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我在等你(中)

“我隻是替栗子心寒,她那麽喜歡你。原來你真的不喜歡她。”薛慕雨失望地看著他,“可是你曾經的表現,讓我們都誤會你對她是不一樣的。這算什麽?你送她巧克力,偷偷資助她生活費,還給她買紅艾足浴粉,那些都算什麽?”

薛慕陽淡淡看她一眼:“你說那算什麽?”

“跟所有男生一樣,對喜歡自己的女生,心血**,撩完就跑嗎?”薛慕雨譴責他。

薛慕陽起身,上樓去了。

“喂!”薛慕雨氣得踢了一腳,卻疼得彎下腰,“該死的猜不透的男生……一會兒棄賽一會兒又加入國家隊,一會兒曖昧一會兒又無情……嗷疼死了一定是骨折了!”

“沒事吧?”在忙碌著年夜飯的嶽西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

“啊!”薛慕雨嚇了一跳,“我想——沒有大事……”

嶽西神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麽,轉身繼續進了廚房:“哦,那就好。去樓上抹點藥膏吧。”

“原來這些天,”她煲著湯,看著砂鍋上方源源不斷浮起的熱氣,喃喃自語,“那孩子異常的沉默,是因為那個什麽栗子嗎?”

“你在嘀咕什麽呢?”薛道衡走進來,“神神叨叨的,湯都溢出來了!”

“老薛,你有沒有發現,咱們兒子最近太過於平靜了,很不正常?”

“他本來就是沉靜的性子。大過年的亂想什麽啊!”

“怎麽就是我亂想了,我預感,一定會發生點什麽……”嶽西說。

雖然薛道衡把妻子這種“多疑症”歸結於過年綜合征,不過一家人安安靜靜地在熱鬧喜慶氛圍中吃完了年夜晚後,剛把準備好的壓歲錢拿出來,就見薛慕陽背著一個包下樓:“我出去了。”

“咦?哥你去哪裏啊?求帶我飛啊!”薛慕雨對於這個宅男大年夜出去玩著實很是好奇。

“不帶。”直接幹脆地被拒絕了。

“喂,到底幹嘛去啊神神秘秘的?”

正在等看春節聯歡晚會的嶽西碰碰丈夫的胳膊:“我說過有情況吧?”

薛道衡看了眼院子,傳來了車子啟動的聲音。

“瞎操心!一年到頭那麽累,他就不能讓自己放鬆一下?”

在酈籽各種渲染單身漢喬振悲慘的生活,以及單身漢喬振的厚臉皮應酈籽邀上門下,這個年夜飯,成功由“淒涼的二人世界”變為“三口之家”。

自她認錯回家以後,酈一冰對她溫柔許多。雖然看起來也沒有多開心,但是有心情同她聊了之後的規劃。似乎已經聯係了宗華,讓酈籽回學校的事。

不過速度滑冰,現在也成了酈籽的忌諱。酈籽沒有像往常那樣挖空心思活躍氣氛,沒有心情,也因為覺得安安靜靜的,也挺好。

好像,不知不覺就變了?

喬振開了瓶紅酒助興,酈一冰被酈籽無賴的軟磨硬泡下,也喝了一杯,臉上總算是有了血色。臉色不那麽蒼白的酈一冰頓時顯得溫柔許多,酈籽瞧著喬振目光都要掐出水來,就覺得自己很是多餘。

後麵守歲的三個小時就顯得那麽的漫長。

因此,以“撮合媽媽和喬振”為終身目標的酈籽就找了個理由出去“約會”了,把時間留給那二人。

喬振顯然非常明白她的心思,臨走前,反複囑咐她多穿衣服,還示以感激目光。但其實那目光很是複雜,有點神秘。

關上了門,酈籽想起那目光,皺起眉。他不會是想在今晚幹什麽壞事吧?她到底該不該出賣媽媽還出門受凍?

雖則如此想著,她還是繼續走,打算去電影院打發時間。剛出小區門口,卻發現路燈下,筆直站著一個人。

“薛慕陽?”她用力眨眨眼,驚叫出口。

“除夕快樂,栗子。”

薛慕陽穿著長大衣,脖子裏圍著一條灰色的羊絨圍巾,靜靜立在路燈下,路燈的光在他眼睛下投出睫毛的陰影,見了她,露出淺淺的笑意。

酈籽呆了呆,多日不見,還是該死的,好看啊!而且幹嘛笑得那麽溫柔啊……

“你怎麽在這?什麽時候來的?”酈籽依然被衝擊著,“就準備在這……站著?”

他來了,也不聯係她。如果她不出來,就準備站在這裏到何時?

“啊,你難道是找別人嗎?”隻能想到這一個原因。

他再笑了笑,說出的話讓她徹底呆住了:“不用懷疑,我在等你。我這個近來不太合格的‘男朋友’想帶你去看花,要去嗎?”

“哈?!”

酈籽覺得自己的智商完全不能理解那句話,於是下意識忽略“男朋友”字樣,問:“花?”

現在哪裏有花可看?還是夜裏呢……

他卻沒有回答,從他的車後備箱裏搬出折疊的單車,安裝完畢後,片起長腿坐上去,側頭用下巴對著後座輕點:“走吧。”

單車晃悠悠的,不緊不慢地前行。

酈籽總算找出點頭緒,所謂的“男朋友”是說自哈爾濱交流回來,大家都集體默然他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因此是個風趣的吐槽?

