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之魂(二)

丁同隻好先留下,看那些女子傷勢,隻見有兩人臂膀受傷,性命無礙,另外五人卻利箭穿胸,三人已死,兩人正在咽氣。

丁同手法迅捷,摸出一把匕首,點燃蠟燭燎一燎刀鋒,便割開女子皮肉,從中取箭,若是生拔,則傷口破損嚴重,不好收拾。

他又取出一個小白瓷瓶,裏麵用鹽水泡了幾根羊腸線,還有一枚弧形細針。

丁同這種整日刀尖兒舔血的漢子,為別人縫合傷口時,也總是覺得不適。虧得兩個女子都是山裏人,身體強健,忍耐力好,可連疼帶怕,還是身子顫抖,汗流滿麵,痛聲淒慘。

丁同在傷口撒上止血良藥,別的女子拿來用月白內衣撕成的布巾、布條,包紮停當。

事態緊急,丁同也隻能做到這些,催女子們速去山洞躲藏,便拔步去追同伴。

錢森這個香頭,比隊長的武功、輕功高出不少,即使身受重傷,索河一時半會兒也追不上,眼睜睜看他跑進林子,可那血跡卻是指路明燈一般,兩人距離越來越近。

再追得一會兒,眼見躍過一條突出地麵的大樹根,索河便可一劍穿了錢森後心,誰知索河跑得急了,竟在樹根上絆了一腳,登時摔了一跤。就在這時,一個人從樹上飛身撲下,刀光如電,本可斬開索河頭顱,卻因為那意外一跤,砍進樹根,一時間拔不出來。

偷襲那人比索河反應還快,一邊拔刀,一邊飛起個撩心腳,索河彎胳膊往胸前一擋,結結實實挨了一下,滾到一邊,半天爬不起來,一臉痛苦。

隻聽一聲大喝,卻是高雙全到了,挺矛直捅偷襲那人胸口。那人已拔起刀來,就勢把刀背往上掄磕。

別看高雙全個子矮,卻是一身力氣,否則也難使動丈八鐵矛,誰知偷襲這人內力高強,高雙全全力一矛輕鬆被一把單刀磕得高高揚起,虎口震得發熱。偷襲那人趁勢把高揚的刀頭掄下。

高雙全大驚,向後一倒躲避,刀尖兒把外衣內衣一並破開,險些見血。

偷襲那人還要借勢攻上,卻見索河把手一揚,那人急忙收刀一磕,誰知隻不過是一支從地上撿起的枯枝。

索河與高雙全同時爬起,與敵對峙。

這偷襲之人名叫武約,是采香堂的一個“堂柱”。

“敢殺掉我一個小隊,老子剁了你們喂狗!”武約用刀尖兒點指索高二人。

索河陰聲冷笑:“狗都不如的東西,老子不殺你算你走運,我勸你還是快滾!等我的援兵到了,你想跑都跑不了!”

高雙全心想:還是索閻羅心思快,這敵人厲害,我們三人聯手也未必敵得過。

於是高雙全也虛張聲勢喝道:“無恥小人,竟敢偷襲,來來來,和老子大戰300合!等我扶義社其他兄弟到了,你就沒有死在老子手裏的榮幸!”

武約卻絲毫不怕,狂笑道:“扶義社,蒼蠅一樣討厭,今天在這臥牛山,就是要把你們斬盡殺絕!”

武約伸拇食二指入口,打個呼哨,隻聽一裏之外有人呼哨相應,然後有兩人快速奔來。

“你倆給錢森包紮傷口,這些雜碎,我一個人收拾。”武約命令道。

來的是兩個香頭。

索河叱喝,高雙全大吼,同時出手。

索河擅長快劍,誰知武約更快,明明是索河先出手,武約的刀鋒卻後發先至,一個直刺,先架開索河劍鋒,又順勢捅到索河眼前。

刀法本講究劈撩砍剁,武約卻使出劍招,實在怪異,卻極為有效。

索河盡力後仰躲避,堪堪閃過麵門,那刀尖兒插入他發髻。武約刀頭一劃,頭發被斬絞得斷折散亂,狼狽不堪。

高雙全向麵門捅來一矛,武約卻象沒看到一樣,直到矛尖兒離麵半尺,此時他刀鋒已穿入索河頭發,才突然一擺腦袋,閃過矛頭,然後腦袋再迅速回擺,用臉側把長矛矛杆碰得橫**出去,此時他刀鋒已絞離索河頭發,一個就勢橫斬,砍撩高雙全麵門。

