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個遇害者

1

葉珂和孫嘉羽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要十一點了。

他們是送完林慕之後,就立即回到家裏的。

林慕雖然自己開著車,但是守候了十八年的戀人剛剛出獄便又再次卷入了這種麻煩之中,讓她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甚至連自己駕車的力量都失去了。

沒辦法,便由孫嘉羽開著她的車,將她送回了家裏,簡單地安慰了幾句之後,才和葉珂回到家。

兒子早早就已經睡下,往常這個時候,老爺子也已經休息了,不過今天不太一樣,葉珂換好鞋的時候,發現書房的燈還亮著。

他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就看到老爺子正坐在書桌前,那個輕易不會打開的盒子現在就放在他的麵前,而且已經打開,露出了裏麵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勳章,那些都是他在刑警隊任職的時候獲得的。

以往看到自己的兒子,葉新都會在第一時間扣好盒子,不過今天不太一樣,他竟然招了招手,讓葉珂過去。

“這麽晚了,還不睡嗎?”葉珂硬著頭皮說道,雖然將他從敬老院接了回來,可是怎麽和父親相處,他還是沒太搞明白,以至於大多數時間,兩個人麵對麵的時候竟然都無話可說。

“那個案子,怎麽樣了?”

“嗯?哪個案子?”葉珂愣了一下。

“智義都已經告訴我了,是你在負責那個案子吧?”

葉珂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當年抓捕秦逸的人正是自己的父親,現在,又輪到自己來抓捕了,這簡直就像一個輪回,換成是誰,都要感慨一下。

“還沒什麽進展,雖然鎖定了嫌疑人,但是關於他的行蹤卻一點線索都沒有,而且也不是非常確定他就是凶手,”葉珂苦笑了一下,“我想試試從當年那件事情下手,說不定能有什麽收獲。”

“這麽做,是有什麽依據吧?”

“嗯。”葉珂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因為他最先找到莫傑的時候,就問到十八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大概那件事情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真相,現在莫傑已經死了,我猜,他可能還會去找其他可能知情的人。”

“嗯。”葉新點了點頭,“也不失為一個方向。”

“老爸難道有其他的想法嗎?”

“哪有,我都不參與案子這麽多年了。”葉新突然笑了一下,“隻不過,當年偵辦這個案子的時候就一直覺得好像沒有接觸到最終的真相,這麽多年來一直耿耿於懷而已,這樣也好,你現在接手了這個案子,就替我去完成這個願望吧,一定要弄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說的倒是輕巧,那麽容易的話,當年你不就知道了嗎?”葉珂嘟囔了一句。

“這次可不一樣。”葉新搖了搖頭,“當年證據確鑿,線索鏈條也很完整,根本沒有繼續調查下去的必要,況且,那個案子本來也是被我碰巧撞上,當時手裏還有很多重要的案子亟待處理,也就被調了出來。眼下這個案子,秦逸的動機就是當年的真相,看起來好像他也並不十分知情。”

“對了,他的女朋友林慕,你們已經去調查過了嗎?難道沒有發現什麽線索?”葉新突然問道。

“已經調查過了,但是沒有線索。”葉珂搖了搖頭,“我也覺得很奇怪,明明每年都會見上幾次麵,偏偏出獄之後就沒去找過她,現在就連林慕也在到處貼尋人啟事。”

“這可有點不太正常。”葉新閉起了眼睛,“去她家裏看過了嗎?”

“回來之前,就是去那裏的,我和羽兒找了個借口在她的屋子裏轉悠了半天,不過很遺憾,別說秦逸,就連男**的痕跡都沒有。”

“嗯。”葉新點了點頭,“不過,也不能因此就判斷林慕沒有包庇的嫌疑,聰明一點的話,也不會把一個人藏在自己的家裏,你明白吧?”

“爸爸說的雖然沒有錯,但是我和羽兒是在咖啡廳碰巧遇到林慕的,在我們出示自己的證件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我們是警察。所以我們覺得林慕沒有說謊,秦逸出獄後的確沒有去找她,他可能住在旅館裏,但是要住進旅館的話就需要身份證件,他現在可沒有,有可能使用的是別人的證件,肯借給他證件的人可能是林慕和他共同的熟人,這件事情,我正準備明天就安排人去調查。”

“嗯。”葉新再次點了點頭,突然歎了口氣,說道,“看來,秦逸這一次是打算完全用自己的力量來完成複仇啊。”

“爸爸也認為秦逸根本沒有放棄複仇的想法嗎?可是,根本就不應該有什麽仇恨吧?那件事情,明明是他做的不對。”葉珂有些吃驚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就是當年那件事情的真相,或許那個仇恨就在那件事情的真相裏,否則,他也不必抓住這件事情不放。”葉新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麽,不過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這下麻煩可就大了,莫傑可能是唯一的知情人,現在也死了,接下來該怎樣調查,我可是一點思路都沒有。”葉珂苦笑了一下。