坐在後座渾渾噩噩的酈籽才反應過來,怎麽就那樣聽話地跟他來了?發生了什麽事?都是太突然太令人吃驚,而且那麽特殊的夜晚,讓她更呆了。

然而,她也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麽。自長春兩人吵了一架,後來她正式跟他告別,把自己對他的心思全部收起後,他們再沒有聯係了。

本來就是她一直在追趕,現在她停下了,他自然是越來越遠了。

她萬萬想不到,已經遠到天邊的人,忽然從天而降,還騎著單車載她,相距不過五厘米。

如此靜謐中,她甚至不想問到底要去哪裏看花。

“記得第一次見你,是在校園超市。”前座的薛慕陽忽然說。

“誒?”酈籽再次吃驚,“超市?”

第一次見麵,難道不是在半夜的速滑館裏,一見麵就大戰?

“嗯,那時有個小個子女生想要拿貨價上方的物品,可是夠不到。”他說,“服務員正在忙著給另外一個同學找東西。我看了看那高度,正要找梯子,就聽有人說“我幫你”,然後一道影子,原地往上一竄,就像是要灌籃一樣,夠到了最上方的物品。”

“啊,那位同學伸手很帥嘛!”酈籽順口說。

“然後,那一整排的東西全都被帶掉下來……”

“……”算她沒說。

“各種物品紛紛砸下來,那女生太驚訝也不知道躲一躲,眼看著一個大個頭的盒子就要砸到頭上,他就把那女生推向我,自己被劈裏啪啦一陣砸。大約是砸到了膝蓋,又加上背上落了個重物,一切平靜之後,他就在一片狼藉裏半跪著……”

“哈哈哈那同學好傻的樣子……”酈籽剛要繼續評價,忽然反映過來,“咦這情節好熟悉——”

“一片寂靜中,他沒忙著起來,第一句話是問旁邊完好的女生——”薛慕陽頓了頓,“你沒事吧?”

仿佛有明光劈中大腦……如果沒有記錯,這個故事的英雄主角貌似是……她?!在一年前的記憶庫裏,似乎的確有這樣一件窘事。然而實則是這樣的事太多了,印象並不深……

“後來那女生寫了一篇頗文藝的散文,就叫《超市遇見賈寶玉》。”薛慕陽聲音裏仍然溢滿笑意,“很是火了一段時間。為此差點跟男朋友鬧分手。”

“啊?!賈寶玉跟這件事有關?為什麽分手以及你怎麽知道?”還處在震撼中的酈籽,完全下意識問出所有疑惑。

“第一。賈寶玉的丫頭倒茶燙了他的手,他先不顧自己,反而問人家疼不疼,看見齡官一個人在雨下畫個心上人的名字,他在背後看了許久,自己淋成落湯雞還叫人家躲雨。”薛慕陽顯得很有耐心,“是個很多情紳士的人。”

“……”酈籽很艱難地完成了賈寶玉和“那時的自己”的共同點。

“第二。她那麽熱情讚揚另一個男生,還和自己男友對比,勢必會吵架。”

“……”好吧,當時她還是被一眼認作男生的“黃金時期”。

“第三。恰好那女生的男朋友是我室友。”

酈籽這次沉默了足足半分鍾,覺得還是說點什麽好:“沒想到那一麵,你還記得。記憶力真心是很好了……”

“後來,在速滑館,要與小雨撞上時你的選擇,瞬間讓我想起了那個類似的場景。”薛慕陽接著說,“當然還有第一次吃飯後,在路邊你為了我不被濺上汙水,再次選擇了那個動作。”

“……”酈籽在後座上,夜風中,默默地臉紅著。

“所以小雨對你的、接近,我才沒有反對。那時覺得這是個心地很好的男孩子。”

別說了吧……尷尬。

“再後來,又覺得不隻是心地好,還有股莫名的吸引力,讓人想要靠近。因為在一起,會覺得自由、無拘、放鬆,和熱血。”薛慕陽的聲音靜下來,遠處的車鳴過後,他才繼續說,“知道你是女生,我也說不清是什麽感受,坦白說,甚至不覺得驚訝。而且,居然生氣不起來。隻是很疑惑,你的目的何在。”

他居然是不驚訝不生氣的麽?隻是現在說到這個……酈籽心底一片寂靜,她扭了扭頭,想要跳下車了。

“薛慕陽,我要回……”

“我不相信是某種惡趣味,”幾乎是同時的,薛慕陽打斷她,“我看得清清楚楚,你的腦子裏,不會有這些壞念頭。你對人誠懇,不會計較得失,是女孩子們的護花使者,彎彎繞繞的心思你都猜不透。我看著你元氣滿滿的在超市打工,一臉疲憊但還是很有精神頭地求灌餅大嬸給你做餅,滿臉不舍地自言自語還是分餅給小狗吃……”

雖然酈籽已經打算走不想再說下去了。可是不得不說,這段話真的溫暖又振奮。原來他從來沒有認定過自己是變態嗎?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子,可以努力頑強到那個程度。就像是個解不開的謎團。後來,看著你容忍著小雨的各種欺負,還有你眼睛裏無時無刻不閃現的愧疚。我想,如果不是惡趣味,隻有一種可能——”

酈籽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