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生死之戰

此時外麵忽然電掣雷鳴,下起了雨來,借著閃電劃過的光華,陸乘風發現門口竟有一個黑影!

“是誰?”顯然,‘媚兒’也覺察到了,警惕地問道。

門口的黑影慢慢地朝著兩人走來,此時,又一道閃電劃過,這次陸乘風看得真切,披頭散發,一身汙穢的長裙,腳上塗著血紅色的指甲油,是她!就是陸乘風在柴房裏見到的女鬼!望著她那布滿血絲的眼睛,陸乘風感覺汗毛都快倒豎了起來。

“青兒…青兒!是你麽?!你終於回來了……”‘媚兒’忽然說道。

那女鬼似乎並沒聽見,隻是盯著陸乘風,一步一步向著陸乘風走來,她的眼神極其凶狠,陸乘風感到一陣徹骨的涼意,不自覺地往後挪了挪,卻被媚兒的槍口給重新抵了回去。

“青兒,我的好青兒,你是不是放不下姐姐,來看姐姐了?” ‘媚兒’說著說著眼淚便流了出來。

“你不是龔青兒,你到底是誰!”眼看著那女鬼越走越近,陸乘風吼道。

那女鬼停下了腳步,很玩味地扭著頭,仿佛正在一字一句地理解陸乘風的話,但沒過多久,她便發出一陣低沉的桀笑,仿佛來自地底深潭一般。

“啊!”‘媚兒’忽然仿佛失心瘋一般,歇斯底裏地叫了出來,隨後目光呆滯,抱著雙腳蹲坐在**,而槍則被胡亂地甩在了一邊,她口中一直念叨著:“青兒…媚兒…青兒…媚兒…”

陸乘風有些驚訝‘媚兒'為何突然有如此反應,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讓她經受了如此大的刺激。

一陣腐臭撲鼻而來,陸乘風回過頭,不禁嚇得心驚肉跳,那女鬼竟不知何時移動到了他身邊不到半尺的距離,此時正圓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死命地盯著他!

陸乘風一個激靈,一側身便要去揀‘媚兒’丟下的勃朗寧手槍。手剛觸碰到,還沒來得及拿起來,便感覺喉頭一陣強大的壓力襲來,隨後身子輕飄飄地,仿佛不受控製了一般。

待陸乘風反應過來,才發覺自己是被那女鬼死死地勒住了脖子,淩空提起。

陸乘風隻感覺那股力道奇大無比,無論如何掰也掰不開,直給勒得喘不過氣,幾近休克。

不多時,陸乘風的臉已漲成了豬肝色,意識也漸漸開始模糊,但軍人的本能告訴他絕不能睡過去,他勉力睜開絕望地雙眼,望向心智有些失常的‘媚兒’。但‘媚兒’此時仿佛並沒注意到眼前驚駭的一幕,隻是目光呆滯地喃喃自語。

此時的陸乘風仿佛如同一個嬰兒般,被女鬼不費吹灰之力地淩空架起,女鬼非但未有絲毫吃力感,反倒雙手仍在不斷往陸乘風脖子上加力,鋒利的指甲如同兩把利鉗,不斷地嵌進陸乘風的皮膚裏,一時間鮮血四溢,疼痛鑽心。

陸乘風此時根本無法呼吸,嘴角溢出鮮血,雙眼直發黑,四肢早已無法動彈,求生的欲望讓他竟不顧一切發狂地向女鬼手腕咬去。溺水之人為求生連稻草都抓,陸乘風在此生死一線間更是歇斯底裏,竟將女鬼手腕上的皮齊齊地撕咬了下來, 女鬼手腕處頓時鮮血直冒,白骨盡顯。

女鬼渾身一顫,仰天長嘯一聲,護住手腕倒退了好幾步,掐住陸乘風的雙手也漸漸地鬆了開來。

剛鬆開手,陸乘風便大聲咳嗽著,呼喘著,仿佛要將周圍的新鮮空氣吸得幹幹淨淨。

陸乘風呼吸了好一陣,有了氣力,意識也逐漸清醒,回憶起方才命懸一線的情景,不禁心有餘悸。

女鬼受創,變得更加凶狂,滿布血絲的雙眼如尖刀般直射向陸乘風。眼看著女鬼就要撲過來,陸乘風隨手拿起地上的幾個裝滿玉米穀子的簸箕就向女鬼扔去,一時間到處都是飛舞的玉米穀子,陸乘風乘機衝到了右廂房,將門上的木筏牢牢地卡住。

