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1
雖然是清晨，但是房間裏拉著厚厚的窗簾。洗手間裏，蓮蓬頭嘩啦啦地噴出水流，王悅可站在洗手間的簾子後麵，閉著眼睛扶著牆上的瓷磚無聲地在熱水裏哽咽著。淚水被熱水衝刷著，心卻冰冷……她再也忍受不住這壓抑，放聲大哭起來，被割裂的心終於在這哭聲裏一片片地破碎，長久的痛楚隨著這哭聲釋放出來……
客廳的桌上放著一疊報紙，上麵的頭版標題是“司法部長全家慘遭暗殺”。
王悅可濕著頭發，拿著一瓶喝了一半的伏特加坐在地毯上。一個黑影站在她背後，王悅可一仰脖子，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和苦澀的伏特加混在了一起。
“烈性酒喝多了傷大腦，大腦比你的身體更重要，是你的財富。”那個人影道。
王悅可流著眼淚，視若無睹：“你說的，我都照辦了……我現在，隻是想喝一杯！我要這大腦有什麽用？痛苦，無法控製的痛苦！這種痛苦比死亡還難受！我多麽希望自己是個死人啊，是個沒有知覺的死人！”
毒蠍沒說話，拿過她手裏的酒杯一飲而盡，抿抿嘴：“還是那個味道。”王悅可狠狠地盯著他：“你是怎麽做到的？你是怎麽做到沒有任何感覺的？不管是殺誰，你都沒有感覺？不管是做什麽，你都沒有感覺？你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
毒蠍拉開窗簾，看著遠處起伏的山巒：“專注於自己要做的事，沉浸其中，努力去做完美。”
“是殺人的完美嗎？”王悅可冷笑道。
“是工作的完美。”毒蠍麵無表情地說，“殺人是我們的工作，不要去想這是殺人，這是我們的工作，工作是不能有感情的。刀尖上行走，一動感情就會沒命。”
“我一直奇怪一個問題，你生下來就是孤兒的嗎？”王悅可問。
“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我根本沒有看見你動過感情！你是不是壓根兒就沒有愛人和親人啊？你是不是石頭人？”王悅可流著眼淚輕笑道，“不！你就是個石頭人！你藏在麵具後麵的臉，到底是什麽樣子的？是不是也和你的麵具一樣冷冰冰的？”
毒蠍轉過身：“你真想知道？看到我真麵目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王悅可笑起來，笑得很悲涼：“好下場？哈哈哈！我壓根兒就沒想過我還會有好下場！”
毒蠍慢慢摘下自己的麵具，王悅可一愣。
“你滿意了？”
“……發生了什麽事？”
“燃燒彈。多年前的一場遭遇戰，不值一提，走了麥城。”
“沒想到你還有走麥城的時候？”
“誰也不能保證永遠成功。我遇到了強勁的對手，撿了一條命回來。”
“什麽對手這麽厲害？”
“中國空降兵。”王悅可聽了一愣，毒蠍戴上麵具，“我知道，你的男朋友帥克在中國空降兵部隊。”
王悅可苦笑一聲：“男朋友？如果還能說是男朋友，那也是前男朋友了。”
“你還愛他？”毒蠍看著她的眼睛。王悅可被問住了，眼淚不爭氣地又落下來。
“看來，這是你的真愛。”
“你也知道什麽叫真愛？”王悅可心痛不已。毒蠍不吭聲，看著遠山，眼中隱隱有淚。
“你就是一個天煞孤星！一個冷血動物！一個沒有感情、沒有親人、沒有愛人的王八蛋！”王悅可發狠地說道。
“我有一個女兒。”
王悅可一愣：“你？居然會有女兒？”
“我也是男人，我怎麽會沒有過女人？”
“你有家庭？”
“沒有，我沒有結過婚。曾經打算過結婚……但是踏上這條路，我就斷了結婚的念想。我當時有個女朋友，我們感情很好。我製造了自己的假死亡，和所有的過去都斷絕了聯係。”
“我也是女人，我想知道，她是怎麽相信的？”
“我當時在非洲的聯合國維和部隊，我搭乘的運輸機在非洲的上空，被遊擊隊的防空導彈擊中，淩空爆炸。所有人的屍首都找不全，隻能按照登機名單來確定死亡名單。”
“你沒上運輸機。”
“如果我上了運輸機，現在坐在你麵前的就真的是一個死魂靈了。”毒蠍語氣平淡道。