“我也沒有,看起來像是進入了死胡同。”葉新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收好了那個盒子,“當年和這件事情有關的人,接下來秦逸可能一個一個去找,你們可不能掉以輕心。”

葉珂連忙起身,幫著父親將那個盒子在書架的最底層放好。

“我當然知道,你就放心吧,我不會讓那家夥在我們的眼皮底下繼續行凶的。”

2

第二天一早,搜查會議照例進行,葉珂將昨天晚上調查到的信息向搜查組進行了通報,也將自己和父親的分析告訴了局長張智義,不出所料,張智義要求搜查組針對那間咖啡店和林慕的住所周邊的旅店進行調查。

因為秦逸要外出找人,可能會對對方采取一些比較極端的手段,所以他會盡可能選擇比較隱蔽的出行措施,步行或者乘坐公交車是最方便的手段,這樣才能避免留下對自己不利的線索,但是這樣一來,他的活動範圍便不可能太大。調查出租車這種事情也被擱置到了一邊。

搜查會議結束之後,葉珂調出了十八年前秦逸刺傷莫傑那起案子的卷宗,打算從中找到一些可能會用到的線索。

但是,正如局長和自己的父親所說,當年的那件案子已經不能再簡單了,莫傑被刺傷後,聽到慘叫的工作人員馬上就打開了燈。那把匕首就掉落在秦逸的腳邊,據他自己說,沒想到真的會走出這一步,還是有些緊張。

但他發現自己的行為敗露之後,馬上就撿起了那把匕首,想著要是能處理掉凶器的話,一定能給警方造成不少麻煩,沒想到才一跑出舞團就被路過的葉新抓了個正著。

被捕之後他也沒有隱瞞,痛快地承認了自己的行凶過程,舞團的其他人也做出了口供,最重要的凶器來源後來也被查實,正是秦逸家裏那套廚房刀具中的一把。

在林慕提供的證詞中說到,在案發前一周,舞團的成員在她的家裏舉辦了一場聚會,聚會後她發現家中的一把刀丟失,以為是被其他人不小心帶走了,因此並沒有在意,完全沒有想到是秦逸藏起了那把刀並且用它來殺了人。

“如果我知道他有那樣的想法,一定會阻止他的。”林慕說。

這些證詞從側麵證實了秦逸的行凶的確是早有計劃,並且是瞞著林慕進行的。

至於動機,就是之前莫傑詆毀他和林慕的那些話,讓他感到非常不滿,當天排練的時候,莫傑又再次提起了這件事,他就趁著排練間隙的時候動了手。

關於這些,莫傑也提供了相應的證詞,證實了秦逸的話,這個案子便沒有繼續調查下去,直接移交了檢察院。

不過,葉珂卻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他反反複複地翻看著這份卷宗,最終卻也沒有什麽發現,想了想,幹脆撥通了自己父親的電話。

“是我,葉珂。”等電話那邊被接起,葉珂直接說道,“爸爸,當年的那件案子,真的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我總覺得,你們那時候好像忽略了什麽。”

“我也這樣覺得。”電話那邊沉吟了一下,“不過,都說過,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上麵認為沒有深入調查的必要,而且,當時手頭有更重要的案子要去調查。”

“可是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動機吧。”電話那頭的葉新想了想,“這麽多年,我總覺得那個動機有問題,事發的時候,距離莫傑造謠已經過去差不多兩個月了,那件事情差不多也已經平息,這個時候秦逸突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雖然他自己說是一時衝動,可還是讓人無法理解。”

“我明白了。”葉珂想了想,說道。

“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就掛了。”

葉珂沒有說話,徑自掛斷了電話。

3

“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你的神態應該更加投入。”

奧吉莉婭芭蕾舞團的排練室,一身黑色舞蹈服的林慕皺著眉,那個扮演黑天鵝的舞蹈演員,在表演的時候總有一種神遊天外的感覺,有些動作上,也顯得有些遲滯。雖然在外行人看來,那並沒有什麽,但是內行人一眼就能看出,在動作遲滯的那一瞬間,舞蹈和音樂的配合上出現了一些瑕疵。

雖然在之後的表演中,這種瑕疵可以通過稍稍加快舞蹈的節奏彌補回來,但是那樣一來,整個舞蹈的節奏就被打亂了,會給其他的舞者帶來不小的困擾。

“對不起,老師。”年輕的舞者小聲說道。林慕這幾天的心情很不好,一不小心就會被她痛罵一頓。所幸,這一次林慕並沒有過多地責怪她,繼續講解道,“在《天鵝湖》的這一幕中,待選王後的各國佳麗雲集在城堡的舞廳中,王子必須從中挑選出一位未婚妻。公主們為討王子的歡心紛紛獻舞,可是王子的思緒完全不在她們身上,他還在等著白天鵝的出現,所以拒絕做出選擇。響亮的號聲響起的時候,宣告來了兩位沒有受到邀請的客人。他們就是魔王羅斯巴特偽裝的使臣和他的女兒奧吉莉婭。羅斯巴特把奧吉莉婭變成了奧傑塔,王子被貌似奧傑塔的不知身份的來訪者迷住了,他深信舞池中的就是他那位天鵝公主。”