高雙全也是拚命後仰閃躲,顴骨處還是被劃出一道血痕。

“象鼻刀法!”高雙全失聲叫道。

“哈哈,還算有點兒眼光。”武約笑道。

逍遙幫左護法名叫古仙雲,是開宗立派的高手,自創“象鼻刀法”,武約就是他的一個弟子。剛才險些要了索、高二人性命那兩招,叫做“象鼻格”、“象鼻甩”。

武約叱喝一聲,這回先出了手,竟然同時猛攻索高二人。

這般打法卻並非狂妄,逍遙幫的堂柱,實在是厲害角色。

索河、高雙全立刻險象環生,隻聽身後有人飛奔而來,卻是丁同到了,大吼一聲,身子高高躍起,戒刀當頭劈向武約。

武約隨意抬刀一擋,就象閃電擊來,隻是舉把紙扇逢迎。

二刀相碰,武約突然發力,裹住丁同刀鋒,劃圈兒絞轉,這一式叫做“象鼻卷”。

丁同一個胖大身體,竟被卷得在半空失去平衡,砰地仰天摔在地上,若不是索高二人劍矛搶攻,武約刀鋒隨便一落,便要了他性命。

扶義社三雄大戰武約,卻全落下風,二十幾個回合過後,人人衣服都被劃破,丁同、高雙全更是分別見紅帶傷三處、四處,這還是索河使出拚命打法,極力搶救,否則二人早已頭破腦裂、腸穿肚爛,死於當場。兩人心中都是暗想:莫非今日難逃一劫?

這時索河忽然大吼:“丁和尚、高矮子,我是老大!”

丁同、高雙全立刻回喊:“我是老大!”

索河罵道:“他娘的,還爭什麽,我武功最高,輕功最快,我就是老大!”

丁同、高雙全麵露悲痛之色,大叫:“索閻王,你是老大!”

武約聽得雲山霧照,一頭霧水,暗想:這是死到臨頭,急瘋了不成?

索河突然大吼一聲,發動一輪狂風暴雨般拚命攻擊,搞得武約一時間隻能招架。

丁同、高雙全一轉身,拔步飛奔。

原來當老大的意思,卻是暗語,是逃命時負責斷後。

丁高二人全速奔逃,頭也不回一下。他倆都知索河凶多吉少,兩人要是跑不掉,對不起好兄弟一條命。

現在最要緊的,是通知扶義社其他成員:這臥牛山,是一個要吃盡全社的大陷阱!

大有莊,本來是個富豪的農莊,後來賣給他人,沒多少人知道,這新的主人,就是逍遙幫。

現在大有莊已成為高級拍賣場,專門拍賣絕色俏麗的女人。

今日裏,莊中又有一場拍賣,百名競拍者在午飯後,來到一個廣場落座。

廣場前方的高台上,有人押上一個個美女,供買主出價。

買家有的是妓院老板,有的是好色鹽商等大商人,也有黑道大豪,個個都是一擲千金之輩,競拍場麵火爆。

300多名美女,不到晚飯時間,已拍賣幹淨,隻剩一名壓軸。這名女子卻是坐在一張藤椅上,被抬了上來。

台下眾人忽然起了些**,紛紛低談私語。

原來大有莊的拍賣,雖然沒有什麽規定,但一向隻賣黃花閨女,如今台上這20歲左右女子,肌膚之嬌嫩,麵容之絕美,勝過之前賣出的所有女孩兒,可台下眾客都是女人方麵的行家,全看出這女子是經過男人的少婦。

拍賣主持揚聲說道:“這女子名叫許嘉惜,是個富戶的妻子,最近富戶病死,她就成了寡婦。”

台下眾人暗想:病死?恐怕是被殺死吧。

主持又說道:“這女子會些武藝,反抗起來讓人有些頭疼,若是把她捆綁上台,很殺風景,隻好用藥迷了,請大家見諒。”

台下一富豪叫道:“買了這種女子,弄個不好,享不了豔福,反被她殺了,那豈不虧本兒?”

