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我為什麽有一種嫁女兒的感覺

後來,陳迷人知錯改錯是板上釘釘的了。

隻是知錯難,改錯更難。

過程不亞於戒奶茶吧?心慌、無法集中注意力、暴脾氣、手指像是不聽使喚總偷偷向手機靠攏、大腦也總動搖著要不要從明天再重新做人……以上症狀個個都不好對付。陳迷人全憑兩點堅持了下來。

第一點,鍾未說的對——她不接受他陪她同歸於盡。

第二點,還是鍾未說的對——她明明也可以做一個優秀的人。

再後來,王者榮耀仍是陳迷人生活中的一(小)部分。告別一個遊戲,就像告別一個朋友。用鍾未的話說,遊戲是益友,還是狐朋狗友般的毒瘤,全掌握在玩家的手裏。如果是益友,也就用不著告別了。

出個新英雄還是會迫不及待嚐嚐鮮。

睡前還是會打一局排位,贏就贏,輸便輸。

偶爾開個黑,王者峽穀裏也還是會彌漫狗糧的芳香。

十一月,許喵喵主播複出了。

在什麽都講求更新換代以至於人們變得越來越健忘的今天,難得還有人記得許喵喵:咦?她不是那個教彩妝、穿搭的主播嗎?怎麽搖身一變變學播了?

沒錯,吃飯有吃播。

學習也有學播。

也就是Study with me。

許喵喵的考研進入了衝刺階段,每天在圖書館、寢室,以及往返兩地的途中無時無刻不在複習,總時長能有十二個小時以上。

在這每天十二個小時以上的直播中,她一句話都不說,隻會把當天的複習計劃寫在一張紙上,比如幾點到幾點完成什麽,接下來再完成什麽,展示出來,然後每完成一項,打個勾,再展示出來。

粉絲數呈直線上升。

最初,很多人都覺得這麽漂亮的小姐姐開學播那就是裝裝樣子。

後來,更多人覺得連這麽漂亮的小姐姐都在努力,那我有什麽權利等天上掉餡餅?所謂比你優秀的人比你更努力,隻會比你更優秀。

再後來,每時每刻都有少則幾十,多則上千人和許喵喵同時不同地地埋頭苦讀。

大家天南海北,卻像是坐在同一屋簷下,在緊張而友好的氛圍下,我不敢開小差,你也不敢遲到、早退。更令人欲罷不能的是,學習再也不是一件孤獨的事了。內心那小小的陰暗麵也肆無忌憚:我累,你比我更累!比慘,隻要有人比我更慘,那我就還能堅持!

不同於許喵喵這個“後來者”,趙顧是從小努力到大的。

也就從小領先到大。

大家都說她是個考試型選手,但實際上,哪來的什麽考試型選手?還不就是別人複習到80分,能考60分,她複習到200分,那當然能考100分。

將托福106+和GMAT750+收入囊中後,趙顧第一次給自己放了個假。

三天,她整整三天沒提學習這個茬,捧著各種零食沉浸在各種沙雕綜藝節目中,每天笑到臉僵。陳迷人和許喵喵眼紅:“別人家的先苦後甜,真甜!”

三天後。

咦?趙顧還是沒提學習這個茬?

零食從國產吃到了進口。

沙雕綜藝節目也從第三季刷回了第一季。

陳迷人和許喵喵持續眼紅:“別人家的先苦後甜,真甜,真持久!”

而隻有趙顧自己知道,這就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道理,她從緊繃到鬆懈有多易,再從鬆懈到緊繃就有多難。好在!她距離她的目標——美國西北大學,隻差Harris為她提供一份調研的機會,進而拿到一份高含金量的推薦信了。那麽,她再浪上個十天半個月又如何?反正Harris對她打了包票,反正她之前十幾年的努力有天道酬勤,反正隻差那最後一步了……

再迎來寒假,就是很多人人生中的最後一個寒假了。

春節的關鍵詞早就不是小時候的“好吃”、“好穿”和“壓歲錢”了。

七大姑八大姨都爭先恐後地來問:工作找得怎麽樣了?哎,我們家那口子雖然在哪哪哪當著個小領導,不過這方麵也是真使不上勁。你看那個大表姐去年一畢業,就靠自己進了某某銀行,今年升了經理了。你再看那個小堂弟今年大二,就去了英國做交換生……

真是不愛聽!