“你殺了自己的戰友？他們和你朝夕相處，你怎麽能……你怎麽能下得去手？”
“要成就大事者，就要有鐵石心腸。”
“那你的女兒是怎麽回事？”
“遺腹子……她以為我死了，傷心欲絕。後來她和別人結婚，生下了這個孩子，是個女兒。她和你差不多大，隻比你小一歲。”
“你見過她嗎？”
“沒有，我不可能去見她，我甚至不能讓她知道我的存在。我們不在一個世界，雖然都在這個地球，這卻是平行的兩個世界。我在黑暗中，我在地獄裏。這是我在這個地球上僅存的一點兒點人性，我希望，她不要和我有任何瓜葛。”毒蠍的眼睛裏揚起了一絲柔情。
“你愛你的女兒，但是你卻摧殘別人的女兒，殺掉別人的女兒。”
“這是我的工作。”
“借口，一切都是借口！你就是個惡魔，你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是在為自己找借口。看，我還有人性，我還不算是真正的惡魔。但是無論你說什麽，都不能改變你是惡魔的事實！”
毒蠍看著她，王悅可無所畏懼：“怎麽？我說錯了嗎？”
“你沒說錯，我是惡魔。隻不過，你忘記了自己是什麽。”
王悅可冷冷一笑：“我也是惡魔，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你是我訓練過的最有潛質的間諜，領悟得也很快，你會大有作為的。”
“為什麽你告訴我這些，你不怕我出賣你嗎？”
毒蠍笑笑道：“向誰出賣我？”
“譬如說，國際刑警、中國警方。”
“國際刑警、中國警方、CIA（美國中央情報局）、FSB、FBI（美國聯邦調查局）、MI5（英國軍情五處）、摩薩德（以色列情報和特殊使命局）……你所知道的所有的情報機關和執法機關都恨不得要我的腦袋，但他們都不知道我長什麽樣。你知道，你不需要那麽麻煩去聯係中國警方，這兒的警方和情報機關都對你的情報如饑似渴。”
“你為什麽不怕？”
毒蠍冷笑道：“你剛剛殺掉了這個國家的司法部長的一家老小，你以為，你還有談交易的餘地？”王悅可一個激靈，毒蠍繼續說道，“他們恐怕想殺掉的第一個就是你！你沒有回頭路了，沒有任何國家政府和國際組織會和你談交易。我清楚你的個性，你自己都沒有我這麽清楚。你喜歡幹這行，你的潛能已經被激發出來，母狼，黑暗中就是你的世界。”
“你故意斷掉了我所有的路！”王悅可發狠地看著他。
“我隻是在幫助你找到真實的自己。祝賀你，母狼。”
眼淚從王悅可的臉龐上滑過，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短暫而美麗的流線後，狠狠墜落到這片堅硬的土地上。王悅可光著腳站在地上，覺得自己似乎就站在一個不斷旋轉的木馬上，給她帶來一陣陣天旋地轉的感覺，而她必須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勉強保持住身體的平衡。
2
中午，食堂裏，兵們一言不發地圍著桌子坐著，桌子上擺著幾盤菜，已經沒什麽熱氣了。薑文澤輕咳了一聲，想讓氣氛不那麽沉悶：“那什麽，別悶著了。他肯定趕不回來了，吃飯。”陶雄拿起筷子，其他人都沒動，又趕緊放下：“班長不說了嗎？動筷子啊？”白冰歎了口氣：“班長，你這可是放虎歸山啊！”崔大誌怯怯地點頭：“對啊，帥克這小子去黃繼光英雄連和上甘嶺特功八連參觀，那不是人瞌睡咱送枕頭嗎？你說他今天還回來嗎？”範誌國塞了一嘴菜，嘟囔著：“還回來幹啥啊？你也不是沒瞅見那兩個連長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給吃了！咱都是當兵的，見過哪個連長有這種眼神嗎？還是兩個英雄連隊的連長！”
陶雄一看氣氛不對，拿筷子當當當地敲著：“還吃飯不吃飯啊？怎麽都跟沒規矩了一樣？”
大家都不敢吭聲了，趕緊低頭吃飯。