林慕重新打開了音樂,邊說邊做著示範動作,“所以,在這一幕,奧吉莉婭的獨舞變奏中,她的神態是無比自信的,和奧傑塔的柔弱不同,她要更具有攻擊性和侵略性,證明這個舞台就是她的,除了她之外,王子不會看到任何人,所以你的動作不能出現任何瑕疵,要完全展現出奧吉莉婭的氣勢來。”

這樣說著,林慕突然腳尖點地,做起了轉體的動作,和之前的那個舞者不同,她的動作沒有任何的遲滯,流暢的就像原本就該是那樣。

而且,當踩著音樂的節奏開始舞蹈的時候,林慕也像整個變了個人,她原本溫和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凜冽了起來,眼神中一副舍我其誰的神色,周圍其他的舞者在她的表演下,一下子就黯然失色了許多。

這個舞台,在這段音樂中,隻屬於她。

三十二個轉體的動作完成之後,林慕還沒來得及關掉音樂,排練室的門邊就響起了掌聲,雖然單調,但卻格外引人注意。

她愣了一下,循聲看過去,就見葉珂正站在門邊,用力地拍著手。

“好了,你們繼續。”林慕交代了一下,便來到了葉珂的身邊,“沒想到,葉警官對芭蕾也很有研究。”

葉珂感到臉上有些發燙,對芭蕾舞,其實他一竅不通,隻是剛剛林慕的動作實在太完美,他覺得,如果自己就是王子的話,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和這隻天鵝在一起,完全是不由自主地,他就鼓掌了。

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坐下來之後,葉珂接過了林慕遞過來的一杯清水,是從飲水機裏接出來的那種。

“抱歉,我們平時都不怎麽碰咖啡那種容易引起人興奮的東西。”林慕帶著歉意地笑了一下。

“是為了內心的平靜嗎?”

“誒?”

“保持一種平和的心境,更容易融入舞蹈的氛圍中吧?我記得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尤其是這種高雅的東西,可惜我不行,看芭蕾舞的話,我大概就會直接睡過去了。”葉珂笑了一下,“真抱歉,當著一個藝術家的麵說這樣的話,並不是說芭蕾舞不好,隻是我這個人,接受不了這種高雅的藝術,這也是需要修養的,對吧?”

“葉警官真是個坦誠的人,我想,那話一定是柳介老師對你說的吧?他可是很在意這一點呢。”林慕掩著嘴,輕笑了一下。

“是啊。”葉珂喝了一口水,“不過你對那群孩子是不是太嚴苛了一些,我覺得,他們已經做的足夠好了呢。”

“不,還完全不夠。”林慕搖了搖頭,露出了一抹苦笑,“在芭蕾裏,可完全沒有‘可以’或者‘差不多’這種說法,作為一個舞蹈演員,必須要努力做到最完美,這可是一條永無止境的路。”

“真是辛苦,不過也真是羨慕你們。”葉珂咂了咂嘴,說道,眼中的神情無比的誠懇。

但是林慕的臉上卻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這有什麽可羨慕的?”

“能夠全心堅持一件事,還是如此辛苦的事情,就已經值得敬佩了,偏偏你們還都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怎麽能不讓人羨慕?不像我,每天隻想著能放個長假休息一下就好了。”

“因為我們是舞者啊,舞蹈就是我們的全部,如果不能舞蹈的話,那我們的生命就完全失去意義了。”

葉珂的臉上再次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說了一些發神經的話,希望葉警官不要在意。”林慕笑了一下。

“不,還是非常值得敬佩,是將一生都獻給了芭蕾呢。”葉珂盡可能認為這就是身為舞者說出的最正常的話,這幾天和芭蕾舞者交往下來,他已經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和他們完全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裏。

林慕低聲說了句“謝謝”,臉上浮現出了一些擔憂的神色,“小逸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嗎?”

“真抱歉,暫時還沒有。”葉珂摸了一下鼻子,“我們目前正在按照可能和當年那起案子有關的方向在調查,同時也在要求各轄區的派出所提供幫助,一旦有什麽消息的話,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林慕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真沒想到,他一出來,竟然就做出了這樣的事,都已經過去那麽久了,還有什麽是放不下的呢?我想要的,並不是什麽真相,隻是想和他一起生活下去而已,如果有可能,我是希望他能重新登上舞台的。”

“還有可能嗎?”

