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生意人
“蘇老板，說實話，”周清暉緩緩問道，“我一直都有一個問題想問您。”
“周書記直說。”
“您為什麽會選在晶花村種茶？潭水縣裏50多萬人口，其中九成以上的村民都在種茶，聚水村是縣裏的產茶基地，那麽多茶商都在那裏收地，您為什麽在晶花村這個地方堅守了五年……”
蘇炳業不像沒有頭腦的老板，這麽顯然的從商之道連周清暉這種外行人都能看得出來，要說來晶花村的目的，蘇炳業肯定不單純，在他眼中晶花村的商機到底在什麽地方。
“我不是慈善家，”蘇炳業笑道，“商人肯定要看到利益，沒有利益的事情，我同樣也不會去做，但是，周書記，人無完人，沒有一個決定是百分之百正確的。時至今日，有人問我這個問題，我還是會回答，我的判斷是這裏有種出好茶的潛力。”
蘇炳業的一番話讓周清暉陷入了深思，村子本來就不濟，有茶廠在還可以勉強村民們的生計，蘇炳業想要撤資的想法……這讓周清暉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經過五年的探索，難道晶花村還是種不出好的茶葉？”
蘇炳業輕輕舔了一下嘴唇，他轉著手中的茶杯，緩緩說道：“這件事情也不是絕對的，我們公司有專家來指導栽培與種植，目前晶花村的土地質量是不符合我們的預期，但是我們檢測的土地僅限公司手頭的，其他地方的……就不好說了。”
周清暉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蘇老板的顧慮我回去和村委會的人商量一下，如果地裏能種出好茶，我們就配合檢測，讓經濟效益高的東西種下去。”
“周書記是聰明人，又是農業經濟管理出身的研究生，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好溝通，那我等你的消息。說心裏話，”蘇炳業變得深沉起來，“我來晶花村這幾年，對這裏也積攢了很深的感情。”
“您一直支持晶花村，這一點村民們都很感激。不瞞您說，為了響應號召，潭水縣接下來也要建設美麗鄉村，咱們晶花村硬實力拚不過其他的村子，可是景色方麵的確是可以做些建樹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基礎設施的改造，特別是修路、修橋的事情……”
周清暉微微停頓，細細的觀察了一下蘇炳業臉上表情微妙的變化，接著說：“茶地檢測的事情您放心交給我，這兩天我就聯係專業的團隊來對現有的土地進行檢測，如果找到了合適的土地我會第一時間告知您，而且土地的優先使用權村裏也會優先考慮給您協調，有償使用，但是……”
蘇炳業雙手環胸看著周清暉，他思忖了幾秒，隨即勾起了嘴角。
“周書記，他們都說你年輕沒有經驗，可是在我看來卻不是，我算是弄明白了，今天你來是跟我談生意的，你在村裏四處呼籲大家修路、修橋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而且你這麽痛快的要給我找地也是因為想和我做交易吧，你——想讓我出錢給村裏修路修橋是不是？”
周清暉笑著點點頭，“一切都瞞不過您，不過我不是來開空頭支票的。”
說著周清暉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疊成四方塊兒的A4紙。
兩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麵，可是周清暉的確是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前來的。
“我已經簡單的擬定了一個‘合作協議書’作為政府采購的依據，結合了目前國家在鄉村道路治理改善方麵的政策，總結了幾條建議。您來承保這個項目，我們是舉雙手讚成的！而且根據國家的補貼政策，絕對不會讓您做賠錢的生意，這件事情我已經上報到縣裏了，李縣長對這個做法也是很讚同的。”
蘇炳業掃了一眼那兩張紙上密密麻麻的字，眼神中多了一分警惕。
他大意了，原本叫周清暉來隻是為了拿撤資“嚇唬”一下這個毛頭小夥子，沒想到一個沒拿捏好，正順了周清暉的心意，讓他揭竿而起，這小子一看就是有備而來。他錯不該聽信了徐大吉的“愚見”。
“哈哈，周書記，如果不是我們已經見過麵了，我還真不會認為你是個公務員，反而比生意人更會做生意。我就直說吧，和政府打交道我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們最後都賺不到什麽錢的，這是現實問題，信用放在這裏是不好用的。而且……”
蘇炳業故意兜了一個大圈子，最後才落到重點上，“我充其量就是一個搞茶葉的，根本沒有搞工程的資源，萬一這件事情玩砸了，不好收場的恐怕不是我，是周書記這邊吧。晶花村裏開水泥廠搞工程建築的，我想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是誰吧。”
如今天周清暉拋出的餅就在蘇炳業的麵前，他接還是不接，好像結果已經出來了。
周清暉知道蘇炳業的意思，也知道蘇炳業提醒他徐大吉不會讓事情順利推進的，但是周清暉也知道對蘇炳業具有吸引力的是土地，是茶葉，所以他來之前做好了功課，這單生意，蘇炳業不會讓它在眼前偷偷溜走的。
