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隻在你麵前的軟弱（下）
方娉婷教了酈籽簡單入門的一套動作。
酈籽回去後自己揣摩了下，然而一套還沒有做完就睡著了……
接下來幾天，訓練正式開始。
第二小組的執行教練是董安安教練和加拿大人盧卡斯。董安安負責柔韌性和體能，盧卡斯則負責協調性和體能。
“……這就是肌電活動規律。”盧卡斯中國話還是很清楚的，但是難免外國腔，酈籽聽了老想笑，“所以你在冰上的兩次直道滑行、兩個彎道，一個衝刺階段，每個階段的腿部肌肉反應順序應該是一致的。明白？”
“明白的！”
盧卡斯笑了：“我知道，你在笑話我的中國話。”
“沒有沒有，老師你普通話還是很厲害的！”
“那就給我好好聽！”盧卡斯故意板起臉，“用你的大腦和身體流暢高效、精準完成動作，明白嗎？”
“用大佬？搞笑完成？”酈籽汗，脫口而出後，發現盧卡斯臉上都出了汗，刷刷用筆寫下一行字，拍在酈籽麵前。
“啊明白明白的！”
“協調性指一種利用大腦和身體、來流暢、高效、精準完成動作的能力。
“你先讀動作標準，有疑問再提問，Understand？”
“YES！”
其實有很多還是不懂的，可是因為薛慕陽早有解釋，並且在她每次上課後，再開開小灶指導，酈籽還是深得盧卡斯肯定的。
相比較酈籽這邊偶爾有趣的交流，路今白那邊顯然是一場場“災難”——柔韌性的訓練全是靠“壓”。對於路今白來說，一向忍痛能力一流的他，也痛得臉色扭曲。偏他決不允許自己叫出聲，於是一張臉憋得大汗淋漓。
他是個運動場上的瘋子，做什麽都想要做到極限。
完全不聽董教練宜細水長流的叮囑，結果自然是欲速則不達。
幾天過去，他開始狂躁了。
“這個對速度的影響是幾秒？”路今白這樣問董教練。
“什麽？”
“速滑中，身體柔韌性對速度的影響做過科學比對的吧？”路今白說，“如果換成其他方麵的訓練，能有相同的效果，是不是可以略過這一步？”
“顯然是不能。”董教練也板著臉，她向來不喜歡笑，“不然誰要浪費時間？你不會不明白，現在你需要的每一項都成為飛馳的助力，而不是阻力吧？”
路今白再沒有提略過的事。
夜裏，酈籽再次被方娉婷召去，與一個新的模特一起試鏡。
效果還不錯，不過顯然看方娉婷的表情，仍然不夠盡善盡美。
酈籽心思也不在探討模特上，有意無意說到了路今白的窘況。
“唉，他那個人啊，就是嘴硬心也硬，現在這樣，我們都束手無策……”意識到方娉婷的沉默，酈籽知道自己又說多了，忙住了口。
“對不起啊。”想了想，酈籽覺得自己很過分，“其實我知道你們鬧翻了，就不該在你麵前提他。可是我總是下意識地向你尋求幫助。我總覺得好像，隻有你才能幫他……不對我不是為難你的意思，就是嘴快了，以後我記住……”
“你知道他出現這個現象是為什麽嗎？”方娉婷低頭打著字，看起來漫不經心。
這是她第一次正麵談到路今白。
酈籽搖頭。
“因為他是個硬骨頭。”
“啊……”啥意思啊？是說他長得本身就僵硬？
“他向來以強大為目標，長期下來，心理上很頑強了。這種心理上的強硬會導致肢體的‘不敢’示弱。”
“不甘？”酈籽以為她聽錯了。
“不敢，他始終是戰鬥的姿態，如果散漫了，示弱了，就會失去安全感，以為自己墮落了。所以你可以從心理上點一點他，或者給你們教練說說。估計時間那麽短，教練是不夠了解他的。”
“是的，教練明顯很困惑，找不到原因。還是你最了解他！”酈籽又無意識說。
