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與死的那一瞬

幾人一路談笑風聲,氣氛重新變得輕鬆了起來,猴子這時也從前方帶來個好消息,說是在一棵大棕櫚樹下發現了野鹿的蹤跡!早已饑腸轆轆的眾人一聽到這個消息後均是大喜過望,一路小跑著隨猴子往那顆棕櫚樹奔去。

這棵棕櫚樹十分粗壯,樹體足足要兩個成年人手拉著手合抱才能圍住,個頭也高大,與周圍低矮的灌木和駝子似的果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乍看之有一種傲視天下,突兀不群之感。

陸乘風朝著猴子所指的方向側目望去,果然看見剛才那隻體態健碩的大野鹿正躺在樹下悠閑地打著盹兒,全然沒發現近在咫尺的危險。

安子激動得舉槍就要射,卻被陸乘風一把給攔了下來。

“別著急,這兒離得太遠,子彈容易偏斜,等靠近點再說。”陸乘風說著便安排了幾人躲在灌木從裏侯著,自己則帶著老柯躡手躡腳地朝著那頭肥嘟嘟的野鹿走過去。

就在兩人慢慢向野鹿靠近之時,野鹿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忽然警覺地抬起頭,神態慌張地朝著四下裏望了望,陸乘風忙拉著老柯矮身躲在一個大石頭後麵,大氣也不敢出。那野鹿兀自巡視了一會,並沒發現什麽危險,又重新蜷著腿,懶洋洋地趴在了地上。

“看看這距離有把握麽?”陸乘風小聲對著老柯耳語道。

“呃....”老柯猶豫著,提起他那杆掉了漆的半自動步槍,朝著野鹿仔細比對了幾下,皺著眉說道:“這兒有些遠,不太好說,一半一半吧!”

“這樣啊....”陸乘風邊思忖著邊往兩人前方看了看,前邊是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樹木相對較稀少,且都不夠粗壯,不足以藏下二人,稍微有個閃失,很容易就會被野鹿發現了。

陸乘風思索了一會,說道:“你看要不這樣,咱倆分個工,我先繞到它後麵包抄,完了我給你個手勢,你見了手勢後就朝著它開槍,要是能打中當然最好,萬一沒打中的話,我就把它往你這邊趕,等進入了你拿手的射程範圍內,你再射中它的幾率就大得多了。”陸乘風邊說著邊拍老柯肩膀,眼神中滿是鼓勵。

“好主意!”老柯欣喜地說道。“放心吧,要是兩槍內老子還打不中這畜生,老子把頭切下來給大家當球踢!”

“那倒用不著,瞧你那腦袋四四方方的,能滾得起來?”陸乘風戲謔道。

老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他那肥頭大耳的腦袋,也是一陣哈哈大笑,一隻手很隨意地伸進彈夾裏摸出幾粒寒光閃閃的子彈,嫻熟地打開槍膛把子彈給推了進去。

一切準備就緒後,老柯趴在地上,將槍倚著那被樹葉覆蓋了一大半的石塊上,屏氣凝神地瞄準了野鹿。這野鹿通體呈黑褐色,皮滑肉亮的,少說也有個兩百來斤。老柯眼中仿佛出現了一鍋香噴噴的烤全鹿,他可以很清晰地預想到晚上幾個皮膚黝黑的大老粗圍著篝火堆狼吞虎咽的情景,嘴中不禁又是一陣口水連連,肚子裏頭咕咕咕地一通亂叫。

這林子實在太大,動物分布得很稀疏,平日裏稍微能勾起幾人食欲的山珍野味也是很少能見到的,倒是一些令人反胃的東西,諸如蠍子,蜈蚣,爬蟲,小拇指大小的蚊子之類,幾人卻是司空見慣了。

就在老柯思來想去的時候,離棕櫚樹不遠處的灌木叢裏忽然鑽出一團黑乎乎的物事。

老柯以為是什麽凶禽猛獸,警覺地抬起搶口來瞄準那物事,待定睛一看,卻發現是陸乘風,此時的他正小心翼翼地從灌木叢裏鑽出來,又緩慢地站起身,見那野鹿仍舊沒動靜,忙一臉興奮地朝著老柯這頭不住地揮手示意。

“這下你可跑不了了,乖乖地束手就擒吧!”老柯望著那隻全然被蒙在鼓裏的大野鹿,嘴角處浮現出一絲微笑。

就在老柯舉槍欲射時,那野鹿不知怎地竟忽然睜開了眼睛,正瞅見幾米開外揮動著雙手的陸乘風,立馬一個激靈就躍了起來。野鹿這一舉動是老柯怎麽也沒想到的,它畢竟不是老柯平時訓練時巋然不動任打任挨的木靶子。老柯的手一抖動,槍杆子立時失去了準心,老柯有些心浮氣燥了起來,眼看著野鹿就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老柯也來不及多想,食指扣著扳機便狠狠地按了下去。

