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瘋子的報複

寶山是村中為數不多的幾個戲子之一,每天都要四處演出,早出晚歸,隻留下陸乘風和他的幾個同伴,還有龔媚兒在家。這樣一來陸乘風便有了更多接近龔媚兒的機會,他總會有意無意地找媚兒聊天。陸乘風教她讀書識字,告訴她一些外麵的事情,每次她總是眨巴著大眼睛獵奇地聽著,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而龔媚兒則教陸乘風怎樣唱山歌,怎樣做飯燒菜,兩人幾乎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陸乘風的幾個夥伴有時候見他和媚兒走得太過親密,好意地提醒他應該保持點距離,畢竟她是有未婚夫的人,但每次陸乘風都沒在意,她的美,她的純,她的賢淑,一切的一切,似乎像磁鐵一般,深深地把陸乘風給吸引住了。

一次,陸乘風正抓著龔媚兒的手教他寫毛筆字,忽然間神色一變,一把將龔媚兒推倒在地,邊護住腰間別著的手槍,邊一臉緊張地問道:“你做什麽?”

弱不禁風的龔媚兒一臉委屈地看著陸乘風,有些惶恐地說道:“你腰間別著的是什麽東西呀?人家隻不過想看看嘛……你竟然……嗚嗚嗚……”邊說著邊抽泣了起來。

陸乘風有些歉疚地扶起了龔媚兒,說道:“不好意思,當了十幾年兵,本能反應,快別哭了,哭花了臉就不好看了喲~”

龔媚兒邊擦著眼淚邊說道:“那……那東西對你真的那麽重要麽?”

陸乘風頷首道:“是啊,動一動扳手就會要人命呢!”

龔媚兒嚇得花容失色,訝然道:“啊!這麽厲害?比村長家的弓箭還厲害麽?”

陸乘風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當然囉,你想不想試一試?”

龔媚兒的幾滴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又是驚喜又是害怕,說:“真的麽?我真的可以摸摸它麽?”

“當然囉!”陸乘風笑道,“把彈夾給取下來就沒事了。”邊說著邊將黑洞洞的彈夾給卸了下來。

“好重喲!”龔媚兒抓著槍把,滿臉稀奇地把玩著。

“來,讓我來教教你,應該是這樣拿著的。”陸乘風邊說著邊替龔媚兒糾正著姿勢,“好了,就是這樣,然後看著槍膛上的準心瞄準……”

陸乘風眯著一隻眼把臉湊了上去,“就像我這樣……”

此時陸乘風的臉和龔媚兒貼得很近,龔媚兒聞到了一股成熟的男人體味,加上手被陸乘風給抓著,不禁羞得麵紅耳赤,小鹿亂撞。

“好了,媚兒,就這樣的姿勢別動,然後你再扣動扳機試試看。”

“嗯……”龔媚兒應了一聲,雙手朝著扳機一扣,哪知扳機卻是紋絲不動。

“再用點勁,嗯……”

“啪!”一聲脆響驚得樹梢頭的鳥兒四處亂飛,雖沒連上彈夾,龔媚兒仍是洋溢著無比的興奮,不住歡呼雀躍道:“嘻嘻嘻,我成功囉,我成功囉!”

看著眼前可愛得如同小玉兔一般的龔媚兒,陸乘風隻想一個箭步衝過去緊緊抱住她,但畢竟自己身份尷尬,而她也是即將有夫婿的人,思及至此,陸乘風不禁有些黯然神傷。

自從服食了龔媚兒熬製的參藥以後,安子的傷也一天一天地好轉了起來,已經能勉強下地走路了,眼看離開的日子近在咫尺,然而與龔媚兒感情與日俱增的陸乘風卻開始顯得有些猶豫不決,這些日子的朝夕相伴,他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龔媚兒了。白天他會和龔媚兒一起帶著安子在院子裏頭散步,然後教龔媚兒讀書寫字耍槍,龔媚兒十分冰雪聰明,學得很快,幾個星期下來竟記熟了上千個字。

這些天來陸乘風腦子裏全塞滿了龔媚兒的影子,再也容不下他物,隻要一時半刻的不見,都會感覺心裏頭一陣莫名其妙的空虛,他知道這下完了,自己看來已經深深地墜入情網了。要是就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他日不知何時才能與龔媚兒相見,他會瘋掉的。