“沒有什麽不可能。”林慕的眼中露出了憧憬的神色,“對於一個舞者來說,舞蹈就是他的生命,無論到任何時候,都不會放棄的,小逸也是一樣,雖然整整十八年沒有登上過舞台,但是聽獄警說,他一直沒有放棄練習,監獄裏匯報演出的時候,他還會表演,雖然沒有公主的配合,但也會引起尖叫呢。”

“所以,我相信,就算在監獄裏,他也沒有認為自己是被囚禁起來,對於舞者來說,舞蹈就像是自己編織的一個美麗的夢境,隻要沒有放棄,就會一直生活在其中。”

“舞者的人生,就是給自己編織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夢境嗎?”

“不僅如此,這個夢境還要展現給懂得它的人欣賞。”

聽到林慕這樣說,葉珂的臉一下子又紅了,他連忙輕咳了一聲,“這次來,其實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向你請教。”

林慕輕笑了一下,“那當然,我可不相信葉警官單純是為了看我們排練才來的。”

“十八年前,真的沒有什麽內情了嗎?通過我們這一段的調查,我們懷疑那件事不僅有內情,而且秦逸已經猜到了一些,莫傑也對此表示了默認,可是究竟是什麽樣的內情我們卻毫無頭緒。”

“我……”林慕想了想,“至少我不知道。”

“那麽,那件事發生之前,秦逸有什麽異常的表現嗎?我們覺得,為了不讓你擔心,他可能會對你隱瞞什麽,但是一些異常的表現總還是會有的。”

“實在抱歉。”林慕想了想,搖了搖頭,“舞者並不僅僅是跳舞的人,每一個優秀的舞者同時也是非常優秀的演員,他如果要隱瞞什麽的話,一定不會讓我知道的。”

“這樣啊。”葉珂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當年那件事情,我是說,莫傑詆毀你們那件事,具體的詳情,還有什麽人知道嗎?”

“這個,大概就是柳介老師了吧?當年那件事,就連我和小逸都不清楚具體的過程,所以,除了莫傑,就隻有柳介老師可能知道的比較清楚了。”林慕想了一下,說道,“後來我也去找柳介老師問過,不過他什麽都不肯說。”

說到這裏,她突然停頓了一下。

“是想起什麽了嗎?”葉珂連忙問道。

“不,沒什麽。”林慕苦笑了一下,“隻是想起了一些柳介老師的事,雖然從奧傑塔出來,單獨成立舞團,可是還是要感激柳介老師,表麵上看,我們兩家舞團水火不容,可實際上,在舞團創建初期,柳介老師可給了我很大的幫助,很多當時還隻是孩子的演員,都是柳介老師推介過來的,現在都已經能夠獨當一麵了呢,要不是礙於兩家舞團在表麵上是競爭對手的關係,真希望能有機會當麵向他道謝。”

“哦,是這樣啊。”葉珂站起了身,“打擾你了,希望有機會能觀看你的演出,我想,我一定不會睡過去的。”

“謝謝,這是對我的嘉獎嗎?”

“當然。”

4

彩排進入了最關鍵的第四幕,柳介依然沒有出現,隻有舞團的另一個指導高橋站在觀眾席第三排最中間的位置上,那是觀賞效果最佳的一個位置之一,通常是留給大人物的。

高橋會不時舉起手中的話筒大聲告訴舞者們有哪些地方不太到位,比如“再向前一步”“再往左邊一點”“再往中間靠一點,觀眾已經看不到你了”這種指示。

大家雖然按照高橋的指示在行動,但顯然都不太在狀態。演出日益臨近,按理說,作為舞團的團長、首席指導兼藝術總監,這種時候,每一次彩排柳介都不應該缺席。可是,從早上開始,他們便聯係不上柳介。

身為芭蕾舞者的職業道德讓他們在柳介缺席的情況下堅持彩排,但是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除了戴茜和幾個老資格的舞者外,大家的表現一塌糊塗。到最後,高橋甚至放棄了指導,一屁股坐在了觀眾席上,一臉難看的神色。

他感到自己也不在狀態。這種指導通常都是柳介親自進行,自己不過是打打下手,所以和往常一樣,昨天晚上又喝了太多的酒,到現在,那種宿醉的難受感還沒有完全過去。

戴茜堅持著做完了最後一個動作,就匆匆忙忙地站起了身,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雖然外行人並不能看出什麽來,但是她自己卻清楚,就連臉上的笑容都是僵硬的,這樣的表演隻是徒具外形,自己,還有這群舞者的心,根本沒有能夠融入到舞蹈中去。

那種感覺,對,就像是提線木偶,自己和舞者們就像是提線木偶一樣被人操控著,但是心思完全不在這裏。

她看了一眼觀眾席,在高橋的旁邊,這時候應該站著的就是團長柳介,如果他看到他們今天這樣的表現的話,一定會氣得暴跳,指責他們連舞者最基本的職業素養都丟掉了。

可是現在,那裏空空如也。柳介到底在做什麽呢?難道是那個案子又有了新的變化嗎?