又有一人叫道:“老子就喜歡這種又野又美的小妞兒,你要製不住,不買不就得了,還說出來丟臉!”這人是個黑道大豪,武藝高強。

主持開始叫價,底價一萬兩,最低加價一千。

那女子實在是嬌美無限,睡容朦朧,更增麗色,本來到這大有莊的人,是來買處女的,此時也忍不住紛紛出價。

價錢直抬到十萬七千兩,方才成交。

拍賣結束後,有一群管賬來到眾客座位旁邊,收取“貨款”,發放取“貨”憑證,辦完手續以及沒有成交的客人,則前往“春色滿園”廳,參加晚宴。

有一個頭發斑白的客人,交了“貨款”,卻不去赴宴,而是走向高台左側。那裏設有一個賬棚,管賬收來的銀票,全交到這裏,放入一個小箱子。

賬棚四周,有一個堂柱帶十個香頭,嚴加看守,見那斑發客人靠近,便有一個香頭上前阻攔:“這位貴客,這裏不許外人靠近,請止步。”

斑發客人似是有些糊塗,憨憨問道:“我要靠近會怎樣?”

香頭還要解釋,那堂柱卻在賬棚入口處揚聲說道:“靠近賬棚十步以內,殺!”

斑發客人嚇了一跳,轉身就走。

堂柱冷笑一聲。

斑發客人忽然又轉回身,仍是憨憨問道:“靠近賬棚,真的要殺?”

堂柱麵現怒色:“殺!”

斑發客人又問:“你殺我,還是我殺你?”

堂柱麵容一凜,心道這客人有問題!全身戒備著,大步行來,要擒下審問。

斑發客人又是吃了一驚,這回撒腿就跑。

堂柱喝道:“站住!”飛身追去。

十個香頭沒得到命令,仍是謹守賬棚,都覺得堂柱抓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那斑發客人跑得不慢,顯然身有武功,可堂柱全然不怕,幾個縱躍,已追到身後,探右手出去,虎口如鉗,捏抓斑發客人後頸穴道,隻要掐中了,那人必定身體軟倒,無法反抗。

斑發客突然扭身,速度何止快了十倍,左肘向後一撞,正擋住堂柱抓來手爪,這結結實實一下,堂柱指骨登時折斷。斑發客右手順轉身之勢,一個衝拳,中指第二指節凸出,捅在堂柱咽喉。

堂柱喉結破碎,被捅得倒飛出去,還沒落地,已經死去。

如果光明正大,堂堂對戰,斑發客雖然武功奇高,至少也要十招,才能打敗堂柱,此番他示弱假逃,再加堂柱輕敵,才鬧成這個場麵。可誰也不能說他手段卑鄙:人家都逃了,你非要追,死了賴誰?

堂柱屍體還沒落地,斑發客已從他身邊奔了回去,一頭撞進賬棚。

那十個香頭已經傻了,竟沒阻攔。堂柱兩招被殺,象做夢一樣,怎能相信?等斑發客進棚,香頭們才緩過神兒,炸了窩,有六個往棚裏追,有三個跑去看堂柱,還有一個最機靈,飛跑離開,去報上級。

那銀票箱子歸一個管賬先生管理,旁邊站著兩個香頭守衛,斑發客衝將進去,連發兩拳,迅速之極,香頭又根本沒料到有人敢行凶,立時被打倒。斑發客左臂攬起銀箱,右手向地上一探,撿起香頭跌落的單刀,向賬棚後部一劃,便是一道大口子,躍將出去,撒腿就跑。

