。但有件事我要說明白,他們現在不在我的手裏,我不能保證他們現在的生死。”察猜接過手提箱,“對了,我有東西要移交給你。”

察猜揮揮手,一個衛兵打開車門,取出一個密封好的鐵盒子——何亮的眼睛濕潤了,臉上的肌肉又抽搐了一下。

察猜雙手捧過盒子交給何亮:“我也是軍人,我欽佩勇敢的軍人,請帶去我對他家人的問候。”

何亮撫摸著鐵盒子,眼裏有淚花在閃動:“謝謝將軍。”

“你知道跟他們聯係的密語嗎?他們怎麽才能信任我的人?”察猜問。

“我現在也不知道……我會再聯係你的。”何亮雙手捧著盒子,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也許正是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他的嗓音帶著些許嘶啞——而麵前這個輕飄飄的盒子,卻是他覺得最沉重的。

何亮心潮湧動,但在這個特殊的時刻,卻又被自己強製壓了下去。

5

山地上,帥克在晨霧中一路狂奔,一個急刹停住腳,石頭嘩啦啦地往下掉——前麵已經沒有路了,懸崖深不可測。帥克喘著粗氣,後麵不斷有追兵和犬吠聲追來……

不一會兒,晨霧裏,雇傭兵們站在懸崖邊上四處尋找:“會不會跳下去了?”

懸崖下麵,帥克青筋暴起,雙臂緊緊抓著上麵凸起的岩石。

“他們不傻,現在還沒到絕路上,他們不會自殺。再說,依照他們的表現,臨死也得跟我們打一場。不打光最後一顆子彈,他們不會罷休的。繼續找!”羅威納犬站在懸崖邊上,衝著下麵一陣狂吠,雇傭兵們四處尋找著,羅威納犬被一下子拽走了。

過了許久,帥克咬牙爬上來,一下子癱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手上的手套已經被磨破了,手指不斷地滲著血。帥克喘息著正準備起身,突然,一聲狗叫,帥克立刻持槍瞄準。瞄準鏡裏,一隻黑色的大狗從遠處影影綽綽狂奔而來,突然,帥克愣住了——AK衝過來,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裏。

“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帥克笑著抱住AK,“走,我們去殺掉那些壞蛋!”

6

山地上,毒蠍默默地走著,王悅可追上來:“你不是說給帥克一條生路嗎?”毒蠍沒停,繼續走著:“我也說過,這是戰爭。我不會主動殺他,但是他最好不要跟雷震卷在一起!”

“炸彈一炸,玉石俱焚!”

“那就要看他的運氣了。母狼,我對你已經有足夠的耐心!我希望你不要繼續挑戰我的耐心!”

撲通!王悅可突然跪下道:“Boss,我真的沒有求過你什麽事,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會是最後一次。”

毒蠍不說話,王悅可哭著道:“我……我真的很愛他,我也沒想到他會來……”

“你曾經跟我說過,如果真的需要殺掉他,你不會猶豫。”

“我以為我不會……可是當我真的看到他,我的心……我的心都碎了……我不能,我真的下不去手……Boss,你讓我殺誰都可以,你讓我幹什麽都可以!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求求你!”王悅可流著眼淚說。毒蠍停住腳步看著她:“母狼,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你沒年輕過嗎?你沒有過最愛的人嗎?我知道,我現在不配說愛他,但是……我沒辦法不去愛他……”

“走吧,我還有事要做。”

王悅可撲過去抱住毒蠍的腿:“我求求你了!”

毒蠍深吸一口氣:“你說的,我會考慮的。”

“真的?”

“雖然這是一個充滿謊言的行業,但你知道,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欺騙過你。”毒蠍扶起王悅可,“走吧,我想想辦法,看看怎麽把他們調開。”

“謝謝!謝謝!”王悅可欣喜若狂,急忙起身,擦擦眼淚跟上去了。

7

叢林裏,一座廢棄的東南亞古廟在密林裏影影綽綽,雷震走到一座破佛像雕塑前:“B101就是這兒。”陳笑寒看看前麵:“那片開闊地是準備停直升機的嗎?”