也不知是什麽時候,陸乘風忽然有了一個瘋狂的想法,他想帶著龔媚兒一起離開,一起逃離這座詭異的老山村。他發覺自己再也離不開龔媚兒了,他也知道這種做法很不理智,也很自私,對他們的救命恩人寶山也是十分不公平的,但愛情從來都是自私的,他無法容忍自己心愛的女子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戲子在這地圖上也找不到的小村莊中了此一生。

陸乘風也曾多次有意無意地在龔媚兒麵前提起過這事,然而每次都被龔媚兒婉言拒絕了,陸乘風很是傷心,他從她那秋水似的眼眸裏看得出來,她對自己還是有感覺的,隻是因為怕受良心的譴責,對寶山於心不忍。

陸乘風決心繼續等下去,他會等到龔媚兒答應的那一天,無論這一天是否會到來,或有多麽遙遠。

然而,平靜的生活沒過多久,又發生了一件離奇的事。失蹤多日的麥勇回來了。

他是在村外一顆大喬木下被寶山發現的,那時候,他正抓著樹下的一大堆水牛糞往嘴裏塞。

被領回家時,麥勇蓬頭垢麵,一身軍衣幾乎已被撕成了碎條狀,輕飄飄地掛在身上,而渾身上下都是青一塊紫一塊,散發著一股惡臭。陸乘風見他時而癲癇似地抽搐,時而高聲大笑,這才明白,他已經瘋了。

龔媚兒見他**不堪,“呀”地叫了一聲,紅著臉跑回了房內,陸乘風和其他幾個夥伴合力才把這蠻勁如牛的瘋子拉到了澡堂裏狠狠地刷洗了一遍。

“別抓我…別抓我…嗬嗬嗬…哈哈哈”麥勇一會兒滿臉驚恐地大戶大喊,一會兒又傻笑個不停,白涎涎的唾液流了一身,在下巴上幾乎形成了一道簾幕,看得人惡心不已。

看著麥勇癲狂的模樣,陸乘風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唉,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說瘋就瘋了呢!”

猴子皺著眉頭商量道:“師長,我總感覺這村子裏頭不太幹淨,咱們還是早些離開吧。”

陸乘風一聽“離開”,立馬否決了,“恐怕暫時還不行。”

老柯也開始抱怨了:“師長,為什麽?這鳥地方我早受夠了,再說了,要是共軍追來了怎麽辦?”

陸乘風猶豫道:“這……主要是因為安子的傷還沒完全痊愈,等他完全康複之後再走不遲,你們也不想一路上都抬著個擔架吧?”

“可是師長……”猴子還想說什麽,卻被陸乘風打斷了,“好了好了,都去忙自己的事吧,我得去看媚兒的字練得怎麽樣了。”說完便朝著龔媚兒的房間走去。

看到陸乘風走遠,猴子有些不滿道:“師長也真是的,撒謊也不找個好點的借口,安子明明都可以下地走路了。”

川子也湊過來插科打諢道:“喂,你們發現沒,師長對那小村姑的態度好像很不一樣噢!”

老柯瞥了他一眼,惱道:“這還用你說,傻子都看得出來!”

“唉,我看師長是忘記咱們了,樂不思蜀囉!”猴子感慨道。

“棺材…棺材…給你們…哈哈哈…給你們……”忽然房間裏傳來一聲陰森的,時高時低的聲音。

幾人循聲而望,卻見是麥勇正蹲在角落裏,一邊流著涎水一邊興奮地大喊大叫著……

自從麥勇瘋了以後,幾個夥伴們對他的態度也大為改變,再也不似以前那般親密無間噓寒問暖,轉而是厭惡的冷眼與譏笑,完完全全地把他當做了茶餘飯後的消遣品。麥勇瘋後幾乎完全喪失了自理能力,經常像隻動物般的隨地大小便,且不分場合,弄得整個屋子裏臭氣熏天,望著那些酸臭無比的糞便,其他夥伴們早捏著鼻子躲到一邊去了,這下可苦了陸乘風與龔媚兒,不僅要強忍住惡心替他清理穢物,而且還得替他擦洗身子,這邊剛清理完不久,一會他又瘋瘋癲癲地在其他角落裏拉上一灘大便了。

