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特來與君相決絕

當康熙得知赫舍裏芳兒與容若之妻是閨中好友後,便特意安排盧雨嬋來坤寧宮覲見,想讓她們姐妹二人敘敘舊,並特許盧雨嬋經常來坤寧宮走動。

赫舍裏芳兒見盧雨嬋一看到自己便行禮,忙將她攔下,還有些惱她:“你以後再這樣,我便生氣了。”

盧雨嬋解釋道:“即便我們情同姐妹,這後宮禮儀依然不可廢,畢竟你是皇後,一言一行有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呢,尤其是宮中原本就是非多,如果讓人嚼了舌根,想必你也不好受。”

赫舍裏芳兒聽完心中一暖:“雨嬋,你這般貼心,也難怪納蘭公子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的,我曾經還以為納蘭公子會冷落你,現在想來,是我錯了,納蘭公子原是個如玉,惜玉之人。”

盧雨嬋的臉忍不住一紅:“我也聽聞皇上對芳兒尤為寵愛,恐是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赫舍裏芳兒的臉也忍不住一紅:“沒想到你成親之後,變化竟這般大,以前的你那麽婉轉含蓄,究竟是誰教你的。”

盧雨嬋笑了:“我們之間有什麽說不得的,隻是你這好動的性子,能在皇宮待得住,也算是不容易了。”

赫舍裏芳兒不由握住她的手:“還是你懂我,雖我一直以長孫皇後為楷模,他們卻不知道我的心其實不在後宮,而是在更加寬廣的草原,可惜最終還是被一道宮門束縛了,不過慶幸的是我與皇上情投意合,從小我便想習武,可阿瑪就是不肯教我,無論我如何苦苦哀求,還是隻教了我騎馬,而如玉妹妹教我的竟是些三腳貓的功夫,索性我也不願意多學了。”

盧雨嬋又是一笑:“隻怕芳兒生在亂世,都能親自掛帥,成為巾幗女英雄了。”

赫舍裏芳兒忙道:“那可不敢當,我們這個如玉妹妹啊,才是女中豪傑呢,曹府有隻母老虎的事情恐怕是鬧得人盡皆知了,皇上和曹公子隻不過同她開了一句玩笑,她竟然效仿房玄齡的那位夫人以死相逼,喝了一壇子的醋,真真如她的名字一般,寧可玉碎,不為瓦全。”

盧雨嬋吃了一驚:“沒想到如玉妹妹的性子竟這般烈,可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更何況曹公子家世好,又深受皇上賞識,這麽一鬧,讓曹家顏麵何存,外人指指點點倒不足為俱,但若曹公子和她因為此事生了嫌隙,想必她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赫舍裏芳兒眨了眨眼睛:“你可太小瞧我們這個好妹妹了,她引用卓文君的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憤懟曹公子,還話鋒一轉,一山容不得二虎,她的眼睛裏受不住任何沙子,要麽讓她休了他再嫁他人,要麽讓他求皇上將她賜死,還讓曹公子自己選。”

盧雨嬋又吃了一驚:“如玉妹妹居然做到這個份上,當真讓我好生欽佩。”

赫舍裏芳兒忍不住一笑:“你一向柔情似水,也將自己的丈夫視為天,我以為你隻會說如玉這丫頭行為太瘋癲,可今日你倒和我想到一處了,這真性情,我們做不到,所以也隻能敬佩了。”

盧雨嬋搖搖頭:“如玉妹妹恐怕才是將自己的丈夫當成她的天了,如果曹公子娶了別的女人,天就此塌陷,那她又怎麽可能受得住呢?”

此時的上書房,李煦一臉慚愧,對曹寅說了許多抱歉的話。原來李如玉嫁給曹寅雖是由康熙做主,但完全是由李煦一手促成的。

李煦見自己心心念念的盧妹妹嫁給納蘭容若後,那是一個悲從中來,無法斷絕,於是打算借酒消愁,從而逃避已成定局的事實,他喝的正起勁的時候,又被自己的妹妹從中潑了冷水。

隻聽李如玉道:“瞧哥哥現在這樣兒,我都看不過去,更何況是盧姐姐,我一直都說哥哥是單相思,哥哥偏不信,現在信了,又靠喝酒來自欺欺人,也難怪盧姐姐會不喜歡你。”

李煦聽完有些煩躁:“你究竟是不是我的親妹妹啊,且不說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愛慕盧妹妹,不幫我也就算了,但你見盧妹妹嫁給納蘭容若後,不僅不安慰我,還那麽開心,拚了命往我傷口上撒鹽,你說我是不是上輩子真欠了你的。”

李如玉不由嘟起了嘴:“要不是你是我的親哥哥,我才懶得管你,讓你醉死才好呢。”

李煦忙道:“我的姑奶奶,算我求你了,你就別管我了,讓我一人靜靜行不行?”

