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1
Z營地裏還是一片靜謐，哨兵抱著槍在打瞌睡。灌木叢裏，帥克持槍在前，安迎戰和黃金在左右側翼掩護，探照燈雪亮的光柱唰地掃過來，幾個人立刻臥倒。探照燈剛掃過去，帥克抬頭，起身繼續前行。
臨時指揮部裏，大屏幕上傳來Z營地的實時情況。何亮看起來有些緊張：“他們進入了！”
“別激動，還沒見血呢。”江誌成沒什麽驚訝地說，“偷窺你專業，殺人我本行。打仗這個事，你得聽我的。”
何亮苦笑道：“我也不敢指揮你的突擊隊啊！完全外行！”江誌成轉身走到指揮中心：“讓空中救援突擊隊隨時待命！”
“是！”參謀拿起電話。
直升機群還在空曠的機場待命，陳笑寒突然變得緊張起來，手有點兒哆嗦。直-10的螺旋槳開始旋轉，地勤人員地默默注視著，準備引導起飛。
營地塔樓處，哨兵正懶洋洋地打著哈欠，嘴還沒閉上，就被一隻有力的手捂住了。黑暗中，鱷魚的迷彩大臉上目光銳利，鋒利的匕首閃著寒光狠狠地刺進了哨兵的肋骨，哨兵痛苦地抽搐著倒了下去。幾乎在同一時間，其他幾個塔樓的哨兵也被利索地清除幹淨。
很快，帥克持槍在前，黃金和安迎戰負責兩翼，林小鹿和周招娣斷後，呈戰術隊形無聲而快速地進入營區。AK緊跟帥克，在黑夜裏迅速前行。噗噗！兩聲短促的槍聲，兩名雇傭兵猝然倒下，黃金和安迎戰快速過去，把兩具屍體拖到皮卡下麵，在皮卡油箱處貼上炸彈，又快速起身追上隊伍。
突然，安靜的夜裏傳來一陣玻璃脆響聲。帥克舉起右拳，大家猛地蹲下，AK也快速臥倒。帥克低聲問：“木匠，告訴我什麽情況？完畢。”狙擊陣地上，卞小飛拿著觀測儀在觀察：“閃電，你們前方右拐彎處有一個人喝多了，正在摔啤酒瓶。完畢。”帥克起身，低姿持槍運動過去。
在營地的一片開闊處，地上已經是一片碎瓶子，一個雇傭兵孤獨地喝著啤酒。啪！又一個空瓶子扔出去，砸在地上都是碎玻璃碴兒。
帥克想了想，從包裏摸出一個子彈殼彈了出去。雇傭兵正喝著酒，子彈殼砸得腦門兒一陣疼，他大罵道：“他媽的！誰啊？跟我開什麽玩笑！出來跟我喝酒。”他一邊喝酒，一邊搖搖晃晃走過去。
拐角處，躲在暗處的帥克站到了他麵前，雇傭兵一愣：“你誰啊？”
“你的噩夢。”匕首閃著寒光直接捅進了他的心髒，帥克捂住他的嘴，他隻能發出悶悶的嗚嗚聲。刀柄在旋轉，血汩汩地冒出來。雇傭兵掙紮著慢慢軟了下去。帥克拿出遙控器，偵察機器人沿著牆角的陰影前行，不時地停下，轉動著觀察著四周。
2
山巔上的狙擊陣地，王悅可眯著眼據槍瞄準：“他們真的很專業。”毒蠍拿著觀測儀在觀察：“這就是我剛才說的，國家的戰爭機器。黑龍和他的手下也很專業，但是他們的腦子裏麵隻有錢，沒有信仰，完全是一盤散沙。”王悅可離開瞄準鏡：“怎麽好像還有女的？”
“應該是他們的翠鳥女子偵察引導隊，他們知道這兒有那些小女孩兒，專門派了女兵。”
“他們想救出這些孩子？”王悅可突然覺得有些輕鬆。
“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老毛病了。其實營救那些小女孩兒真不是雷神突擊隊該做的事。他們不是警察，不是救世主，是在敵後冒著危險完成特殊任務的敢死隊。他們什麽時候也學不會任務第一，安全第一，總是試圖把完全不認識的老百姓的生命，放在自己的生命之上。”
王悅可不說話。毒蠍冷冷地看著她：“怎麽，你深有感觸？”
“我很欽佩他們，也能理解他們為何會這樣做。我是走錯了路，再也沒有回頭路，但是這並不能阻止我會這麽想。”
“你不想殺了他們？”
“我不想……但是我隻能那樣去做。”毒蠍聽了沒說話，王悅可的臉上是痛苦的表情，“如果可以選擇，我會選擇和他們一起救孩子。我很痛苦，因為我別無選擇。”
“我意料得到，從前的我也是像你這樣。你不是為了錢，而是因為別無選擇。母狼，我們是一種人，慢慢學會麻木不仁吧。”
