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胡小仙搖搖頭：“這你就說錯了，這是我的真身，不是化身。”
坐魚小仙吃驚：“不可能啊，你明明是我們妖界中人，身上雖然妖氣不強，但還是有的！”
胡小仙解釋：“我父親是人，母親是妖，可能因為父親的法力，比母親更強大，所以我一生下來，就是人形。”
坐魚小仙又是一驚；“難道你修煉的歲月，不到一千年？”
胡小仙笑著搖頭：“差得遠呢。”
坐魚小仙一下子跳起來，不停在胡小仙身上亂瞧，左歪頭，右側頭，一邊看一邊發出“哇…”、“啊”的感歎聲，最終往萬年睡蓮上一趴，胖乎乎的小手托著腮幫子，滿懷愛慕地說：“小仙姐姐，你真是太完美了，我好喜歡你……噢，對了，我可比你歲數大，以後應該叫你小仙妹妹！”
胡小仙笑道：“行啊，坐魚哥哥。你這麽可愛，我也挺喜歡你，本來應該跟你好好兒聊聊，可現在有一個人急等著救命。坐魚哥哥，求你幫幫我吧。”
一聽這個，坐魚小仙又盤腿正坐，麵露為難之色：“小仙妹妹，幫你是應該的，可我的龍尿明礬非常珍貴，用來救一個不明不白的人，很不值得。這小道士，是你什麽人？我可提醒你，道士這種人，一向是咱們的死敵，不救也罷。”
胡小仙答道：“這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救他說不過去。按照規矩，沒有白使你寶貝的道理，我這裏有50件寶貝，隨你挑隨你選，就算是謝禮。”她隨手解下腰間荷包，向池塘邊的大青石上一傾。
一片五彩光華奪目，那荷包看來也是件寶物，吐出的50件寶貝有大有小，若是普通荷包，那是根本不可能裝下。
坐魚小仙的眼睛都直了，一個魚躍落在大青石上，抓完這個寶貝抓那個，神情激動，不亦樂乎。
“小仙妹妹，你有這麽多寶貝，好闊氣啊！真讓我嫉妒！”
“金葫蘆！”
“八寶玉如意！”
“仙蹤雲光帕！”這是一塊手帕，上麵繡著一塊雲朵，閃閃發光，坐魚小仙把帕子放到腦殼頂，他突然消失不見了；把帕子拿下來，又顯出身形。
“梅花鏢！”這東西看上去，與真的一朵梅花一模一樣，摸上去也單薄嬌弱，但坐魚小仙隨手一甩，這梅花立時把旁邊的一棵大樹樹幹穿透，然後又從打通的破洞飛回來，落回坐魚小仙掌中。
“好寶貝！好寶貝！”坐魚小仙撫摸著“梅花”，就象撫摸情人的手。
“怎麽樣，坐魚哥哥，這裏的寶貝隨你挑選，隻要你給我一塊龍尿明礬。”胡小仙柔聲說道，話音中充滿**。
坐魚小仙忽然盯著胡小仙發呆，然後“唰唰唰”幾個後空翻，落回萬年睡蓮：“寶貝真的很棒，可這些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麽，有的我一定給你；要是沒有，隻要你先救了人，我一定幫你搞到！”胡小仙斬釘截鐵說道。她看一眼明亮，見蠍毒的黑色已蔓延到脖子和胸部，心中焦急無比，但臉上努力維持風平浪靜。
依現在情形，明亮撐不過半個時辰。
“小仙妹妹，我好喜歡你，你才是我最想要的。隻要你答應嫁給我，我立刻救這個道士。”坐魚小仙厚著臉皮說。
“你！”胡小仙生氣說道，“算盤打得真響啊，我要嫁了你，這些寶貝自然也都是你的！”
“我沒這麽想，小仙妹妹，不要誤會。”坐魚小仙笑嘻嘻否認。
“看你外表裝得可愛，其實一肚子壞水兒！”胡小仙瞪眼。
“小仙妹妹，你這麽冤枉我，我好傷心呐！”坐魚小仙扁著嘴，一副受委屈樣子。
“要想救人，真的要嫁給你嗎？你這是趁人之危！”胡小仙麵色陰沉。
“小仙妹妹，我知道嫁人是大事，我哪兒敢逼你呀，你盡管慢慢兒考慮。”坐魚小仙溫順地說。
胡小仙再看明亮一眼，“哼哼哼”冷笑，忽然抽出頭上金簪，漆黑光滑的秀發，拂然披散下來。
