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真是反了他們了
“你就是為了她才來的吧?”鍾未問道。
陳迷人反問道:“不然呢?”
她在心中呐喊:不然我是來瞻仰前男友的“遺容”嗎?古人雲,前男友就隻當他死了,前男友再有了新女友,那就更死得透透的了。
“彼此彼此。”鍾未雙手一握拳,藏進了褲兜。
“什麽?”
“我也是為了趙顧同學才找你。”
鍾未也在心中呐喊:對!不能!我不能對你無事獻殷勤,顏麵倒還是其次,我更怕把我們曾經的美好狗尾續貂。所以我一直在等這樣一個機會。所以謝謝趙顧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
鍾未沒有再拖泥帶水:“趙顧同學的男朋友Dylan有酗酒的習慣。如果趙顧同學不知道這件事,我覺得她有知道的必要。如果她知道,我覺得你是不是也應該給她敲一下警鍾?畢竟習慣和成癮也就相隔一線間。”
當即,陳迷人眉頭一擰。
這……還真是個大麻煩。
她不由得向鍾未邁了一步:“你確定?”
鍾未一分心:這距離還差不多,再近一點點就更好了。
於是,他裝模作樣道:“嗯?”
陳迷人上了當,又向他邁了一步:“我是說這麽大的事,你可別搞錯了。”
“我確定。”鍾未的目光在陳迷人的臉上巡視,“他和我一個朋友混進了同一個圈子,我朋友知道他是中北大學的,就和我提了一句。”
月色下,他又詞窮了,隻覺她真好看啊……白皙的皮膚上連個毛孔都沒有,額前那細細的絨毛看得人心裏癢癢的。是因為瘦了吧?一對黑眼珠又大又亮。一定是因為瘦了,那下巴小巧玲瓏的一個,捏在手裏稍稍一用力就會碎吧?更要命的還是那兩片微張的粉唇,她如果此時此刻再給他來忠言逆耳,他發誓他會親她。
鍾未不是外貌協會。
過去,他也從沒有一刻覺得陳迷人不好看。
但如今,她出落成這樣是不是也太考驗他交織的人性和獸欲了?
“好,我知道了。”陳迷人點點頭,秀發一滑,又被她輕輕別到耳後。
鍾未的喉結上下一滾動:“知道了就完了?”
“謝謝你。”
“謝謝……就完了?”
陳迷人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一旦混合了鍾未那清冽的氣息便令她鼻子一酸。她速速退開兩步:“那你還要收情報費嗎?”
很好,除了精神損失費,她又給他發明了個情報費?
除了錢,她對他無話可說?
很好,他又被她激怒了:“你可以走了。”
那冷漠是他的防線,但那冷漠擊穿了陳迷人的防線。她在眼淚掉下來之前一轉身,嗖地一聲就沒影兒了。鍾未在心裏說了第三個很好,她走得還真是迫不及待。
後來,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迷人又跑了回來。
鍾未還坐在那一輛報廢的自行車後座上,背有些佝僂,垂著頭,十指鬆垮地交握著,一動不動。
“喂!”她喊了他一聲。
他這才知道她回來了。
她有些喘:“你那個朋友,就是你說和Dylan混在一起的那個朋友,你也離他遠一點吧。我知道你潔身自好,但有時候近墨者黑不是你能控製得了的。我代表中北大學全體師生,不準你近墨者黑。”
語畢,跑!
鍾未把陳迷人的話句句都聽進去了。
他更把她一雙比兔子還紅的眼睛看在了眼裏。
她是……哭過了嗎?
為什麽?
頓時,鍾未管不住自己的腳了,追!
她養成了夜跑的習慣又如何?他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讓她五十米,也能在五十一米之內將她緝拿歸案。他倒要讓她說說看,她為什麽哭?憑什麽哭?他還沒哭呢。
卻不料,還是慢了一步!
鍾未在看到了陳迷人的背影的同時,也看到了一個男生將她攔了下來。
他知道那個男生——蘇豪銘,旅遊係,大四,本地人,家境普通,長相比普通稍好一點點也有限,校足球隊的替補(必須強調是替補)前鋒,成績中上等,和上一任女朋友分手有大半年了,總之,沒有亮點,但是也沒有硬傷。
他為什麽知道這麽多?
因為他知道蘇豪銘對陳迷人圖謀不軌!
而據他所知,除了蘇豪銘,還有一個大一的學弟和一個大三中文係的係草替補(注意,也是替補)也對陳迷人有圖謀不軌的苗頭。
真是反了他們了!
莫非他鍾未這個前男友的威望隻能鎮住區區大三的信管係,出了這一畝三分地,就沒人把他當根蔥了?
