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如果是建立在一個誤會上

管不了那麽多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你情我願,鍾未一捏陳迷人的下巴,讓她麵對了他,結結實實地吻了下去。這不是鍾未第一次吻一個女孩子了,情不自禁的同時,也講究方式方法。至於陳迷人,實戰雖是第一次,但在許喵喵的輔導下擁有豐富的理論知識。

但很可惜,理論知識和實戰往往是兩碼事。

陳迷人很快就找不著北了,眼睛睜開的時候兩眼一抹黑,一閉上反倒能映出鍾未的傾國傾城。

猛地,陳迷人睜開眼睛,喃喃道:“羅思說的也沒錯,你果然喜歡大胸。”

鍾未又一臉黑線:“不是……”

此外,鍾未也是服氣了:這群長得挺正經的女同學關起門來都聊些什麽不正經的話題啊?!

陳迷人又說:“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喜歡他的某一個閃光點嗎?顏狗、音飯、手控,哪怕就是喜歡他有錢,他脾氣好,他玩樂器666,這些不都是閃光點嗎?說是喜歡一個人的全部,那也要由點到麵啊。所以……所以我不介意!”

聽了陳迷人這一席話,鍾未覺得很在理。

趁熱打鐵,他便又對著她吻下去。

緊接著,陳迷人的本意是與人方便,與己方便,便一轉身,跨坐在了鍾未的大腿上。

本意是好的,但是這POSE一擺出來,有點……

鍾未全身的血液都往腦門兒衝,也就不吐不快了:“陳迷人,我們不用從……從你說的那個開始,你真不記得九年前的南池子公園了?”

南池子公園?

陳迷人一愣。

那是什麽鬼地方?

九年前,她十歲,早就不是吃嘛嘛香,撂爪就忘的熊孩子了,但在她的記憶中的的確確沒有南池子公園這一說。而鍾未在這麽幹柴烈火的節骨眼兒提到那裏,這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在那裏發生的某一件事,與他和她的今天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問題是她去都沒去過那裏,那無論發生過什麽事,都不關她的事啊……

她和他的今天如果是建立在一個誤會上,這問題可就大了!

“還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嗎?”鍾未的眼睛裏有星星,“九年前,我身高還不到一米三,又瘦,話不多,沒什麽朋友,除了烏雲。”

陳迷人聽得仔細,企圖從中找到哪怕一絲絲生機。

他見她聽得仔細,還以為她是往事曆曆在目,便循循善誘:“你還記得烏雲最後的樣子嗎?我是永遠都忘不掉了,有時候,做夢還會夢到,上一秒它還趾高氣揚,下一秒腸子就被掏出來了。陳迷人啊,我也永遠都忘不掉你把那幾個比你還高一頭的混蛋揍得叫姑奶奶饒命的樣子,還有你幫我埋了烏雲,雙手滿是血汙的樣子。後來,你說你媽喊你回家吃飯,頭都沒回就走了。再後來,我一直有在找你。”

陳迷人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噌噌地貫穿了全身,直達天靈蓋。

沒跑兒了!

既然鍾未的這番話對她而言堪比《運籌學》更令人費解,那麽,這是一個誤會沒跑兒了。

他將她錯認成了九年前某個有過一麵之緣的她,一廂情願地給她披上了紅豔豔的超人披風。

他不但將她錯認成她,還以身相許!

“陳迷人?”鍾未輕輕喚了聲。

“烏雲……”陳迷人無異於在賭場上All In了一把,“那隻貓。”

陳迷人的大腦高速運轉。

在許喵喵的鏡頭下,鍾未曾在高三那年蹲在操場邊和一隻流浪貓大眼瞪小眼。在Forbidden Fruit的後門,那一隻長得像奸臣的三花大概也是他的朋友。他更三番兩次問她喜不喜歡貓,如今再翻回頭想想,他那時就在提醒她了。

綜上所述,陳迷人有七成的把握,那個被“她”埋了的家夥,是隻貓。

押對了。

七成的把握,換來了百分之百的勝率。

“是啊,那隻黑貓。”鍾未說。

呼……

走一步算一步的陳迷人如釋重負,卻忘了她自己也是個一百二十斤的“重負”,更忘了此時此刻她還跨坐在鍾未的大腿上,整個人稍稍一泄力,便令鍾未悶哼了一聲。

也是寸勁兒。

鍾未才一調整受力點,腹股溝拉傷了!

沒錯,翌日一大早,鍾未才在校醫院就診,中北大學便傳開了,而陳迷人的噸位也進而被誇大到了一百四十斤。

許喵喵從微博上現學了一個詞,便現學現賣:“老大,‘海螺人’說的就是你啊!外表老實巴交,但隻要靠近你,就能聽見浪的聲音。趙顧、羅思,你們也快來聽聽。”

眼看離期末越來越近,趙顧誌在一等獎學金,抱著書連頭都沒抬:“不用靠近,我在這兒也聽見了,嘩嘩的。”

許喵喵在包快遞之餘哈哈大笑:“不是說鍾未要烤電三個禮拜?那怎麽也得三個禮拜以後才用得上了吧?”

