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友

期末考試前夕,學生們照例將自己的課桌騰空,用來考試,書本或者還有什麽小鏡子,護膚霜,雜誌小說,等一些零碎東西全都要搬到宿舍裏去。楊鵬準備了一個書包,包裏裝一部分書本,背在背上,手裏再抱一部分,將重力分散開來,比別人隻用雙臂,或隻用背包要輕鬆得多。和著張誌傑、馬超,一路走回了宿舍。

到了宿舍門口,馬超當先一腳將門踹開,大喊一句:“我們取經回來了!”將聲音拖得長長的,好像是要讓很遠地方的人聽見一樣。三人將書往鋪上一拋,書本嘩啦啦散成一片,這聲音令他們感覺無比爽快。

三人並肩在鋪上坐下,張誌傑舒了口氣:“唔,太棒了,後天就要放寒假了,咱們也該解放了。”說著伸了個懶腰,顯得很是愜意。馬超興奮地說:“後天?我恨不得現在就已經放假了!”

楊鵬聽他們說起放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張誌傑見他悶悶不樂,很是奇怪:“楊鵬,你這麽愁眉苦臉的幹什麽,吃苦瓜了?”不等楊鵬回答,馬超笑著說:“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張誌傑知道他開玩笑賣關子,笑著推了他一把,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呀!”馬超不回答他的話,故意嗲聲嗲氣地說:“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他那句“離別苦”正中楊鵬心事,早已猜到他的意思,慌忙攔住他說:“馬超,你就會臭顯擺,不就是會背幾首詩嗎!”馬超笑著說:“我就是會背,我喜歡背詩,你能怎麽樣?嚕嚕嚕……”得意地扮著鬼臉。

楊鵬冷哼一聲,說:“蒹葭蒼蒼,白露為霜。”馬超知道他這是在堵自己的話頭,料想他會背的詩屈指可數,而且會背的也不過是大家都耳熟能詳的,便接了他這一招:“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楊鵬繼續問道:“身無彩鳳雙飛翼。”馬超哈哈大笑:“心有靈犀一點通。”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楊鵬知道這樣絕對難不住他,當下急中生智,說:“柳暗花明又一村。”接著笑問:“上一句是什麽?”這一下,馬超果然猶豫了:“嗯——山重水複……疑無路!”楊鵬待他話音剛落,緊跟著便問道:“‘疑是銀河落九天’上句是什麽?”“嗯——”

楊鵬在一旁催促道:“快說快說,我要倒計時啦!3,,2……”馬超給他一催,心裏更加著急,一時間竟想不起來,但記得是李白《望廬山瀑布》,於是從頭往下順:“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掛前川……啊,是‘飛流直下三千尺’!”楊鵬待他那“尺”字還未脫口,便說:“‘留取丹心照汗青’上句。”馬超見他氣勢咄咄逼人,難以抵抗,忽然靈光一閃,冷笑著說:“楊鵬,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少拿背詩來轉移我的話題!”楊鵬見被識破,卻仍然嘴硬:“什麽轉移你的話題,我看你是接不上我那句詩了,故意給自己找個理由脫身吧!”馬超說:“老子會在乎什麽接不上詩?”

說話間楊鵬起身從床底下拿出臉盆,張誌傑問道;“你幹嘛去?”楊鵬說:“去打洗腳水。”張誌傑笑嘻嘻地說:“那麻煩你多打點回來,分我一些。”楊鵬正要答應,卻聽馬超重重地歎了口氣說:“人家不用說話,也有人給人家打水去,咱們這些可憐的人呦,想要用人家點水,還要巴巴兒地求人家,看人家臉色。哎,真是可憐呐!”說著望著他直笑。方誌傑聽到這裏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繞了半天彎子,原來是說這個呀!”

兩人這番話說得楊鵬十分尷尬,臉也不禁紅了:“我發現你們兩個怎麽這麽無聊!拜托有時間就去學點東西,想想將來靠什麽養活自己,別一天到晚除了噴唾沫星子還是噴唾沫星子!”說著轉身就走,剛邁了兩步,張誌傑叫道:“記得多打點水回來!”楊鵬立刻站住,轉頭看著他們兩個,一字一頓地說:“做,夢!”說罷正要走出宿舍門口,卻聽馬超歎道:“哎,咱們這些可憐的人哪!”說著起身去拿自己的臉盆,張誌傑也跟著一聲長歎,起身走開了,背過楊鵬偷偷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