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1
“他不肯來？”林峰看著兩個兵垂頭喪氣地跑回來。黃金耷拉著腦袋點頭：“連長，對不起。”安迎戰一看林峰的臉色，急忙說：“連長，帥克就是匹野馬駒子，他這脾氣要犯起來，我們真的是拉不住他！”林峰看向那邊的帥克：“我看那匹倔強的小野馬，有人給他上了嚼頭，在馴服他，他上套了。”黃金聽得一頭霧水，林峰回過身，笑笑道：“他不是我的囊中之物，有人看上他了——你們倆呢？”兩個兵愣愣地站著，不明白，林峰盯著他倆：“你們倆會踏踏實實待在黃繼光英雄連嗎？”
“當然會！”黃金和安迎戰連忙表決心。
“不想去雷神突擊隊？”林峰言不由衷地問。
黃金和安迎戰都一愣，安迎戰脫口而出：“哈哈哈，那敢情好！”黃金一拽他：“報告！我們不想去雷神突擊隊，我們就想在黃繼光英雄連好好幹！”林峰笑笑道：“想就想吧，就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了！訓練去吧，別在這兒戳著了！”
另一邊，葉桐柏叼著草歪躺在草地上想著事兒。他看看那邊，起身打個呼哨，陳東西和卞小飛立刻跟彈簧似的跳起來，彈到了葉桐柏麵前蹲下。
“帥克是你們的戰友？”葉桐柏到現在還是有點兒不相信。陳東西小心翼翼地點頭：“是！他……他一向就這樣！連長，您別生他氣，他就是個二杆子！”
葉桐柏噗地吐出嘴裏叼著的草：“我生什麽氣啊？我這麽大一個連長，能跟個新兵置氣嗎？去，給我叫過來！”
陳東西一愣，彈起來就跑了。帥克還蹲在那邊壓子彈，陳東西和卞小飛跑過來蹲在他身邊，帥克頭也不抬：“回去告訴你們連長，我不會去你們連的，我是保障班的兵。”陳東西實話實說：“我們連長沒說要你來我們連啊。”帥克一愣，抬眼道：“那你們來幹嗎？”卞小飛說：“我們連長隻是叫你過去！”帥克看過去，葉桐柏正在草地上斜靠著，看著這邊。
“過去幹啥？”
“你別管過去幹啥，總得先過去吧？”
“我為啥過去？那是你們的連長，又不是我的連長！”
“可那好歹是個連長吧？幹部叫你去，你還能不去嗎？軍隊講紀律，官大一級壓死人！即使不是你的連長，就不能叫你過去嗎？”陳東西分析起來一套一套的。帥克想了想，起身整整衣服，跑步過去了，陳東西和卞小飛急忙跟上去。
子彈箱旁，保障班的兵們都眼巴巴地看著，手裏的速度都慢下來了。薑文澤不吭聲，陶雄賊兮兮地說：“看來這是鐵了心要挖人的節奏啊！”白冰接茬兒道：“那麽好的身手，咱保障班咋留得住啊？”崔大誌也不甘落後：“剛才他不還說，不去這倆英雄連隊，一門心思要留在保障班嗎？”範誌國看了薑文澤一眼：“我說，你們能不能別瞎猜了，我直覺，帥克不是那種人！”白冰一梗脖子：“不是哪種人啊？說得那麽輕巧，跟你多了解他一樣！”耿明歎了口氣，繼續壓子彈：“待價而沽啊！看看兩個連隊誰開的條件好，就去哪個連隊！你們懂個蛋！”
薑文澤也不由得犯了愣怔，看看那邊談話的兩人，又愣了愣，然後變臉喝道：“你們真的是吃飽了撐的？手裏有活還閑不住你們的嘴啊？”大家就都不吭聲了。
“帥克怎麽想，怎麽做，都是他個人的抉擇！哪怕我們隻當過幾天戰友，也是戰友！記住，帥克不管是留在保障班，還是去了那兩個連隊，都是我們的戰友！留下，是我們現在的戰友；走了，是我們曾經的戰友！你們要知道，‘戰友’這兩個字的分量！明白嗎？”
兵們都不敢吭聲了，低頭趕緊幹活兒。薑文澤雖然嘴裏這麽說，但是看過去的眼神也是焦灼的。
2
