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2）

季先生原本正在專心下棋，忽覺旁邊多了一人，不覺瞥了一眼，見是楊英，笑道：“嘿嘿，丫頭，你也過來湊熱鬧？”楊英還沒答話，那年輕公子卻已轉過頭來，向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便又低下頭去凝神思索。楊英見那年輕公子麵若冠玉，臉上不覺一紅，一向豪爽的楊英竟害起羞來，對季先生道：“季先生今日可是又找著好對手了？”季先生手撚胡須，盯著棋盤喃喃地道：“好對手啊，好對手！”楊英見兩人已經完全進入棋局，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仔細觀戰。

季先生飽讀詩書，論起棋藝來，在這鳳梧縣還真是少有對手，兩年前楊英也是在街邊看見了他，一連看了許久，見許多人都下不贏，楊英一時手癢，便同他下了幾局，初時眾人都不在乎楊英這麽個丫頭，甚至連季先生也沒有把她放在眼裏，豈知楊英一上場，立即便讓眾人刮目相看，攻守兼備，環環相扣，季先生越下越佩服，他生性灑脫，不拘小節，兩人便因此結為了忘年交。

那時候的楊英，著實驕傲了一陣，不想今日遇見了這個年輕公子，看季先生的神態，對方似是個高手，楊英不敢掉以輕心，仔細揣摩起眼前的棋局來。

豈知不看則罷，一看便挪不開步子了，楊英往常也隻有在師叔王伯函同父親下棋時，才會有如此感受，見那年輕公子棋藝實在高超，便情不自禁向他多看了幾眼，豈知這一看便再也移不開眼睛了，越看越覺他氣度不凡，越看心裏跳的越厲害，兩頰暈起愜意的溫熱。

楊英正癡癡出神之時，忽聽人群中響起一陣喝彩聲，楊英猛地清醒過來，低頭朝棋盤上一看，季先生的棋已經輸了。隻聽季先生“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蘇公子棋藝精湛，老朽佩服！”蘇啟起身一拱手，也謙遜幾句。

季先生轉頭看見楊英還愣愣地站在一旁，叫道：“小丫頭，你快過來和蘇公子下幾局。”在季先生眼中，早已不把楊英當做女子看待，是以熱情地邀請她過來下棋，豈知楊英的臉“騰”地變得通紅，轉頭撥開人群，飛身上馬，跑開了。蘇啟注視少女多時，見她腰別彎刀，背上斜跨著一張弓，別有一番神采。又聽季先生的口氣，知道這少女頗通棋藝，這會兒好不容易有了空閑，正想同她交談一番，待見她要走，便情不自禁地追出去幾步，叫道：“姑娘，姑娘，姑……”叫了幾聲忽覺失態，便即停下了。

就在這時楊英的馬也停住了，馬上少女略一回頭，輕輕瞟了他一眼。此刻夕陽如火，蘇啟麵相夕陽，看不清楊英的神態，她的馬略停了一停，很快便又跑開了，自此少女的颯爽英姿便深深印在了蘇啟的心裏。

人群漸漸散去，蘇啟仍然似笑非笑地遙望楊英遠去的地方，書童文遠笑道：“公子今天是怎麽了，難道是被誰牽走了魂？”蘇啟趁他不防，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說道：“別胡說！”季先生道：“公子，天色不早了，老朽要回家去了，公子你請便吧！”說罷便要走，蘇啟忙拉住他道：“先生先別急著走，我有些事情要向您打聽，方才那位姑娘她……她家住何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