戴茜感到自己正落入一種無法控製的境況中,前方是根本看不到邊際的黑暗。小腹的墜痛也讓她感到有些吃力,她用力搖了搖頭,轉身向後台走去。

葉珂是在這個時候來到了奧傑塔芭蕾舞團的,問清了演員們的位置後,他徑直走向了後台。在入口處,就看到戴茜正匆匆走回休息室,他連忙快走了幾步,敲了敲門。

“請進。”從裏麵卻傳出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葉珂愣了一下,還是推開了門,當看到裏麵的人時,葉珂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了,那個人的外貌和戴茜非常相似,隻是看起來更加稚嫩一些。

看到葉珂進來,她明顯愣了一下,“您找誰?”

“對不起,請問戴茜在哪個房間?”

“您是?”舞者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戒備地看著葉珂,小聲問道。大概把他當成了是那些戴茜的追求者之一,或者是來找麻煩的人。

“我是警察,有些事情要找她詢問一下。”說著,葉珂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大概沒想過自己會和警察有近距離接觸的時候,葉珂明顯感到這個舞者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垂下了頭,雙手用力地絞在了一起。過了半晌,她才站起了身,但是依然沒有抬起頭,小聲說道,“我帶你去。”

“謝謝。”葉珂點了點頭,跟在了她的身後。

大概因為是首席舞者的原因,戴茜的休息室也和別人不同,位於一個單獨的角落裏,極為安靜。帶葉珂帶來的舞者輕輕敲了敲門,小聲道,“戴茜姐,有個警察要見你。”

稍等了片刻,休息室的門就打開了,戴茜臉上的神色不太好看,當看到是葉珂的時候,她明顯有些吃驚,“葉警官,你怎麽找到這裏了?”

“本來是來找你們團長柳介的。”葉珂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不過聽說他今天沒有來,就想找個人看看是怎麽回事,這裏我不認識別人。”

戴茜的臉上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不過很快就帶著歉意地笑了笑,“我也一整天沒有見過柳介老師了。”

“沒有來舞團嗎?”葉珂皺了皺眉,“我打過他的電話,但是無人接聽,還以為是你們在排練,他沒有把手機帶在身上。”

聽到葉珂這樣說,戴茜也微微皺起了眉,“你也聯係不上嗎?我還以為是你那邊有事將他叫走了,要不然,這麽重要的彩排,他可不會缺席的。”這樣說著,她將目光轉向了帶葉珂過來的那個舞者,“蘇靜,麻煩你再去給柳介老師家裏打個電話。”

“好的。”那個叫蘇靜的舞者輕輕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不會出了什麽事吧?”戴茜有些不安地看著葉珂。

“應該不會,他不是一個人住吧?”葉珂也突然感到有些不安,難道又被秦逸搶先了嗎?

“不,柳介老師雖然一直單身,但是家裏有保姆照顧,可是,我們彩排前給老師家裏打過電話,也是一直無人接聽。”

“好像不太妙。”蘇靜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當看到葉珂的目光注視著她的時候,她連忙避開了,向戴茜說道,“老師家裏的電話還是無人接聽。”

“知道柳介的家在哪裏嗎?”葉珂看著戴茜問道。

“我知道,在……”她突然頓了一下,“算了,我和你一起過去吧,稍等我一下。”

戴茜回身隨手拿起了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又對蘇靜交代了幾句後,便和葉珂一起出門,駕車徑直駛向了柳介的家。

柳介家距離舞團並不遠,大概隻有十分鍾的車程,不過卻是一個別墅區,門口有非常嚴格的安保係統,但當看到車子裏還坐著戴茜的時候,保安便痛快地放行了。

“我們經常到老師的家裏聚會,所以和這裏的保安都很熟了。”戴茜解釋道,同時指揮著葉珂在園區裏兜兜轉轉了差不多五分鍾,才終於在一個角落裏的別墅前停了下來。

車子剛一停穩,戴茜就推開車門跳了下去,一路小跑著到了門前,按響了門鈴,但是過了半晌,房間裏卻並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她皺了皺眉,再次按動了門鈴。

葉珂卻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他沿著別墅轉了一圈,發現二樓的一扇窗戶還開著,證明這個時候家裏應該還有人在,可並沒有人來開門讓他覺得非常不安。

戴茜大概也察覺到了這些,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不片刻就聽到房間裏傳來了電話鈴聲,但是卻始終沒有人接聽。

“老師的手機在家裏,可是沒有人接,固定電話也沒有人接。”說這話的時候,戴茜的神色有些緊張。

“有備用鑰匙嗎?”葉珂問道。

“嗯?”戴茜一時間有些難以理解。

“柳介別墅的備用鑰匙。”葉珂又重複了一遍。

“啊,我知道了。”戴茜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俯下身掀開了門前的踏墊,在那下麵就放著一枚泛著銀光的鑰匙,“老師說,這是為了防備自己忘帶鑰匙藏好的,有時候我們過來,他要是不在,保姆也不在家的話,我們也會用這把鑰匙開門。”

她說著,已經打開了別墅的門,房間裏有些昏暗,一股熱浪從裏麵撲了出來,讓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怎麽會這麽熱?沒開空調嗎?”