對此,鍾未當然沒有坐以待斃。
他最先接觸了那個大一的學弟,什麽都沒說,隻是幫他搞來了一封推薦信,繼而占了實驗室一個助理的名額。學弟在感激不盡的同時,想了想這是為什麽啊。結論隻有一個:離陳迷人遠一點?
後來,他又接觸了那個大三中文係的係草替補,也什麽都沒說,隻是扒出了他兩篇論文,抄襲。係草替補在改過自新的同時,也想了想這是為什麽啊?結論也隻有一個:離陳迷人遠一點!
他才把兩棵蠢蠢欲動的苗頭扼殺在萌芽之際。
卻讓這蘇豪銘鑽了空子?
遠遠地,鍾未隻見蘇豪銘也不知道跟陳迷人說了什麽,陳迷人就笑得直捂嘴。她一直都是心善的人,對方講的笑話再冷,她也會捧場。如今再加上人美,那誰能受得了人美心善的**啊?是啊,如今她一顰一笑都是對人**裸的**!
又隻見蘇豪銘一隻手在背後鼓搗了半天,鼓搗出一支……紅玫瑰?
鍾未黑人問號臉。
這魔術擱在上個世紀都嫌土好不好?
如果陳迷人連這都能捧場,他馬上跪地給蘇豪銘當當當磕三個響頭!
但話說回來,能不冒的險……還是不冒為好。
就這樣,在蘇豪銘即將把那一支紅玫瑰“變”給陳迷人的那一刹那,鍾未從後方擠到了二人的中間。他隻是輕輕擦過陳迷人的肩膀,卻差點兒把蘇豪銘撞了個狗啃泥,真的是厚此薄彼!蘇豪銘嚇了一跳,手中的花掉在了地上,被他自己一腳踩過去。
夜色中,陳迷人沒注意到那花。
太尷尬了!
蘇豪銘好歹是校足球隊的替補前鋒,用外腳背將那花向遠處撥了三米。
神不知鬼不覺,這魔術也就算變過去了。
鍾未更像沒事兒人似的,眼觀鼻,鼻觀心:“你還不快去?”
陳迷人和蘇豪銘雙雙一怔。
“一口一個好姐妹,卻不急人所急?”鍾未陰陽怪氣。
陳迷人這才知道鍾未指的是趙顧的事。關鍵是,這會兒趙顧和羅思在圖書館,Dylan總不能跑到圖書館來拖趙顧下水吧?那她陳迷人也就不用急在這一時吧?那他鍾未這明擺著是沒事找事吧?
盡管如此,陳迷人還是抱歉地對蘇豪銘笑了笑:“我還有事,那我們改天再聊?”
蘇豪銘除了道一聲拜拜,別無他選。
陳迷人一走,便剩下鍾未和蘇豪銘二人狹路相逢慫者退。蘇豪銘雖然沒有和鍾未有過直接接觸,但光是耳聞也綽綽有餘。他板著臉一伸手,自報了家門:“蘇豪銘。”
反觀鍾未一笑,再將手搭上蘇豪銘的肩膀,便稱兄道弟:“你要追她啊?”
咦?
頓時,蘇豪銘暗暗在心裏打了個問號。
鍾未這不像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也對,不都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像衣服,或許鍾未沒把衣服當回事兒,那他再板著臉會不會太小肚雞腸了啊?就這樣,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嗬嗬,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是是是。對了,我這兒有好多她的照片,”鍾未一邊說,一邊打開了手機的相冊,“你看這是她上課打瞌睡的時候,可以說是她的日常了;這是她才結束拉拉隊的訓練,每次都是她關燈、鎖門,最後一個走;這是她拎著全寢室的早點,誰吃辣,誰不要蔥,誰加糖,她背得比四級單詞熟多了。你再看這個,這是我們班和商英係一個班進行集體騎行賽,她難得有這麽一張遊客照。她總說自己不上相,一直不愛拍照片。”
蘇豪銘不知道鍾未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照片就舉在他眼前,他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也就看了。
看著看著,他臉色就不好看了。
直到鍾未結束了發言,輪到他了,他憋出一句:“嗬嗬,要麽說‘一胖毀所有’嘛。”
“是嗎?”鍾未將手機一暗,隨之眸子也一暗。
這不是他要的答案。
他之所以將他的珍藏拿給蘇豪銘看,不是為了讓蘇豪銘看陳迷人“減肥前”和“減肥後”的對比圖的,相反,他是為了讓蘇豪銘知道陳迷人除了有一張好看的臉之外,還有更好看的靈魂。
畢竟,相較於那個大一的學弟和那個大三中文係的係草替補,蘇豪銘的總分還是略勝一籌的。
如果……他是說如果陳迷人和他真的結束了,他當然希望她有更好的選擇。
但顯然,蘇豪銘是個垃圾。
就這樣,他收回了搭在蘇豪銘肩膀上的手,一字一句都是綿裏針:“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麽事兒?”