“嘭嘭嘭”木門被重重地敲打著,鬆軟的泥牆不斷震下塵土,每一次敲擊仿佛都敲在陸乘風心裏,作為軍人的他也從未如此懼憚,對方究竟是人是鬼?她與龔媚兒、龔青兒又是什麽關係?一係列謎團伴隨著身體的疼痛,讓陸乘風困頓不已。

這時“哢”的一聲巨響傳來,女鬼一隻手臂竟然擊穿木門,兀自在屋內揮舞搜抓著。

“啊!”陸乘風大驚,眼看這木門支持不了多久,他慌忙將廂房的大衣櫃移過來抵在門口,衣櫃內滿是衣物,顯得分外笨重,每一次用力陸乘風的脖子上便感覺火辣辣地疼,但此時生死攸關,哪裏還顧及得了這麽多,陸乘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櫃子抵在了木門前。

木門、櫃子、泥牆不斷發出巨大的撞擊聲,那女鬼仿佛摧枯拉朽般要將這礙事的障礙物給統統擊碎。

陸乘風心急如焚,按這力道,不出十分鍾木門便會被撞開,而身負重傷的自己根本無力還擊,也隻有等死的份了。他四處摸尋著,想找一件趁手的堅硬的武器,但這廂房內哪裏找得到?

在經受了一連串猛烈地撞擊後,隻聽“哢”的一聲,木門上的門閂被撞碎成兩截,木門亦被撞開了一條縫。又是一聲沉悶地撞擊後,抵住木門的衣櫃轟然倒地,木門完全被打開了。

女鬼低嚎著衝進廂房內,但廂房內竟空空如也,哪裏還有陸乘風的身影?

連著廂房的是廚房,女鬼飛也似地衝到廚房內,但見碗筷瓢盆都擺放整齊,不像是有人動過的痕跡。

一陣劈裏啪啦的碎響,女鬼張狂地摔打著瓷碗,翻找著陸乘風,出去的路隻有一條,按理說陸乘風是不可能跑出去的,難道是憑空蒸發了?

女鬼似乎很急躁,口中一直不停地聒噪著什麽,一副找不到陸乘風便要將整個房子給掀起來的架勢。

這時,窗外庭院的柵欄忽然吱呀吱呀發出聲響,女鬼邪惡地悶笑了兩聲,跑出廂房往庭院的柵欄邊衝去。

女鬼走出門外後,廚房內的一方水槽上,平靜的水麵鼓出幾個大小不一的氣泡,泛起了陣陣漣漪。

忽然,一個人頭從水麵上冒了出來,正是渾身濕漉漉的陸乘風,原來方才陸乘風一直躲在這水槽之下。雖然嗆了幾口水,但命總算撿回來了,陸乘風擤了擤鼻涕,準備爬出水槽。

就在這時,水槽裏忽然慢慢冒出一個黑乎乎的物事,陸乘風不明所以,湊近一看,竟是個人的頭顱!

陸乘風嚇了一大跳,當那頭顱隨著水波晃動,慢慢地將麵部轉向陸乘風時,陸乘風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竟是猴子!猴子那死氣沉沉的眼睛和鼻子裏流出的血早已板結,呈黑褐色,頭顱經過浸泡相比於之前更是浮腫了不少。

猴子不是死在外房了麽?他的頭顱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陸乘風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此時,又有一個黑乎乎的物事冒了出來,還沒等陸乘風反應過來,四周又相繼冒出三個大小形狀相同的東西。

安子!勇子!川子!陸乘風感覺身子仿佛凝固住,腦子甚至不能思考,夥伴的頭顱竟相繼出現,而且還是在同一個水槽中!