“砰!”一聲巨響震**四野,老柯那把半自動步槍的槍口處悠悠地騰起一股嗆人的青煙。大棕櫚樹的樹皮被打飛了一大塊,野鹿卻依然是毫發無傷。野鹿受了驚,本能地拔腿便跑,還好陸乘風反應得快,張開雙手一把便攔住了野鹿去路,十幾年的戎馬生涯使得他變得機智靈敏了許多,在戰場之上反應速度是一個軍人至關重要的素質,有時候正是這短短的幾秒時間,卻決定了個人乃至整個軍隊的生死存亡。

這頭從小就生活在深山老林裏的野鹿顯然從沒見過人類,見了陸乘風張牙舞爪地攔在它前麵,以為是碰到了什麽凶禽猛獸,掉了頭又是一陣猛跑。而這一了來正中了陸乘風的計策,望著慌不擇路的野鹿,他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此時的野鹿已經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老柯最拿手的射程範圍之內,剛才的一槍未中,讓平時好極了麵子的老柯好生懊惱,隻想殺了這畜生泄憤,此刻見機會再次出現,自然不肯放過,沉穩地抬起槍,槍口隨著野鹿不規則的奔逃路線不住地移來晃去。

當山穀中再次回響起沉悶的槍響的時候,野鹿已經橫躺在血泊之中了,雙目圓睜,口中不斷地滲出血來,四隻腳抽搐著朝著天空不停地猛蹬著,似乎在向死亡做著無助的最後抗爭。

待野鹿完全歸於平靜後,陸乘風滿臉興奮地奔了過去,一邊撥弄著野鹿寬厚肥大的身體,一邊笑著讚道:“行啊老柯,一槍就打中了肚皮,還真有你的,以後打獵可都得靠你了!”

老柯點燃了一根卷煙,啪嗒啪嗒地抽著,扭頭望了望那顆深鑲在樹皮的的子彈,惋惜地說道:“唉,鐵家夥好久沒使都生疏了,打這畜生都浪費了老子兩顆子彈!”

陸乘風笑著打趣道:“兩顆子彈換了兩百多斤鹿肉,你還不滿足啊?”說著摩拳擦掌,緊了緊一身黝黑光亮的肌肉,一口氣把野鹿的屍體給扛在了肩膀上。

“師長,還是我來扛吧,你先歇著。”老柯見那鹿血流了陸乘風一身,有些不過意地說道。

陸乘風卻是大大咧咧地笑了笑,擺手道:“都啥時候了,還師長師長的,你見過哪個師長手下隻有四五個兵的麽?咱們這群難兄難弟以後就別客套了。”

“那是,那是。”老柯不斷點著頭,心中卻是淒涼無限,想當年在戰場上和日軍較勁,彈藥都打光了,陸乘風就帶著幾百號弟兄拿出配刀衝入日軍營地裏一陣猛砍,如入無人之境,砍得鬼子們的腦袋像皮球似地一個個隨地亂滾,而今形勢變了,當年的鐵血雄師如今卻如同喪家之犬東躲西藏,老柯不禁感慨事過境遷,物是人非。

老柯和陸乘風準備帶著獵物往回走了,老柯走在前頭,不時回回頭望望弓著腰的陸乘風,隨時準備停下來等他一起走,哪知陸乘風筋骨強壯,背著這麽大一隻壯鹿竟然絲毫未顯吃力,不多時便趕了上來,兩人一邊愉快的攀談,聊著以前那些激動人心的日子,一邊快步往回趕去。

眼看著離出發地越來越近了,兩人卻遠遠地瞥見猴子急匆匆地跑過來。猴子顯然也發現了陸乘風和老柯,臉上現出一絲欣喜,但更多的卻是焦慮,陸乘風與老柯麵麵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猴子跑到兩人跟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師長..安子...安子...他...他..”

陸乘風豎起耳朵聽了好一會,愣是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他順手放下了野鹿,一邊輕輕拍著猴子後背,一邊問道:“你先別急,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慢慢講。”

待猴子緩和下來後,隻見他滿臉急切地說道:“安子掉坑裏了,流了好多血,快...快去..”

