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眼色
我這個人向來運氣一般，小學時隻要我沒寫作業老師就一定會抽查，中考時抽到最遠的考場導致考試遲到，高考時差幾分與最好的大學失之交臂，這麽多年買飲料甚至連“再來一瓶”都沒中過。所以抽簽這種事，我一般能不上就不上，可是班長讓大家到宿舍樓下抽簽決定presentation順序的那天晚上，林森回家了，所以隻好由我出馬。
果不其然，一抽就是“第一名”。
當我在微信上滿是歉意地把這個消息告訴林森時，他倒是很淡定：“沒關係，第一個講完，這學期就不用惦記這事兒啦！好簽！”我轉念一想，確實是這麽回事。
我們倆把第一篇課文梳理了一遍，分好工，開始準備演講稿、做ppt。很快就迎來了第二周的課程。
其實以前上學的時候，我曾經很多次在公開場合演講，但是英語的還是第一次，而且presentation和演講又不同，需要一邊展示幻燈片一邊表述，更考驗臨場的表達能力和反應能力，所以還是有點兒緊張。那天早上，我破天荒地早早起床，剛收拾好東西準備下樓時，林森來微信說已經在樓下等我。
“我感覺自己好緊張啊。”
“不用緊張，都是同班同學。咱們先去食堂，把肚子填飽了才有力氣講話。”
“要不你給我唱首歌吧，緩解一下我的緊張情緒。”我隨口開了個玩笑。
沒想到林森還真的唱了起來。“Hey boys 挑什麽，看見什麽吃什麽；hey girls 等什麽，吃壞好過沒吃過。”旁邊路過的人紛紛看向我們。
“哎呀，聲音有點兒大。”反應過來的林森趕緊收音。
“哈哈，她們是被你的歌聲吸引啦！”
那一早上，因為有人陪伴，我不再焦慮。
精讀課上的presentation很順利，同學們甚至都覺得我一點兒不緊張，還問我怎麽做到的。其實我站在台上，心撲騰撲騰地跳，但是我這個人很會裝，我可以裝作若無其事、侃侃而談。反觀林森，作為一位經常在舞台上表演的歌手，居然並不淡定，好幾處都忘詞了，偽裝的功力跟我還有差距。所以最後我的得分稍微高一些。
為了安慰他“受傷”的心靈，那天午飯我拋棄了婷婷她們，請他在食堂吃了招牌菜，鐵板牛柳。不過，雖然說是我請客，飯卡卻是他刷的。
“Cheers！總算完成任務啦！”林森拿起可樂和我的豆漿碰了下杯，並不介意比我分低。
“周三中午‘百團大戰’，我準備參加合唱團和文藝部。你報什麽？想好了嗎？”
“體育部和學生新聞中心。”他聽到我的答案差點兒嗆到，“為什麽是體育部啊？”
“喜歡呀，我喜歡足球，咱們學校不是有足球隊嘛，我正好可以去足球隊找找看有沒有帥哥。我也喜歡新聞，C大當時在我們省不招新聞係的學生，要不我就報新聞了。我以後可是想做體育記者的。”
“你這理想有點兒特別呀。為什麽喜歡足球呢？我還真沒見過喜歡足球的女生。”
“可能是因為六七歲的時候就跟著我爸看足球，已經根深蒂固了吧。我覺得足球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運動，不到最後一秒，永遠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你看球嗎？”
“隻看過幾場國足的比賽，還基本看不懂。對了，你不試試合唱團嗎？”
“不試了，我唱歌本來也就一般，而且聽說合唱團經常中午排練，作為覺主，權衡之後，我還是更想睡午覺。”
“難怪你天天上課踩點兒，看來是起床困難症患者！不過你這麽重視睡覺的人，那足球比賽很多不都是在半夜嗎？”
“為了足球必須熬夜，尤其世界杯、歐洲杯的時候，考試都沒有球賽重要。”
“沒想到你這麽狂熱！不過看外表一點兒都不像。”
“是不是被我嚇到了？大家都以為我是個淑女，其實我也真是個淑女，哈哈。”我一本正經地說道。
吃完午飯後回到宿舍，剛一推門，就發現三張八卦臉正等著我。
“老實交代，什麽情況？今天presentation時就發現你倆眉來眼去的，剛剛又重色輕友地拋下我們單獨約會，進展神速嘛。”
“才沒有呢，我們剛剛經曆了上大學的第一次考驗，這是革命友情、患難之交，哪有你們想的那麽不純潔。”
“我覺得你們倆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有戲。對了，林森他有沒有女朋友？”
“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
“哎呀，這麽重要的消息你都不打聽一下，真替你著急。”
“因為我沒往那方麵想啊！”
那時候的我，真的沒往那方麵想。我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是能和我一起看球的男孩，有個性、甚至有那麽一點叛逆感，而林森明顯是屬於音樂才子的類型，溫柔、感性。所以，我雖然喜歡他的歌聲，但他的人卻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隻是我低估了他歌聲的魅力，或者說低估了他這個人的魅力。後來，當我在靠近和疏離中糾結時，卻發現他已紮根在我心底。而這顆種子是什麽時候播種的，我竟不知。也許是從那一首《神秘嘉賓》開始，也許是從走廊裏的第一眼開始，也許是從第一次presentation開始，也許是從校園歌手大賽開始。
國慶節回來，校園歌手大賽就啟動了。作為我們學校一年一度的盛會，從各院係的海選開始就倍受關注。院係先按比例選拔出參賽選手，然後進行全校的初賽，最後才到決賽的視聽盛宴。
這種比賽，林森是一定會參加的。
我們學院的選拔賽地點就在宿舍對麵的排練廳。那天我正在宿舍趕新聞稿，斷斷續續地聽到現場傳來的歌聲。“誰來燒熱我眼睛的黑色，誰能止得住我的幹渴”，正是林宥嘉的《眼色》。這個聲音，是林森？
我拿起外套就奔向了對麵的排練廳，裏麵早已沒有了座位，還有很多人站在門口。那天他穿了一件藍白條紋的T恤，整個人就像他的聲音一樣幹淨、透徹，而我，站在門外，第一次近距離看了他的演出。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怕他看見我，於是就躲在人群後麵，而我又忍不住一直踮起腳望著他。後來回想起來，那應該就是心動的感覺。
誰來燒熱 我眼睛的黑色
誰能逃得出 我的催眠
我會讓你 心甘情願 把一切都給我
隻要 看著我的雙眼
誰來燒熱 我眼睛的黑色
誰能止得住 我的幹渴
我會讓你 跌入 深不見底的快樂
無法 忘記我的雙眼
——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