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棋逢對手難藏幸
赫舍裏芳兒帶著眾人又去了寧壽宮向孝惠章太後請安,孝惠章太後由於先入為主的印象,對赫舍裏芳兒的印象並沒有納蘭容惠那麽歡喜,也沒像孝莊說那些維護赫舍裏芳兒的話,倒是拿出一個棋盤當著眾位妃嬪的麵,對赫舍裏芳兒從旁敲打道:“芳丫頭,你千萬別認為這皇後之位便是無上的榮耀,其實承擔得是無比艱巨的責任,隻有後宮和諧了,皇帝才能無後顧之憂,將全部的心思放在朝政上,才能造福於萬民,恩澤於蒼生,所以自私善妒萬萬要不得,你可明白?”
赫舍裏芳兒點點頭:“太後所言極是,芳兒謹遵教誨。”
孝惠章太後指著棋盤繼續道:“有一句古話,禍起蕭牆時,唯有玲瓏一局來句解,所以我們大清曆屆皇後都會被安排來解玲瓏棋局,隻可惜除了太皇太後,還真的再無一位皇後能解開這玲瓏棋局。”
赫舍裏芳兒仔細看了看棋盤,溫婉一笑:“太後,芳兒能解。”
孝惠章太後吃了一驚,見赫舍裏芳兒真的解開了玲瓏棋局,更是詫異萬分,半響才道:“芳丫頭果然聰慧,既然你能解開玲瓏棋局,這後宮的大小事宜全都交給你,哀家也十分放心了。”
赫舍裏芳兒恭敬回道:“謝太後。”
眾妃嬪隨著皇後向太後請安過後,紛紛散去,鈕祜祿·曦月見自己的姐姐東珠一直發愣,忍不住問道:“姐姐在想什麽?”
鈕祜祿·東珠仍是一臉不敢相信:“沒想到皇後竟解開了玲瓏棋局。”
鈕祜祿·曦月不以為然:“這有什麽好稀奇的,姐姐還沒進宮前,就解開了玲瓏棋局,也讓阿瑪一直以為以姐姐的才能定能像太皇太後那樣,成為後宮之主,可不曾想姐姐如今在這宮中竟如此艱難。”
鈕祜祿·東珠苦澀一笑:“我一向自恃才高,也一再認為這後宮姐妹隻有我一人能解玲瓏棋局,隻是沒有這個機會罷了,可誰知強中自有強中手,終究是我太過自負。”
鈕祜祿·曦月不解:“說不定隻是皇後僥幸解了玲瓏棋局呢?”
鈕祜祿·東珠解釋道:“玲瓏棋局雖然名字好聽,卻是一盤變數太多的殘局,大抵利用盤征、死活、手筋、殺氣等方麵技巧,波及全局,引人入勝,資質普通的人是根本無法解的,而能解玲瓏棋局者,不僅聰慧過人,還修得一顆菩提心,《大菩提心經》中說:菩提心是如虛空般無有相狀、本來光明的心,發心為利他,求正等菩提,這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任何僥幸可言。”
鈕祜祿·曦月聽完大驚失色:“這麽說來,姐姐果真遇到強敵了,那我與姐姐以後在這宮中豈不是處境更加艱難?”
鈕祜祿·東珠搖搖頭:“這也許並非壞事,即是修得一顆菩提心,定以慈悲為懷,隻要宮中姐妹行事光明磊落,不在背後耍什麽小動作,也不曾逾越規矩半步,皇後自然不會為難宮中任何一個姐妹,相反會以德服人,以禮相待。”
鈕祜祿·曦月更加不解:“既是如此,姐姐又為何如此憂慮?”
鈕祜祿·東珠愈發傷心:“我原本想著,隻要我有足夠決心忍受一切冷遇與孤寂,有足夠耐心等待皇上真心相待,終有一日也能熬出個苦盡甘來,可如今有皇後在,哪裏還會有我們姐妹的出頭之日?”
鈕祜祿·曦月忙道:“姐姐切莫太過悲觀,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日子還長著呢,以後會發生什麽,誰又能說得準呢。”
鈕祜祿·東珠忍不住長歎一聲:“既生瑜,何生亮啊!”