王悅可看著下麵，沒有說話，眼睛裏隱約有淚花在閃動。
3
叢林的隱蔽處，雷震背靠大樹坐著，假肢處已經血肉模糊，不斷地在滲血。趙大力在旁邊警戒，不時著急地回頭看看。雷震在地上撿了一根粗樹枝，叼在嘴裏，哆嗦著擰開消毒粉，直接倒進傷口處——他死死咬著樹枝，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的嘶吼聲，“哢嚓”一聲，樹枝被咬斷了，他急促地呼吸著，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趙大力隻能一臉焦急地繼續警戒。這時，耳機裏傳來帥克的呼叫聲：“飛鯊，閃電呼叫，我們已經到達位置，請指示。完畢。”
趙大力剛想說話，雷震抬手示意：“閃電……飛鯊收到……現在由你暫時接替指揮權，完畢。”帥克一愣：“飛鯊，你怎麽了？”雷震忍著疼痛道：“我沒危險，執行命令！你現在是隊長，由你決定。完畢。”帥克有點兒蒙。雷震咬牙道：“按照我的話去做，閃電！這是在戰場，沒時間猶豫了！”
“是！閃電明白，現在我是指揮員！”帥克對著喉頭送話器，“各組注意，準備動手！完畢。”
鐵籠子裏，幾十個小女孩兒淚水漣漣，滿臉驚恐地抱在一起睡著。一個雇傭兵拎著酒瓶子，晃晃****地往那邊走去。哢嗒一聲輕響，雇傭兵推開鐵門，小女孩兒們蜷縮成一團，惶恐地往裏縮著。雇傭兵獰笑著抓住最近的一個小女孩兒的胳膊，小女孩兒驚恐地掙紮，尖叫著喊媽媽。帥克強忍著怒火，對著送話器輕叩三下。
遠處的狙擊陣地上，卞小飛拿著觀測儀在報告：“距離137米，風速3米每秒，可以射擊！”瞄準鏡的十字線穩穩地鎖定目標，陳東西果斷扣動扳機，噗！門口的哨兵猝然倒地，鮮血和腦漿灑了一地。幾乎在開槍的同時，帥克帶隊動若脫兔，AK一馬當先，其餘的隊員們持槍靠在鐵門兩側警戒。
那名雇傭兵拎著小女孩兒出來，愣住了。帥克閃身進來，噗噗！雇傭兵當胸中彈，AK也飛身躍起，一口咬住他的喉嚨。一股血腥的血點子濺在小女孩兒的臉上，小女孩兒大聲地哭喊起來。林小鹿和其他隊員都閃身進來，持槍在前，一陣密集射擊中，幾個雇傭兵在彈雨中抽搐著倒地。
被關在籠子裏的女孩兒們還哭喊著，尖叫著。林小鹿跑過去，一把抱起來那個臉上有血的小女孩兒：“不要哭，姐姐是來救你的！姐姐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小女孩兒一聽，愣住了：“解放軍？”林小鹿微笑著道：“對，解放軍，專門來救你的！”小女孩兒咧嘴哭了：“媽媽說解放軍是好人！”林小鹿伸手擦掉她臉上的血點，護著小女孩兒往裏麵走去。
黃金和安迎戰關上門，迅速在屋內設置防線。帥克對著耳麥：“閃電進來了，鼠輩清除，人質安全！完畢。”
“飛鯊收到……按計劃繼續行動！完畢。”雷震忍著疼重新裝上假肢，額頭上又是一層密汗，疼得他齜牙咧嘴。趙大力急得低吼：“我給你打一針麻藥吧？”
“不行，那我就失去頭腦的清醒了！”雷震咬牙，穩定住自己，拿起衛星台開始呼叫，“老鷹，飛鯊呼叫。閃電已經進入，人質安全，他們在建立防線。完畢。”
“太好了！”何亮按捺不住激動，一拳捶在桌子上。江誌成麵色嚴肅，按下通話鍵：“飛鯊，我是老鷹，命令閃電，嚐試把他們帶出來！完畢。”
“老鷹，現場指揮權我已經移交給閃電，我接駁他的單兵台，你直接和他對話。完畢。”雷震坐在地上，臉色蒼白。江誌成緊張起來：“飛鯊，你怎麽了？”雷震忍著痛笑了笑：“沒什麽，閃電在一線，我認為他更有現場指揮的必要，我現在給你轉接過去。完畢。”何亮納悶兒道：“雷震怎麽了？”江誌成眉頭緊鎖、憂心忡忡：“我現在擔心他的腿，別這個時候出問題。”