薑文澤拿著筷子扒拉了兩口，也是心事重重：“你們怎麽想的我都知道。帥克跟我說，想去黃繼光英雄連和上甘嶺特功八連參觀參觀，我那時候就猶豫了。我知道是兩個連隊都邀請他去，也知道他去了可能心就動了。我可以不批準他去，但是，我不能那麽做。我們都是空降兵戰士，有機會接受空降兵部隊的革命傳統教育，這是一件好事。他們希望帥克去，我也希望帥克去，為什麽？我希望帥克可以多學習一點兒，我們都很清楚，帥克是個優秀的空降兵苗子吧？他的前途不是在我們保障班吧？”
兵們都沉默著。
“我們來當兵，進入空降兵部隊，每個人都有英雄夢。但是，空降兵部隊的每個崗位，都需要戰士來堅守。這個道理我說過好多次了，帥克，是我們保障班的兵，但在我的概念當中，他早晚要走。帥克到這兒來，改變了我們許多，連我都覺得慚愧。他來以前，我們想過跑武裝越野嗎？想過強化體能訓練嗎？咱們保障班發過槍嗎？”
白冰怯怯地說：“發槍……跟他沒關係吧？”
“當然有關係了！他來以前，我們那麽訓練過嗎？我們不那麽訓練，上麵會發給我們槍嗎？別忘了，這裏麵一定有原因的！現在大家都拿到了槍，找到真正軍人的感覺了，就忘記帥克給我們帶來的變化了？”
“班長，你說的都有道理。但是，帥克既然改變了我們，他就這麽走了，不可惜嗎？”崔大誌說。
薑文澤也有點兒語塞，可這樣的兵誰不愛。
“……革命戰士是塊磚，哪裏需要往哪兒搬！今天保障班需要我們，我們就在保障班；明天農場需要我們，我們就要去農場！這還有什麽好說的？如果上級要帥克到戰鬥連隊去，我們當然要歡送！帥克改變了我們，不管他去了哪兒，我們都要感謝他改變了我們！都聽明白了嗎？吃飯！吃完飯還要去幹活兒呢！”薑文澤道。
兵們就埋頭扒飯，都不再說話。
3
彎彎曲曲的鄉間公路上，帥克背著挎包，一邊走一邊啃著幹糧。現在的帥克看上去已經沒有了以前的公子哥兒樣，但眼睛裏還是一貫的自信。
一輛猛士車疾馳而至，帥克靠邊走著。猛士吱的一聲停在他前麵不遠處，雷震跳下來，帥克急忙立正，敬禮：“飛鯊好！”雷震還禮：“你幹嗎去？”
“報告！我去上甘嶺特功八連，去參觀一下連史館，學習學習。”
雷震打量著他，看著他手裏的饅頭：“你就吃這個？”帥克笑笑道：“趕路著急，兩個連在兩個團，我不想耽誤時間，晚飯前還要回保障班。”雷震看看他：“上車吧，我正好去他們團辦事。”帥克沒動：“不了，謝謝飛鯊，我還是自己走吧。”
“為什麽？有車不搭？”
“自己走著踏實。”
雷震看著他：“……你變了。”
“我隻是覺得，自己一步一步走過去，心裏踏實。我是一個戰士，我不能搭你的順風車。我坐雷神的車進去，兄弟部隊的看見了算怎麽回事啊？他們一定覺得我有什麽來頭，影響不好。”帥克道。
雷震點點頭：“你能這樣想，我確實沒想到。那好吧，我先走了，你繼續趕路吧。”雷震跳上車，猛士車卷起一陣塵煙就開走了。帥克笑了笑，繼續趕路。
趙大力開著車，雷震看著後視鏡：“他比我想的進步要快。”
“你是說帥克？”
雷震點頭：“是，他確實變化很大。以前我是擔心他野性難馴，現在我開始有另一種擔心了。”
“什麽？”
“他不會一下子變成乖寶寶了吧？”
“帥克？”趙大力瞄了一眼後視鏡，笑了笑，帥克的身影越來越遠，“不可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現在是野馬上了嚼子，一旦給他鬆開韁繩，那可比誰都跑得歡！”
雷震歎了口氣：“現在的兵啊可真難帶！又想要他保持銳氣，又怕他的銳氣傷人傷己！”
趙大力握著方向盤：“放心吧，帥克的銳氣永遠不會磨沒的！”
“你怎麽知道？”雷震問。趙大力嘿嘿一笑：“看看你不就知道了嗎？你那時候還扛學員牌呢！真沒少給我添亂啊！”
雷震笑了起來，想起了自己過去的崢嶸歲月。
猛士在山路上急馳，卷起一陣塵煙。
4
“這是你們做的野外綜合訓練計劃？”軍部大樓，江誌成把計劃書啪地放在桌子上。
“是。”雷震和方紫玉筆直地站著。
江誌成坐下，端起桌子上的茶缸子：“好嘛！要不不折騰，要麽折騰一次大的。我還以為你們就做做特戰分隊的訓練計劃，原來替我都寫好了啊？整建製大規模空降無人區，數千人次的野外生存綜合演練。”
