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積怨以久
圓圓的大月亮掛在半空,將黑色的夜照成了白天。
縱橫派的眾師弟行了幾個時辰後,離正義派的山頭也不遠了。
金隆鑫停了下來,“讓師弟們先坐下休息,吃點幹糧和喝些水,養足精神。”
金隆鑫的話被一句句的傳了下去,眾師弟席地而坐,紛紛從口袋裏拿出幹糧和水。
以經可以看見正義派的山頭,他們沒有說話,以免被正義派察覺。
金隆鑫抬著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柔和的月光,顯得純淨。
“各位師弟們,今日一戰,關乎縱橫派的存亡,希望各位並肩作戰,奮勇衝殺,你不去殺他們,他們就會來殺你,要想活下來,就必須死戰,勿求一戰滅掉正義派,大家夥出發吧。”金隆鑫命令到。
金隆鑫還清晰的記得十年前的一個夜晚,那夜深深的烙在他的腦海裏,無法輕易抹去,就是一場惡夢,不斷的糾纏著他。
那天夜裏,沒有月亮,能看見天上閃爍的星星,他和弟弟以經熟睡了,那知就在半夜裏,他被吵嚷聲驚醒,他娘慌忙的衝進屋,扯醒了還在酣睡的弟弟。
他當年才十歲,他睜著大眼睛,望著驚慌失措的娘,“娘,怎麽了,外麵出什麽事呢?”
“山賊來了,你把衣服披上,帶著弟弟躲起來。”他娘焦急的說。
“娘,我們往那裏躲?”
“我們先躲到後院地窖了,等賊走後,我們再出來。”他娘匆忙給弟弟披衣。
聽得見屋外人喊馬嘶,火光照亮了半邊天。
他弟弟用手揉著雙眼,不情願的問道,“娘,我還沒睡好,你讓我多睡會嗎!”
“乖兒子,你等會再睡,先跟我走。”娘一手拽著他,一手扯著弟弟,急忙奔出了屋。
“娘,外邊怎麽那麽多人?”
他弟弟問。
“別說話,跟我跑。”他娘加快了腳步。
聽得見撞門的聲音,以及堵門的聲音。
還有人喝斥的聲音。
有門板碎裂的聲音,及呼喊的聲音,“門開了,兄弟們跟我衝。”
“爺們,跟他們拚了。”
隨後傳來刀與刀的碰撞聲,慘叫聲不絕入耳。
“糟了,後門被人攻破了。”他娘止住了腳步,慌忙之間,隻好改變方向,朝廚房的位置跑去。
他娘放眼望去,感覺到無地可躲,都不夠隱蔽,會被他們尋到。
他娘聽到喊殺聲越來越近,腳步聲也更加倉促,他們似乎就在身後。
他娘止住腳步,遲疑片刻,害怕的東張西望,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想不到一個合適的地方,躲進廚櫃或者另邊房間的床底,他們都會找到,在她快要急瘋的時間,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水井。
她娘慌忙叫兩個兄弟站在水桶裏,她娘就將水桶放進井裏,“你們倆不要出聲,等那群賊人走了,我會把你們扯上來,小隆鑫點點頭,他隻覺得那口井很深很黑,也很潮濕,他所站的桶在急速下降,他一手握著繩索,一手抱著弟弟。
他的雙眼緊緊盯著井口,井外的聲音變得小了。
聽得井外有人高聲喊到,“有個人從井邊跑了,快去追。”
“翻遍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一個人。”
聽得見馬蹄聲,以及追趕聲。
“大哥,全都解決了,沒見到一個活口。
“錢家不是有幾個兒子嗎?怎麽就見一個,大家仔細找,斬草要除根。”
“屋裏屋外都搜遍了,沒找到。”一個男人的聲音。
“問那小婦人,把人藏那了。”
“大哥,你看中的人,還是你問吧。”
“小娘子,你不要怕,你告訴我,錢家不是有幾個兒子嗎?他們藏那了?”