“你別追陳迷人了。”
“鍾未,你們倆不都分手了嗎?”
“是,是分手了。”
“那這事兒就不歸你管了吧?”
“我這不是跟你商量呢嗎?”
“那你給我個理由。”
“理由?這不明擺著的嗎?你不配。”
蘇豪銘不是個軟柿子,被鍾未這麽來來回回一調戲,火冒三丈:“我配你大爺!”
後來,二人拳腳相向。
是的,一個出拳,一個出腳,幾乎在同一時間你揮中了我的腮幫子,我踢中了你的迎麵骨。
雙方都有把子力氣,又都毫無保留,電光火石間,他疼,他也疼,也就到此為止了,造就了史上最短的一場幹架,甚至都沒來得及引人注意。
短歸短,但蘇豪銘鬆了口:“行行行,算我看走眼!”
鍾未第二拳高高舉起。
蘇豪銘這才又改了口:“好好好,算我不配!”
“什麽叫‘算’?”
“得得得,就是我不配,滿意了?”
滿意!
收工!
與此同時,陳迷人和羅思、趙顧先後回到了寢室。陳迷人不便當著羅思的麵,也不便背著羅思和趙顧說悄悄話,隻好給趙顧發了條微信,將鍾未的情報一五一十地轉達給了她。一向穩重的趙顧一瞪眼,再一皺眉,最後嘴巴閉了閉緊,也就等於了“一臉震驚”。
顯然,她對此並不知情。
許喵喵這時也回來了。
羅思隨口問了一句:“鮑家國送你回來的?”
許喵喵冷笑:“他什麽時候送過我?有送我那五分鍾,多碼個兩百字好不好?”
陳迷人旁觀者清:“喵,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那假麵膜的窟窿可是鮑家國用錢幫你堵上的。”
“他堵上的除了窟窿,還有我的心!說來我們倆也都是有粉絲的人,都知道粉轉黑有多可怕,多不講道理,多獅子大開口。他憑什麽助長她們的獅子大開口?整個總裁文界都知道‘籠中鳥’是寵粉狂魔,可我現在不是他的粉絲,是他的女朋友,我現在需要寵妻狂魔!”許喵喵越說越來氣,“我還不如就當個粉絲,他現在日更一萬二!”
陳迷人、羅思和趙顧一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許喵喵和鮑家國……這是凶多吉少了。
她不喜歡他了,才會看不到他在為她“賣命”。
他明明選擇了一種對她最好的方式,她卻怪他沒陪她,沒對她說上幾句甜言蜜語,沒送她到樓下。不都說愛情不講道理嗎?是真的不講。喜歡就盲目,不喜歡就看不到。而盲目和看不到有著天壤之別,一個是眾人皆醒你獨醉,另一個是選擇性失明。
不多時,趙顧深呼吸:“羅思,喵喵,我跟你們說個事兒。”
羅思和許喵喵抬眼。
趙顧口幹舌燥:“Dylan他……酗酒很嚴重。”
上了床的羅思一個翻身坐起來:“你說的是真的?”
趙顧在書桌前摸摸這兒,擦擦那兒:“是的,我覺得這事兒你們和我一樣享有知情權。”
“這事兒你怎麽知道的?”許喵喵問道。
“老大告訴我的。”
“那老大怎麽知道的?”許喵喵又問道。
趙顧沒說話,羅思和許喵喵便看向陳迷人。
換陳迷人深呼吸:“鍾未告訴我的。”
而無須其他人多嘴,陳迷人便自己問了自己無數遍:為什麽?鍾未為什麽要這麽做?是,他是神通廣大,知道點兒她們不知道的事不奇怪,和趙顧同學一場仗義執言也不奇怪,但他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地讓她做個傳話筒?
當晚,陳迷人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鍾未笑著對她說:“你說為什麽?因為我想見你啊。因為我超級想見你啊。”
真是個美夢。
巧的是當晚,鍾未也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他還是給蘇豪銘看了陳迷人的照片,而蘇豪銘沒有說“一胖毀所有”。
他夢見蘇豪銘看著陳迷人的照片含情脈脈地說“真遺憾沒有早一點認識她,好在,現在也不晚。”
老天啊,這就是他要的答案!
但下一秒,他夢見他還是打了蘇豪銘,一邊打一邊說“你沒什麽好遺憾的,別說早一點了,你早八點認識她也沒用,她還是不會跟你有一毛錢關係,現在?現在更晚三春了!”
鍾未從夢中驚醒。
他這才知道他並不希望陳迷人有更好的選擇。
隻要不是他,再好也不行。
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