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追 尋
一
陳三好根據日記的內容，來到程飛的公司。
他猶疑著走向前台，前台負責接待的兩個女孩子，看見陳三好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整個公司的人已經聽李可說過，他們的總裁程飛移民去了美國，現階段公司由李可管理，這裏怎麽會又出現一個少年版程飛？
一個叫妮子的喃喃道：“見鬼了……”
陳三好看了她一眼，禮貌地說：“你好，我想找一下李可先生。我叫陳三好。”
妮子的兩隻手有些顫抖，她撥通李可的分機，慌張地說道：“李總，一個叫陳三好的找您。”
陳三好見女孩子慌成那樣，趕緊友好地安慰道：“你別怕，你應該是認錯人了。”
妮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李可看見陳三好，很是驚訝。但他輕鬆地對前台的兩個女孩子開玩笑道：“他是程總老家的堂弟，他們倆是不是長得很像，哈哈。”
然後他對陳三好做了個請的動作，把他帶到自己的辦公室。
妮子端了兩杯茶進來。
李可站起來關上辦公室的門，坐下來，一下子靠在椅背上，問道：“說吧，陳三好，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陳三好喝了口茶，答道：“是程飛告訴我的。”
李可嚇了一跳，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好半天才道：“這麽說你已經……不，不可能！程飛已經化成灰了，被銷毀了。”
陳三好冷冷地看著李可，說道：“可是他寫了一本日記，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了。我倒是有些好奇，李可副總為什麽安排我當修理工？”
李可有些慌亂，一下子直起了身子，但很快鎮定下來，笑笑道：“我不過是想先讓你學習一些技能。”
陳三好道：“謝謝你的好意，你應該知道，作為機器人，我的學習能力非常強。我們公司的業務比較廣泛，有醫藥貿易、醫療器材、食品生產和銷售，就是不包括修車。您隻需要把公司管理的相關芯片輸入給我就可以了。”頓了頓，他又說：“我可以向法庭證明我就是程飛，因為我和他擁有同樣的DNA。”
李可一言不發，轉過身去，背對著陳三好，看著窗外的景色。
陳三好坐在椅子上，看著李可的背影。
李可點燃了一根香煙道：“真沒想到程飛早已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這些年，我一直照顧著他，說是照顧，其實也算是一直欺騙他吧。原本隻是為了讓他活得輕鬆，結果他卻說自己從來沒有真正開心過。”
陳三好看見李可的桌子上放了一個相框，相框裏是李可和一個美麗女孩子的合影。他輕輕拿起相框，認真地看著那個女孩子，他突然百分之百斷定這個女孩子是喬喬，程飛的日記裏提到過這個女孩子，但是他也坦白說他不太記得起李可和喬喬的事了。
李可發現陳三好在看相框裏的照片，馬上一把搶了過去，塞進抽屜裏。
這個動作實在是太不友好了。為什麽會這樣？不過是看看擺在桌上的照片而已，不算太失禮，需要這樣大動肝火嗎？
陳三好聰明地什麽也沒問，隻是說：“我從昨晚到今天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我到底應該為陳寒活著，還是應該為程飛活著，還是為我自己……而我自己，又是誰呢？”
李可道：“如果可以選呢？”
陳三好猶豫了一陣兒，堅定地說：“我希望是陳寒和程飛的結合體。我不希望自己隻能通過那些冰冷的文字去獲得我和丁曉彤的記憶，我希望自己可以清晰地記得那些鮮活的畫麵。”
李可盯著陳三好看了半天，說道：“我帶你去見博士吧，隻有他可以幫你。”
二
李可帶著陳三好來到NAMA公司。喬喬看到了李可過來，很熱情地迎上來，說道：“李哥，你都好久不過來了，最近是不是很忙？”
李可歎氣道：“嗯。我不來是好事啊，來了還不都是因為出了問題。”說著，他暗暗指了指陳三好。
喬喬笑著點點頭：“我明白了。”
陳三好看著喬喬，發現她就是李可桌上放著的相框裏的女孩兒，但是聽見他們倆的對話，又覺得他們倆並不是很熟悉的樣子，陳三好看得有些困惑。突然，如同電光火石穿過大腦一般，陳三好想通了。
見到李可和陳三好，博士顯得很高興。
李可不客氣地說：“博士，我一直以為你不會把真相告訴我們的機器人產品，何況我們都跟客戶簽了保密協議了。可是以前的程飛和現在這位陳三好先生都知道了所有的秘密，您這麽做豈不是破壞了規定？這讓我很難做人啊！”
薑科學先是驚訝地問：“怎麽，陳三好也恢複了記憶？”