“不知道。”女人的聲音。
“你告訴我,我還可以放你一條活路。”
“我真的不知道。”女人的哭聲。
“小娘子,你長得這般標誌,你還是老實說吧,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男子威脅到。
“後院有個地窯,他們可能藏在那裏。”女人顫顫巍巍的說。
“兄弟們,帶她去後院找,這個女人留給我當壓寨婦人,誰他媽的敢碰,我就弄死他。”
“是,大哥。”
不一會,就聽到一個少年的哭聲,“大哥,地窯裏真藏了一個。”
“爺,饒命,饒命。”
隨後就是一聲慘叫,哭聲以經聽不見。
“大家夥再搜,還有人躲著。”
“大哥,這有口井。”
小隆鑫異常的恐懼,他的心亂跳,死亡漸漸的逼近他。
他弟弟怯生生的說:“哥,怎麽辦?他們好像發現我們了。”
“別說話,我們趕緊下水。”
“水很冷啊,我真受不了。”
“快下水,再拖延就來不急了。”
“哥,我不會遊泳。”
“雙手摳住井壁上的石頭縫。”
小隆鑫的頭露在水麵,身子以泡在水下,他仰著頭緊盯著井口,聽得有人在大聲喊,“井下太黑,看不見,拿火把來。”
“火把來了,看清楚呢。”
“躲在井裏的人,我們看見你們了,你們乖乖的爬上來吧。”井上人叫喚到。
他弟小聲說:“哥。”他弟欲在說話,就被他阻止住。
“井太深了,底下黑忽忽的,看不清。”
“扔一個火把下去,看仔細呢。”
一人將手中熊熊燃燒的火把,從井口投了下去,深遂的井頓時明亮。
小隆鑫一手按下他弟的頭,隱入水裏,他也瞬間潛入水中。
火把落在水裏,發出嗞嗞的聲響,隨即火把滅了,冒出陣陣的黑煙。
他緊拽著他弟,他弟在水裏掙紮著,不讓他露頭,他則緊憋一口氣,他弟用雙手不斷推著他,試圖冒出水麵。
小隆鑫實在憋不住了,才露頭,眼前一片黑暗,他才從水裏揪起他弟。
他弟嗆了一些水,咳嗽著,嘔吐著。
當他弟的症狀緩解後,就責怪到,“哥,你差點淹死我。”
他看著井口,隻見火光衝天,恐怕是他的家著火了。
“哥,他們應該走了吧。”
“再等等,假如他們還沒走呢。”
“在水裏泡的時間太長了,我以經受不了呢。”
“我抓著繩子,爬上去看看。”他行動著。
他緊握著井繩,堅難的爬上井。
他呆呆站在井旁,一股炙熱烤著他,眼前是一片火海。
“哥,我還在井底呢,你把我扯上去啊。”井裏人高喊著。
“你抓緊繩索,我把你扯上來。”小隆鑫說。
金隆鑫和弟弟看著眼前的一切,數間大房子燒成灰燼,一卻化為無有,而倒在血地裏的娘,卻怎麽也喊不醒。
金隆鑫帶著弟弟走出了廢墟,他倆相依為命,他拜了一名師傅學武,終有朝一日能報了家仇。而他弟為人懶散,混際於市井。
有一天,他弟找到他,對他說,“哥,我以經找到了當年殺害我們爹娘的凶手。”
“你確定是他們幹的?”
“我在道上的兄弟打聽了,還找到了那晚參入行凶的人,錯不了。
“你想怎麽辦?”
“殺掉帶頭的人,替父母報仇。”
“他們是誰?”
“正義派的白義正,當年的土匪改頭換麵了,咱們家的小娘,當上了正義派的掌門夫人。”
“正義派人多勢重,僅憑你一人之力,恐難以殺了他。”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即然我知道了,必讓他血債血償。”
“小弟,你別衝動,待我習武成後,必將手刃仇人。”
“還要等你習成後,那就是猴年馬月了,報仇的事,你就別管了。”
“你想怎麽殺?你再等幾年,哥習武很快的,由哥來報仇。”
“我也是錢家的人,報仇的事怎會少的了我。”
他弟執拗,他終是沒勸住他弟,他整日忐忑不安,為他弟擔憂。
半月後,他到市井去打聽,才得知,他弟混入正義派,欲圖行刺,卻被白義正當場發現,他弟反被白義正所殺。
記得那日,門口的一名師弟找到金隆鑫,“二師兄,山門外有人找你。”
“是上次來找過我的人,那人是我弟。”
“不是上次來找你的人,一個陌生男人,那人賊頭賊腦的。”
“不像個好人,是吧?”