“哇，小仙妹妹，你要換成新娘的發型嗎？”坐魚小仙一臉幸福的傻相。
胡小仙手中金簪輕輕向下一劃，那堅硬的大青石立刻裂為兩半：“快把龍尿明礬交給我，否則你就是這個下場！”
坐魚小仙雙手捧住胖乎乎的臉蛋兒，眼睛瞪得溜圓，做出一副恐懼相兒：“小仙妹妹發狠啦，好嚇人呐！我好害怕啊！可你要想好啦，打我殺我這功夫，你的小道士也就死悄悄啦！”
“收拾你，喝杯茶的時間就夠了！”胡小仙把手中金簪微微一晃，立時變成3尺長的金簪劍，淩空躍刺。
坐魚小仙見來勢凶猛，不敢硬接，飛身一躍，鑽入水中。
胡小仙落在萬年睡蓮之上，低頭去找坐魚小仙，誰知就這麽一會兒時間，這家夥已無影無蹤。
坐魚小仙在水裏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厲害。
“死坐魚、臭坐魚，你給我滾出來！膽小鬼、縮頭烏龜！”胡小仙罵道。
突然左邊的荷花叢中，射出一條紅色絲帶一樣的東西，胡小仙高高躍起，輕鬆避過，然後在空中虛跨3步，已落在飛出“紅絲帶”那裏的一片蓮葉之上，金簪劍迅疾下刺。
但抽回劍一看，劍尖兒上插著一截兒嫩藕，卻不是坐魚小仙。
“嘶”地一聲響，“紅絲帶”又從身後的荷花叢射出，胡小仙一個輕盈的後空翻，借躲閃之勢，又來到“紅絲帶”射出之處，金簪劍下刺。
這回紮上來一條不住打挺的鮮魚，魚尾甩出的水花兒，濺了胡小仙一臉。
隻聽前方荷花叢中，傳出坐魚小仙得意的笑聲：“抓我抓不到，有人要死悄悄……”
胡小仙焦急地看一眼明亮，恨聲道：“臭坐魚，這筆帳我記住啦！”她不再去追，而是躍回明亮身邊，拿起腰間荷包，包口對準明亮，說聲：“先委屈你一下，收！”
明亮一個大男人，立時被吸入荷包之中，大青石上那些寶貝也收了回去。
“我走啦！”胡小仙頭也不回，順來路跑去。
坐魚小仙正藏在荷花從中偷看，這一切完全出乎他意料，他忍不住著急起來，從蓮葉間站起身，用力大叫：“喂，有沒有搞錯，你不想救人啦？”
胡小仙邊跑邊說：“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救不了也不能怪我，不能為了他，把我自己搭進去！再說了，我可以把他中毒的半個身子砍下來，隻要他腦袋和心髒沒事兒，本姑娘法力高強，抓來個活人，也砍成兩半兒，往小道士身上一拚，他照樣兒能活下去，長命百歲！臭坐魚，想讓我嫁給你，做夢吧！”
這下坐魚小仙急了，“嘩啦”一聲，從水中躍出，拔步就追，一邊大喊：“胡小仙，別跑！既然來啦，就沒那麽容易放你走！”
胡小仙心中暗笑：“傻瓜就是好騙！剛才是皇帝急，現在是太監急！”
別看胡小仙跑得飛快，其實速度連十分之一都沒發揮出來，就等坐魚小仙追上呢。
那條“紅絲帶”“嗖”地從後方飛來，帶著弧形的曲線，要纏胡小仙細腰。
胡小仙早有準備，輕鬆往起一躍，“紅絲帶”從她腳下射空，纏住了她前方一棵樹的樹幹。
“哇，可氣！可氣！”坐魚小仙很急躁，那“紅絲帶”竟是從他嘴裏發射出來，此時也不鬆開，用力一緊，樹幹居然被勒成兩段，上麵一段轟然倒地。胡小仙早已繞過樹，跑到前方老遠了。
“紅絲帶”不停從坐魚小仙嘴裏射出，縮回，再射出，每次都眼看要纏住胡小仙，可全在最後一刻被躲過，急得坐魚小仙“哇哇”大叫。
突然，胡小仙被腳下一根枯樹枝絆了一下，踉蹌兩步，雙臂趴伏在了前方一棵樹上。
這麽好的機會怎能錯過，“紅絲帶”準確射到，一下子把胡小仙緊緊捆在樹幹上。
“哈哈哈，抓到啦！抓到啦！”坐魚小仙得意大叫。
“哈哈哈，抓到啦，抓到啦，你被我的分身術騙啦！”胡小仙在坐魚小仙身後笑道。