葉桐柏靠在那兒，叼著根草，斜眼看著帥克跑過來。陳東西和卞小飛立馬蹲下，帥克看看他們倆，陳東西一拽他：“蹲下！”葉桐柏叼著草：“帥克？你小子挺屌的啊！”帥克標準的蹲姿：“連長，您這話我沒法兒接。”陳東西趕緊賠著笑臉：“連長，他就這麽個脾氣，其實心是好的。”葉桐柏擺擺手：“你們倆滾蛋！沒你們倆事兒！”兩個兵立刻彈起來，瞬間回到隊列坐好。帥克看著葉桐柏，依舊是標準的蹲姿，不卑不亢。
“繼續剛才的話題，怎麽沒法兒接了？”
“連長，您說很屌，我沒法兒接這個話。”
“那你是屌還是不屌啊？”
“在我自己看來，我不屌。在您眼裏，我沒辦法控製您的想法。”
“有個性啊！早就聽說你有個性！沒想到還真的一套一套的！”葉桐柏冷笑道，“果然是個刺兒頭兵啊！難怪要把你發配到保障班來修煉修煉！”
“我不覺得是發配啊，連長。”帥克語氣依然平靜，“保障班是我的班，我熱愛我的班，也熱愛我的戰友們！再說了，您是上甘嶺特功八連的連長，您是英雄連隊、王牌連隊、尖刀連隊的連長，您幹嗎跟我一個保障班的兵置氣呢？”
“誰說我和你置氣了？”
“謝謝連長，那我去幹活兒了。”帥克起身。葉桐柏也站起來：“帥克，我是行伍出身，當兵後考的軍校。我沒那麽多花花腸子，直來直去，看見你這樣的兵，就忍不住多說幾句。我知道你有很強的自尊心，我現在也不想挖你，跟你說幾句心裏話。”帥克不明白，看著葉桐柏，聽他道，“這麽著吧，隻要我們連訓練，子彈管夠，你隨便打，想學什麽都可以。”
帥克一愣，這也變得太快了。
“手槍、步槍、狙擊步槍、輕機槍、通用機槍、單兵導彈、迫擊炮、步戰車……隻要我們連有的，你想學隨時，我派最好的班長教你。班長不會的，我派排長上。排長要是還不行，我親自教你。”
“連長，您這是……”
“我說了，我是行伍出身，我當兵、帶兵十幾年了，我知道你有天賦。你別慌，我不想挖你，凡事不能勉強，更何況我也有我的自尊。帥克，我是看你是個好苗子，不好好打造一下，就浪費了。也許你不會離開保障班，但是既然來當空降兵，幹嗎不多學點兒呢？我是一片好意，你看呢？”
帥克有些猶豫：“……我要去問問我的班長。”
“去吧，這種事當然要問問你的直接領導。”
“謝謝連長！”帥克起身，跑步去了。葉桐柏看著他的背影：“有情有義，是條好漢子！”
林峰在另一邊一直看著幹著急，等帥克走了，快步過來：“你跟他說什麽了？”葉桐柏笑道：“我跟他說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林峰急了：“這兵可是咱倆一起看上的，想搶也得公平競爭吧？”葉桐柏不耐煩地一擺手：“都像你那麽狹隘？我這是愛才！剛說了，他想學什麽，我們連都教，隨時的！就這個事兒！”林峰恍然大悟：“收人收心啊，老葉，你真陰險啊！”葉桐柏瞅著他：“你怎麽又扯到陰險上了？以為都跟你似的，心裏打著小算盤，嘩啦啦，沒完沒了的？咱上甘嶺特功八連，從來不玩陰招！你有本事別找上麵要人！”林峰也來勁兒了：“我幹嗎找上麵要人啊？這樣吧，咱倆憑本事，看誰能把他感召過來！”兩人統一了挖人戰線，林峰想了想：“別高興得太早，你又不是不了解雷神那幫貨的揍性！我看，咱倆搶來搶去，恐怕最後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都是雷神那幫孫子的！”葉桐柏回過神兒來，憂心忡忡：“喲，我怎麽把這個茬兒給忘了！”
另一邊，薑文澤看著帥克：“既然是八連長願意教你，那你就去唄！技多不壓身！你要好好學！”帥克挺胸道：“是，班長！”陶雄陰陽怪氣地看著帥克。帥克看向他：“咋了，班副？”陶雄瞟了他一眼：“沒什麽，多看你幾眼，興許過些日子就不在我們班了。”