“長的不像二師兄和你弟那樣。”
“是嗎,我去瞧瞧。”
到得山門外,金隆鑫就看到那人,果真如師弟所說,長得就不像好人。
“是你找我?有什麽事?”
金隆鑫疑惑的問到。
那人緊張的向四麵瞧瞧,“你是金隆鑫?”
金隆鑫點點頭。
“我們找個避靜地說吧。”
金隆鑫和那個男人走進了一片林子,男人左右看看,見四下裏無人,他就說話了,“你弟弟叫錢隆金吧?”
“你怎麽知道我弟的名字?”
我叫蛇頭,想必你弟也跟你提起過,是你弟讓我來的。”
“他還活著,他現在在那?”
金隆鑫多希望他弟能活著。
“他以經死了,你弟生前讓我帶東西給你。”蛇頭拿出一個布袋,遞給了金隆鑫。
金隆鑫的一絲希望,再次被澆滅,他接過沉甸甸的布袋,扯開布袋一瞧,卻是白花花的銀子。
“我弟那來的這麽多銀子?你快說。”
“一月前,正義派裏有人傳下話來,說是要招一名死士,刺殺正義派的掌門白義正,你弟就欣然答應了,你弟對我說,又能報家仇,又有銀子拿,兩全其美,一個與你弟接頭的人先是付了訂金,你弟跟我也說過,即使他刺殺成功,他也是死,他們也不會放過他,就在他動手的前一天,他就得到了剩下的銀子,他就將銀子托負給我。”
金隆鑫含著淚,捂著胸口聽著他說,他不忍聽下去,但他還是要聽。
“據正義派的有個人傳下話來,那天,你弟換上傭人的衣服,低眉順眼的端著茶水,到的白義正的屋,白義正剛在桌邊坐下,伸手拿水壺,發現壺是空的,他正要喊話,你弟彎著腰,正端著茶水了,你弟心裏很是鎮靜,但雙手還是有些微抖,壺裏的茶水濺了出來,白義正看了你弟一眼,白義正就問到,你是新來的吧,以前沒看到你?
你弟順口說到,掌門,我是新來的,小六子偶感風寒,今天沒來,他們就讓我來伺候掌門。
你弟雖穩住心神,但額頭上還是冒冷汗。
白義正說,我正好渴了,你來的正是時候。
你弟彎著腰,匆忙的拿過杯子,提起水壺,就往杯裏倒水。
桌上的杯裏以倒滿水,而白義正卻不拿杯,隻是說,小夥子,你也忙了半天呢,沒顧得上喝水吧,瞧你滿頭大汗的,你先喝了他。
你弟稍做遲疑,白義正又看著他,為了不讓事情敗露,你弟不得以隻好拿起杯,將那杯水一飲而盡。
那水中以被他自己下了毒,此毒無色無味,不易被人察覺。
你弟喝了茶後,還是很鎮定的拿起另一個杯子,將那個杯子倒滿茶,你弟恭敬的說,掌門,請喝茶。
可是白義正坐在原地未動,腦中正在想著什麽,你弟倒完茶水後,退後一步,可能就感覺到肚中炙熱滾燙,恐怕毒性要發作,支撐不了太久。
你弟索性從盤中夾層內,迅速的抽出一把匕首來,猛的刺向白義正,白義正大驚,右手瞬間就抓住了你弟的手,你弟知道那匕首上淬了劇毒,隻要刀傷到白義正的皮肉,白義正必死無疑,你弟正想著擲匕首,那知白義正的手勁極大,鉗住了你弟的手,讓你弟無力可施。白義正扭住你弟的手,猛的一送,那把匕首插進了你弟的胸膛。白義正隨後又是一腳,將你弟踹出老遠,你弟倒地後,全身抽搐著,不到一會,人就死了。
屋外有幾人聽得動靜,紛紛跑進屋來,看過究竟,白義正毫發未損,刺客以身亡。
事後的白義正說到,初見刺客,從他走路的步伐和端茶水的姿式,就斷定出他沒習過武,看刺客生的白淨,手上又無握兵器留下的老繭,一時之間,真的就放鬆了警惕,做事有些笨拙,他是初來的,可以理解,白義正有些僥倖,隻要刺客在堅持一會,他也許會喝掉那杯茶。
金隆鑫看著手中白嘩嘩的銀子,銀子上似乎沾滿了弟弟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