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牆入室

“看來,我今天又不得清閑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青檸趕忙回過頭,隻見蘇北山正站著她背後,笑盈盈的望著她,手裏拿著那塊前幾日在吳宅青檸為他擦拭茶水的手帕。

“蘇探長,您可真守時。”青檸趕忙向蘇北山行禮,接過手帕,神情很是激動。

“當然,這是我們的約定。”蘇北山把手帕遞給青檸,笑著說:“走,我們老地方談。”說罷,他與青檸一同走進柴門酒樓,還是那個雅間,還是那一壺清茶,兩隻茶盞。

“說說吧,幾日不見,這吳家大宅又出什麽幺蛾子了?”蘇北山一邊漫不經心的給青檸蓄水,一邊打趣的說。

“也沒什麽特別的,要說‘幺蛾子’……那就是三太太最近跟洛暮走的很近,不過這也不足為奇,在四太太出事兒前,就是三太太先給她求的情,老爺才最終鬆口答應娶四太太的,洛暮少爺跟她走得近也是理所應當。而且,自從大太太認洛暮少爺做幹兒子掌管吳家生意以來,家裏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連我這個丫頭每個月領到的工錢都比以前翻了倍,而且……”青檸欲言又止。

“而且什麽?洛暮真的成了你們吳家的大掌櫃了?!”一抹愁雲湧上了蘇北山的心頭。

“而且洛暮少爺對大太太特別好,簡直比大少爺懂事多了,以前大少爺總是不聽大太太的話,而且還總愛跟太太對著幹,跟老爺對著幹,很想離開這個家出去闖**,大太太為了大少爺的事兒不知哭了多少回。可是洛暮少爺不一樣,無論做生意還是持家樣樣精通,就連玉器廠的師傅都對他讚不絕口。開始,大太太也有些擔心洛暮少爺會侵吞吳家錢財,可是,每過十五天,洛暮少爺都會把賬本拿給大太太過目,太太每次都是親自去櫃上把錢貨都點清,就算太太不去,洛暮少爺也一定要求太太去盤點清楚,吳家上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怨言。”青檸很認真的講述著洛暮在吳家的一舉一動,這樣看來,哪裏還有半點破綻!

“那麽小田和小月呢?可好些了?”蘇北山想起吳小田和吳小月,不由得擔心起來。

隻見青檸搖搖頭,蘇北山的心一下涼了半截,青檸沮喪的說:“還是不見好。”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紙包,蘇北山接過紙包,趕忙打開——原來是一包藥渣。

“這個是您上次吩咐我帶來的。”青檸好像完成了艱巨任務一般如釋重負,她靜靜的看著蘇北山,期待對方給她做出讚賞。

蘇北山看看藥渣,有些納悶的說:“我什麽時候讓你給我搞這些東西的?”

青檸聽聞這話,瞪大眼睛說:“您忘了?就在您七天前來找洛暮少爺的前一天啊!”

“什麽?我去吳家找洛暮少爺,是因為梁蔓枝跑到警局來大吵大鬧啊!你是說……梁蔓枝來警局找我的前一天,我曾去吳家找過你?!”蘇北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想到,青檸再次掏出那塊手帕,展開放在蘇北山麵:“這是你寫給我的呀!你怎麽都忘了?!”蘇北山看著手帕上的字跡,難怪這幾天總覺得蹊蹺,原來這讓他眼熟又想不起來的字跡竟然是自己的!他一把奪過手帕仔細端詳,沒錯,這是自己寫的:七日後,老時間,老地點見!他猛然把手帕緊緊的攥在手裏,恐懼從四麵八方襲來,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青檸是不是真實的,自己又是不是真實的。

“蘇探長,您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過了好一會兒,青檸見蘇北山臉上難看的很,試探的問到。

蘇北山用力甩甩頭,他感覺世界上仿佛還有另外一個自己,那個自己才是真正的神探,他已經知道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那個在另一頭操控事態發展的存在,就是那個真正的自己!想到這兒,他似乎又有了十足的勇氣,既然那個操控整個事件的人是自己,無論是洛暮還是吳萬樓,好像都在鼓勵自己去發現這個真相,那還有什麽好害怕的呢?!想到這兒,蘇北山已經豁然開朗。

“我沒事,我這幾天失眠的厲害,有些健忘,有些事情的細節我記不太清了,麻煩你再給我講一遍,我頭天去找你的情景吧。”蘇北山笑著寒暄到,他盡量不讓青檸察覺出他的異樣。

青檸噗嗤一聲樂了:“嗬嗬,原來大偵探也會失眠,不會是為了我們吳家的案子想破腦袋了吧?”由於幾次私聊,青檸已經跟蘇北山熟識起來,放開膽子跟探長開起來玩笑。

“你這小丫頭,不說我可走了!”蘇北山佯裝生氣,但卻端起茶壺給青檸蓄水。

“我那天記得很清楚,是洛暮少爺給大太太去盤賬的日子,太太忙了一天回來很累了,我伺候她洗漱之後,她沒多久就睡著了。我見太太睡下了,就回自己房裏去,沒想到我剛走了沒幾步,你就從房沿兒上跳進院子裏,可把我給嚇壞了,等我看清是你,也不再害怕,帶你悄悄去了我的房間。那天晚上正好二太太的丫頭柳葉的娘生病了,二太太放了她兩天假回家照顧娘,房間裏隻有我一個人。所以,除了我之外,沒人知道你那天晚上來過吳宅。