然而麥勇畢竟是個瘋子,不懂得感情,看著陸乘風為自己任勞任怨,非但不感激,反而還邊流著涎水邊瘋瘋癲癲地滿院子大喊大叫,這些個苦,這些個累,陸乘風隻得往肚子裏咽,誰讓他是跟隨自己多年的兄弟呢。

有一段時間裏,陸乘風經常發現麥勇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他心中很是奇怪,但問麥勇無異於對牛彈琴,他隻知道一個勁兒地對著陸乘風傻笑,然後說著一句重複了幾萬遍的話:“棺材……棺材給你們……哈哈哈”

直到後來,陸乘風才從一些事情中發現了幾絲端倪。

先是一次偶然的機會中,陸乘風撞見了川子在玩一種叫做“騎馬”的遊戲,這種遊戲是以一個人當做馬趴在地上,另一個人則拿著馬鞭騎在他身上,不斷抽打著“馬”逼迫對方駝著他走。這種遊戲在軍隊裏一度很流行,是士兵侮辱戰犯,拿戰犯取樂子的慣用遊戲。

然而,這次充當馬的,竟是已經瘋了的麥勇。川子騎在麥勇身上,一邊大笑著厲聲嗬斥,一邊拿著寶山的那條大馬鞭不停地抽打著麥勇,甚至還逼迫麥勇一個勁兒的學狗叫,麥勇的臉上已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雙手也磨出了血,然而,“馬”背上的川子非但沒有一絲同情,反而還更加變本加厲地叫罵著:“他媽的死瘋子,快給老子跑起來!”

“汪汪汪……”麥勇邊學著狗叫邊吃力地在地上爬著,仿佛他早已失去了痛楚,臉上仍掛著瘋癲的傻笑。逗得站在一旁看熱鬧的猴子和老柯笑得前仆後仰。

“這幫兔崽子!”陸乘風怒火中燒,一個箭步跑過去就把川子從麥勇身上給揪了下來,一個耳摑子扇得脆響,“怎麽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兄弟呢?!”

川子捂著臉,委屈地爭辯道:“師長,他本來就是個瘋子嘛,又沒有感情的。你幹嘛老向著個瘋子啊?”

“你……你還狡辯!”陸乘風又揚起了巴掌,這時他發現川子的嘴角滲出了血,心想自己下手是不是有些重了,語氣也放軟了下來:“不管他現在變成什麽樣,還是和我們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好兄弟啊!你看看把他弄成什麽樣子了,你還有沒有點人性?!”說著便放下了川子的衣領,把他往牆邊重重一推,轉身將麥勇扶了起來。

“哼!”川子冷冷地悶哼了一聲,一臉仇恨地瞪了陸乘風一眼,轉頭走進屋去。猴子和老柯也灰溜溜地跑開了。

陸乘風對川子表現出來的態度有些驚愕,從前在軍營那會兒的他從來都是唯唯諾諾,任打任罵,從來不肯說半個不字,而今竟公開跟陸乘風強了起來,著實讓陸乘風心中不痛快,但到了今天這局麵,自己這師長無非也就是個空頭支票,根本是形同虛設,早已沒了當日之威。

陸乘風回頭問著龔媚兒:“我剛才是不是哪裏做錯了?”

龔媚兒不說話,隻是搖了搖頭,將門口曬著的一大簸箕玉米棒子端進了屋內。

這事兒剛過了沒幾天,又發生了一件古怪的事。那天早上老柯剛睡醒,迷迷糊糊地想下床去茅廁小解,哪知剛準備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時,手卻碰到了一大團黏糊糊稀泥似的東西。仔細一看,卻是一灘臭烘烘的稀便,大便中似乎還夾雜著些穀物纖維,粘稠無比,散發著一陣嗆人的惡臭。

