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暖水袋男友

同時,趙顧注意到陳迷人也是心事重重。

而那是因為……陳迷人終於收到了曹佳兒的回複。

那個遠在韓國的曹佳兒,那個被鍾未心心念念了小十年的曹佳兒,那個令陳迷人做了冒牌貨的曹佳兒,在無視了陳迷人的問候和自報家門長達半個月後,終於回複了陳迷人。

她說:我六月回國。

而在此之前,陳迷人對她提出的請求是“他想見見你”。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鍾未。

那麽,像是一轉眼,鍾未和曹佳兒的見麵就提上了日程。

陳迷人不知道那將是怎樣一場見麵。他們會抱頭痛哭吧?男神和女神的抱頭痛哭,畫麵一定很美吧?

屆時,她這個冒牌貨又該何去何從?

趙顧將陳迷人、許喵喵和羅思看了個遍,又搖了搖頭:問世間情為何物?廢物!至少遠遠沒有前途更值得人生死相許。

鍾未在山腳下等著陳迷人。

夜色中,他從那四個身影中一眼便找到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他總是能從人群中一眼便找到她。是,她是沒有一張百裏挑一的臉,但她的落落大方和細致入微都是發光的。

他再自然不過地握住她的手:“累了吧?”

“你不會要背我吧?”陳迷人將心事暫且放一放。

“你想多了。”

“嗬嗬……”

鍾未從兜裏掏出一支棒棒糖:“給。”

陳迷人接下來,看是熊本熊造型的黑糖口味。

又看封口處紮著一個小小的紅色蝴蝶結,她便沒敢拆:“是哪個女生送你的禮物?”

鍾未供認不諱:“我美男計都用了,兩手空空地回來豈不讓人笑話?”

陳迷人將棒棒糖塞回給鍾未:“那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可以不接受人家的心意,但不可以把人家的心意轉手送人。”

“但實不相瞞,這是人家對你的心意。”

“對我?”

“嗯。在我這個‘美男’和她們討論完吳有心和《一個正確的錯誤》後,有一個女生問我認不認識那個主持大局的女生,也就是你。羅思的男朋友叫方什麽的那個……”

“方茂。”

“對,方茂又跳出來說那個女生是我如假包換的女朋友。”

“然後,她就給了你這個棒棒糖,讓你轉交給我嗎?這算是她對我下的戰書嗎?”

鍾未將糖紙拆開,把酸酸甜甜的熊本熊送到陳迷人嘴邊:“前麵都猜對了,不過,她不是對你下戰書,是讓我轉達對你的欣賞。”

陳迷人被動地開吃了:“欣賞?”

“嗯,她說她看人很準的,說你是什麽……寶藏女孩兒?這又是什麽流行語嗎?漢語詞典都不夠你們一展文采了是不是?”

“寶藏女孩兒?鍾未,這都是你哄我的吧?”

鍾未悶悶不樂地將陳迷人帽衫的帽子往她頭上一扣:“我擔心還來不及呢,還有心思哄你?”

陳迷人一仰頭,帽衫的帽子就又滑了下去:“你擔心什麽?”

“這次是女生,但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是男生來橫刀奪愛了。”

“哇,你這是在說我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是嗎?”

鍾未默默地踢了一塊小石子。

陳迷人笑嘻嘻地捅了一下他的腰側:“咳咳,我是金子沒錯啦,不過,你把心放在肚子裏,我會對你負責的。”

“到底嗎?”

“嗯?”

“負責到底嗎?”鍾未在過去從沒覺得自己一談起戀愛來會是個唧唧歪歪的粘人精,但連日來陳迷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常常欲言又止,這讓他不得不產生了懷疑。

不會吧?

她不會這麽快就對他厭倦了吧?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相較於她是一座寶藏,他大概就是一個顯山露水的膚淺校草?即便是校草,膚淺也足以毀滅一切吧?

而陳迷人當然是有苦說不出。

她這個冒牌貨沒有在第一時間坦白,也就失去了坦白從寬的機會。這終於找到了曹佳兒,她才算將功補過。等一切真相大白,鍾未隻要能做到君子動口不動手,她就謝天謝地了。

還要她負責任?

千萬別是負刑事責任……

就在陳迷人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時,她的手指尖突然碰到鍾未外套的口袋裏有一團圓圓的東西。而鍾未突然一捂,堪稱不打自招。陳迷人壞笑:“是什麽?”

“沒什麽!”

“沒什麽是什麽?”

“沒什麽就是沒什麽!”

陳迷人是會察言觀色的,不該越的界不越,但該抓的小辮子還是要抓的。她一雙無影手把鍾未胳肢了個生無可戀,也就掏進了他外套的口袋。然後,她掏出了一個……茶葉蛋?