“班副，你這是說的啥話？”
“上甘嶺特功八連和黃繼光英雄連，號稱空降兵雙雄，是咱們空降兵部隊最好的兩個連隊。我就從來沒見過，這兩個鼻孔朝天的連長能為一個兵吵起來的。”
“我都說過了，我哪兒也不會去的！我真的沒別的想法啊！”帥克連忙解釋。耿明看了看空曠的靶場，歎了一口氣：“帥克，我們在這個靶場待久了，哪個部隊、哪個軍事主官、哪個連隊的神槍手都見識過。今天，我們算是開眼了。不誇張地說，你確實是有天賦的神槍手，有潛質的空降兵，他們想要你是正常的。你別以為我泛酸啊，我真沒有。班長說得對，我們都有各自的崗位，我們就這樣紮根保障班了，你還有機會。”
“戰友們，你們在說什麽啊？我隻是剛到保障班的新兵，什麽都不明白呢，你們就要趕我走啊？”
“帥克，沒人想趕你走，你的情義我們都看見了。”廖一帆拍著帥克的肩膀，“可我們想留你，也留不住你啊！上麵一紙命令調你走，你不走也得走！”
“我不走，我哪兒也不去，請你們相信我！”帥克第一次有種被拋棄的感覺，“我哪兒也不去！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是保障班接納了我，我不離開保障班！”
薑文澤笑笑道：“帥克，我們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你願意踏實待在保障班，我們都很感動，但是你要記住，雛鷹長成雄鷹以後，就不會再在頭頂這片天空飛了，雄鷹需要更廣闊的天空。那不是你能決定的，更不是我能決定的。”
帥克眼睛有點兒泛紅：“班長，你這是什麽意思？不要我了？”
“你說的什麽話？你是我們班的戰士，我怎麽能不要你？我隻是告訴你，軍人要服從命令！你不管在哪個崗位，都要好好去幹！現在你是保障班的戰士，就做好自己的本分！八連長願意帶你，你就好好去學！其餘的別多想了，知道嗎？”薑文澤笑笑道，“去吧，兩個連長在那兒等著你呢！”
“是！”帥克低下頭，“……我這兒還有工作沒完成呢！”
陶雄有些不屑：“你那點兒事我們給你幹了，還不抓住機會去？快去！這是命令！”
帥克轉身，跑步過去。幾個兵看著他的背影，其實心裏都是酸酸的。
3
漆黑的夜空，一道閃電在暗夜劃過，映亮了王悅可慘白的臉。毒蠍轉身看著她：“你是不是決定回中國？明天我就可以安排你上船，你可以回家了。”王悅可慘白的臉上露出絕望的冷笑：“回家？我沒有家了。”
“你決定了？”
王悅可流著眼淚：“我早就不是我自己了，我早就意識到沒有回頭路了。回家？哪裏是我家？我不能讓我的父母知道發生在我身上的這一切。我不能讓我愛的人知道，我早已不是以前那個純潔善良的女孩兒。”
“踏上這條路，你就再也不可能回頭。”
王悅可的眼淚慢慢流了下來。
“母狼，你還有回頭的餘地。”
王悅可聲音嘶啞、心如刀絞：“不，早就沒了……過去的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隻不過是遊**在世間的一個死魂靈。”
“K2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死魂靈。”
“答應我一個要求。”
“你說。”
“我要親手殺掉兩個人。”
“我知道你說的是誰，花貓和火烈鳥，這個我不能答應。”毒蠍轉過身道，“他們隻是在做自己的工作，我不能開這個先河，你個人的仇恨，不能是殺人的理由。”