“不要提我。”方娉婷抬頭看她，目光清冷。
“哦我明白的！”酈籽立馬聽明白了。這是不想讓路今白知道她還在關心他。可是，明明還是很關心的，不是嗎？
酈籽回去把這話說給路今白。
“所以，不用這麽著急的，我覺得你放下心裏的負擔，肯定能行的！這個要告訴董教練嗎？”
路今白一直在沉默，這時候搖頭，抬起漆黑銳利的雙目：“不需要！”
果然。
這次路今白意外的聽話，居然試著練習，還讓酈籽指導著做了愈加的動作。坐下彎腰的時候，酈籽在他背後使力壓他，嚐試了幾次，好像真的好一些。
酈籽有點興奮：“哈哈哈我咋這麽聰明呢！”
“你今天剛去拍照回來。”路今白忽然說。
“嗯。”酈籽不疑有他。
“所以你的聰明是別人傳給你的吧？”
酈籽驕傲的笑容凝住了，居然這麽著就被識破了？
“我就不能想出來這個？”
“你要是能想出來，母豬都上天了！”
“喂！想絕交是吧……”酈籽扶額沮喪，“就聰明這一回你就說是方娉婷教我的……”
“果然是她？”路今白揚眉。
酈籽裝不下去了：“嗯。我給你講，她雖然不讓說，可是真的很關心你的。那些瑜伽也是為了讓我教你才教我的。”
路今白再次無言了。
“說起來，她現在也遇見了困難。”酈籽眼珠一轉，開始發揮，“我需要一個男模特搭檔，可是就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她偷偷瞅了眼他，繼續說：“我無意聽她跟助理說要找的模特，現在想想氣質和身高什麽的，還是要在我們速滑隊裏找。就是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比如——段洪波？不行，他太妖了。丁丁更不行，太嫩。啊，忽然覺得你好合適啊！”
路今白看著她。
銳利的帶著些令人驚心的冷意。
酈籽腦袋冒汗了。他是不是看出來她在撒謊了？硬著頭皮說到底：“你要不要去幫忙一下，也算是，回報？”
路今白坐起身，往公寓走去。
酈籽耷拉著腦袋，真是一塊硬石頭！
“什麽時間你提前給我說。”
前麵，傳來一句硬邦邦的話。
居然忽悠成功了！
至於方娉婷那邊，酈籽說了一次謊，這次順暢多了。
“我把最合適人選帶來了！”
等方娉婷發現是路今白，著實吃了一驚。兩個人相對沉默了三秒，氣氛有些詭異。
酈籽選擇裝死。
“哇哦，這個就是栗子說的新模特？很有感覺啊！他外形足夠硬朗帥氣，正好能能突出酈籽柔美風！娉婷你給他妝容化得稍微柔和一些。這個荷爾蒙氣息也太爆表了！”
攝影師的一番感慨化解了詭異的氣氛。
方娉婷神色變得自然：“行。來吧！”
酈籽鬆了口氣。真怕方娉婷拒絕啊……
酈籽看路今白上妝得過程，堪稱史上最僵硬模特，倒是還算配合，方娉婷讓怎樣就怎樣。最後一步，方娉婷無言看他額頭上不停湧出的細密的汗，抬頭看了眼暖氣，轉身去開了窗戶。
路今白也太緊張了……酈籽明顯感覺，他好像有點怕方娉婷啊！
等兩個人化好妝站在鏡頭下，攝影師激動得就差現場跳一曲華爾茲了：“棒呆！就是這種感覺！修一下容，準備開始吧！”
方娉婷點頭，回頭按攝影師的要求為路今白定妝，說了薪酬的事。
“你看要是沒有意見，咱們就簽個合同。”
“隨便。”路今白說了來這裏之後的第一句話。
真的很路今白。
等路今白去了影棚，酈籽在方娉婷給自己修容時，貌似無意地說：“啊，剛剛忘記說，小白按你說的放鬆之後好像是好了點，他說想請你指導練瑜伽，好在之後的夜訓中練。可以的吧？”