你當時慌慌張張的,很著急的樣子,給我說,要救吳家一定要我幫你,你從口袋裏掏出鋼筆,然後問我有沒有紙可以寫字,我屋裏沒有,慌亂之中,我掏出手帕給你,你就把這行字寫在了手帕上,還說明天你會再來吳家,到時候讓我找機會把這個手帕給你。七日之後,也就是今天,我們在剛才的巷子口見麵,讓我把偷來的老爺也少爺小姐用的藥渣給你。說完這些,你就走了,依舊順著房梁爬出去的。蘇探長,難怪大家都叫您神探,原來您還會飛簷走壁!真是太厲害了!”青檸說完,拍著手很是興奮,對蘇北山投來仰慕的目光,看的蘇北山有些難為情,心想:青檸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看來那個“我”就是為了讓自己拿到這些線索。

“我當時為什麽叫你去偷藥渣,難不成直接去找你們吳家要還會不給?”蘇北山疑惑的問。

“你當然去要了!”青檸斬釘截鐵的說:“老吳也給了,但那是假的!所以你才出此下策翻牆進來找我,說頭天你找老吳拿走的藥方根本不對,讓我想辦法把藥渣弄到手,而且,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我之前還找老吳要過方子?!”蘇北山驚奇的問,一陣緊張襲遍全身,到底“自己”做過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

青檸重重的點點頭說:“之前你還來過一次,見老爺和少爺小姐都死氣沉沉的,一直懷疑藥有問題,就找來吳管家問話,他說藥都是在沈家藥鋪抓的,不會有任何問題,你就把方子要走了。可是那天晚上你對我說,你當天走了之後就按方子去抓了藥,熬出來的藥味道跟在吳家聞到的氣味不一樣,你一時沒有證據,也搞不清是什麽人在什麽地方在藥裏做了手腳,就偷偷跑來找我幫忙。蘇探長,沒想到,你鼻子這麽靈,還能聞出氣味不同。”

“我有沒有說,是什麽樣的氣味?”蘇北山問。

“你說,你在吳宅聞到了一股清香,而且那種香味讓人頭暈目眩,而你按老吳給的方子抓來的藥,熬出來卻沒有那種香味,你還找大夫看了,大夫說那個方子隻能讓人安眠,沒有任何副作用。不過,細細想來,每次藥都是我熬,我也聞不出有什麽香味了,估計是我的鼻子已經習慣這種味道了吧。”青檸撓撓頭,拿起桌上的藥渣又仔細聞了聞說:“嗯……你這麽一說,好像真有點。”

蘇北山一把奪過藥渣,包好了放進口袋裏,認真的說:“別離那麽近,萬一裏麵有毒怎麽辦?!”青檸聽罷,衝他吐吐舌頭,俏皮的笑了笑。

“有沒有問題,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老吳之前給過你一張方子了,你對比一下就知道了。”青檸說。

“方子?”蘇北山心裏清楚,自己哪裏有什麽方子,如果有,也是在另一個自己那兒,在那個能飛簷走壁的“神探”那兒。想到這兒,蘇北山苦笑一聲說:“反正那個方子也是假的,不看也罷,隻要能研究出這個藥渣裏都有什麽,大概就能知道你們家老爺少爺小姐們為什麽遲遲醒不來的原因了。”

辭別青檸,蘇北山立刻找到警局裏的法醫,來一起研究這份黑漆漆的藥渣,法醫拿到藥渣後,讓蘇探長稍等片刻,沒過多久,他從實驗室走出來,好像發現新大陸一般,興奮的對蘇北山說:“探長,這與你上次給我的藥方隻差了一味藥!”

“什麽?”蘇北山一陣驚恐。

法醫以為探長在問自己話,趕忙回答到:“洋金花!就是曼陀羅,會讓人產生幻覺,少量服用並不會使人至死,但長期服用,會使人精神麻痹,也就是現在你看到的吳小田和吳小月的狀態了。”

讓蘇北山吃驚的不單單是“曼陀羅”,而是,自己真的曾經讓法醫研究過從老吳那裏拿來的藥方!這個發現,比在藥裏下毒的幕後黑手更加讓他驚恐萬分。“給你的藥方呢?拿給我看看。”他伸手向法醫說。

法醫有些莫名其妙,納悶的說:“我看完之後您就收起來了,不過我抄了一份——”他在另一張桌子上翻找了一陣子,遞給蘇北山一張寫著字的信紙,“原稿您拿走了,放在吳家命案的檔案裏了,說這是吳家管家寫的,是重要證據不能留在我這兒。”

蘇北山聽罷,顧不得接過法醫手裏的紙條,轉身出門,飛快的向自己的辦公室跑去,他從文件櫃裏拿出吳家命案的卷宗和物證,想要找找那份管家老吳寫給他的藥方,當他打開卷宗盒子的那一刹,更大的恐懼瞬間襲遍全身——

昨天還薄薄的幾頁紙,今天居然變成了一大摞!