“如果我自己殺了他們呢？”
“那你就要接受組織的製裁。”
“你覺得我還怕誰的製裁嗎？”王悅可冷笑道。
“你現在還不成熟，還沒有戰勝自己內心的個人仇恨，時間久了，你會釋然的。你這樣的心態，我見得多了。你以為花貓和火烈鳥，剛開始和你不一樣嗎？都一樣的，踏進這個黑暗中的世界，就要忘記個人的仇恨。你已經不再是個人，你是個死魂靈，你的代號是母狼。”
王悅可看向深遠的夜空，她本是那麽年輕，風華正茂。王悅可閉上眼，強壓下心裏的仇恨：“……母狼，真是一個狠毒的代號。”
“你已經具備了足夠的狠毒、殺人的技巧，下麵，你要接受更專業的訓練，成為一個出色的間諜！”毒蠍拍拍她的肩膀，“忘卻那些仇恨吧，你適合幹我們這行，你會在這行走得很遠。”
王悅可看向他：“你們天天說K2，到底是什麽是K2？”
“一個不存在的幽靈國際組織。”毒蠍看著夜空，“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你能感覺到K2很有能量，這能量無所不在。近百年來的國際亂局當中，都有K2的幕後推動。有一點你可以知道，你投身的是一個黑暗當中的世界，我們是K2的黑手套。進來，除非死，否則就別想出去；背叛，死的不僅是你，還有你的父母、你的親戚，你所有牽掛的人。”
“你在威脅我？”王悅可眯縫著眼。
毒蠍笑笑道：“我是在警告你。我知道你自己心裏還有小算盤，我不想去問，也懶得去問。我告訴你後果，你自己會衡量，畢竟你是個聰明人。”王悅可不說話，毒蠍繼續道，“母狼，打消你的小算盤，好好享受未來的人生。這是我對你的警告，也是忠告。”
“我知道了。”王悅可木然地看著天空，她翕動著美麗的嘴唇，眼淚慢慢滑落。她知道，自己踏進的是一個地獄的入口，而自己唯一的歸宿就是死於非命，連個墳頭都留不下，猶如一個孤獨的遊魂。
4
女兵宿舍，翠鳥們剛從靶場回來。陸冰嫣怒氣衝衝地闖進去，咣當！頭盔摔在桌子上，其他的女兵拎著頭盔進來，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勸。陸冰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不說話。林小鹿最後進來，臉上也很難看，拎著頭盔看看陸冰嫣，又看看不吭聲的姐妹們。
陸冰嫣突然轉身站起來，盛氣淩人地指著林小鹿：“林小鹿！你是怎麽跟我說的？跟我出去！”她過來就抓林小鹿，林小鹿一招解開：“你想幹嗎？陸冰嫣，我哪點兒對不住你了？你幹嗎老這樣陰陽怪氣地對我啊？”
“你自己知道！你什麽都要搶我的！什麽都要搶！”
“我搶你什麽了？”
女兵們急忙上來拉開林小鹿，周招娣抱住陸冰嫣：“好了，好了！別吵啊！班長聽見，我們又要挨罵了！”林小鹿壓住自己的火：“我要去洗漱了！”
林小鹿拿著自己的臉盆就要走，陸冰嫣抓住她：“你別走，我還有話說！”
林小鹿咣當一下就把臉盆扔到地上：“走！找個沒人的地方說！你們誰也別管！這是我跟她的事！”
女兵們都呆住了，沒見過林小鹿發過這麽大脾氣，連陸冰嫣也愣了一下：“……走就走！”
林小鹿看她一眼，轉身就出去了。陸冰嫣急忙跟上，剩下三個女兵麵麵相覷，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5
林小鹿快步走到營區角落，四下無人，她轉過身，眼裏都是怒火：“聽著！我忍你很久了！你不要欺負老實人！”陸冰嫣也毫不示弱：“誰欺負老實人了？你還敢說你是老實人？”林小鹿有些激動：“我處處忍讓你！我時時忍讓你！你還讓我怎麽樣？不是我非要去當那個什麽狙擊手的！”