川子由於死去已久,皮膚已是呈現出很奇怪的紫褐色,頭顱亦早已腐敗不堪,仿若一層曬幹的橘皮無力地搭垂在頭骨上。就在這時,陸乘風突然看到川子的眼睛動了一下。

這一嚇可非同小可,川子都死了這麽久了,眼睛怎麽會動?陸乘風用手輕輕掰開川子的眼皮,那皮膚已早已失去彈性,稍用力便可將那層眼皮給扯下來,這時,一隻肥大的蛆蟲從川子的眼睛裏鑽了出來。

陸乘風回想起剛才嗆水時喝了幾口水槽內泡死屍的水,胃中一陣劇烈翻滾,使勁地嘔出一堆冒著騰騰熱氣的穢物。

當陸乘風回到主廳中時,發現大門虛掩著,門外仍是烏雲蔽日,昏暗一片,他害怕那女鬼回來,急忙將木栓放上,鎖好大門。

‘媚兒’此時正癱倒在床頭一動不動。陸乘風撩開她遮臉的青絲,發現額頭上有一個鮮明的腫塊,此刻正不斷溢出鮮血。

陸乘風陡然一驚,難道剛才女鬼是一直利用媚兒來撞擊木門?想起‘媚兒’如此嬌小的身軀竟遭受如此猛烈的撞擊,陸乘風心頭不禁掠過陣陣隱痛。

忽然,一陣陰冷無比的邪笑如同一隻嗜血的毒蛇,從陸乘風的後背直爬上脖子根,陸乘風驚恐地回過頭,剛好撞在女鬼那邋遢汙穢的長衫上,一股惡臭瞬間直灌鼻腔。

女鬼抓起陸乘風半提在空中,仿佛扔球般朝著土牆上狠狠擲去!

“啊!”陸乘風感覺後背仿佛快要開裂了般,直疼得撕心裂肺,倒在地上一個勁地翻滾。

然而,這才僅僅是噩夢的開始。

當疼痛稍減,陸乘風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被女鬼騎在跨下,而女鬼手中,也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把鋒利的木刃,看這木刃邊緣紋理,應該是女鬼從碎裂的門板上硬摘下來的。

女鬼的臉上不斷滑落下黃褐色奇怪**,直滴在陸乘風臉上,有一滴甚至滴進了他眼睛裏,火辣辣地生疼。眼見女鬼舉起木刃便要斬下陸乘風頭顱,此時要逃跑已是來不及,陸乘風便將躺在地上的身子使勁往前一蹭。就在此時,女鬼的木刃也已大力刺下。

一聲淒厲的慘嚎劃破濃黑的夜空,大廳內鮮血四濺,原來方才陸乘風往前一蹭,木刃位置偏斜,剛好紮進了陸乘風小腿,由於用力過猛,陸乘風粗壯的小腿竟硬生生地被木刃刺穿,穿過小腿的刃尖亦被深深地紮進了土裏。

女鬼頗為玩味地欣賞著疼痛得幾近扭曲的陸乘風,一隻枯槁的手又將木刃慢慢地拔了出來。而這,無疑將會給陸乘風增加更多痛苦,木刃並不是一個規則光滑的物體,刃體周遭的木渣及各種凹凸起伏形狀的木屑在陸乘風小腿內慢慢摩擦,是一種怎樣的煎熬。然而木刃拔到一半卻卡在陸乘風小腿裏不動了,想必是被木刃上的鋸齒所卡住。

女鬼每嚐試拔出一次,陸乘風的痛苦便加深一分,而女鬼似乎很享受這種將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感覺,就在此時,她忽然奮力一拉,木刃上拖拽著一小片殷紅的血肉被生生拔了出來,陸乘風疼得近乎昏死過去,小腿上早被染成了殷紅一片。

女鬼舉起木刃,又朝著陸乘風的大腿刺去,此時她想取陸乘風的性命輕而易舉,而她似乎不想讓他這麽快死去,而是慢慢地將他折磨致死。

陸乘風疼得冷汗涔涔,他仿佛聽見木刃與自己大腿骨的摩擦聲,而女鬼卻沒有任何想停下的意思,一直將木刃狠命刺到貫穿陸乘風大腿為止。

陸乘風雙唇已漸漸失去了血色,他現在隻求一死,快速了結痛苦,然而這時連死也成了癡心妄想。

由於插得過深,沒進了土裏,這次女鬼想拔出木刃時卻一下子沒拔出來,當她低下頭來準備查個究竟時,卻沒料到重傷之下的陸乘風竟忽然抽出腰間的皮帶,狠命地勒向了她的脖子!