赫舍裏芳兒回坤寧宮沒過多久,納蘭容惠便領著郭絡羅·桑榆與馬佳·雲妞向她這位皇後請安,赫舍裏芳兒這才仔細看了看她們,為首的納蘭容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觀之可親,郭絡羅·桑榆燦如春華,皎如秋月,觀之楚楚可憐,馬佳·雲妞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觀之可愛。
納蘭容惠雖性格怯弱,卻十分會審時度勢,她心裏非常清楚,赫舍裏芳兒是太皇太後親定的,因解了玲瓏棋局也得到了太後的認可,後宮之主的地位不可撼動,她自然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向皇後示好的機會,但也不能被博爾濟吉特慧兒與佟佳·仙蕊看輕,於是叫了郭絡羅·桑榆與馬佳·雲妞一起早早來向這位皇後請安。
她們一致向赫舍裏芳兒行禮:“奴婢給皇後請安,恭請娘娘聖安。”
赫舍裏芳兒忙扶起她們溫言道:“姐妹們不必多禮,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芳兒剛入宮,有些事情還不太熟悉,如果言行有失,還望各位姐姐妹妹們多多提點才是。”
納蘭容惠忙道:“皇後娘娘這是說得哪裏話,以後用得著奴婢們的地方,盡管吩咐便是。”
郭絡羅·桑榆與馬佳·雲妞隻跟著點頭,有納蘭容惠在,哪裏有她們說話的份兒,她們頂多也隻能算個陪襯,但看到皇後如此親切,心裏不由暗自歡喜。
正說著,鈕祜祿·東珠帶著自己的妹妹曦月也來向赫舍裏芳兒請安。
赫舍裏芳兒視之,鈕祜祿·曦月秀靨豔比花嬌,玉顏豔比春紅,觀之驚豔,而鈕祜祿·東珠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塗砂不點而朱,觀之超凡脫俗。
赫舍裏芳兒隻大鈕祜祿·東珠一個月,她看向東珠的眼睛遲遲不肯移目,忍不住讚道:“東珠妹妹可真美啊,仿佛並非出自凡間,倒極像天上的仙女。”
鈕祜祿·東珠忙道:“娘娘過獎了。”卻不想再多說一句奉承皇後的話,倒是一直在納蘭容惠身後的郭絡羅·桑榆終於開了口,阿諛道:“娘娘也美啊,奴婢見您的第一眼便覺得,皇後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赫舍裏芳兒似乎不喜奉承,忙道:“桑榆姐姐莫要這樣說,尤其是在東珠妹妹麵前,芳兒甚是慚愧。”
郭絡羅·桑榆忽然意識到這討好之意太過明顯,有些尷尬的低下頭。
馬佳·雲妞忍不住道:“可奴婢們是真的覺得皇後娘娘驚為天人。”郭絡羅·桑榆雖是刻意討好,馬佳·雲妞卻是出於真心。
赫舍裏芳兒看著馬佳·雲妞清澈如泉的大眼睛,微微一笑:“雲妞妹妹不能再誇我了,其實我也是不禁誇的。”
赫舍裏芳兒與眾人拉起了家常:“雖說宮中禮數不可廢,但我這坤寧宮沒那麽多規矩,各位姐妹不必自稱奴婢,可以直呼你我,以後也不必行此大禮,隻需點到即可,更不必太過拘謹,大可以暢所欲言。”
過了半日,後宮嬪妃中就隻有博爾濟吉特慧兒與佟佳·仙蕊沒來向赫舍裏芳兒請安,赫舍裏芳兒也沒去派人催,隻是靜靜的在一邊看著書。
赫舍裏芳兒的貼身侍女可顏忍不住了,一臉憤然:“主子,您現在可貴為皇後,也是太皇太後親定的,她們架子未免太大了,根本就沒將主子放在眼中。”
可顏雖說是侍女,赫舍裏芳兒卻從未將她當成下人,倒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平日裏對她不僅體貼,也親手教她讀書認字,可顏也受了赫舍裏芳兒好姐妹李如玉的感染,雖忠心護主,但也敢愛敢恨。
赫舍裏芳兒正在讀《離騷》,翻了一頁道:“她們宮中的丫頭不是說她們身體不適嗎?”
可顏忙道:“她們清晨去給太皇太後和太後請安的時候都好好的,給主子請安倒變成身體不適了,明眼人都知道這隻不過是個借口。”
赫舍裏芳兒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幼時也曾讀過三國,那你可知三國中的楊修是怎麽死的嗎?”
可顏想了想:“曹操一直嫉妒楊修的才華,覺得他太聰明,於是就將他殺了。”
赫舍裏芳兒放下書,一臉正色:“楊修如何聰明都隻是小聰明,在這後宮中從來不缺有小聰明的人,卻缺少大智若愚的人,小聰明的人往往會落得像楊修的下場,以前在府裏,我並未約束你這丫頭的天性,隻是任其發展,可如今是在皇宮,我也該提醒你了,有時候人寧可糊塗一點,也不要活得太清醒。”
可顏嘟著嘴道:“那奴婢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們如此不尊重主子啊,主子隻是進宮一日,她們就一點顏麵都不給主子留,那主子今後還何以立足於整個後宮?”
赫舍裏芳兒噗嗤一笑:“你才跟著我入宮一日便操碎了心實屬不易,好生去休息,免得早生華發。”
可顏直跺腳:“主子又打趣奴婢,奴婢是替主子不平啊。”
赫舍裏芳兒又拿起書,一臉悠然:“你對你主子也太沒信心了,無論她們是哪路神仙,總有方法降服,不過來日方長,我都不急,你急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