即刻,陳迷人的腦海進入了倒放模式。

“張姐鐵鍋雞”到底是沒接過這麽多人的團體餐,雞雖然美味,但兩個大電飯鍋燜米飯也趕不上趟兒,眾人也就吃了個五分飽。下山前,眾人偶遇了一個賣茶葉蛋的小販。號稱是散養的土雞蛋,售價十八塊一個。

數兒倒是挺吉利,可也真黑啊。

一時間,誰也沒輕舉妄動。

想吃吧,又不好就自己買一個,讓別人都幹看著。

可請客也請不起啊。

不想吃吧,又真挺想吃的!

直到有人蔫壞損:“鍾未,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

換言之,上次你888的果盤我們沒沾著光,這次十八塊一個的茶葉蛋還請雨露均沾!

哪成想,鍾未不僅不給小販錢,而且連麵子都不給:“聽你這口音,像是城裏人啊,十八塊能從超市買三十個雞蛋了吧?”

小販理直氣壯:“那我背上山,還不能賺點辛苦錢了?”

“辛苦錢當然能賺,但冒充散養的土雞蛋,就是你的不對了。”說完,鍾未帶頭走了。

走,走了……

眾人也隻好跟著悻悻而去。

此時,陳迷人握著那帶有鍾未的體溫的茶葉蛋:“十八?”

而更令她大開眼界的還在後麵。

鍾未從另一側的口袋裏掏出了又一個茶葉蛋:“三十六……”

個中原因一目了然。鍾未有錢是不假,但省吃儉用更是不假。是,他是曾經買過888的果盤,但那是為了陳迷人。今時不同往日,今時,他隻要甩開眾人,隻要花三十六塊給陳迷人買兩個茶葉蛋就夠了。

隻要陳迷人吃飽喝足就夠了。

誰管你們是不是路有凍死骨啊?

隻是,在鍾未殺了個回馬槍,買了這兩個茶葉蛋後,陳迷人就一直和三個室友們形影不離,他也就隻好一邊一個地在口袋裏揣了一路。這會兒被陳迷人掏出來,他還隱隱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別再餿了吧?這玩意兒和他的氣質也不搭吧?陳迷人別再笑話他摳門兒吧?

而這當然是他多慮了。

陳迷人鼻子一酸:“鍾未,你對我真好。”

夜色中,鍾未臉都紅了:“打住,以後等我給你花三十六萬的時候,你再抒情。”

陳迷人連腳步都歡快了起來:“這和錢多錢少沒關係。你知道什麽是中央空調嗎?就是說有的男生在所有女孩子麵前都是有愛的小太陽,有一個溫暖一個。但鍾未,你是我的暖水袋男友,你隻溫暖我一個。”

“暖水袋男友?”鍾未微微一皺眉,“暖水袋這東西不是早就被市場淘汰了嗎?”

哎,他真是……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啊!

陳迷人是真的把心事通通拋到腦後了,棒棒糖都快吃完了才想起鍾未來了:“你要嚐嚐嗎?味道好極了。”

“好啊。”鍾未一把將陳迷人攬進懷裏,送上了自己的嘴。

那姿勢明擺著不是要棒棒糖。

陳迷人笑著推開鍾未的臉:“你想多了!”

但下一秒,她還是一跳腳親了他。沒辦法,那樣好看的兩片薄唇,還帶著好看的笑,誰能坐懷不亂啊?就算她終有一天會被他唾棄,她也要人生得意須盡歡了。

鍾未抿了一下嘴:“嗯,味道好極了。”

等二人都回到了學校了,陳迷人後知後覺:“對了,下山的時候不是鄒老師殿後嗎?怎麽殿著殿著就沒人了?不會出事吧?”

鍾未篤定道:“有董大勺在,不出事才怪。”

嗬嗬,還是男人最了解男人。

雙嶺山過後,學生生活當然還是要以學習為主。

在鍾未的小皮鞭下,陳迷人進入了備戰四級的倒計時。

佼佼者趙顧在備戰六級了,整個人的狀態可以歸納為“動力大於壓力”。這讓陳迷人由小看大,看到了什麽叫先苦後甜。未來也會如此吧?隻有不虛度今天,明天才會跑在更前麵,看到更多的風景,擁有更多的選擇。