“什麽?!”陸乘風一聽大驚失色,也顧不上辛辛苦苦獵來的野鹿,抬腿便往朝著幾人棲身的地方趕去,老柯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趕緊尾隨在後。

待兩人趕到現場後,發現麥勇正趴在一個大坑旁,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皮帶不斷地朝著坑內伸探著,川子則一臉焦急地在旁邊踱來踱去。

坑內不斷地響起安子那淒慘的呻吟聲,顯然是痛苦至極,陸乘風心急如焚地湊過去一看,隻見這土坑足有五六米高,坑周圍稀稀拉拉地散落著一些幹枯的草垛。從坑邊緣的泥土來看,光滑而整齊,竟沒有一絲雜草,顯然是有人用鏟子一把一把給撅出來的,陸乘風心中感到很奇怪,莫非這鳥不拉屎的荒野密林裏真有人居住?

坑內積了不少泥水,此刻的安子半個身子已經沒在了水裏,幾根巨大的木刺從他的腿部及腹部縱貫穿出,周圍渾濁的積水此刻已全乎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安子此刻的臉上因為劇烈的疼痛已經扭曲變形了,嘴裏大聲呻吟著,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在這寧謐的原始密林中顯得極為尖銳。

看著和自己出生入死十幾年的兄弟忍受著這般苦痛,陸乘風心如刀絞,一邊大聲朝著坑底高喊著“堅持住!”一邊冥思苦想著將安子弄上來的方法。

時間急迫,一時間又似乎想不到什麽好辦法,就在這時,陸乘風忽然站起身來,四下裏不斷地找尋著什麽,臉色越來越難看。老柯擦了擦額頭上滾滾落下的汗珠,問道:“師長,你在找什麽?”

陸乘風沒有看老柯,眼睛仍在專注地四處找尋,口中說道:“你看四周有沒有類似藤蔓的植物,那坑實在太深,隻有用繩子把他吊上來!”

老柯犯難道:“這恐怕就難了,咱們這十幾天都在林子裏轉悠,除了怪樹就是野草,從沒見到過什麽藤蔓啊。”

陸乘風終於停下了找尋的腳步,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唉,我也知道,但沒繩子,怎麽弄他上來啊?更何況他受了重傷,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老柯不經意間眼光落在了川子手中的皮帶上,靈機一動,說道:“對了,咱們可以用皮帶啊!除開安子,我們還有五個人,五條皮帶綁在一起,應該夠得著!”

陸乘風一聽喜道:“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就這麽辦了!”邊說著邊身先士卒地解下了皮帶。

“猴子,勇子,你們倆也把皮帶給解了!”陸乘風用命令的口吻說道。什麽時候該開玩笑,什麽時候該嚴肅,陸乘風分得很清楚。

幾人見陸乘風將老柯和他的皮帶串在了一起,立即會意地解下了自己的皮帶送遞了過去。

陸乘風麻利地將五條新舊不一的皮帶仔細地綁緊套牢,遠遠地看去,就像一隻灰褐色的長蛇。

安子的叫聲越來越淒厲,陸乘風來不及多想,一隻手用力握住皮帶一端,另一隻手將皮帶往坑中緩緩地送遞下去。

“安子,用力抓住皮帶,我拉你上來!”陸乘風著急地朝著坑內喊道。

“我...我動不了了....”安子望著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皮帶,帶著哭腔喊道。

“安子!”陸乘風忽然大吼了一聲,語調中透露出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

安子顯然是被陸乘風忽然的舉動嚇到了,一時間竟停止了呻吟。

“你要知道你是個軍人!別他媽像個娘們似的一點小傷小痛就哭哭啼啼,給我振作起來!”陸乘風的語氣甚是決絕,絲毫沒有商榷的餘地。

安子萬沒料到平時大大咧咧和藹可親的陸乘風會說出這些話,完完全全地被他的氣勢給震住了,麵色也沒有先前那般驚恐了,他試探性地支起雙手想將身子從木刺堆裏拔出來,但剛挪動了一小寸,一陣鑽心的劇痛便立時襲遍全身每一處神經,安子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而下。

“安子!堅持住,你能行的!”陸乘風見他模樣十分辛苦,忙鼓勵地大喊道。

安子咬緊牙關,身子又往上挪動了一小寸,突出在他身體上的木刺也漸漸顯得短小了許多,眼看著皮帶扣離自己越來越近,安子一隻手支在地上,另一隻手用力朝那皮帶扣抓去,卻抓了個空,任憑他如何努力,始終是差那麽一小截。

“加油,再往上使把勁就夠到了!”川子在一旁看得著急,也鼓勵地喊道。

安子抬起頭,望了望坑上頭那些關切的臉龐,那些和他同甘共苦的兄弟們,腦海中浮現起每天在家中倚門望兒歸的老母親的身影,還有隔壁村從小青梅竹馬的秀兒.....安子忽然感覺自己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沒做,他可不願在這窮山僻林中孤獨的死去,求生的欲念讓安子蒼白的臉上現出一絲堅韌與不屈,為了生存,安子豁出去了。隻見他大喝一聲,雙手猛地往地下一撐,硬生生地將身體從幾根被鮮血染成紅色的大木刺中拔了出來!

