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原落妙計引泠挽
宿零巧言惑端弗
十五衡令的所在地神秘莫測，在端弗來臨前，這些地方在休但卡洱域內域外都無法尋到，它們顯現的時間也不過隻是端弗停留的那片刻。而當端弗離去之後，這些地方又將轉瞬消失，衡令將伴隨著這些一並消失，再無人知道他們的下落。他們拚盡幾世的時間守候，僅僅是希望等到一個賢明的芻王，為了他們共同的理想而拋棄個人榮辱放手一搏，去尋得整個魔域的真相，卻怎知苦心等來的端弗亦逃不過曆代芻王沉迷魔能的宿命，終究不得見。而最是開明的芻後，卻因非芻王而失去帶領佐戶族乃至整個休但卡洱尋找真相的權利。但若活著，不知真相，活著又有何意義？休但卡洱內，有的人已然死去，有的人卻能數百乃至數千上萬年不滅，可對他們而言，在真相與虛假間，誰也未能占得半點便宜。芻王以為入了天芻便能永生不死，卻不知隻是陷入一個驚天陰謀。而燃況滅佐戶，使得端弗不得不逃亡流離，逼不得已走上尋真路途，但又能如何？他如今在覺唯道中踟躕不決，絲毫未打算率領佐戶僅存的這些人去為整個魔域尋回真相。
原落跳到覺唯道頂部的一個水做的搖椅中，來回輕輕搖晃，問道：“芻王，聽說你能眼噴寒冰、口吐烈火，是嗎？”
端弗頭也不抬，隻是耍著性子般輕砸著那張石凳，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在你這覺唯道中，本王哪裏能施展開來？”
原落岔開話題，道：“芻王，若是有一天，魔域當中惡人盡滅，魔域中人和睦共存，但唯一的條件便是所有人都放棄魔能，芻王你是否願意呢？”
端弗幾乎未有猶豫，脫口而出，道：“本王乃魔域至尊，失去魔能，豈不是要與那些低等族人平起平坐！怎可！”
泠挽將水灑下，在端弗與自己之間形成一個巨大的屏障，如此她便聽不得端弗的聲音，但她隻是喃喃自語：“芻王芻王，又是無所可托，若能芻後來往，大事早成。可惜可惜哪！”
此刻的泠挽出了天芻穀，在芻鳥指引之下重新回到遠離休但卡洱的地方。自然，她並不知道此處究竟是何處。即便種種跡象告知她這裏已然不是休但卡洱，但她仍有所懷疑。她總感覺驚天的騙局擾亂了她所有的判斷。即便此處與休但卡洱截然不同，再見不到其他任何人，但她仍質疑這不過是休但卡洱內的另一塊魔地，不過是加了屏障，如同伽如光帶或者啟已天淩幕那般，將之隔絕開來罷了。而這塊屏障背後的布施者，魔能定然是更為高超，遠在她甚而是端弗之上。
芻鳥伴她走了一陣便相繼離去，它們消失的地方隱約見到芻山的影蹤，但若定睛去看的時候，便空空如也了。如今泠挽四麵望去，空****的一片土地使她感到內心惶恐不已。她低聲說著：“我隻是想要尋得真相，想要活得明白，端弗你怎如此不肯接受？芻王又如何？再強大如斯孤不一樣灰飛煙滅？我向來以為你宅心仁厚，不似斯孤殘暴，怎料你王位加身便判若兩人！怎料！怎料！”
天似乎下起了雨，但那又並非是雨，那似乎是比雨珠更細更密更快，似乎就是一根根線將天地聯結起來。大雨打濕了整個地麵，卻唯獨在泠挽的正上方斷掉，繞過她的身子，在她身旁濺起的水珠一旦快要蹦到她的衣裳上之時便又迅速落了回去。而遠方，濕漉漉的地麵開始慢慢地下陷，不多久之後，便有一條明顯高起的小路通向了一個遙不可及的遠方。
泠挽遲疑片刻，心中想著：莫不是高人指引？
這當真是高人指引，而這高人便是原落。她如今在覺唯道中不再同端弗多言，她便要引得泠挽前來，將端弗的魔能廢除，傳於泠挽，由她帶領魔域去尋真。
雨仍在下，泠挽每進一步，路旁便會出現一隻獸。那獸身形不大，高僅六尺五寸，眼帶利光，足踏烈火，足有大小十二隻，頭則堅硬無比，將那似雨非雨的雨珠撞碎撞遠的聲音清晰可聞。這雨已非雨，卻如炮彈至天而降，周遭大地坑跡斑斑，轉瞬又被大火覆蓋，至於後來，大地似乎不複，而代以一層滿是火焰的遮蔽。那遮蔽忽然從地麵脫離，而將這個神秘的空間封閉，而原來地麵的位置，則變成萬丈深淵不可窺探。唯中間那條小路依舊存在，泠挽則加速朝前奔跑，旁邊的無數怪獸也競相追逐，卻並未掉進深淵之中。