許喵喵的粉絲數破了二十萬,時不時安利個好用不貴的麵膜,貌似是在粉絲的呼聲和盛情難卻下走上了代購的道路,但其實,還不都是計劃中?

當杜小越覺得多個朋友多條路,她是覺得多個財路才是真的多條路。

她倒也不求大富大貴,但求被種草個包包或者口紅時,自己買得起。

身為主播的她受夠了滿腦子都是收收收……收禮物。

她覺得自己買得起才是硬道理。

陳迷人對著三個室友嗬嗬笑,但其實,悲憤交加啊!

那一刻,鍾未拉傷的是腹股溝,而她崩塌的可是誠信為本的“誠信”。就在前兩天,一則冒名頂替上大學的新聞才上了熱搜。那她這冒名頂替談戀愛的一旦曝光,還不也得分分鍾轉發一萬加?

三個禮拜一晃就過去。

第一個禮拜結束後,鍾未恢複了家教。

第二個禮拜結束後,鍾未恢複了殺雞、宰魚、刷盤子。

第三個禮拜結束後,鍾未恢複了籃球隊的訓練。

除了腰包受了點兒損,他和三個禮拜之前沒什麽變化。

有變化的是陳迷人,她瘦了足足五斤。

鍾未是個直男,沒看出陳迷人瘦了。

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總覺得自從那晚以後,陳迷人就對他若即若離的。哎,如果能再來一次,他發誓他會發乎情,止乎禮。

此外,許喵喵、羅思和趙顧也沒看出陳迷人瘦了。

唯獨鮑家國,有一天在食堂排隊排在了許喵喵後麵:“OK姐沒事兒吧?”

“什麽事兒?”許喵喵在拿著手機追更新,連頭都沒抬。

“臉色不大好看啊。”鮑家國瞄了一眼許喵喵的手機。

很好,是他那本《總裁寵上天》。

“有些人就是愛瞎操心,說別人臉色不好看,怎麽不說是別人沒給他好臉色看呢?哦,你別多心,我不是說你啊。”許喵喵追完了更新不忘打個賞,“話說,你對我們老大有意思啊?”

“到你了。”鮑家國用胳膊肘把許喵喵往前輕輕一拱。

許喵喵要了個西紅柿炒雞蛋,盛菜的大娘一勺上來,紅通通一片。

許喵喵不滿:“阿姨,您這是讓我從雞蛋裏挑骨頭啊?”

鮑家國緊跟著也要了一份:“我不愛吃雞蛋,給她,給她再來點兒。”

“不愛吃雞蛋你要什麽西紅柿炒雞蛋?”許喵喵把餐盤伸了回去,但嘴上不饒人。

鮑家國話裏有話:“我對西紅柿有意思,不行嗎?”

顯然,鮑家國是在說:我是對你許喵喵有意思!

“觀察”是一個(總裁文)作家的基本功。所以,鮑家國看出陳迷人不對勁,根本是小菜一碟。她不過是他芸芸觀察對象中的一個,僅此而已。

但許喵喵是個特例。

有一次,他路過一家甜品店,看見許喵喵坐在裏麵直播,笑得比馬卡龍還甜。他對此習以為常,搖搖頭就要走時,卻看見大概是到了中場休息,她一下鏡頭兩行眼淚刷地就下來了。後來,她用半分鍾補妝,中場休息一過,一上鏡頭又笑開了花,偌大的甜品店都被她映得閃閃發亮。

再後來,他知道她姥姥那天過世了。

還有一次,他組織全班去KTV,也就是鍾未去獻唱了一首《我還沒有女朋友》的那天。組織之前,他沒覺得他希望許喵喵去。等許喵喵說不去了,他才覺得失望。

是誰說的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來著?

後來,他回到學校時,看見許喵喵一個人在夜色中跑圈兒。他不知道她之前跑了多少圈兒了,但光是他看見的就足有八圈。那就是足有3200米。

再後來,他去看了一眼她當晚的直播回放。

就因為有粉絲說她胖了。

還有最近的一次,許喵喵參加了“冬奧會進校園”主持人的選拔。選是選上了,但背後多少人說她不就是靠著一張漂亮臉蛋嗎?他急了。畢竟,他不止一次看見她起早貪黑地練儀態、練普通話、練臨場,並且搜集了大量的冬奧會相關倒背如流。

這叫隻靠著一張漂亮臉蛋?

那些人是瞎的嗎?

總之,鮑家國不難看出許喵喵的努力。

他也一度覺得長得好看的人就像開掛似的,覺得開掛是不對的。但如今,他覺得許喵喵太可憐了。憑什麽她的努力活該在大家的主觀下化為泡影?而男人一旦覺得女人可憐……那真是分分鍾由憐生愛。

再說回今天。

顯然,許喵喵沒把鮑家國的話裏有話當回事兒,滿載著雞蛋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