方娉婷看了她一眼。
酈籽心裏一驚。總覺得她那一眼跟看透了她在說謊似的。
瞬間明白路今白在她手底下不停冒汗的原因。
酈籽：這個女人的目光有點毒……
方娉婷沒有回答，就把她推進了攝影棚。
這次，足足拍了一個小時，期間有些動作，攝影師和方娉婷不滿意，又重新拍，有時兩個人是在是榆木腦袋聽不明白，還需要方娉婷去幫他們擺姿勢。
酈籽很是擔心，路今白會不耐煩地撂挑子不幹了，但是居然沒有。
總之，終於順利完成了！
值得欣慰的是，吃到了方娉婷親手做的麵，奇香無比！
“娉婷啊，你的素描怎樣了？”酈籽在一片靜默中吃不下飯，看方娉婷邊吃邊對著一張素描畫沉思，不由得問。
“還行。”
“幾月份考試來著？”
“五月。”
“啊，你真厲害，竟然可以什麽事都做好！”
等吃完飯，酈籽也沒能等到方娉婷回答能不能教瑜伽的事。隻好悻悻要告辭，不過剛拿起衣服，就聽方娉婷說：“你忘了瑜伽課程還沒有學？”
酈籽壓製住狂喜，內心小人已經在蹦跳了。
路今白雖有些發愣，但是沒有機會發問。
因為方娉婷說：“衣服放下。”
是對他說的，因此他把衣服重新掛到衣架上。
事情如此順利，酈籽簡直感動自己的謀略！
當然這種自豪感帶來的喜悅很快都嚇沒了。
回到公寓已經是夜晚11點，上了樓梯，揮手跟路今白分道揚鑣：“明天晚上別忘了！”
路今白不耐煩揮揮手。
剛剛練瑜伽的時候，那麽長時間的呼氣、吸氣，他忍了下來，開始很想暴走，覺得浪費生命。
偏偏方娉婷要求嚴格，發現動作不合格就要再來一遍。
“路今白，你是不是永遠做不到內心寧靜那麽一分鍾？”
她清冷的略帶譏諷的聲音刺激了他，他壓著一口氣絕不讓她看不起，總算是過關。不過到了最後，心情倒是平靜下來。
隻是回來的路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的臉色就很難看了。他那不是去自找罪受嗎？明天他再去才是瘋了！哼！
酈籽完全不知道他的內心，還很天真地腳步輕盈地往前走。一抬頭，一個人站在那裏，盯著她。
“咦……”不是告訴他自己去拍照了會回來得晚，甚至時間都告訴他了，為啥還在這裏等。“出什麽事了？”
這樣一句問出來，薛慕陽臉色更不悅了。
“這話是不是該我問？”
酈籽與他對視一眼，在走廊並不那麽明亮的燈光下，一瞬間迷茫了。
她兀自開了門：“要不要進來？”
薛慕陽默了默，就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然後酈籽覺得這個邀請似乎的確有些過了。畢竟深更半夜的……
“今天我終於找到借口讓方娉婷和小白建立了穩定的合作互助關係了，我覺得這是成功的一步！”
酈籽覺得自己這段話說得似乎很好，因為明顯地感覺到薛慕陽臉色和緩了下來。
“嗯。我覺得你可以不必為此煩心了。”他終於開口，“小雨的事恐怕還得她自己明白過來。”
“可是，我聽丁丁說，小雨在密謀在小白生日上盛大表白……”
“什麽？！”薛慕陽果然吃了一驚，擰眉，“就喜歡胡鬧！”
於是兩個人一個門內一個門口，有些尬然。
“下次如果太晚，記得提前說。”他說。
“好。”她不明就裏。
“那行，睡吧！明天不是說有組小測？”
薛慕陽走了，酈籽還是莫名其妙中。
他似乎是對自己不滿的，是回來得太晚了？
男人心，海底針，猜不透啊！酈籽滿腹疑惑地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