“參謀長，您老教育我們，練為戰，不為看。”方紫玉難得這麽堅決。江誌成看看他倆，心知肚明：“你知道，這不是我能決定的，而且，要承擔相當的風險。”雷震立正：“我相信上級首長們有這個決心。”江誌成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這個計劃，我要仔細看看，要報上級批準才行。你把山地訓練場保障班都寫進去了？”雷震笑笑道：“還有軍部醫院呢，還有其餘的保障單位！我是覺得，作戰單位每年都練，保障單位可是很久沒練這個了。”江誌成咳嗽了兩聲：“跟我打馬虎眼，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咋想的嗎？”雷震就嘿嘿樂：“那是，參謀長火眼金睛嘛！”江誌成瞪他：“少跟我來這套了，這個計劃我要仔細看看，才能報到軍常委會議上。你們去吧。”
兩個人急忙立正，轉身出去了。
5
清晨，日出東方。繁華的都市車水馬龍，整個城市在一片忙碌的節奏中蘇醒了。光輝集團會議室裏，帥立誌看著巨大的樓盤電子地圖，高管們圍坐成一圈，花貓穿著筆挺的西裝站在講台前。
“這是我為集團做的新樓盤的計劃，我起名叫曙光城。曙光城是一個節能環保新理念的大型街區，位於兩條高速公路的交叉口，到省城七十千米，到最近的地級市區三十千米。分為十期開發。”
帥立誌仔細看著：“這是一塊不毛之地啊？這可是個大決心！”
“帥總，正因為這是一塊不毛之地，所以我們拿地會便宜，很少有公司會和我們一起招拍掛。而地方政府也會非常支持，他們會很希望曙光城真正落地，這對經濟發展是一個非常強的拉動，我們也會得到很多優惠政策。”
“但是你怎麽知道，人們會不會去那麽遠的地方買房子呢？”唐思琪問了一句。
“所謂曙光城，不隻是一個超級樓盤，更是一個未來的超級城市。在規劃當中，包括配套的高標準的名校，從小學到高中一條龍的高質量教育，我們和歐美的名校簽署聯合教育協議，可以直接去歐美國家的名校留學。未來，還可以吸引大學入駐，並且籌辦自己的大學。我相信，這對很多家長會是一個強大的吸引。”
帥立誌在思考。唐思琪看了花貓一眼：“這個主意不錯啊，我同意！”其餘的高管們也紛紛附和。
“好，我們把這個列入長期項目，爭取早日落地吧！”帥立誌站起身，“我們新來的CEO進入情況很快，真沒想到你對國內的情況這麽熟悉！一定做過長期的調研吧？”
花貓一臉謙虛：“雖然我不是中國國籍，但我畢竟是華裔嘛！我一直關注祖國的建設發展，這次能有機會真正參與進來，是我的榮幸！”
帥立誌點點頭：“你的愛國情懷非常好！我們做企業，做到今天，對國家和社會是有責任的！我正式宣布，曙光城計劃——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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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區，一幢豪華公寓裏，唐思琪穿著睡衣在廚房裏忙活：“真有你的啊，這個計劃做得還真像那麽回事！”花貓穿著浴袍坐在沙發上喝著紅酒：“哪兒是我做的啊？K2有的是商業高手，都是世界頂級的，這個計劃是一定能通過的，這可是他們經過多年調研的！”
唐思琪端著盤子妖嬈地走過來：“你是說，K2還想靠這個曙光城發財啊？”花貓抿了一口酒：“K2哪兒看得上這點兒錢啊？這是一個能有效靠近既定目標的計劃，否則，還沒靠近，就有無數雙眼盯著了！”唐思琪坐在他身邊：“我還是不明白，奧妙在哪裏？”
“曙光城建造地點附近有什麽？”
唐思琪想了想：“中國空降兵部隊？”
“對，就在邊兒上！”花貓放下酒杯，親熱地捏了捏她的下巴，“以前我們想靠近偵察，人還沒過去呢，就可能進去了！現在，隻要這個計劃得到批準，我們可以堂而皇之地勘測。這個項目沒有幾年是不能成形的，K2的諜報人員偽裝成工程師、勘測人員，可以進行長期的監控。”