她說道,順手就要去開燈,可是啪啪幾聲之後,燈卻並沒有亮起來。

“怎麽回事?”她看向葉珂,卻看到葉珂已經無比嚴肅地掏出了槍。

“就站在這裏,不要動。”說著,葉珂舉著槍走進了別墅,客廳裏沒有人,廚房和一樓的臥室也沒有人,但是地麵上卻有幾個淩亂的腳印。

“麻煩你,給警察打個電話。”葉珂皺了皺眉,向門邊的戴茜說道,自己沿著樓梯走上了二樓,二樓的臥室大門敞開著,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沒有被闖入的跡象。

他端著槍,完全是為了給自己壯膽,如果發生了什麽事的話,應該也已經過去很久了。

他的手放到了另一扇門的把手上,輕輕一扭,便推開了那扇門,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這應該是一間書房,在那張實木書桌的後麵,是一把寬大的辦公沙發,沙發上的人雙目圓睜,死死地瞪視著闖進來的葉珂。

那是柳介。

但是,他已經死了,因為他的臉上是隻有死人才會有的顏色。

葉珂深切感受到事情正朝著未曾預料的方向發展著。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方向調查下去,可是還沒等開始進行,就不得不中止了,凶手總是走在了他們的前麵。

“這房間連空調都不開嗎?”孫嘉羽進來的時候小聲抱怨道,不時抬手擦著額頭的汗。

“好像是電源壞了。”葉珂沉著臉,不甘心地說道,如果能早一點發現異常就好了,“我到的時候,這房間裏比現在還要熱,害怕破壞現場,所以就沒有動這裏的任何東西,好在那扇窗戶開著,要不然現在更熱。”

“就算你動過也沒什麽關係。”孫嘉羽苦笑了一下,“凶手可能接觸過的地方都做了仔細的清理,包括電源開關上,除了門口的電燈開關留有戴茜的指紋外,其它地方的指紋都被清掃掉了。”

她說著,仔細檢查了一下柳介的屍體,柳介的脖頸上有一道明顯的掐痕,“死者死前應該遭到過襲擊,來幫個忙。”

說著,她在葉珂的幫助下褪下了柳介的褲子,將一隻溫度計插進了他的肛門,片刻之後拿出來看了看,閉上眼睛想了想,“根據公式計算,死亡時間應該是在8到10個小時前。具體的死亡原因不明,雖然喉嚨有被人卡住的痕跡,但是並沒有窒息的症狀,要進一步屍檢才能確認。”

“8到10個小時前。”葉珂在心裏推算了一下時間,那應該是在早晨6點到8點這個時間,那個時間柳介應該剛剛起床沒多久,吃過早餐準備到團裏的時間,可是卻遭遇了意外。

從現場來看,凶手並沒有破門而入,而是和平進來的,凶手應該是熟人吧?

他的目光在書房裏巡視了一圈,突然被書桌上的一些灰燼吸引了,“他吸煙嗎?”一問出這個問題,葉珂也覺得自己有些愚蠢,之前在調查的時候,林慕明明說過柳介平時根本不吸煙,除非遇到重大的無法抉擇的事情時才會吸煙,而且是很凶的那種。

孫嘉羽卻愣了一下,一本正經地掐開了柳介的嘴,看了看,甚至湊上去聞了聞,然後搖了搖頭,“不,至少在死亡前沒有吸過煙,問這個做什麽?”

聽到她這樣說,葉珂皺了皺眉,在柳介麵前的書桌上,雖然沒有煙灰缸,但卻散落著一些煙灰,可是又沒有煙蒂一類的殘留物。

如果不是柳介吸的煙,那就隻能是那個凶手了。

至於這個凶手是誰,毫無疑問,秦逸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對於這個推測,警方卻沒能找到任何相關的證據。

柳介的保姆在稍晚些時候就趕到了現場,聽到自己的雇主去世的消息,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有人在開玩笑,當看到現場的警察的時候,才一下子慌了手腳。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有些拘束地坐在葉珂的對麵,“我並不住在這裏,隻是每天傍晚的時候過來給他收拾一下房間,順便做一次晚餐。”

“昨天你離開的時候,柳介老師有什麽異常嗎?”葉珂想了想,問道。

和秦逸的見麵,應該是事先約好的,如果是突然造訪的話,有莫傑的例子在先,柳介是不會讓他進屋的吧,畢竟當天有個非常重要的彩排,對於視芭蕾如生命的柳介來說,是絕對不能錯過的,而和秦逸的交談,不知要持續多久。

“好像不太高興。”保姆努力想了一下,“老師每天吃晚飯前有看報紙的習慣,當時他看完一份報紙後就一直陰沉著臉,連我離開和他打招呼都沒有回應。”

