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來毒 幽夢忽還鄉
月夜如水。
離成化真人的**魔殿不遠,是餘師父的院子,院子裏曬些中草藥,一進入院中,盡是草藥的芳香。
餘師父自小在雲夢澤百草門長大,是渡厄翁的親傳弟子,醫術了得。後來一次因緣際會,給恍惚道長治過病,二人一見如故。恍惚道長便極力邀請餘師父上了強山,作為武當的常駐醫師。
此時的餘師父,正坐在燈前配著方子。忽聽敲門聲響,他起身去開了門,就見成化真人門下的小弟子易知難瑟瑟發抖地站在那裏。
他忙把他請了進來:“小易啊,你哪裏不舒服?”
但見他的臉紅到了脖子根:“餘師父,我難受。”
“哪裏難受?”
“說不上來。隻感覺臉熱,胳膊熱,胸口熱,連頭發也熱起來了。渾身緊繃繃的,漲、漲得難受。”
餘師父感到奇怪,拿起他的手腕把了脈:心跳很快,氣血翻湧,卻不見有什麽病象。
“你晚飯吃了什麽?”
他仔細回憶:“三個饅頭,還有蓮藕和青菜。和師兄們一起吃的。”
“他們有這個症狀嗎?”
他搖搖頭。
“你這症狀從什麽時候開始?”
“從……給那女子上藥之後就……”他的聲音漸漸弱下去,幾不可聞。
餘師父眼神一亮,上下打量了他的情狀,登時了悟,撫須忍笑道:“哎呀小易啊,你這是中了毒啊。”
“什麽?”他一下子緊張起來,“什麽毒這麽厲害?”
“咳,這種毒叫‘夜來幽夢’。無色無味,無形無狀。中毒者血氣翻湧,身體緊繃,夜不能寐。嚴重者還可能神智混亂,染上心病啊。”
他氣得冒煙:“我好心救她,她為何下毒害我?”
“不不。這毒講究的是你情我願,若不情願,是沒辦法染上的。”
他更不解:“我怎麽會情願?”
眼見說不清楚,餘師父幹脆說:“這樣吧,我給你開個方子。你回去以後,先打一桶井水澆在身上,神誌清明之後,坐念《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一百遍。直至日出東方、心無雜念。照這個法子連做三天,便可解毒。”
他半信半疑,隻說:“好!我便試試。”
餘師父叮囑:“療毒期間,切莫再去見她。免得病情加深,無藥可救。”
一連三天,除了早晚兩課,易知難閉門不出,躲在房間裏打坐,默念《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
他腦子特別快,讀書兩遍就能記熟。三天下來,他一門心思念咒,不再胡思亂想,果然神清氣爽,也沒再出現那晚的怪病了。
過了十餘日,師父忽然召他去**魔殿議事。
進了殿,他見幾位師兄都在那裏,就聽師父開口:“為了迎接明年的三門法會,提前與峨眉化解幹戈,少林本善方丈致信渡因祖母,願出麵調停雙方過節。下月底,在鄭州少林寺,我們三方碰頭,好好地解釋一下誤會。”
燭火跳動。殿內的每個人都沒說話。
“怎麽,看你們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大師兄陸無涯率先說:“弟子直言,我實在不懂為何我們要如此低聲下氣地討好他們。兩年前,明明是他們枉顧‘點到即止’的規則,殺害了俊音師弟。不僅毫無愧疚,還屢屢挑釁我們。這一次孟青山和唐寒煙莫名死在強山腳下,硬說是我們武當動的手,一點道理都不講。他們既然這般無理,我們又何必去貼這個冷臉呢?”
常青竹和易知難對視一眼,對大師兄的話也有幾分認同。
“你們的目光還是要長遠些。”忽然一個雄渾的聲音從殿外傳來,人未至,聲已遠,這般深厚的內力,定是祖師父無疑了。
成化真人領一眾弟子垂手迎接:“掌門!”
恍惚道人來到殿中,看著這些徒子徒孫,語重心長道:“當今中州武林,武當、少林、峨眉鼎立,三派雖各有所長,卻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等牽絆,正是中州江湖穩固的根源。三派源遠流長,若互相聯合,便能存下武學一脈;若互相內鬥,不消外人來犯,自己就先垮了。我們身為武當弟子,莫要計較眼前小利,應當以江湖為重。”
眾弟子齊聲道:“受教!”
“成化,下月的聚首非常重要。為師將這個重擔托付給你,務必要帶回和平的好消息。”
“師父放心,弟子定不辱使命。”
待恍惚道人離去,成化真人對眾弟子說:“為今最重要之事,是查明‘青煙夫婦’到底死於誰人之手。要想查出真凶,就必要查到錙銖門押的那支鏢到底在哪裏。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無涯,你再去拜會錙銖門;青竹,你下山再走一趟山南道府衙。餘人留在山上策應。”
眾人領命而去。待走出殿外,常青竹不禁歎了口氣。易知難便問:“師兄何故歎氣?”
“過去這麽久了,官府都一直沒有進展。”他說,“最近朱大人也像是遇到了麻煩,很少出麵處理衙務。我怕這一次也是虛行。”說罷又歎一口氣,兀自離開了。
星光下,易知難立在那裏,仔細回想了事情的前前後後。
“這個症結,應該在一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