坐魚小仙想回頭反擊，已經晚了，胡小仙雙臂一揚，身上的6條絲帶飛出，一齊係紮在他的“紅絲帶”上，形成6個整齊漂亮的蝴蝶結。
“我的舌頭！我的舌頭怎麽收不回來啦！”坐魚小仙叫喚。原來“紅絲帶”是他的舌頭！
“哼哼，”胡小仙冷笑：“被我的雲綃帶捆住，還想動彈，做夢吧你！”她用力一拍坐魚小仙後腦，喝道：“給我現出原形！”
坐魚小仙往下一趴，變成了一隻水牛那麽大的蛤蟆。
胡小仙又亮出金簪劍，搭在坐魚小仙舌根兒上：“把龍尿明礬交出來，否則你舌頭就沒啦！”
“龍尿明礬我沒帶在身上，有種你就殺了我！”坐魚小仙不怕。
“想死，沒那麽容易！”胡小仙發狠，“我先割掉你舌頭，再砍掉四條青蛙腿，放在火上烤著吃！”
坐魚小仙仍是不怕：“聽起來不錯，到時候分我一點兒吃！”
“你這個癩皮狗！”胡小仙氣得夠嗆。
“要打要殺隨便，你要敢動手，早就動了，嚇唬誰呀，以為我是3歲小孩兒啊！”坐魚小仙非常囂張，好象被擒住的不是他，而是胡小仙。
“別以為我真不敢殺你！”胡小仙眼露殺意。
“你殺呀，殺呀！”坐魚小仙挑釁。
胡小仙手一揚，一條雲綃帶飛了回來，落在她手中，她二話不說，往坐魚小仙脖子上一套，右腳蹬著這蛤蟆精的大肥屁股，用力緊勒。
蛤蟆精也真夠堅強，愣是一聲不吭，也不掙紮。
胡小仙勒了足有喝杯熱茶的時間，見坐魚小仙毫無反應，才覺出不對勁，在自己腦袋上打了一下：“我真蠢！你們這幫蛤蟆精，可以用皮膚呼吸！”
坐魚小仙哈哈大笑。
“你笑什麽笑，別以為治不了你！”胡小仙瞪眼，“我聽說蛇妖最喜歡吃蛤蟆精，我正好認識兩個蛇仙，一個叫白素貞，一個叫小青，走，我去拜訪她們，拿你當禮物！”說著扯動雲綃帶，把坐魚小仙往前拖。
坐魚小仙立刻打個哆嗦，哀嗥：“你敢！你可想清楚，現在隻有兩條路，一條是我和小道士一起死；一條是我和小道士一起活！”
坐魚小仙非常狡猾，知道抓住了胡小仙軟肋，自己死不了。
胡小仙氣得直跺腳：“你這個臭坐魚，難道非要我嫁給你不可嗎？”
坐魚小仙點頭：“一定要，一定要！小仙妹妹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海枯石爛，此心不變！”
胡小仙無奈，嬌嗔地在坐魚小仙的大腦門兒上“叭”地打了一掌；“沒辦法，隻能嫁給你了！”她拋過去一個大媚眼兒：“坐魚哥哥，人家都答應嫁給你了，快幫我救人吧！”說著一抖荷包，又把明亮弄了出來。
“哈哈哈哈，太好啦！”坐魚小仙高興地大笑，“你快放開我呀！”
胡小仙手一揚，捆住坐魚小仙舌頭的雲綃帶鬆開，飛回她身上。
坐魚小仙身子一晃，又變化成孩子模樣，然後卻搖搖頭：“不行，不行，我要娶新娘子了，不能再這樣。”他身子又用力一晃，變成了一個胖大漢，穿著一件綠色袍子。
“坐魚哥哥，快救人吧。”胡小仙催促。
“我知道，我知道。來，小仙妹妹，先讓我抱一下！”坐魚小仙張開懷抱一摟。
胡小仙趕緊抬起右腳，蹬住坐魚小仙肚皮，阻止他靠近。
“你這是幹什麽，難道不喜歡我抱你？”坐魚小仙有些不快。
“怎麽可能，我喜歡你抱我，”胡小仙趕緊陪上笑臉，“我也喜歡抱你，坐魚哥哥！”她緊緊抱住坐魚小仙粗腰。
坐魚小仙摟著胡小仙，一臉憨憨的快樂表情：“哈哈哈，我好幸福……”
“坐魚哥哥，已經抱了這麽半天了，該救人了吧。”胡小仙拍著坐魚小仙胸脯說。
“好，好，”坐魚小仙不鬆手，反而把臉貼上來：“小仙妹妹，讓我親一個……”
“喂，這個不急吧，先救完人再說！”胡小仙趕緊伸巴掌，把坐魚小仙的臉推住。
“那可不行，”坐魚小仙搖頭，“讓我親一下，才能證明你真心實意嫁給我！”
胡小仙嬌嗔地在坐魚小仙肩膀拍一下：“真是拿你沒辦法，壞坐魚！”
坐魚小仙在胡小仙臉上親了一下，忽然得寸進尺，吻上胡小仙嘴唇。