唐思琪軟在他懷裏：“為了一個空降兵部隊，至於費這麽大周章嗎？”
“空軍是國家利器，空降兵是利器上的刀尖。你不懂，這是中國的戰略威懾力所在，核戰爭一時半會兒打不起來，但是局部戰爭和小規模衝突，還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中國空降兵部隊在全力建設成一支全天候的、具有全球打擊力量的戰略部隊，是K2在亞洲的心腹大患！”
“我怎麽覺得不像隻是監控那麽簡單啊？”
“當然不隻是監控。曙光城隻要落地，我們就會想辦法在他們的機場周邊部署秘密單位。未來的衝突發生時刻，隻要他們出動，秘密單位就會發射單兵防空導彈，或者用別的方式破壞他們的機場。隻要拖住他們，這個計劃就會成為改變世界未來的核心。”花貓冷笑道，“高手過招，看似閑棋冷子，實際步步殺機。”
花貓一把拽過唐思琪，兩人**地滾在沙發上。
兩人正**難耐時，在公寓的同一棟樓裏，偵察員趙菲摘下耳機：“我不管了，你們繼續吧。”李強苦笑道：“你還沒下班呢！”趙菲瞪他一眼，起身走到陽台。夜晚，遠處的霓虹在黑夜裏閃耀著斑斕的光，提醒著這個城市還沒有進入夢鄉。
趙菲走到陽台，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在看資料。何亮雖然有些蒼老，但在微弱的光線中，眼睛卻是銳利而明亮的，帶著一種無法被黑暗吞噬的鋒利。
“怎麽了？”何亮看了她一眼。趙菲罵了一句：“那對狗男女又搞上了，也不嫌累！”何亮苦笑，繼續看資料：“養金魚就是這樣的工作，你得適應。”
“頭兒，他們的目的已經很明確了，我們還不動手嗎？”
“還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動作，隻是知道他們的一個目的而已，沒有動手的必要。”何亮沒抬頭，繼續看文件，“養金魚嘛，就要有耐心，這一網真的撈起來，什麽蝦兵蟹將都要一網打盡。現在才兩個人，再等等吧。”
“我們要通知部隊嗎？”趙菲問。
“還沒到時候。現在隻是他們的想法，還沒有付諸行動。當然，我剛才也很驚訝，他們居然有這麽大的野心。”何亮抬起頭，看著深邃的夜空，“亡我之心不死嘛，敵人一定會想出各種辦法來危害我們的國家安全。再等等的意思，除了放長線釣大魚，還有一個原因——你怎麽知道隻有這一個計劃？或者說，這也許隻是做給我們看的計劃。”
趙菲思索著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何亮搖頭道：“我不知道，也不確定，隻是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趙菲，你剛剛參加工作，記住我的話——這個工作一定要有耐心，看三步，也不一定走一步。這是高智商的較量、聰明人的遊戲，敵我雙方沒有一個是電影裏麵的那種笨蛋。越謹慎小心，越能接近陰謀的真相。所有都可能是騙局，而真相則隱藏其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千絲萬縷，這一切全要靠耐心來梳理。隻要他們沒有實質性的危害，都不是動手的時機。”
趙菲輕盈地一笑道：“那我這個跆拳道黑帶豈不是沒有用武之地了？”
何亮笑笑道：“沒有用武之地，招你幹嗎啊？別著急，打打殺殺都是最後的大結局。此時此刻，你要發揮的是你的頭腦。頭腦這個武器，在這個行當是最可貴的。高智商的較量，聰明人的遊戲，拚的就是頭腦。你是刑偵專業的畢業生，在學校學的不隻是打打殺殺吧？”
趙菲笑笑道：“我就是覺得憋屈，其實要是有時間去格鬥館打一架，也就沒事了。”
何亮沉默著，隻是用蒼老的手拍拍趙菲的肩膀。幹上這一行，他們就沒有自己的時間，他們的一切都屬於黨——生命、信仰，也包括時間。有時候，隱蔽戰線的鬥爭永遠不為人知，卻永遠是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