此時莊中已亂起來,四處吹著哨子示警,可絕大多數逍遙幫眾,都不知敵人是誰,沒頭蒼蠅一樣,亂撞亂找。

不過斑發客經過的地方,幫眾們還是一眼就認定他可疑,紛紛喊叫攔截,怎奈這人武功高強,雜打、押隊經不起他一刀,隊長、香頭也攔不住人家。

斑發客一直衝到莊子圍牆邊,忽然站住,大聲叫道:“金銀財寶要不要?”

隻聽牆外有人應道:“有多少,要多少!”

斑發客舉起銀票小箱,扔了出去。

大有莊周圍,有大批逍遙幫眾巡邏,莊內一亂,這些人按規矩並不入莊,隻是對內嚴守,不讓一人出來,對外密防,不讓一人進入。

莊內亂聲一起,便有外敵衝莊,並不是大批人員,而是隻有兩個,第一個身材瘦小,使一條鏈子槍,第二個身材雄壯高大,足有八尺,兵器攜帶兩件,一件是手中持的七尺大鋼盾,一個是背上背的五棍鋼連枷。

這兩人是扶義社排名第三的洪挺,外號“飛天鼠”,第五的許秀山,外號“一堵牆”。

扶義社八十三名骨幹,不以年齡排位,隻以實力為尊,每一個位子都是比武打出來的。那在臥牛山區救人的丁同等人,武藝已算很高,但排名極為靠後,在洪挺、許秀山麵前,撐不了三五招。

丁同的排位是六十九,索河六十,高雙全七十一。

洪挺、許秀山闖莊,立時招來大批逍遙幫眾圍攻,怎奈這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許秀山一麵大鋼盾,隻守不攻,管你什麽刀砍斧剁、槍刺錘擊,暗器飛箭,全扛擋下來,而洪挺躲在盾後,隻攻不守,槍鏈子一抖,就中一人咽喉,任你雜打、押隊、香頭,都攔不住二人腳步。

便是一名堂柱攔截,也得不了好,隻見許秀山推著大盾撞去,堂柱向左側一閃,誰知洪挺在盾側探個身,鏈子槍貼地一掃,堂柱左腿立時被鋼鏈抽得骨斷筋折,痛聲倒地。許秀山一個跨步飛躍,落腳處便踩碎了堂柱脖子。

如果說洪許二人戰鬥力各自是一,兩人聯手,卻並不是二,而是達到七或八。

洪許二人一路殺到大有莊圍牆下,便停住不走,就是等那銀票小箱,與牆內斑發客接上暗號,箱子飛出,洪挺探手接住,解下腰間一條鋼鏈,把那箱子熟練地“五花大綁”,然後掛在脖上,便又一路殺出去。

扶義社對付逍遙幫,不單要殺他的人,還要劫他的財,所以被逍遙幫恨得入骨。

那小箱中足有一百多萬銀子,逍遙幫雖富,這也是被咬掉一大塊肉,實在有些承受不起。

不過這些銀票到了扶義社手裏,卻是一堆廢紙,因為就算是逍遙幫到錢莊兌換銀子,也需要出票方派一位親信跟隨,處理密押、背書簽字這些防偽程序,否則一兩銀子也取不出來。

可扶義社自有辦法,這辦法就是和逍遙幫做交易。拿到銀票後,扶義社先聯係各個發行銀票的錢莊,由錢莊向逍遙幫傳達這樣一個消息:銀票可以歸還,但要扣下兩成。

逍遙幫恨得發瘋,但又隻能接受,這樣還能拿回八成收入,否則屁都沒了。

如今這小銀箱,又是一筆大買賣,扶義社可以抽走大約三十萬兩銀子,錢莊兌票能收入手續費,隻有逍遙幫是冤大頭。

扶義社得了錢,一部分撫恤受害者家庭,其餘的用來壯大自己隊伍,以更強力量對抗逍遙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