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負如來不負卿

赫舍裏芳兒病好後，孝惠章太後還是忍不住向孝莊進言道：“貞兒雖對芳丫頭無可挑剔，可芳丫頭入宮都快五年了，至今仍是一無所出，而芳丫頭自進宮以來，後宮如同虛設，皇上除了胤褆一個兒子外，竟再無一個皇子，這樣下去，實在堪憂啊。”

孝莊隻是笑了一下，問她：“你與玄燁提過此事沒有？”

孝惠章太後不由皺起了眉頭：“玄燁這孩子確實孝順，每日都來寧壽宮請安，有空也陪貞兒散步聊天，隻是貞兒一向他提及此事，他總能巧妙轉移話題，將貞兒糊弄過去，您就說說，這孩子不喜歡後宮中的女人，不願與她們綿延子嗣，那貞兒也就不勉強他了，貞兒便提議讓玄燁每一年選一次秀女，選個自己喜歡的臨幸也可以啊，可這孩子還是不同意，玄燁真不愧是先帝的兒子，一樣的專情與長情，可他皇阿瑪沒遇董鄂妃之前好歹還有兩個皇子，可玄燁呢？”

孝莊忍不住歎息一聲：“貞兒啊，你同哀家說那麽多有什麽用，你還是要和玄燁說啊。”

孝惠章太後的臉不禁紅了紅：“貞兒沒用，玄燁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個倔脾氣，特別是對待感情之事，與他皇阿瑪一樣執著，貞兒怎麽勸都無濟於事，所以也隻好來找姑母了。”

孝莊隻覺頭疼：“哀家何止現在才有你這樣的想法，芳丫頭入宮第一年，哀家就開始擔憂了，可玄燁這孩子太有主見，他認定的事情，不是我們輕易能左右的，就算哀家狠下心來命令他，他也未必肯聽，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那又何不順其自然？”

孝惠章太後一臉憂慮：“姑母，您已經順其自然五年多了，不能再順其自然了，您就看看芳丫頭病重，玄燁貼身照顧於她，茶飯無心，夜不能寐，連處理公務都在坤寧宮，玄燁這孩子以前是得過天花，才對天花有抵抗能力，可如果芳丫頭以後再得比天花還要厲害的疾病，憑著玄燁對芳丫頭的情深，他依然會去守著芳丫頭，您現在不出麵做主，等到了那一日，您就會像失去先帝一樣失去您心愛的孫兒，悲痛的哭都哭不出來了。”

孝莊有些惱她：“淨說些喪氣話來氣哀家，原本哀家今日是好心情，一下子全沒了。”

孝惠章太後忙低下頭：“姑母，是貞兒的錯，又給姑母您添堵了。”

孝莊歎了口氣：“罷了，你說得也沒錯，句句都說到哀家心坎裏去了，隻是哀家一直選擇逃避此事，癡情的男子本是世間少有，偏偏愛新覺羅家族，三代帝王都是個癡情種，可情深便會思慮多，思慮多便會命不長啊，對於一個家族都是不幸，更何況是一個君王，他還要守護他的江山與百姓，豈能隻為一個女人而悲而傷，我們現在無論做什麽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

赫舍裏芳兒帶著後宮妃嬪一起去給孝莊請安的時候，孝莊單獨將赫舍裏芳兒留了下來，簡單的問候了幾句，就開始回憶起往事來：“哀家記得，當年董鄂氏沒入宮之前，哀家的兒子福臨還是很孝順的，不僅勤政愛民，也懂得充盈後宮，開枝散葉，可後來，自董鄂氏從踏進宮門的那一刻起，一切都變了，福臨的心裏，眼裏隻有她一人，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包括哀家這個十月懷胎，生養過他的額娘，他為了董鄂氏幾度廢後，後宮佳麗終日以淚洗麵，除了董鄂氏所住宮殿，其餘後宮妃嬪待過的地方與冷宮無異，玄燁額娘便是在日日等待的眼淚中含恨而終的，芳丫頭，你可知那個時候的後宮妃嬪有多可憐嗎？好不容易等了三年才見上福臨一麵，還是董鄂氏求著哀家的兒子去看望的，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將心比心，哀家相信你同哀家一樣，都能感受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煎熬。”