“哦。”葉珂點了點頭,覺得這並不能算是什麽重要的線索,雖然警方已經極力避免向媒體透露莫傑一事的調查進展,但是並沒有放棄對那件事的調查還是讓他們嗅到了一些蛛絲馬跡。畢竟大多數媒體在警隊內部都有自己的眼線,有些媒體已經開始進行自己的猜測了,這對舞團來說,可說不上是什麽好消息。

他又問了一些其它的問題,比如在推測的案發時間內,她在什麽地方,有沒有什麽人能夠提供證明之類的,就是最常規的不在場證明的調查。這些完全是走個過場而已,從內心裏,警方都已經認定,這一次的凶手又是秦逸了。而這個保姆對於葉珂提出的問題也對答如流,案件發生的時候,她在家裏,正準備去另一個雇主家工作,這些很快就得到了證實。

然後,警方在對柳介的別墅進行了徹底的搜查之後,終於發現了一些重要的線索,房間裏那些淩亂的腳印,除了葉珂的部分之外,屬於一個不明身份的男人。一樓客廳的DVD播放器裏發現了一張碟片,而碟片的內容則是大約20年前秦逸和林慕主演的《天鵝湖》。至於二樓書房裏的煙灰,已經證實和柳介無關,也應該是屬於凶手的。

從這些線索上來判斷,凶手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秦逸。

得到這些報告之後,張智義麵色陰沉地點了點頭,到現在為止,葉珂的推理沒有任何問題,但也無法得到任何確認。

“負責調查秦逸行蹤的那一組,最好告訴我你們有新的發現。”

“真抱歉。”一名警員有些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那家咖啡廳附近的旅店,林慕家附近的旅店,我們都進行了調查,沒有發現可疑人物,我們已經擴大了搜索的範圍,很有可能,他現在居住的地方,是那種不需要證件登記的小旅店,這樣的話,就隻能一點點走訪了。”

張智義不滿地擺了擺手,“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凶手兩次作案,我們對他卻毫無辦法,你們讓我怎麽對上邊說?那個柳介可是個公眾人物,用不了多久,那些記者就會找上門的……”

他的目光在搜查組的組員臉上一一掃過,卻又愣了一下,刑事技術科的女法醫孫嘉羽正舉著手。

“你又有什麽發現?”

“死者的死因。”孫嘉羽站了起來,翻動著手裏的筆記本,“死者生前遭到過襲擊,但並不致命,真正的死因是心髒病突發。”

“可是……”

“別管什麽可是了。”張智義擺了擺手,“當務之急就是找到秦逸,葉珂,重新調整一下人員分配,十八年前的事情,隻要一兩個人就完全可以了,其他的警力,就全部投入到尋找秦逸這件事情上去。”

“我明白了。”

葉珂看了一眼有些落魄的孫嘉羽,他明白她的想法。雖然所有的線索都已經指向了那個叫做秦逸的人,但是,這裏麵卻存在一個非常致命的疑點,他雖然對這兩個人都進行了襲擊,卻都沒有致死,不管是莫傑還是柳介,死因都很蹊蹺。

5

真是不敢想象。

當戴茜將柳介死亡的消息傳遞回團裏的時候,大家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真是不順利的一年。”高橋癱坐在椅子上,雙手用力抓住了自己的頭發,“剛死了一個莫傑已經讓我們很頭疼了,現在就連團長也死了。”

“怎麽辦?”站在她一邊的蘇靜雙手用力地絞著衣角,好像是在自言自語,說完這句話後,就緊緊地咬住了嘴唇。

“不管怎麽樣,舞團還是要繼續下去,下個禮拜的公演可不能停,還要對學校的學生們保密,警察總是往這裏跑,已經讓很多家長開始對我們不信任了。”高橋深吸了一口氣,舞團也有他的股份,現在柳介不在了,他就得承擔起那部分責任,“戴茜那邊,沒有什麽問題吧?”

“戴茜姐說,她有些不太舒服。”看到高橋皺起的眉頭,蘇靜連忙說道,“不過她說不會耽誤公演的。”

“那樣最好。”高橋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蘇靜,“不過,為防萬一,從今天開始,你也練習一下奧傑塔的角色吧。”

“這樣是不是不太合適?”蘇靜一下子抬起了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高橋,但是目光中的灼熱還是出賣了她此刻內心的真實想法。

“哪有什麽合適不合適?”高橋撇了撇嘴,“你也應該知道吧?柳介老師當初招你入團,就是因為你各方麵的條件都和戴茜差不多,是最有可能代替她成為首席的人,而且明年就要去參加比賽,這時候多上場表演,到比賽的時候發揮會更好的。”

蘇靜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了一絲自卑。她當然知道,從進入舞團那天起,她就是被當做戴茜的後備來訓練的,甚至很多時候,一些不重要的演出都是她代替戴茜完成的,當然,在對外宣傳的時候,用的還是戴茜的名字。