可據說,這才是“不愛聽”的開端。

往後還有“有對象了嗎”、“什麽時候結婚啊”、“什麽時候要孩子啊”等等……

直到你生完了二胎,買上了三室一廳。

以上統稱為中國式關懷。

好在,這個寒假還是有與眾不同的地方的。

那就是羅思和方茂的婚禮。

總體上來說,婚禮錢沒少花,但是是流水線的產物。

個中原因有很多。

其一,方茂來到了大四也是焦頭爛額,考研考得沒把握,要做好就業的第二手準備。其二,就算沒有客觀原因,他在主觀上也是個甩手大爺。其三,羅思在主觀上有很多夢想,大到拍個從校服到婚紗的愛情微電影,小到連請柬、伴手禮和手捧花都要別出心裁。

但其四,她是一個天天吐、夜夜嘔的孕婦啊。

夢想也就和現實是兩碼事了。

現實是雙方父母找了家婚慶公司,在三方的磕磕碰碰中錢沒少花,但是從接親、車隊,到儀式,都是人家嘴上說“一對一私人訂製”,實則隻要預算在同一個檔次,那張三家和李四家就沒什麽兩樣。

好在,三個伴娘還是給力的。

接親前,羅思家。

趙顧對身披婚紗的羅思給予了最高評價:“服了服了,這回我是真服了!就像有人為科學、藝術而生一樣,羅思,你就是為結婚生子而生的。你瞧你這一臉的光芒,就跟拿了諾貝爾獎一樣!”

陳迷人和許喵喵更是一唱一和。

哇!這也太美了吧?

哇!這是什麽神仙小姐姐下凡了吧?

我為什麽有一種嫁女兒的感覺?不行不行,我要哭了……

羅思,你一定要幸福!我們都一定要幸福!

趙顧責無旁貸地要把氣氛往回拽一拽了:“這屋裏是不是有隱形攝像機?你們一個個戲精上身有勁嗎?至於嗎?”

但一扭臉,她也抹了抹眼角的“老淚”。

青春沒有分界線。你覺得你的青春是從哪一刻結束的?問一百個人,有一百種答案。趙顧覺得,她們的青春就是從這一刻走向了結束。倒不是悲戚或戀戀不舍,隻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接親也基本上是照章辦事。

塞一波紅包,做上幾組俯臥撐,對老婆大人立下“錢你管,幹活兒我來”等等的誓言,最後象征性地求個婚,再象征性地找個鞋,也就把老婆大人接走了。

在從羅思家去酒店的途中,三個伴娘一輛車,陳迷人接到了鍾未的電話。

他字正腔圓:“親愛的,你什麽時候到啊?”

陳迷人一下子就get到了他的用意——此時此刻,他人在酒店,且被單身女性團團包圍了。

她愛莫能助:“路上有點堵。”

他在字正腔圓的基礎上提高了音量:“親愛的,那我去門口等你!”

她反對:“你就不怕在門口更招蜂引蝶?”

等結束了這一通電話,陳迷人才察覺許喵喵和趙顧的目光。

趙顧斜著眼:“你是怕鍾未在門口搶了新郎的風頭吧?”

許喵喵也斜著眼:“可是老大,你這一臉欠揍的幸福已經搶了新娘的風頭了。”

趙顧:“喵喵,你也發現了?”

許喵喵:“發……發現什麽?”

趙顧:“少裝傻。你們不可能沒發現,方茂來之前,羅思還一臉欠揍的幸福,等方茂來了之後,她反倒是總和他嘀嘀咕咕什麽,然後兩個人就各自忍氣吞聲了。”

陳迷人和許喵喵沒說話。

如趙顧所言,看,她們是看出來了。

但慫,也是真的慫。難道要在這個時候問羅思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有沒有被欺負?後不後悔?難道逃婚是兒戲?許喵喵倒是追過幾本什麽“媽咪帶球跑”……可現實和總裁文從來都不是一回事。

現實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單親媽媽要是擱在遊戲裏那就是噩夢級難度。

車隊抵達了酒店。

陳迷人不讓鍾未等在門口,他還就真沒等在門口。但她才一進酒店的大堂,就被人趁亂一把拉到了一扇紅木屏風後。不是他還能是誰?

鍾未將自己的羊絨大衣披在陳迷人身後:“冷不冷?”

身為伴娘的陳迷人是真有點兒美麗凍人的,一雙小手徑直往鍾未的袖口裏鑽:“這個時候好懷念那離我而去的二十斤肉啊……”

“肉到用時方恨少了吧?”鍾未連扣子都給陳迷人係上了,“穿著吧,別脫了。”

“還是你穿著吧。”陳迷人一個金蟬脫殼,“我命令你,人在大衣在。”

在那一件卡其色的羊絨大衣下,鍾未穿了一件黑色高領針織衫,堪稱美麗不凍人。適才,陳迷人雖然和他有說有笑,但目光就沒離開過他的胸肌、斜方肌、肱二頭肌……怎麽辦?他的高領針織衫一不露,二不透,緊也不算緊,但那一層看著就貴的質地偏偏藏不住他的“脫衣有肉”。

那不更是行走的**本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