“對,這是計劃中的備用撤離地點。”雷震解開背囊坐下。陳笑寒擔心地問:“帥克他……不會有事吧?你也擔心他了?”雷震看著遠方:“說實話,怎麽可能不擔心?他一個人還不知道什麽情況呢。這個地方的社情、軍情、民情複雜,他不光要被K2的人追殺,政府軍、地方武裝、毒梟集團、部族民兵,哪個都不是吃素的。”

“我們在這兒等到天黑嗎?”

“還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天黑呢!我們也在危險當中。”

“我隻有一把手槍了,你的彈藥也不多了吧?”

雷震點頭,陳笑寒苦澀地笑笑道:“這裏不會是我們的宿命吧?”

“別說這種話,我們一定會回去的。”雷震的口氣很和緩,卻不容置疑。

“如果我們回不去呢?”陳笑寒眼神悠悠地看著他。

“那就隻有死在一起了。”

“你有什麽話想對我交代的嗎?”陳笑寒流著眼淚,笑著看著雷震,雷震也看著她。

“我一直愛著你。”

陳笑寒不說話,眼淚嘩嘩地往下流著。雷震回過頭道:“我知道,一直都是我的錯。經過了這些年,我也冷靜下來了。雖說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但是我會努力克製自己。你我的個性都太強,以前我沒意識到,其實你也是個女人,也需要哄,我卻總是一意孤行。如果我們能活著回去……”

“我們一定能活著回去!”陳笑寒笑著說,眼睛裏燃燒著柔情的火焰。突然,一陣槍響,雷震一把抱住陳笑寒,撲倒在地上——子彈擦著他們飛了過去。雷震順手抄起步槍,把陳笑寒壓在身下,觀察著前方。

蘆葦草中,雇傭兵們排成散兵隊形,持槍前進。雷震檢查著自己的彈藥:“你還有多少子彈?”陳笑寒卸掉彈匣:“還有五發!”

“我這隻有一個半彈匣了!”

“看來我們要死在這兒了?”

“還沒那麽容易!”

一陣密集的彈雨射過來,雷震在彈雨中死死壓在陳笑寒的身上,一動不動。槍聲停止,雷震剛想起身射擊,有人在喊話。

“雷震!飛鯊!你們沒有出路了!”

陳笑寒一愣:“他們知道你是誰?”

“看來是衝我來的。”雷震神色冷峻。

“雷震!我們追你追得好苦啊!現在終於把你抓住了!你們沒彈藥了!你們帶的彈藥是有限的,一夜的遭遇戰用得也差不多了!我知道你脖子上有光榮彈,你的人也不怕死!我的人也不怕死,但我還是想和你談一談!”

雷震不吭聲,握緊武器。

“我們采取一個傷亡最小的方式結束這次戰爭,你意下如何?”

“你們想幹什麽?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你終於說話了!雷震,其實我們想要的人隻是你!你出來,跟我們走!其餘的人,我們會放他們一條生路!打到現在,我敬佩你是條漢子,是個真正的職業軍人!再打下去,我們還會死不少人,但是你們三個人全都得死!你覺得合算嗎?”

“少跟我說這些廢話!我們不止三個人!我們的救援隊已經在路上,馬上就到了!你們知道和國家戰爭機器對抗的後果嗎?”

“我們都是行家,你說的救援隊根本沒有出發!少唬我了,現在是你陷入絕境!我是給你的人一次活命的機會,如果你不想要這個機會,那就打!”

“你來試試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真的想大家都死那麽多人嗎?”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就應該知道,我是絕對不可能投降的!你想打就打,少跟我廢話!”

“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我也不是吃素的!現在我占盡優勢,我如果要打,你們也絕對逃不掉!無非是我多死幾個人罷了!你呢?你的兩個部下就全完蛋了!都是因為你的固執,值得嗎?你出來,跟我們走,我們放過你的部下!你是個真正的男人,是個英雄,我相信,你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意犧牲部下!”領頭的雇傭兵一邊喊著一邊打著手語,兩組雇傭兵悄無聲息地朝兩翼包抄過去。

“你別信他的鬼話!”陳笑寒說。

雷震沒說話,在思索,黑暗的光線中,他的眼神銳利而明亮,帶著一種無法被黑暗吞噬的鋒利。

8

臨時指揮部裏,江誌成在思索:“你確定你的那個關係可靠嗎?”何亮走過來:“這種人,行走江湖,充當雙麵、三麵甚至四麵間諜都不足為奇!但是他會審時度勢,知道哪一方是真正招惹不起的。我想,在這件事上,他還不敢跟我玩虛的。畢竟,他也了解我們。”

“你的意思是?”