“可是,我還是有些緊張。”她小心翼翼地說道。

“隻是為防萬一而已。”高橋大大咧咧地說道,畢竟蘇靜今年隻有15歲,她的表現已經很好了,換了自己15歲的時候,每次上台前,都會忍不住發抖呢。

大家齊聲說好,不過訓練的狀態就不太好了。

畢竟出了這麽多的事,就好像有一塊陰雲籠罩在大家的頭頂一樣,都巴不得趕快結束今天的訓練,回家去好好睡上一覺,這樣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就可以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了。

雖然這根本不可能,但大家還是願意就這樣想。

隻有一個人和其他人不同,那就是蘇靜。沒有柳介的監督,她訓練的反而更刻苦了。沒錯,自己雖然是作為戴茜的替身出現的,但是,隻要能留在這個舞台上,對她來說,都是天大的恩賜。

一個禮拜後的公演,她一定要塑造出一個完全不同的奧傑塔公主來。

戴茜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舞團的。

被葉珂送回舞團後,她就覺得整個世界似乎都坍塌了。柳介,那個雖然嚴厲,但是也是奧傑塔的精神支柱的人竟然一下子就倒下了,這讓她完全沒有訓練下去的心情。盡管知道這有悖於身為芭蕾舞者的職業道德,但她還是請了假,如果不調整好狀態的話,一個禮拜後的公演可是會出大問題的。

蘇靜雖然也能代替她出場,但是她的表演還是太過稚嫩了一些,這種大型的公演,她可不敢把全部的戲份都交給她。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看到警察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想必柳介也是被人殺死的,她好像隱隱約約地聽到,他們提到了秦逸。

那個男人,到底想要做什麽?因為自己的衝動,已經造成了那樣的後果,現在卻還是不肯放過嗎?

先是莫傑,又是柳介老師,下一個,會不會是她?

一想到這個,她就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當年那一批的舞者裏,知道那件事情的人,也就隻有這幾個人而已。雖然自己並不十分了解發生了什麽,不過,那小子可未必會這樣想吧?畢竟,那時候自己和莫傑的關係就非同一般,說不定,他真的會產生什麽誤會。

“最近外出,最好要小心一些,盡可能和朋友結伴吧。”

離開舞團的時候,高橋老師這樣告誡她,甚至提出要安排司機送她回家,不過被她婉拒了,她想一個人靜一靜。

倒是那些警方的表現,讓她感到很無奈。高橋老師要求警方加派人手保護舞團裏的人,可是卻被警方拒絕了,理由是這種事情要向上麵申請,覺得有必要才會采取這種強製保護的措施。

歸根結底,指望這群警察能幫上自己什麽忙,是完全不現實的。

她突然想自己去查明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隨即,她被自己冒出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當年根本就沒有什麽隱情,那個秦逸一定是得了精神病才會冒出那種想法。

隻要再轉過前麵那道彎路,就到了自己的別墅前,她一直戒備的心也漸漸放鬆了下來,門前就有監控器,那個人再大膽,也不敢在那裏動手吧?

不過,是時候該去買一輛車了。莫傑還在的時候,接送她這種事情一向是他負責的,自己雖然也考了駕照,不過開車這種事情,一年也隻有那麽幾次而已,因為擔心會發生車禍,那樣會對自己的舞蹈生命造成難以想象的影響。

正這樣想著的時候,她突然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前方的灌木叢裏好像有一團黑影動了一下。

“誰?”她馬上停下了腳步,那團黑影也不再動。

就這樣僵持了有一分鍾左右,戴茜才確認,剛剛不過是自己眼花了而已,因為要保持完美的身形,自己的飲食營養並不能完全跟得上,經常會發生低血糖這種毛病。

她長出了一口氣,向前走了兩步,可就在這個時候,從路旁的灌木叢裏突然衝出了一個人影,她來不及轉身,就被那個人從背後死死地卡住了喉嚨。

她開始奮力掙紮,可是相對於那個人的力氣,她的力量明顯太小,沒過一會兒,她就覺得眼前有些發黑。

真該死,從園區門口到自己的別墅,隻有這一段不到十米的監控盲區,就被那個人巧妙地利用了。

她用最後的力氣抓住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6

葉珂和孫嘉羽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回家的路上。

他看了一眼那個電話號碼,竟然是戴茜打來的,可是電話那邊卻隻有掙紮的聲音,來不及多想,他就調轉了車頭。

幸好自己正好到這邊調查,離得並不遠,沒用五分鍾,他們便趕到了現場,卻隻看到戴茜衣衫淩亂地癱倒在地上,已經昏迷了過去。

經過一番急救之後,她才醒了過來,一見到葉珂和孫嘉羽便忍不住哭了出來。

“是秦逸,他襲擊了我!”

過了半晌,葉珂才搞明白,萬萬沒想到,秦逸的下一個目標竟然就是戴茜。

“當年的那件事情,你也知道些什麽嗎?”葉珂急忙問道。

“不。”戴茜坐在自家的沙發上,捧著一杯熱水,卻還是忍不住戰栗,“我什麽都不知道,不過,也許他並不這麽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