“你忍讓我？你個軍二代，還跟我說，你忍讓我？還好意思說，你是老實人？”
“我不是軍二代！我不是首長家的女兒！”林小鹿低吼。
陸冰嫣輕笑道：“隊長那麽照顧你，你還敢說你不是首長家的女兒？”
“我爸是烈士！你爸是烈士嗎？！”林小鹿突然爆發出來。
陸冰嫣一下子愣住了。
“對！她們是照顧我！”林小鹿的眼裏噙滿淚水，“我承認她們照顧我，一直在悄悄照顧我！可這是我爸爸拿命換來的！他拿自己的命換來的！我不想要她們的照顧，但是你讓我怎麽拒絕？”
陸冰嫣傻眼了。
“我不想當兵，她們要我來當兵！我不想當狙擊手，她們非要我當狙擊手！你以為這一切都是我願意的嗎？都是我主動的嗎？從小到大，沒有一件事是我自己決定的！考大學、學醫！大學畢業當空降兵！新兵結業到翠鳥！現在又讓我當狙擊手！這都不是我自己決定的！”林小鹿一口氣說出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積壓的情緒在她的血液中不斷沉澱、不斷翻騰著。
陸冰嫣有點兒慌了，手忙腳亂地說：“那什麽，小鹿……對不起，我不知道……”
林小鹿看著她：“沒有誰對不起誰！我知道你想做狙擊手，我一直在讓著你！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和你競爭，我什麽都可以讓給你！可是你們都在逼我！你在逼我，隊長也在逼我！你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怎麽做，才能讓你們都滿意？”
“我……我沒有……我……”
“我不想和你搶！我不想和任何人搶！我的性格不是這樣的！我根本不想做狙擊手！你以為我在乎那個狙擊手嗎？我隻是不想看著關心我的人失望！我不想看見她失望，我也不想看見你失落！我活了二十一年，簡直就都是為了別人活著！難道隻有我也去死，你們才能放過我嗎？”林小鹿靜靜地站在那裏，但是她的身體卻在不停地顫抖。
陸冰嫣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麽。
林小鹿冷笑道：“你不過就是憐憫我！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你所謂的同情，無非站在自己家庭幸福的心靈製高點上，居高臨下施舍的憐憫！”
“不是，不是，小鹿，你誤會了，我……”
這時，三個女兵跑過來，周招娣拽住陸冰嫣：“哎呀，你們在這兒啊，讓我們好找！”柳纖和陳若曦也拉著林小鹿：“走了，走了！你不是說洗漱吃飯去嗎？”
林小鹿沒說話，被她們拽走了。陸冰嫣還愣在那兒，這個結果是她完全沒有料到的，她後悔了。
6
夜裏，空曠的靶場上閃著幾點薄星。夜間射擊靶場已經布置好了，雷神突擊隊的隊員們全副武裝，在進行夜間戰術班組射擊……劈劈啪啪，槍聲四起。雷震站在製高點的山坡上，帥克和保障班站在一側看著下麵的隊員們。
轟！靶場的炸點爆炸，烈焰當中，隊員們叫嚷著口令，相互掩護，逐次推進……烈焰在身邊爆炸，襯托出他們的剪影……帥克看呆了。薑文澤看看帥克：“你沒見過？”帥克搖頭，薑文澤又問，“你們不是他們帶的新兵嗎？”
“他們也沒這麽訓過我們啊。”帥克看得入神，“我確實沒想到。”
“這隻是皮毛，日程訓練而已。怎麽，不知道他們的真本事？”