胡小仙這回沒有阻止，任他吻了幾個呼吸的時間，然後用力推一把，坐魚小仙“噔噔噔”退了好幾步：“好啦，好啦，快救人，再不救我急啦！”
坐魚小仙“哈哈”傻笑：“好吧，先救人，我和小仙妹妹，不對，應該叫你娘子了，我和娘子來日方長。龍尿明礬我藏在水底，等我拿來。”說罷他騰身一躍，高過樹林中大樹的樹梢，然後身形一鑽，便飛掠到遠方池塘上方，一頭紮入水中，遊到一片蓮葉叢前，從水下鑽了進去。
胡小仙飛奔回池塘邊。
坐魚小仙從水底鑽出，手中托著一塊拳頭大小的明礬：“這麽多，足夠給小道士救命啦！”
胡小仙飛出一條雲綃帶，把龍尿明磯卷了過來，放在大青石的一個石窩裏，右手成拳，把明礬砸為粉末，再從荷包中摸出一個葫蘆，葫蘆上貼張白色簽紙，上寫黑字：“陳年老醋”。
胡小仙用醋把明礬調成糊狀，敷在明亮黑化的身體上。
明亮呻吟一聲。
胡小仙眼露喜色。
黑化的部位流出黑水兒，地麵著水，立刻變成黑色，綠草被毒死，竟連大樹也變得漆黑枯萎而亡。受害麵積竟然有幾十丈。
黑色擴散向池塘，池塘周圍發出強烈的綠光，抗住毒力，無法再向前。
“好厲害的蠍毒！”坐魚小仙歎道，旋即哈哈一笑，從池水中躍出，落在胡小仙身邊，把她抄腿抱起，躍回萬年睡蓮之上，盤腿坐下，“娘子，人已經救了，咱們可以相親相愛，好好兒親熱啦！”
胡小仙冷笑。
坐魚小仙有些忐忑：“娘子，你為什麽這麽笑，搞得我好不自在……”
胡小仙拋個媚眼兒，拍打坐魚小仙一下：“你管我怎麽笑，笨蛋！”
坐魚小仙又被美色所迷，不在乎了：“哈哈，也是也是，娘子不管怎麽笑，都這麽漂亮！來，再親一個！”
“哼哼哼哼……”胡小仙站在池塘邊的大青石上，輕蔑冷笑，她身上的白色長裙不見了，露出裏麵穿的紅色肚兜和雪白的輕紗褲子：“坐魚小仙，我本想讓你這個美夢，做上十年八年，可你這個樣子，太讓我惡心了。你中了我的魅惑術，還有障眼法，你一直以來親的抱的，都不是我。”
“啪！”胡小仙拇指中指一撚，打個響指，破了自己的法術，隻聽坐魚小仙“啊！”地一聲慘叫：他懷裏的美嬌娘，已經變成了一截兒枯木，上麵套著胡小仙的白色長裙。
胡小仙手一擺，荷包中飛出一件粉色裙子，她高舉起雪白修長的胳膊，裙子飄落在她身上穿好。
她再一擺手，一些寶物飛落在大青石上：“不能白用你的東西，這些寶貝，就算謝禮，咱們兩清了。”
這其中就有坐魚小仙非常喜歡的金葫蘆、八寶玉如意、仙蹤雲光帕、梅花鏢。
可坐魚小仙怎能甘心：“胡小仙，你騙得我好苦，別想跑！”騰身躍起，淩空飛撲。
胡小仙喝道：“找死！迷蹤飛影掌！”她的雙手迎著坐魚小仙攻擊，由於速度太快，漫天都是掌影，何止千百。
“呱！”坐魚小仙一聲怪叫，被打得飛回原處，重重落在萬年睡蓮之上，那蓮葉因為大力衝擊，在水中直滑出十多丈才停住。
坐魚小仙搖搖晃晃站起來，臉上有4個紅掌印，一陣風吹過，他身上的綠袍化為一個個巴掌形的破布，飛散在荷葉之上，最終他身上隻剩一條白色**。當然，光裸的身體上，也布滿紅色掌印。
“再敢追，就打死你！”胡小仙遙遙點指坐魚小仙鼻子。
坐魚小仙嘴一扁，突然“哇哇”大哭起來，他撲倒在睡蓮葉邊緣，雙手不停地向塘裏拍打，水花四濺：“我不要！不要！不要！”
胡小仙鄙視：“愛哭鬼，真沒用！”她抱起明亮，飛身一掠，消失在林中。
她的聲音遠遠傳來：“單相思有什麽用，趕緊放棄吧，我可不在乎你。就憑你的條件，不難找到一個好老婆，想開一點兒吧。哭一哭也好，都哭出來，就不那麽難受了。”
坐魚小仙一骨碌坐起，擦擦眼淚：“小仙妹妹，你對我太殘忍了，可我還是愛你……”
他捧起那件白色長裙，貼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