許喵喵放下了鮑家國。

說真的,她也不知道她喜歡誰。但她認了,她就是誰喜歡她,她就喜歡誰,怎麽了?犯法嗎?相較於黃進在雙嶺山救了她一命,鮑家國曾經對她的種種的好更像是雞毛蒜皮。

相較於一命,成噸的雞毛蒜皮也不值一提。

羅思還是會以淚洗麵,但從未停下練習的腳步。

她甚至買了個監測心率的手環。最初,一有人跟她提方茂,她心跳噌噌地就到一百三。練習得多了,稍稍有進步。

到了春末夏初,中北大學的開放日如期而至。

這個時間的開放日旨在歡迎更多有識之士來報考中北大學,但也不會將在校生的父母拒之門外。

比如,陳迷人的父母。

吳秀芝和陳烈也是趕巧了這一天都有時間,又掐指一算有日子沒去過女兒學習生活的地方看看了,再加上陳迷人說要背單詞,這周末不回家了,那女兒這麽上進,他們做父母的也不能掉鏈子。

就這樣,吳秀芝煲了一鍋蓮子豬心湯。

說是補腦的,幫女兒多背幾個單詞。

吳秀芝煲湯的時候,陳烈一直給陳迷人打電話,陳迷人一直沒接。

而當時,陳迷人在聽鍾未的演講。

既然是開放日,中北大學無論如何要將最好的一麵拿出來。比如,校容是最美的,公開課是最頂尖的,社團是最文武雙全的,負責麵對麵答疑解惑的教職工是最親切的,學術更是最專業的。同理,負責演講的學生代表,那一定是最好的鍾未。

站在操場的主席台上,鍾未背誦著“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之所以說是背誦著,是因為這並非他的發自肺腑。

當初,他在高考時隻用了七成力,報考了中北大學,是因為他覺得與其在清華或北大竭盡全力,不如在下一個梯隊的中北大學“混日子”。

如此一來,他才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自己的事上,比如……賺錢。

他覺得這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但他不能這麽說啊。

他不能說“歡迎大家來這裏混日子”啊。

陳迷人站在人群裏,仰望著鍾未。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他怎麽……怎麽能這麽出類拔萃啊?

都說距離產生美,但那距離才不是具象的距離。而是有時候,你優秀得像繁星點點中最閃亮的一顆,是有時候,你拋下一切靜靜為我洗手作羹湯。是那變幻莫測的距離才最讓人欲罷不能。

但陳迷人倒也不至於因為聽鍾未的演講連手機的鈴聲都充耳不聞。

她是把手機落在寢室了。

就這樣,吳秀芝和陳烈“突襲”了。

他們也是隨大流兒地來到了操場,第一眼看到了主席台上的小夥子:謔,這小夥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陳烈更是暗暗感慨:有我當年的風采!

第二眼,他們在黑壓壓的人頭中看到了陳迷人。

血濃於水嘛!

“眼光不錯嘛……”吳秀芝的認可從陳迷人的斜後方傳來。

陳迷人嚇了一跳,脖子一縮,像是腦袋直接長在了肩膀上。

陳烈婦唱夫隨:“口水快擦一擦。”

陳迷人下意識地抹了一下嘴角。上當了!她和鍾未都好了快一年了,口水早就流幹了好不好?

吳秀芝仍對著鍾未目不轉睛:“眼光是不錯,但還是要量力而為的。”

陳迷人這才慢慢把脖子又伸了出來。

對啊!吳秀芝和陳烈還不知道她談戀愛了啊,就算他們懷疑過,她沒招過供,那懷疑也就隻能僅供參考。所以,這不是“抓奸”現場,頂多是被他們看到了她犯花癡的一麵……

與此同時,鍾未也看到了吳秀芝和陳烈。

這一看……就是他女朋友的父母啊。

長得還挺像的嘛!

而鍾未當然也不覺得這是“抓奸”現場。

他覺得,這是“見家長”無疑。

真是的,陳迷人怎麽也不提前和他說一聲啊?不過好在,他今天這一身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都是一分錢一分貨的私人高級定製。別說是見家長了,就算是見領導也不算失禮了。

就這樣,鍾未對著吳秀芝和陳烈傾國傾城地一笑……

吳秀芝一把攥住陳烈的手:“老公,他……他對我笑了?”

“你四十五了,穩重一點。”陳烈一盆冷水潑下來。

吳秀芝深深惋惜:“哎,真是歲月不饒人。”

見狀,陳迷人一手一個挎上吳秀芝和陳烈就要三十六計走為上。

鍾未用2倍速背誦完了演講稿的最後一句,一鞠躬。掌聲雷動。而他像下凡一樣跳下主席台,一個字,追。

一個是一拖二的寸步難行,另一個是女婿見丈母娘的急吼吼,追上那是必然的。

“陳迷人。”鍾未直接來了個繞前。

吳秀芝和陳烈都看傻了,這小夥子近看……更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