老柯沾了一手稀便,胃中一陣濃重的翻滾,哇地一聲把昨晚沒消化完的食物全給吐了出來。其他幾個夥伴也被吵醒了,看到這惡心的情景,紛紛捏著鼻子破口大罵。

“哪個天殺的王八羔子在我**拉屎了!不想活了是不是!”老柯暴躁地大聲嚷嚷著,雙眼氣得通紅。

其他幾個夥伴都是紛紛地搖頭,沒有一個願意承認的。

“肯定是勇子那個死瘋子幹的!”川子捂著鼻子極為肯定地說道,雙眼中流射出惡毒的光芒。

老柯一想這屋子裏也就那瘋子總愛隨地大小便了,立馬氣不打一處來,一雙銅鑼般的拳頭攥得老緊,叫罵道:“媽了個巴子的,今天老子不把那小子給打成廢人,老子就不叫李永柯!”說完踩著布拖鞋便衝出了屋子。

此時的麥勇正在院子裏像個孩子一樣到處兜轉著,嘴裏哼著一些別人聽不懂的稀奇古怪的曲子,嘴角處不斷溢出鼓著白沫的唾液。老柯氣得青筋暴跳,抓住麥勇的衣背一下子就把他給撂倒在竹籬笆上,隻聽“哢嚓”幾聲脆響,一小片竹籬笆被麥勇笨拙的身體給壓塌了下去。

麥勇掙紮著想爬起來,老柯卻一下子騎在了他身上,揮拳便是一頓暴揍,拳頭如同雨點般地朝著麥勇襲去,其中一拳重重地打在了麥勇的眼睛上,立時青紫一片,成了熊貓眼。

“他媽的,老子讓你到處亂拉屎!”老柯唾液四濺地破口大罵道,川子則站在一旁靜靜地欣賞著這一幕,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竊笑。

老柯下手重,直打得麥勇人事不省,還不解氣,咒罵道:“你在老子**拉屎,老子就讓你喝尿!”說罷三兩下便解開了褲腰帶。

“川子,把他嘴給我掰開!”老柯惡毒地喊道。

川子一臉得意地邪笑,照著吩咐將麥勇被打得鮮血淋漓的血口給掰了開來。老柯這泡子尿憋了一晚上,剛脫下褲子便迫不及待地尿了起來,一股騷臭無比的暗黃色尿液衝刷在麥勇臉上,麥勇嘴中哼唧哼唧了幾聲,似乎正表示著不滿,還沒叫著幾聲,老柯便晃動著身子,將暗黃色的尿柱準確無誤地射進麥勇嘴裏。

“咕嚕咕嚕~”麥勇的喉結不停地上下顫動著,這瘋子竟將這股子臊氣衝天的尿給喝了下去。

“哈哈哈,勇子,老子的尿還好喝不?哈哈哈哈……”老柯連聲大笑道,心中痛快無比。

川子見老柯玩得興起,自己也想惡作劇,在他身上尿上一把,尿雖是尿出來了,可卻還沒達到老柯那火候,每次都隻尿在了麥勇臉上。

老柯嘲諷地看了川子一眼,臉上很是得意。川子心中不服氣,便將身子往前更湊了湊,陽器擺到了一個離麥勇嘴巴很近的位置,心想這下還不灌著你給喝下去!

“噓~噓~”川子神氣地哼著小調,**內一陣**,立時尿如泉湧,噴濺了麥勇一臉。眼看著麥勇像隻狗似的狼狽不堪的衰樣,臉上露出滿足的賊笑。

然而就在此時,麥勇卻出人意料地從地上坐了起來,張開嘴朝著川子的陽器發猛地咬去。

“哇…呀…”川子歇斯底裏地慘叫一聲,雙手護住下體不住地在地上打起滾來,臉上極盡痛苦。麥勇則舔了一下嘴角滲出的新鮮血液,瘋癲地“嘿嘿”怪笑著。

老柯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一時竟是茫然不知所措,陸乘風和寶山,龔媚兒也紛紛被川子那殺豬似的慘嚎給驚醒了,相繼跑出來查看,當見到渾身尿臊味的麥勇和滿地打滾的川子,也都是吃驚不小。

在弄清楚事情始末後,陸乘風真想大罵川子一通,全都是這小子自作自受,但見到他那因過度痛苦而變得扭曲的臉龐時,心中又不禁有幾分惻隱,和寶山一人抬著一邊,將川子抬進房內敷藥。就在陸乘風回過頭的一瞬間,卻忽然感受到兩股冰冷無比的寒光,卻是麥勇正一臉陰笑地望著他,目中精光四射,陸乘風不禁感到一陣惡寒,一個瘋子怎麽會有如此奇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