“蘇老板錯了，這次簽合同的對象不是縣裏，而是市裏，省廳撥款，市裏協調，縣裏對接，看來蘇老板還是低估了國家對於建設‘美麗鄉村’的決心。不過，這不怪您，是我一開始沒有解釋清楚。未來，我們的農村隻會越來越好，再過個五、六年，等到2020年的時候，我相信那時候的晶花村一定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周清暉自信的眼神中蘇炳業看到了不一般的光芒，他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這個新來的小書記自己還沒站穩腳，就先給晶花村譜寫了詩一般的未來。
有趣，真是有趣。
“好啊，周書記，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兩人不約而同的露出了微笑，隻不過這微笑背後的意義，隻有他們自己才能揣摩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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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花，你在這兒啊！”
舒可一腳踏進了地裏，朝著何曉花澆水的茶樹畦裏走去。
何曉花對於舒可的到來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說：“我阿姐說你是客人，不應該來這兒。”
“我在你們家白吃白喝，幫你們幹點兒活兒是應該的，雖然我不太懂，但是你可以教我啊，不然阿暉知道我什麽都不做肯定會說我的。”
何曉花聽舒可口中阿暉阿暉的叫著，表情變得有些僵硬，她應付的點了點頭，下意識的說道：“舒可姐，你和周書記關係真好。”
“哈哈，曉花，我和阿暉都認識多長時間了，我大四那會兒就和他交往了，算起來也快五年了，時間過的真快。”
何曉花避開了舒可伸過來接水桶的手，放在了一旁。
舒可不動聲色的靠近她，問道：“曉花，你覺得阿暉人怎麽樣？”
“周書記人好，心地好，而且他不嫌棄村子，我們都覺得他好。”
“你們能這麽覺得我替阿暉謝謝你們，阿暉就是人實在，總是對每個人都特別好，所以有時候也會讓人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我和阿暉我們兩家都認識，阿暉他父母都是大學老師，思想比較保守一點兒，所以覺得我們年齡不小了就該結婚了，我這兒也是整天被‘催婚’，哈哈……”
何曉花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失落，說道：“那，真是恭喜你們了。”
“謝謝你曉花……隻是阿暉現在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晶花村了，我這次來就是要帶他回家，畢竟這個地方不是他最終的歸宿，而且父母也不同意他一直呆在這裏。”
“你說……周書記要離開晶花村？！”
何曉花聽這話澆水的手一歪，一勺水直接灑在了外麵。舒可把她眼中的失落和失態的行為全都看在了眼裏，她的確氣不過，一個農村丫頭還妄想把周清暉留下來，如果何曉花是個聰明人，就一定知道自己現在和她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是啊，阿暉始終都要離開的，在這樣的地方也沒有前途，”舒可幹笑了一下，“曉花你別怪我說話太直接，我並不是說晶花村不好——”
“沒有，舒可姐，你說的都是實話，我們這兒的確是窮山惡水……”
何曉花和舒可相視一眼，舒可見機轉移了話題。
“咦，曉花，我聽說你也要嫁人是嘛？你要嫁得是哪個人家？”
何曉花一聽這話就沒了澆水的心情，她放下水舀，提起水桶。
“舒可姐，我還小，不想嫁人，你別聽他們鬼打胡扯……我姐讓我回去做飯，我先走了。”
說著她提著水桶急匆匆地從地裏往外走。
舒可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站起了身子，流轉的眼神透露了她此刻內心的思索。
她望著眼前這片被何曉花精心照顧的茶樹，的確蔥蔥鬱鬱，空氣中都透著茶香，與兩邊地裏的茶樹相比，這一片的確長勢不錯。
何曉花提著水桶剛到陳姻姻的家門口，就在門廊看到了叼著煙帶著墨鏡的徐二龍，他愜意的坐在石墩上，翹起二郎腿，左右兩邊站著的自然是他那兩個萬年不變的跟班。
“龍哥，嫂子來了。”
徐二龍一抬頭就看見了何曉花氣堵堵的一張臉，他連忙迎了上去。
“曉花，你回來了。”
何曉花當作沒看見他一般，剛向往裏走，就被吳青祥和鄭泉攔住了。
“幹啥子，讓開！再不讓開我就喊人了！”
“讓開！”
徐二龍一聲令下，吳青祥和鄭泉這才讓出了路，可是徐二龍去擋在了前麵。
“曉花，我來接你回家。”
“我不回去，還有，徐二龍你別妄想我會嫁給你，做夢都別想！”
徐二龍一氣之下摘掉了墨鏡，拿著眼鏡腿指著何曉花。
“你知不知道住在你家裏的女人是誰？人家才是周清暉正了八經的女朋友，將來要結婚的，你呢，就是個騙子！你現在不從，將來有你後悔的，你信不信我把這件事告訴全村老老少少！”
何曉花把手裏的水桶狠狠的砸在地上，正中了徐二龍那雙鋥亮的黑皮鞋上，疼得他哇哇直叫，抱著腳來回打轉。
“你！你……”
何曉花瞪了他一眼就進屋了。
“龍哥你沒事吧？”
“你被砸一下試試，快給我看看……嘶——輕點兒！”
鄭泉問道：“現在該怎麽辦？”
“哼，她無情，休怪我不義了。”
吳青祥疑惑的問道：“龍哥，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