端弗坐立不安，環視周圍，想要尋出辦法逃脫覺唯道，奈何覺唯道與上下皆隔絕，哪怕是一條縫隙輕易都不可尋。而上有水簾封閉，他便是想要同原落交談都不容易。正在他一籌莫展之際，腳下忽見一個小人，那人僅有一寸長，肉眼幾乎不能看見，但他的聲音即便細小，端弗卻依然能夠聽見。他便蹲下身去，伸手將小人抓了起來，問道：“你是何人？”
小人便答道：“芻王，我乃宿零使者，知芻王被困與此，特來相助。”
但端弗不信，問道：“宿零是何？我未曾聽過，怎能信你片麵之詞？”
“芻王，你這般謹慎固然是好，但如今您被困此處不得脫身亦是事實。想必有人進了讒言要芻王去尋找真相，芻王切莫信了這些小人之言。這些人乃是嫉妒芻王魔能，想要以此為借口將芻王騙離休但卡洱，伺機廢除芻王魔能並將芻王殺害，如此這些居心叵測之人便可自封為王，取代芻王統治休但卡洱！如今我冒死前來，望芻王能以大局為重，重返休但卡洱，莫要再聽信小人讒言！”
端弗將宿零放下，道：“本王又何嚐不想逃離這裏，回到休但卡洱？但本王誤來此地，就是為書讓欺騙。如今你又來說能引我回休但卡洱，我又怎知下一處不是另一處衡令去處？”
宿零使者順著端弗的身體往上爬，一直到了端弗的肩膀，又堅持道：“芻王，這可是您唯一的機會了！試問魔域之內，除了您端弗以外，誰還配登上芻王寶座！如今您萬金之軀，卻被困在這狹小之地，芻王您然道就當真甘心如此嗎？我來救芻王是奉天命行事，是教小人不可得逞，教公義重回魔域！芻王您可要再好生考慮一番哪！”
原落察覺到水簾下方似有異樣，便從搖椅上下來，穿過水簾來到下方，但仔細搜尋卻一無所獲。宿零使者早在他下來之前便隱遁而去。
“適才你和誰對話？”
“本王乃自語。”
端弗麵不改色，原落又實在未能找到其他人影，便就作罷。但她便收了水簾，使得端弗在自己所見範圍之內。可宿零使者將身軀縮小到砂礫般大小，偏偏是在她的監視之下爬到端弗的耳中，說道：“芻王，你看現如今形勢已對你大大不利，你且信我，若你能同意，我即刻助你脫離覺唯道。若你不同意，那我也不再堅持。但你需知道，若你不能答應原落要求，那她即將要廢除你的魔能。望芻王三思，若是不信我，我現在離去便是。”
端弗急忙脫口而出：“等等！”便是這一聲叫喊讓原落發現了異常，站直身子，警覺起來。覺唯道底部的一個肉眼不可察的細小縫隙便徹底閉合。宿零使者心中大喊一聲：“不妙！”
“你在和誰說話？”原落問道。
“本王說過了，自語而已。”端弗小心答道。
但原落並不相信，她閉眼睜眼之間，覺唯道中尖銳的聲音便將宿零使者從端弗耳中逼了出來，落在地上，怪叫不止。
“你是何人？怎敢擅闖我覺唯道！”
宿零不答話，卻在一瞬間身體炸裂，原落原本想要問出些所以然來，但此刻宿零已死，她便隻能問端弗：“他究竟和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
“你不答也無妨，你如此冥頑不化，枉費我等衡令期望，也休怪我不留情。”
“你，你想做什麽？”
端弗後退一步，卻摔倒在地，但在他起身之時就被四麵八方而來的大火圍困住。大火圍成一個方形牢籠將他牢牢困住，牢籠又飄了起來，正下方就是那條剛剛閉合的縫隙。原落將縫隙重新打開，外頭的泠挽剛好來到，仰頭見到的那條縫隙卻浩大無比，怪獸一隻一隻飛入，為她鋪就一條全新的路途，她便踏著這條路一步一步地朝那個如山洞般的地方走去。而她剛到覺唯道中的時候，原落便說道：“恭迎芻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