赫舍裏芳兒點點頭：“太皇太後請放心，芳兒知道該怎麽做了。”

從那以後，康熙隻要一到坤寧宮，赫舍裏芳兒就變著法子就要他去探望納蘭容惠，說胤褆又長高了，或要他去看望佟佳·仙蕊，說仙蕊變得越來越漂亮了，或又要他去東珠與曦月兩姐妹的長春宮與儲秀宮看看，這讓康熙鬱悶至極，就連康熙想親她的時候，她也推脫自己身體不適，也不像往常一樣等著他回來，而是提前就寢。

就這樣連續過了半個月，康熙忍不住還是將赫舍裏芳兒從**拉了起來，康熙看著她一臉有氣無力的模樣，竟還有些生氣：“芳兒，你與朕賭氣，也得讓朕知道是為了什麽？這樣下去，朕實在是太冤了。”

赫舍裏芳兒這才認真起來：“玄燁，我沒有和你賭氣，隻是真心希望玄燁的眼睛不要隻看到芳兒，也多關心一下其他姐妹。”

康熙忙道：“朕得閑會去看望她們，你也別操心了。”說完便要吻她，赫舍裏芳兒用手攔下，一本正經的說：“今日芳兒去給太後請安的時候，恰巧這個月是一批秀女進宮的日子，太後和芳兒商量著，等哪日玄燁有空，便一同看看，再挑一挑。”

“芳兒去看就是了，要朕去做什麽，後宮之事，全由你做主安排。”

赫舍裏芳兒搖搖頭：“太後的意思是讓你挑些喜歡的來充盈後宮。”

康熙歎了口氣：“皇額娘為這事真是操碎了心，你隨便挑吧，隻要能將皇額娘糊弄過去。”

赫舍裏芳兒也歎了口氣：“玄燁，你不僅是芳兒的丈夫，也是天下人的君主，你不能再這般任性了。”

康熙向她訴苦道：“芳兒，你同情她們，覺得她們寂寞空庭，那為何就不能同情一下朕呢，朕每日都有批也批不完的奏折，回到你這坤寧宮，好不容易來歇歇腳，還要被你趕去雨露均沾的，朕現在哪有這個精力，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赫舍裏芳兒仍是一臉執著：“究竟是有心無力還是有力無心？玄燁，就算芳兒求你了，你若以後每日都留宿坤寧宮，我也無顏麵見太皇太後與太後了。”

康熙深情的望著她：“芳兒，你可知沒遇到你之前，朕覺得生兒育女隻是一種責任，朕不喜歡那麽做，可又必須那麽做，可直到遇到你之後，朕才覺得和自己喜歡的女人生兒育女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一件事情，芳兒，朕隻想要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那才是朕想要的孩子啊。”

赫舍裏芳兒隻覺難過：“玄燁，都五年了，你我日日相伴，芳兒還是一無所出。”

康熙擁住她安撫道：“沒事的，芳兒，總會有的，你與朕都還年輕。”

“玄燁，我沒與你說笑，你是皇上，芳兒是皇後，我們都有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康熙見赫舍裏芳兒哭了，嘴邊的話最終化為一聲歎息：“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康熙隨後離開了坤寧宮，他不忍讓赫舍裏芳兒為難，隻好去養心殿住了，他每日也硬著頭皮去各宮看了一圈，不過隻是走了個過場，待上片刻，後宮妃嬪還沒來得及與康熙說會兒話，康熙就已經沒影了，梁九功向孝莊稟報多次，他的主子每晚就寢於養心殿，每日還是在坤寧宮停留的時間最長，孝莊每次聽完隻能無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