陳三好誠實地說：“我的記憶不是自己恢複的，程飛留了一本日記本給我。”
薑博士笑道：“首先我聲明，我沒有故意向誰去透露秘密。不過，陳寒是個例外，他母親當年和我簽的協議裏約定過，如果有特殊情況發生，可以把真相告訴他。最奇怪的是在程飛身上居然恢複了陳寒的記憶，這是其他機器人身上完全沒有發現過的現象。”
陳三好道：“博士，您可以把陳寒的記憶直接植入到我的大腦中嗎？”
薑科學搖頭道：“這個我可幫不了你。記憶的恢複完全是個意外，就好像你身體裏的猝死基因，發作完全是偶然的，沒法預測。機器人記憶的恢複，也隻是突發現象。”
陳三好不死心，說道：“李可說隻有博士您可以幫我。”
薑科學轉頭對李可道：“李可，不要再哄小朋友啦。我可不是萬能的。”
李可的表情變得十分複雜，他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對薑科學說道：“博士，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一下。”
李可說著，把手伸進口袋靠近博士，突然他拿出一個針管，紮向博士的脖子。博士頓時昏厥了過去。
陳三好被這短短幾秒鍾內發生的事情嚇傻了，李可從懷裏掏出一把刀，朝著陳三好走過來。
兩個人扭打成一團。陳三好的胳膊上中了一刀，血流了一地。
陳三好一邊僵持著，一邊吼道：“你要幹什麽？”
李可好像瘋了一樣，雙眼通紅，惡狠狠地說：“我要讓你死！”
陳三好一把抓住李可，困惑地問道：“為什麽你這麽恨我？”
李可用力掙紮著答道：“機器人絕對不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是遊戲規則，任何人都不可以破壞。為了不讓程飛發現，這十幾年我都陪在他身邊，精心守護著這個秘密。沒想到不僅程飛恢複了記憶，連你也知道了真相！”
陳三好道：“可是程飛也是你的朋友啊，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李可道：“程飛算是我的朋友，但你不是。我把你殺了，就去激活下一個機器人，但這一回，我絕不會讓他發現這個真相。”
陳三好呆住了，一分神，李可掙脫了他，一刀刺了過來。陳三好一個翻身避開，踉蹌著打開門，逃了出去。
陳三好逃到門口，喬喬還在若無其事地工作著。顯然她對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陳三好看了看喬喬，欲言又止，飛快地離開了NAMA公司。反正李可不會傷害喬喬，其他事，陳三好也無能為力，所以走為上策。
三
躲開李可的襲擊，陳三好找了一家診所包紮好自己的胳膊，然後漫無目的地走在人頭攢動的街上，不知道何去何從。
他回到時代藍天大廈，剛好看到丁曉彤也在等電梯。
丁曉彤看到陳三好，依舊冷冰冰的，沒有露出一點兒笑容。
陳三好問：“你認識李可嗎？”
丁曉彤看也沒看他，低著頭說道：“認識啊，怎麽了？”
陳三好道：“他竟然想殺了我！”
丁曉彤這才看到陳三好受傷的手臂，大驚失色，“啊”了一聲，問道：“為什麽？李可不是壞人啊！”
陳三好道：“他好像非常嫉妒程飛重新記起你，然後把矛頭對準我。今天如果不是我力氣比他大也跑得快，很可能真的被他殺掉了！”
丁曉彤一下子急了，也顧不得掩飾自己的情緒，眼神裏滿是焦灼：“那他如果再來殺你怎麽辦？”
陳三好茫然道：“你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怎麽辦？”
丁曉彤想了想，道：“如果他再傷害你，你就報警。報警電話是110。”
陳三好點頭道：“好，謝謝你。”他決定回家換身衣服，繼續去公司上班，如果李可再惹事，他就報警。
電梯來了，兩人默默上了電梯，他們並排站著，陳三好因為驚魂未定，也顧不上考慮跟丁曉彤的關係。兩個人就好像陌生人一樣，誰都沒有說話。陳三好垂著頭，眼神漸漸失去焦點，他茫然地看著前方，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剛才李可拿刀要殺自己的畫麵。丁曉彤緊緊皺著眉頭，眼中盛滿了濃重的擔憂，她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內心有如翻江倒海一般，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陳三好先到，下電梯的時候，他的神情依舊有些恍惚，顧不上看丁曉彤，直愣愣地出了電梯走了。反倒是丁曉彤憂心忡忡地望著他的背影，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