帥克不好意思地道：“我一直以為他們沒什麽了不起的，現在才知道，他們確實很了不起。”薑文澤看看他，摟住他的肩膀：“爭口氣，帥克！”帥克不明白，薑文澤看著他：“我們保障班從來沒有一個兵報名雷神突擊的選拔的，我希望你是第一個！也一定要進去！”
“什麽雷神突擊的選拔？”帥克第一次聽說。
“雷神突擊的選拔，就是空降兵的年度特戰集訓，優異者可能會入選雷神突擊隊。”熟悉的聲音響起，帥克回頭，雷震大步走過來，問薑文澤：“班長，我可以跟他單獨聊聊嗎？”
“沒問題！”薑文澤笑了笑，轉身走了。雷震招手，帥克出列，跟著雷震過去了。陶雄巴巴地看著：“班長，你這可是給狼送小豬崽兒啊！”薑文澤看著走遠的兩人，感歎道：“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從他被分到我們這兒開始，我就知道，早晚有這一天的。”
7
靶場邊上，荒草叢生。帥克低頭不吭聲，雷震看著他：“適應了嗎？”帥克點頭：“適應了，班裏戰友對我很好，很照顧我。”雷震沒什麽表情：“知道為什麽叫你過來嗎？”帥克抬頭道：“我，我想留在保障班，我還不想去雷神突擊隊……”雷震還是麵無表情，冷冷地道：“你高看自己了，我並不想招你。”帥克有些尷尬：“……那是我誤會了。”
“我把你叫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雷震的手上拿著一枚二等功勳章，“你的。”
帥克一愣：“我的？”
雷震點頭：“對，你的。屬於你自己的第一枚軍功章。二等功，列兵，不低啊！”
帥克看著金燦燦的勳章，有些激動。
“列兵帥克！”
“到！”帥克啪地立正，有些**地胸脯起伏著。雷震將軍功章戴在他的迷彩服上：“由於你在協助地方公安緝毒行動當中的突出表現，經上級研究決定，授予你二等功軍功章。這次立功，不公開，不通報，計入檔案，原因加密。希望你嚴守秘密，不該說的不要說。”
“是！”帥克看著自己人生的第一枚軍功章，抬起右手，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祝賀你！”雷震還禮，又摘下軍功章，帥克愣住了。
“這枚軍功章不能留在你這兒，上級要求我統一保管。記住，永恒的沉默。”
帥克醒悟過來：“是！”
帥克看著放在盒子裏的軍功章：“我……我能摸摸嗎？”雷震遞給他：“是你的。”
帥克接過盒子，輕輕撫摸著他人生中的第一枚勳章，感受著它冰涼中隱隱蘊藏的火熱，他的眼神裏充滿欣喜和激動，鼻腔裏帶著哽咽：“……我爸爸有一枚一等功的軍功章，那是他在南海參戰得到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雷震看著他，“我剛才說了，永恒的沉默，你不能告訴他。”
“是，我執行命令。”帥克有些哽咽。
“帥克，軍隊有著太多不能說的秘密，你要習慣。”
“是，我剛才腦子一閃念，錯了。”
“沒什麽，我理解你。”雷震笑笑道，“沒有兒子不想把自己立功的喜報告訴父親的，但這個情況不一樣。無名是英雄的最高境界，我們都沒有去過。”
帥克合上軍功章，雙手遞給雷震。雷震看著他：“回去吧，沒事了。”
“沒別的跟我說嗎？”帥克囁嚅著道。
“是我把你招來的，也是我帶你的新兵。好好幹吧，我們會經常打靶，還會見麵的。”雷震的表情看不出來什麽。
“是！”帥克是真的有些失望，但他克製住自己，轉身跑了。雷震看著他的背影，笑笑道：“小子，再長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