“給他一個密語,也就是你和雷震的聯絡暗號,讓雷震知道,有人在暗中幫他們。”

“你可知道,這要是個圈套,我們都會是害死雷震的凶手!”江誌成看著何亮,聲音低沉。

“這不是死馬當活馬醫,我也不是新手菜鳥。”

“你確定你能掌控那個將軍?”何亮笑而不語,江誌成明白了,“行,不問了。我和雷震之間,有個特殊的聯絡暗號……”

9

叢林裏,兩組雇傭兵從左右兩翼朝雷震包抄過去。遠處的山坡上,一個披著吉利服的狙擊手在瞄準:“豹王,黑豹發現目標,是否射擊?完畢。”

“黑豹,幫他們脫身,注意不要暴露自己。完畢。”

“黑豹收到。完畢。”狙擊手穩穩持槍,果斷地扣動扳機。砰!子彈旋轉著鑽入領頭的雇傭兵的腦袋裏,紅白相間的血和腦漿頓時四處飛濺。沒人知道子彈是從哪兒打來的,雇傭兵們胡亂地繼續往前追殺……

雷震不斷射擊,計算著有限的彈藥。突然,斜刺裏撲過來一隻巨大的羅威納犬,張開血盆大口,陳笑寒死死地撐住狗頭。雷震在那邊射擊,顧不上回頭。幾乎在同一瞬間,斜刺裏又衝出一個黑影,AK一口咬住羅威納犬的後脖頸子,陳笑寒驚魂未定地坐起來。帥克閃身擋在她的麵前,對敵射擊:“去和飛鯊會合!”陳笑寒爬起身,撿起地上的武器,一邊射擊一邊衝過去。三個人邊打邊撤,但仍然陷於雇傭兵們的重重包圍中。

砰!又是一聲槍響!又一名雇傭兵後腦中彈,猝然倒地。

“子彈從後麵來的!他們有支……”一名雇傭兵大吼著,話未說完,一顆子彈打在他的腦門兒上,雇傭兵們頓時亂了陣腳。

“有人在幫我們?”雷震看向那邊。

“是救援隊嗎?”陳笑寒問。

“他們不會白天來的!”雷震搖頭道。

雇傭兵們不斷中彈,都是精確的點射爆頭,雇傭兵們驚魂未定,誰都不敢冒頭。三個人趁亂衝出重圍,往深山方向奔去。

“豹王,黑豹報告,他們進山了。完畢。”

“撤,不要留下痕跡。完畢。”

“是!”狙擊手和觀察手收拾好周圍的彈殼,悄然起身,抱著狙擊步槍快速離去。

10

臨時指揮部裏,何亮放下手裏的電話,鬆了一口氣:“發現他們了!”

江誌成閉上眼睛,一滴老淚流出來,聲音顫抖著問:“在哪兒?”

“B101,他們有遭遇戰,我的關係幫了忙,派了狙擊手。雷震、帥克、陳笑寒,他們都還活著!”

江誌成笑道:“謝謝你,何亮!”

“職責所在,他們現在還沒脫困,但是已經確定安全了!”

“對方的特種部隊能救援他們嗎?”江誌成問。何亮有些為難道:“上不得台麵的事,隻能暗中幫忙。”江誌成明白了,轉身命令道:“我們的人到紅線內側,隨時待命!隻要他們進入紅線一千米以內,那我就管不了那麽多了!命令,救援隊立即出發!”

叢林上空,直升機群超低空掠過。機艙裏,隊員們抱著武器,個個都是目光堅毅。

11

山林裏,毒蠍拿著衛星電話在發呆。王悅可看著他:“怎麽了?”毒蠍掛了衛星電話:“他媽的!有狙擊小組在幫他們!”

“誰啊?”王悅可問,“會不會是中國空降兵部隊的救援隊?”

毒蠍納悶兒地想了想,搖頭道:“不會,這不是他們的作風!”

“這個地方還有第三股武裝力量嗎?”

“察猜!”毒蠍猛地醒悟過來,“這個老狗日的!吃裏爬外的老狐狸!他收了我的錢,不辦我的事!我中計了!”