之所以甘願承受如此巨痛,陸乘風等待的就是這一刻!疼痛讓他變得歇斯底裏,抓緊皮帶的雙手甚至被勒出了血痕。女鬼始料未及,臉上漸漸有些抽搐起來,邊掙紮邊咆哮不已。此時的陸乘風失血過多,身體還很虛弱,在女鬼猛力掙紮之下,漸漸有些吃不消了,隻覺胸中氣血翻滾,眼睛發黑,但還是不敢減力,生怕讓女鬼給逃開了。

女鬼想用手掰斷纏繞在脖子上的皮帶,卻不知道這牛皮帶韌性極好,哪怕再是一身蠻力也折它不斷,也許是覺得末日將近,女鬼開始拚命捶打陸乘風受傷的左腿,一隻手甚至伸進陸乘風傷口裏不斷地抓撓。一陣陣鑽心的劇痛襲來,陸乘風渾身青筋暴起,隨時可能昏死過去,但他知道,隻要他一放手,便意味著對自己生命的放手。

終於,女鬼的雙手動作越來越緩慢,淒厲的眼瞳也開始慢慢泛白,最後身子一軟,倒在了陸乘風身上。

陸乘風這時也已是力竭,他攤開雙手,躺在地上一個勁地喘粗氣,全然忘卻身上還躺著那女鬼的屍體。

女鬼和陸乘風此時幾乎是零距離貼在了一起,兩人隻隔著女鬼身上那件薄紗般的長衫。就在此時,陸乘風發現了一個十分奇怪的現象。

陸乘風竟感覺不到女鬼胸前的**。

待陸乘風頭腦稍微清醒後,發覺左腿已經全然麻木了,沒有絲毫知覺,他於是隻得用右腿將女鬼笨拙粗重的屍體踢開在了一旁。

終於結束了。

陸乘風拖著失去知覺的左腳,到廂房裏找了些止血藥嚼碎塗在傷口,又簡單地包紮了一下。

然而,但他再次回到主廳時,卻倒抽了一口涼氣。

女鬼的屍體不見了!

媚兒仍躺在原處,一動不動,生死未知。是誰將女鬼的屍體搬走了呢?還是……

陸乘風站在床前,拿起那把美製勃朗寧手槍,警惕地觀望著四周。

“嘸!”一聲低沉的嘶鳴仿佛從地底傳來,陸乘風心跳到了嗓子眼,驚恐萬狀地四下張望,而此時,他雙腳卻被一雙凹凸不平屍斑遍布雙手死死地扣住直往下拽!

陸乘風感覺身子仿佛不受控製了般,被直接放倒拖到了床底,迎接他的,是一個滿是戾氣,潰爛不堪,邪惡無比,眼珠暴突的麵孔!

砰!砰!砰!三聲清脆的槍響驚醒沉睡的村莊。

良久,幾乎成為血人的陸乘風從床底慢慢匍匐爬出,他右手則拖拽著女鬼的屍體。

女鬼頭上三個空洞的彈孔仿若無盡的黑洞,吞噬著一切的光明。

陸乘風僵立端坐在女鬼屍體旁,目不轉睛,仿佛還在擔心女鬼會再一次暴起。

這時,陸乘風忽然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女鬼的血都是從麵頰之下流出,臉的正麵除了黃褐色的**,甚至找不出一絲血跡。按理說尋常人麵部受傷血則會直接從傷口冒出才對。

經過這麽多波折,陸乘風已沒有當初那樣懼憚她了,伸手在她麵頰處摸索著端倪。

忽然,他手中似乎摸到了什麽東西,心頭一緊。

隻見他將雙手放在女鬼兩邊下顎上,竟生生地將她的臉皮給揭了開來!

此時呈現在陸乘風眼前的,不是血淋淋的骷髏頭,而是一個令他驚愕萬分的麵孔。

寶山!

原來,這女鬼一直是寶山所扮!傳說中的龔青兒的鬼魂,竟然是寶山!

原來寶山是詐死,湖邊那具屍體是他刻意安排的。

湖邊那具屍體之所以會被殘忍地碎屍,以及寶山放在現場的戲服,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寶山所安排的掩人耳目之舉,目的就是讓別人相信那具屍體就是他!而他自己,則可以安心安意地扮演著龔青兒鬼魂的角色,在村子中大開殺戒而不會被懷疑。

事實竟然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