李如玉果斷搖搖頭:“那可不行,我現在要是不管你,太不夠義氣了。”

話音剛落,李如玉又將李煦為他自己準備的所有好酒給擊碎了,看得李煦是又氣惱又無奈:“你哥都已痛徹心扉了,你還嫌不夠,還想要火上澆油啊?”

李如玉噗嗤一笑:“我的好哥哥,妹妹是在幫你轉移注意力呢,哥哥剛剛看上去,雙目異常空洞,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而現在哥哥瞪著我的表情別提有多傳神,妹妹實在太開心,我的哥哥又活過來了。”

李煦看著在他麵前又蹦又跳的李如玉,有種想快點將她嫁出去的衝動。

於是就有了李煦到處宣揚自己的妹妹如何如何好,也對自己最好的兄弟曹寅每日念叨著他的妹妹究竟有多好,曹寅禁不起李煦的碎碎念,忍不住道:“竟有這般好,為何總不見有人到你府上去提親?”

李煦忙解釋說:“其實是有很多的,都被我一口推拒了,我閱人無數,覺得他們都配不上我妹妹,可子清就不一樣了。”

康熙無意間聽到他們的對話,笑道:“朕一直都有此意,子清之前對成親之事還扭扭捏捏的,如今有了想法,約莫是容若和他夫人的舉案齊眉羨煞旁人吧,與其羨慕人家的,還不如自己擁有,朕今日便為子清安排了這門親事。”

曹寅的臉立即紅了,不好再推辭,隻道:“奴才謝皇上。”

李煦聞言更開心,亦道:“奴才謝皇上。”

可成婚第一日,曹寅就被李如玉為自己製定的三從四得嚇住了,那一晚,他們因彼此意見不合而開打,其實曹寅從小就練武,武功還算不錯,對於李如玉的三腳貓功夫,幾下便能製住的,但曹寅本著從不打女人的原則,成親當晚吃了自己新婚夫人不少拳頭,而後,見李如玉越打越來勁,不想再吃啞巴虧的他決定她出拳時,他便躲,一來二去,他們的喜床就被整榻了。

第二日康熙也忍不住打趣他:“朕平日裏看子清是個挺含蓄挺斯文的人,沒想到對於洞房之事,表現的竟如此生龍活虎啊。”

李煦則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好兄弟,雖說我這妹妹長得如花似玉的,但凡事還是要有所節製,不可太過勇猛。”

曹寅有苦難言,隻覺哭笑不得。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他實在忍無可忍,才向康熙訴說了自己的委屈。

康熙聞言大吃一驚,便假裝揚言要給曹寅納妾來滅滅李如玉的威風,不準就賜她一壇子毒酒。

誰知李如玉寧可一死,也不願意屈從皇命,一時間曹夫人喝醋的故事也成了京城百姓茶後談笑的趣聞一件。

李煦自然無顏麵對康熙和曹寅,隻能一個勁的在上書房自悔。

康熙忍不住大笑道:“旭東不必太過自責,朕倒覺得你這個好妹妹是一戰成名啊。”

李煦一臉愁容:“皇上,您就別拿奴才打趣了,遲早有一日奴才會被這個妹妹氣死的,她這是不將奴才氣死不肯罷休啊。”

曹寅也是一臉愁容:“皇上,奴才心裏本就一直憋屈的很,您還偏偏安排這麽一出,以前在這京城,奴才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顏麵的,可現在經她這麽一鬧,奴才以後的臉都不知該往哪裏擱了。”

康熙拍了拍他的肩,安撫道:“子清不必憂慮,有朕在,看誰敢笑話你。”

曹寅微微一歎:“他們那些人當然不敢當麵笑話奴才,估計都是躲在被窩裏笑呢。”

康熙強忍住笑意:“既是如此,你更不必介懷,反正他們是躲在被窩裏笑,你也看不到,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為他人增添一點生活樂趣也算日行一善了。”

李煦瞪大雙眼:“皇上這安慰人的方式當真讓奴才刮目相看呀。”

康熙又拍了一下曹寅的肩:“別愁眉苦臉了,都陪朕打獵去。”

曹寅提醒道:“皇上不是說皇後信佛,不喜歡您打獵嗎?”

康熙歎了一口氣:“朕與皇後在禦花園散步之時,皇後走路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踩到蟻蟲,褻瀆生靈,而且她從不沾葷腥,更何況是打獵?”

轉而輕言道:“不過你們與朕悄悄的去,再悄悄的回,別讓皇後知道就是了。”

李煦再次瞪大眼睛:“皇上,您可是一國之君,打獵這樣的事情還需悄悄的嗎?”

康熙提起赫舍裏芳兒的時候,眼神格外溫柔:“朕隻是不想讓皇後不高興,她一不高興,朕也很難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