“察猜是誰?”

“政府軍在這兒的軍事偵探部司令官,他手底下有一支從三角洲訓練出來的特種部隊!我們剛才見到的就是,肯定是察猜的人!我們趕快離開這兒!”

“出什麽問題了?”王悅可匆忙收拾著行囊。

“察猜既然對我的人動了手,他不會放過我們的!快離開這兒!”毒蠍把衛星電話隨手一丟,“快走!察猜知道這個電話號碼,能定位我們!快離開這兒!”

話音未落,空中一聲呼嘯,兩架塗著野戰迷彩的F-16戰鬥機從空中掠過,毒蠍大驚失色:“是來炸我們的!快跑!”

王悅可跟著毒蠍大步狂奔。

F-16的機翼下,四枚反輻射導彈嗖嗖地發射出去。山上,毒蠍和王悅可沒命地在飛奔。轟!轟!一陣地動山搖的爆炸響起,毒蠍和王悅可被衝擊波掀飛,重重地落在叢林裏。緊接著,爆炸四起,烈焰淹沒了大半個叢林……

12

湖邊,察猜放下魚竿,拿起衛星電話撥出去:“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何亮笑了,道:“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

指揮部裏,何亮笑著鬆了一口氣:“我們的終極目標被幹掉了!”

江誌成追問:“怎麽幹掉的?”

“導彈,追著衛星電話信號去的。”

“屍體見到了嗎?”

“炸成那樣,還能有什麽屍體?”

“何處長,我知道,你追蹤終極目標多年,現在好像有了結果,你很高興。但是在沒有見到屍體以前,我們還不能掉以輕心。”江誌成麵色嚴肅,何亮穩定自己:“參謀長,你說得對,我剛才有點兒失態,太高興了!”

“當務之急,還是把我們的人救出來。”

“是,我馬上繼續安排!”何亮轉身出去了。

13

山林裏,叢林還在燃燒,空氣中飄散著嗆人的硝煙。毒蠍從浮土中探出腦袋,耳朵震得嗡嗡響,什麽都聽不清了。他蹣跚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幾步。此時,王悅可趴在離他不遠的地上,半個身子被泥土和殘枝敗葉掩埋。毒蠍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拽出王悅可。王悅可劇烈地咳嗽著,血和著浮土變成血泥一下子噴了出來,她緩緩道:“我們完了……毒蠍……我們真的完了……”

“聽著!我們還沒有完!我現在知道他們要逃到哪裏去,一定是到那個臨時碼頭!政府軍特種部隊給他們放了水,會給他們提供一條船!我們要趕過去,在河邊幹掉他們!我們還有武器,我們還能戰鬥!至於察猜,老子一定要親手宰了他!”毒蠍怒吼著,山穀當中都帶著回響。

14

河邊,河水嘩啦啦地流過,太陽照射的河麵上,飄浮著一層氤氳的霧氣。帥克持槍,警覺地走在前麵。AK突然站住,趴下了。帥克急忙蹲下,拿出折疊望遠鏡看過去——前麵的臨時碼頭,一排軍用橡皮艇掛著馬達,岸邊的兩個政府軍特種部隊士兵正在喝啤酒吃燒烤。

雷震和陳笑寒匍匐過來。帥克把望遠鏡遞給雷震:“看樣子那是政府軍的人,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在這兒準備了船。”雷震拿著望遠鏡觀察著:“我們不能從這兒走了。”

“如果我們搞到一條船,很容易就回去了。”帥克說。

陳笑寒指著前麵:“河的對麵就是紅線嗎?”

雷震點頭道:“是,但是我們不能和政府軍發生衝突,更不能殺他們的人,這個後果我們承擔不起。最重要的是,我們沒辦法確定他們周圍還有沒有部隊,如果是大部隊,我們就是自投羅網。”

“我們過去摸哨,不殺他們,隻是為搶一條船,上了就走,過了河就到家了。”帥克說。

“是啊,我剛才也這麽想過。”雷震思索著,“問題在於,如果這是個陷阱呢?我們想過河,這兒就有船,就跟瞌睡了送枕頭一樣。太順了!”

帥克想了想:“我們是不是觀察一下,看看他們是不是有什麽動靜?如果沒有動靜,我們就想辦法搞船。”

一行人悄聲向上麵的山坡的製高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