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林中黑衣殺機盛

夜色沉沉,山路上走滿了一眾打著燈的江湖俠客們。

遠山的寒鴉在直叫。

“這南宮家也真是,也不留老子住上一宿。”

“你這混賬,南宮家再大,也裝不下這麽多人好吧?還要第二天一大早給你們準備早飯不成?”

“哎呀,再怎麽說,看到了江老爺天下聞名的‘隱月逐霜劍’,總歸是大飽眼福,不虧不虧……”

“嗯,說的也是……”

下山的眾人正七嘴八舌地吵得正熱鬧。

而另一邊,江載和江軒被家丁們簇擁著下山,在夜幕下,人們並沒有發現他們所談論的對象就在這附近。

前麵的家丁們有點倦乏,忽地止住了腳步,江軒一個沒留神便撞了上去。

“唉喲!”

見江軒魂不守舍的樣子,江載心裏大加不滿,突然“唰”地抽出腰間長劍。

長劍一掃,一個漂亮的弧形猶如飛燕盤旋,掃至江軒的喉前。

隻差兩寸。

江軒猛然驚住。

“再往前一步,你想想會有什麽後果!”江載嚴厲地訓道。

“我錯了,爹。”江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我剛剛那式,是什麽?”

“呃……”江軒努力嚐試回憶著那劍的景象,“是……是‘飛燕卷簾’……”

“唔,也算你還記得。我看你無精打采的,說與爹聽聽。”江載的氣稍稍消下,語氣也放緩了些。

“沒有,呃,沒什麽……”江軒生硬地笑笑,“我隻是羨慕,那南宮讓太厲害了……要是我能像他這般厲害就好了……”

“那你是覺得,南宮家的劍法比咱江家的劍法厲害咯?”江載正色道。

“啊……爹……我,我不是那個意思……還是我們江家的《月茗劍法》厲害!”

“老實說,南宮家的劍法確實厲害,當初先祖江茗也是在最後關頭使出了‘隱月逐霜’,這才險勝了當時的南宮絕,這一式,是我們的製勝法寶……”

江家二百餘年基業,難道全憑這一式劍招便支撐起來了?

江軒心裏又是一團巨大的疑惑。

“可是,南宮家好像對我們一副很不友好的樣子。那個南宮賢……他,他還想置您於……”江軒謹慎地看了看四周,聲音也越來越低。

“這幾年,南宮家的野心越來越大了,眼紅我們江家的漕運和生意。”江載打斷了江軒的話,“不過,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下了山後,賓客們漸走漸散。

途經一片小樹林時,隻剩下了江家的人馬在趕路。

幽黑昏暗的密林裏,唯有十餘盞燈在傲然地發亮。

其餘四周,一片漆黑,偶爾還有“悉悉率率”此類不知何物的聲音傳來。

一道道樹影猶如鬼魅一般。

著實陰森又恐怖。

“穿過這片樹林,我們便能找到客棧投宿了。”江載鎮定自若,安撫眾人道。

家丁中有一位叫溫琦的,鏢師出身,因為受了江家的救命之恩,遂為江家出生入死。

此刻那溫琦也說道:“灑家當年運鏢,也不知走過多少這些路子,有什麽可怕!”他刻意把音量抬得很高。

但江軒心裏還是很緊張,他耳中不時會聽到草叢裏一陣又一陣的異響,像是一隻隻動物的活動,又像是人入睡時的囈語。

難道是我的幻聽?

江軒大為不解。

不像是假的啊……

“戒備!”江載大喝著,一把抓住江軒,兩人一起跳下了馬。

就在這一瞬間,同一時刻!

“咻咻咻……”

十餘把飛刀竟忽地從草叢裏射將出來,在昏暗的樹林裏,這些飛刀就如勾魂的死神。

“啊!”短短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不少家丁的身體被飛刀洞穿,慘叫倒地。

兩匹馬也是轟然倒地。

為了在壽宴上表示善意,這些家丁中除了溫琦有佩劍之外,其他家丁隻帶了一把短短的匕首。

可是這個決定非但不能與南宮家化敵為友,還讓家丁們沒了最擅用的劍來防身。

江載實在是追悔莫及。

剛一恍神,又是十餘把飛刀打來!

身手較好的家丁,左閃右避,時而用匕首撥開襲來的飛刀。

江載大怒:“來者何人!可敢一戰!”

沒有任何回答。

“咻咻咻!”

仍是一輪飛刀襲擊。

“鐺鐺……”江載嫻熟地用劍擋開飛刀。

江軒則實戰經驗缺乏,手忙腳亂地躲閃撩撥,但劍法不差,總歸沒有受傷。

十餘名家丁,頃刻間隻剩下了五六名。

也隻剩下五六盞燈,昏暗無比。

“好!”

草叢裏驀地跳出十名黑衣人,拍手叫好。

“今日遇上了江老爺和江少爺,如果綁了要贖金,可是要發財了。在此代弟兄們多謝江老爺成全!”領頭一名黑衣人哈哈笑道。

他們手中都握著長劍。

江載冷笑一聲,隻道對手是一夥江湖盜匪,“殺了我江家的人,還想綁我兩父子,你們真是勇氣可嘉呐!”