“老鷹，老鷹，我是閃電，我們準備帶出人質。完畢。”無線電傳來帥克的聲音。江誌成愣了愣，壓低聲音：“閃電，我是老鷹，按計劃行動。完畢。”帥克聽到電台傳來的聲音，也愣了一下，回過神兒來：“……老鷹，閃電收到。完畢。”
“閃電，我們現在怎麽辦？”黃金問。帥克來不及想別的，甩甩頭鎮靜下來：“先把小女孩兒們帶出去！我們沒時間耽擱了！”
小女孩兒們蜷縮在籠子裏哭著，林小鹿牽著剛剛救出來的小女孩兒走過來：“我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空降兵，是來救你們的。孩子們，你們安全了，快出來！”小女孩兒們驚恐地左右看看，小心地起身，排成隊列跟著林小鹿往外走去。
帥克打開喉頭送話器：“各組注意，閃電準備出去了！完畢。”
各小組輕叩送話器，做好火力掩護。
雷震扶著大樹艱難地站起身：“飛鯊收到……記住安全路線，從我們這兒出來！完畢。”
雷震放下褲腿，紮緊鞋帶，看向趙大力：“我還能戰鬥，不要為我分心！”
趙大力小心地扶起他，語氣裏透著堅定：“我不會丟下你的。”
4
營地開闊地，帥克和AK擔任尖兵，走在隊伍最前麵。沒有異狀，一行人悄無聲息地沿著陰影處快速通過。不遠處的狙擊陣地上，隊員們密切注視著營地情況。雇傭兵指揮部裏鼾聲一片。帥克帶隊快速穿過營地，迎麵走過來兩個巡邏的雇傭兵，剛要開嘴，噗噗！林小鹿手裏的槍口冒著青煙，聲音被消音器消弭在黑夜中。
綠幽幽的瞄準鏡裏，一行人不敢停留，加快腳步快速前行。王悅可緊張地看著，毒蠍拿著觀測儀：“這群笨蛋！黑龍簡直是辜負了我那麽下心血栽培他！再這樣，他們要逃出去了！沒有了孩子，他們就沒有可擔心的了！”
王悅可心裏隱約感覺到幾分欣慰，但是不敢說。
“射擊，打死個孩子！”毒蠍命令。王悅可一愣：“殺死小孩兒嗎？”
“對！打不死更好，製造個傷員，給雷神突擊隊造成負擔！槍一響，就捅了馬蜂窩！他們就別想出去了！”毒蠍說，王悅可急促地呼吸著，毒蠍伸手去拿狙擊步槍，“我沒時間跟你磨嘰！你下不了手我來！”
“我來，我來！”王悅可打開保險，手指預壓在扳機上。瞄準鏡裏，一個光腳的孩子小步跑著，王悅可甚至能看見她臉上還沒風幹的淚痕。王悅可抵著瞄準鏡，手指微微有些哆嗦，槍口不動聲地輕輕一轉，啪！那孩子頭頂的路燈就被打碎了！
槍聲打破了寂靜。
隊員們低姿圍成一圈，用身體擋住瑟瑟發抖的孩子。
“是狙擊手——鐵匠！柳葉刀！”帥克低吼，指著不遠處的一棟建築，“快進那邊！準備死戰！”
“我在找！”狙擊陣地上，陳東西據槍高喊。卞小飛丟掉機槍拿起觀測儀：“從山上來的！他媽的！我們一直被盯著呢！”另一處高地上，陳若曦也拿起觀測儀：“聲音從東南方向來的！”
“媽的！怎麽回事？”毒蠍怒罵。王悅可有些心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才腳架下的石頭動了！”毒蠍一巴掌過去，王悅可的嘴角在流血，毒蠍拔出手槍頂住她的腦袋：“我一向寬容你！栽培你！體諒你！你居然跟我來這套？”
“我也會失手的啊！”王悅可呼吸開始急促。
“你以為我信嗎？”
王悅可的臉有些發白，毒蠍壓抑著暴怒，發狠地說道：“我現在打死你，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人會知道！你以為在這個地球上，還有人像我這麽關心你嗎？還有人在乎你的死活嗎？”
王悅可哭出來：“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我錯了……”
毒蠍收起槍，冷冷地道：“記住，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王悅可哭著點頭，繼續瞄準。
5
指揮部裏，黑龍聽見槍聲猛地驚醒過來，起身抄起步槍：“快快！拉警報！”