就在安子身體升到了最高點,快要落下去的時候,安子雙手敏捷地一揮,穩穩地抓住了半米開外的皮帶扣,整個身子頓時半懸在了空中。

“幹得好!”陸乘風見安子終於抓住了皮帶,臉上不禁露出了幾絲喜色。

陸乘風由於半趴在地上,不好發力,手中的皮帶也顯得越來越沉,陸乘風的手臂漸漸開始有些酸麻了,但此時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放手的,他一邊傾盡全力往上拽著皮帶,一邊努力著試圖站起身來。猴子和老柯見他累得大汗淋漓,忙跑過來幫忙,皮帶被三雙大手抓著,頓時被繃得筆挺,陸乘風感覺輕鬆了不少,騰出雙手來一看,這才發覺手上早已被勒上了兩道深深的血痕。

麥勇這時也跑過來幫忙,幾個精壯彪悍的男人拉著皮帶猛力往上拽著,手臂上的肌肉全都凝成了塊狀。

眼看著皮帶鏈正在一點一點地往上移,陸乘風那顆懸著的心也慢慢地落了下來,可當他朝著坑內張望時,卻發現安子眼神竟漸漸地開始變得渙散,幹枯的嘴唇上也已是無半點血色,抓著皮帶扣的雙手開始瑟瑟發抖,隨時都可能掉下去!

陸乘風嚇了一大跳,慌忙扯開嗓子朝裏頭喊道:“安子,堅持住!馬上就快出來了,千萬別鬆手啊!”

安子很艱難地睜開雙眼,口中緩緩地說道:“師..師長...我撐不了多久了..我好困...真的好困...”

陸乘風紅著眼圈,哽咽道:“傻小子!千萬別睡!千萬別睡!睡了就醒不過來了....”隨即又像想到了什麽似的,說道:“你不是說過,等咱打完了仗,就回村去娶秀兒的嗎?現在仗打完了,難道你想食言了?!你這個懦夫!”

安子渙散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但隨即又黯淡了下去,他嘴角微微現出一絲微笑,口中喃喃說道:“對...對不起..我...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替我好好照顧她...”說完,青筋暴露,顫抖著的雙手慢慢地鬆開了皮帶扣,整個人筆直地墜了下去,而拽著皮帶的這波人則由於慣性像多米諾古牌似地往後摔去。

“不!!!!!!”陸乘風淚流滿麵,悲痛地喊出聲來,可為時已晚,安子整個身體重重地掉落在了坑底,十幾根木刺重新穿透了他的身體,安子身上頓時血流如注。

也許是由於劇痛,昏睡的安子重新清醒了過來,聲嘶力竭地哀號著,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嘴唇也被牙齒咬得滲出了血。

“好痛苦,好痛苦....師長...殺了我吧....快..快..我受不了了!”安子氣喘籲籲地大聲哀求道,臉上的肌肉的紋理清晰地突顯了出來。

“說什麽傻話!我一定會救你的,相信我!”陸乘風流著眼淚義正言辭地說道,但此時這種情況,該如何搭救安子,他心中卻是完全沒底。

“陸乘風!別再自欺欺人了,我就快死了,你還怎麽救我?!”安子忽然像頭發狂的獅子,眼中充滿血絲,暴怒地吼道。

陸乘風萬沒料到一向性格溫順的安子會這樣和他說話,倏地一呆,竟是良久對不上來。

安子扭過臉去,不再看他,語氣放緩了下來,繼續說道:“替我照顧好我媽和秀兒,如果他們問起我,你就說老子是光榮地死在戰場上,別說是死在這鳥地方,想想都丟人!”

陸乘風感覺心中憋得慌,眼睛再次模糊了,淚水啪嗒啪嗒地滴到了坑裏。

“快開槍吧,是兄弟就來個痛快點的,說實話...還真他媽疼...”安子說著說著竟笑了起來,可沒多久便被劇烈的咳嗽所替代。

陸乘風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取出別在腰間的配槍,頓了頓,利索地上了膛,這槍跟隨陸乘風走南闖北,崩碎過多少個鬼子的腦袋,而今,卻要將槍口瞄準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陸乘風心中不禁感到淒楚無比。

陸乘風含著熱淚,將槍口瞄準了坑內躺成“大”字形的安子。望著黑洞洞的槍口,安子因過度疼痛而扭曲變形的臉上輕鬆不少,安詳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