語畢,江載掌中寶劍一晃,在微弱的燈前卻是寒芒乍現,徑直向領頭的那黑衣人刺去。

那黑衣人見是江載攻來,自然是不敢輕視眼前這位勁敵,右手掌中的劍殺氣驟起,左手手掌則悄悄一翻,一把飛刀再次甩出。

江載行走閱曆無數,亦是靈敏地聽見了飛刀傳出的呼呼破風聲,當即是撩劍去擋。

黑衣人自覺得手,有機可乘,立馬挺劍刺去。

要乘著這空隙,一劍製服江載!

其餘黑衣人咧嘴一笑,向江軒溫琦等一行人圍去。

“鏗!”溫琦江軒等人與黑衣人們纏鬥起來,幸虧除了領頭那人以外,其餘人實力皆是不強,溫琦和江軒足以應付,但家丁們卻是打得極為吃力,讓溫琦時常要伸劍去護。

江載見勢不妙,後退兩步,腰身一彎,劍身卻是轉而進攻下盤,向那黑衣人的大腿猛地掃去。

飛燕卷簾!

這式“飛燕卷簾”,正是江載在山路上教訓江軒時所使的劍招,本是進攻敵方喉間或胸口,而江載此時卻將其變幻運用,改攻對手下路,效果自是不錯。

江家劍術之道,在於變幻萬千,而靈活用之。

果不其然,黑衣人大吃一驚,原本胸有成竹的他此刻亂了手腳,慌忙去擋,長劍向下直直地打去。“哐”的一聲,兩劍劍尖相撞,黑衣人趁此向後跳去。

那是大名齊家的“劍插茱萸”!

名家之術,這可不是普通的強盜土匪能夠染指的劍學!

江載皺了皺眉,清清嗓子,“閣下究竟是何人?”

黑衣人並未答話,隨即來攻,卻是以劍為刀,由上而下地用力向江載劈去。

河東方家的“刃截長河”!

江載心裏打滿了疑惑,引劍去擋。

“啊!”

忽聽得另一邊的戰場傳來慘叫。

江載回頭一看,原是那裏隻剩下了溫琦和江軒、四五名黑衣人在喘氣對峙,其餘的盡是伏地的屍身。

溫琦和江軒渾身沾滿了濺來的血花,溫琦的右臂還受了傷,但仍在拚命保護江軒。

江載不能再拖,他必須速戰速決。

於是他劃劍上前,劍尖像急風驟雨般像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被打得措手不及,吃力地應對著。

一會兒使出洛陽影幫的“抄水劍”。

一陣子用到襄陽劍宇門的“解連環”。

轉眼間又用南宮世家的“萬手翻天”……

但是終究不及江載的出手速度。

黑衣人的身體被江載手中的劍刺穿數洞。

領頭的死了,剩下的黑衣人見狀,哇哇大叫,拋下手裏武器作鳥獸散,生怕江載飛身上前將他們斬殺於此。

江載縱身一躍,還是抓住了其中一名黑衣人。

“江老爺饒命……”那黑衣人嚎啕大哭。

“快說,你們想幹什麽!”江載紅眼怒道。

“好,我……我說我說……”黑衣人哭腔道,“我們是……”

“咻!”一把飛刀向江載身後射來。

江載側身一避,卻發現原來射出的不止一把飛刀。

而手上的黑衣人身上已然多了把飛刀。

“站住!”江載起身大喝。

四周草叢裏悉率幾響,便再無聲息。

江載想去追,可又擔心會有人對溫琦和江軒不利。

“混賬!”見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江載怒目圓睜,破口大罵。

“你們沒事吧?”江載關切地問道,“咦?”

他眼睛的餘光,忽地瞥到了那領頭黑衣人身上滑了一塊黃銅腰牌出來。

江載過去拾起看了看,突然緊握拳頭,咬牙切齒。

“無冤無仇,卻是欺人太甚!”

“怎麽了老爺?”溫琦喘著粗氣問道。

“你自己看看罷。”江載把那腰牌遞給溫琦,江軒也湊上前去看。

“洛陽府,熊!”溫琦把腰牌上的四個字一字一頓讀了出來,滿臉震驚。

“哼,熊家老兒!這筆賬我江載一定會算!難怪先前那黑衣人會使那麽多家劍法,卻少見剛猛霸道的劍術,原是為了掩人耳目!看來,嗬嗬,連熊家也開始嫉妒我們的生意啊!商旅愈來愈多,難不成他要把手伸來應天!”江載把腰牌搶過,狠狠往地上一砸。

“此地不宜久留,快!我們現在先用這些泥土,偽裝一番,趕回應天!”

“這件事,先不能夠傳出去。”

往洛陽的路上。

“哼,喝醉了,這就是原因?你知道後果麽?!你咋不把自己給丟了!”

“饒命,老爺……小的以後再也……再也不喝酒了……一滴也不敢……”

“來啊,給我狠狠地打,我要讓你爬著回去,以後好長點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