一陣淩厲的戰備警報拉響了，整個營地被籠罩在亮光之下。帥克隱蔽在建築物後，高喊：“老鷹，與敵接火！請求空中支援！請求空中支援！完畢！”
“起飛！”臨時指揮部裏，江誌成果斷下令。
野戰機場上，直升機群旋轉著螺旋槳在加速。機艙裏，早已待命的陳笑寒推動操縱杆，直-10轟鳴著拔地而起，超低空掠過群山山巔。
黑夜裏，尖厲的警報聲響徹了整個營地。黑龍帶領著幾個雇傭兵持槍在四處搜索。建築物後，林小鹿帶著孩子們悄聲地進入裏麵。這時，鱷魚和戰熊手裏的M2陸續開火，嗒嗒嗒……幾個雇傭兵在彈雨中抽搐著倒下，黑龍急忙蹲下大吼：“他媽的！我們的哨被摸了！在上麵！”雇傭兵們躲避著機槍的彈雨，密集還擊。
“找到了！方向東南，九點鍾！距離1338米！幹他！”陳若曦拿著觀測儀，柳纖迅速調整瞄具：“在我們的槍射程以外了！”陳若曦大吼：“管不了那麽多，幹他！”
啪！柳纖扣動扳機，子彈擦著王悅可的頭發飛了過去，毒蠍迅速臥倒：“他媽的！被他們的狙擊手發現了！轉移！”
兩人順著山坡滑下去，王悅可抱著大口徑狙擊步跟著他狂奔而去。
“沒打中，目標消失了！”陳若曦舉著觀測儀，大吼，“他們轉移了！”
狙擊陣地上，陳若曦問柳纖：“我們要不要掩護他們？”柳纖沒抬頭，繼續瞄準搜索：“不要！我們要找到那個狙擊手！他們還會出現的，對我們所有人都是威脅！”
6
營地上，兩枚重磅炸彈狠狠砸下來，整個大地都在顫抖，像眼前猛然炸起幾百顆到處亂飛的金色星星。在令人窒息的震撼中，兩團硝煙衝天而起，直直衝起三四十米高，才帶著紛紛揚揚的碎片在空氣中擴散開來。在此同時，彈片帶著可怕的高溫，混合著被撕成無數碎片的鋼筋混凝土，再一次進行了無差別覆蓋攻擊，瞬間，空氣中飄散著濃重的硝煙和血腥味。
角落裏，黑龍舉起手槍，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更密集的彈雨射了過來，黑龍被壓製得抬不起頭，怒吼：“先轟掉那兩個塔樓！”
一個雇傭兵拿起反坦克火箭筒，持槍對準上空，“咻——”一顆火箭彈脫膛而出，鱷魚大驚，丟掉機槍縱身一躍，瞬間，整個塔樓就被燃燒的火焰包圍了。鱷魚被衝擊波掀飛，重重落在地上後，一個前滾翻起身，步槍拿在手，邊射擊邊尋找隱蔽。在雙方激烈的交火中，更多的雇傭兵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
建築物裏，林小鹿讓小女孩兒們躲藏到安全角落裏。外麵，炮彈像雨點般不停地傾瀉下來，在尖銳的呼嘯聲中，成串的重磅炸彈不斷向前推進，衝騰而起的硝煙瞬間就在營地上拉起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黑色煙幕。
黃金和安迎戰搶先在前，突然，安迎戰被子彈震得往後一倒，黃金抬手一槍，對麵的雇傭兵猝然倒地。黃金一邊射擊一邊高喊：“還活著嗎？”安迎戰痛苦地躺在地上——戰術背心上的防彈板上插著一枚彈頭。安迎戰拔出來：“哈哈哈……我老安命大……”黃金把他拖到隱蔽處：“骨頭沒事吧？”安迎戰奮力爬起來，拿起機槍：“不知道！顧不上了！”說完，兩個人交替掩護著繼續射擊……
隱蔽處，趙大力背著衛星台，雷震咬牙起身，一邊射擊一邊前行。
“除了狙擊組，全部壓進去！死戰到底！”方紫玉高喊。幾個女兵起身，快速密集射擊，往Z營地突進……
“你找到沒有？”柳纖趴在狙擊陣地上急問，陳若曦拿著觀測儀在四處搜索：“我還在找，他們沒出現！”
帥克躲在掩體後，按下手裏的遙控器，轟！轟！兩道巨大的爆炸聲，烈焰升騰，整個營地宛如白晝，幾乎要燃燒起來的彈片混合著大片大片的泥土，紛紛揚揚地撒向了整個營地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